天正五百年,人间发生仙门与东沙魔族大战,三年后,星河天尊之子下凡,世人尊称清平君,后清平君三箭退魔,终结乱世。
天正五百零四年,因苍龙神殿七柱其中之一被监兵虎头金刀砍塌,天庭认定人间命定之劫,无可奈何,当天降燹火,乌云盖地之时,清平君不顾天庭阻挡,扶持一柱,使其不坠落人间导致生灵涂炭,清平君以一己之力,双手顶柱,支撑苍龙神殿八十一年。
天正五百八十五年,寒锺突然大鸣七天七夜不止,随后神柱坠落人间,清平君仙力丧尽殒落,凡间天灾人祸,浩劫重生,世人以为鸣锺不详"寒锺鸣,仙人殒,寒山观,寂静岭"故中原一律不再敲钟。
寒山的寒锺被彻底隔离,变成不详灾祸的象徵。
因在两方对战时期,修真界人人自危,各各害怕被当成东沙魔族抓出来当众斩杀,当时仙门世家以自身法器将潜伏至中原的魔族斩杀,此举被称为“正身”,并有表示自己与魔族不两立的决心。
而为了避免自己或自己的师弟妹、师叔伯被“正身”,无人敢自成一家,都纷纷表明立场,除了清平君。
那时他是孤身一人,从雪山山门出师,无名无姓,怀抱匡扶天下,救济苍生的仁义之心,当世尊称他为“清平君”,仙君总是带着青铜面具,无人看过他的面容,不过他最有名的除了剑法箭法、追月洗尘弓,还有就是他的声音。
清平君声音很有磁性,犹如古琴铮铮,广阔远远,浩浩汤汤,非常让人心神嚮往,只要听过他的声音之人,皆称赞千古仙乐,此声实属天仙之调。
清平君在仙门百家肃清内部时,天宵派楚子敬抓到一个疑似东沙魔族的小孩,虽然无证据,却因小孩说不出自己家世而要被楚子敬斩杀,清平君以性命起誓一力保下,众仙门因清平君仁心侠义,一致表示同意,成为佳话。
九月初一,午时,东城门木台上,由四象变之盟监斩,大战时的水云宗细作谢家,谢诚、王氏、谢舜及么女谢婷反手跪地,四周都是各门派的弟子,均漠然的看着他们被处刑。
此事结束,清平君返回天庭。
百年后-
水云宗永德殿,代理宗主洪志恩黑袍蟒纹,坐在主位,殿内恢宏。
他前面站着一个青年,头髮用个髮带绑个马尾,几缕髮丝垂在肩膀,黑衣红围巾,腰间挂着乾坤袋,一柄配剑在他指间飞快旋转,端着秀气的面容,眼底却闪着一丝狡猾,有些女孩气,眼光飘在四周摆设,似乎在思考什麽。
代理宗主洪志恩道:“尧泽贤姪,一路奔波辛苦了,既然是代表庐山冯门来参加琳奇楼落成大典,那这几天就在这裡好好休息,我派人带你到处逛逛,有任何需求儘管说。”
尧泽拿起茶喝了一口,道:“宗主太客气了,我才应该要道歉,在你们围补灵凰时闯入,差点让你们失手,真的很不好意思呀!”
代理宗主洪志恩道:“我是代理宗主,贤姪初来乍到不识路,不怪你。”
尧泽道:“说起来那个人是谁?要不是他出手帮忙抵挡宗主那一剑,我八成现在要给宗主噼成两片了。”
代理宗主洪志恩纠正道:“我只是代理宗主,那人.....是我半个月前因应琳奇楼落成大典,诸多宴客事宜,人手严重不足临时招进来的,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
尧泽道:“是吗?能带我去找他吗?我一向有恩必报,跟一些家大业大的大门派不同,仗着自己名声大就贬低他人,是吧?宗主。”
代理宗主洪志恩脸上看不出喜怒,道:“我是代理宗主,也好,不过那人前几日被派去寒山水云观了,你可能要等到今日大典结束再去找他比较好。”
尧泽一拍手道:“就这麽说定了,那我先出去转转,谢了,宗主。”
代理宗主洪志恩道:“是代理宗主。”
尧泽脚跟一转,头也不回的自己出了永德殿。
旁边弟子门生来来回回,尧泽经过时,随手拿了绿豆糕,一边到处看一边听到其他人手上做事,嘴上聊天没停。
“喂!左边一点,好就这样。”
“欸,你说那寒山又破又烂,为什麽那个傢伙会被派去那?”
“嘿嘿他呀!来没几天,在围猎场救了一庐山冯门的代表,哈,说是救,洪宗主自己修为可高了,他硬要为庐山冯门强出头,挡下洪宗主噼来的剑,结果受伤,几日前派去水云观守钟,你把这些灯笼拿出去门边挂。”
“洪宗主人是严谨了点,怎麽出手这麽没轻没重?”
“你是新来的,所以没法跟去,我跟所有仙门百家的公子都看到,那个蠢宿是被自己的剑砍伤,他要去挡洪宗主的剑,结果挡不住,剑锋一偏划伤自己的手臂,打不过还要硬扛,居然有这种修仙人,这年头什麽奇葩都有,喂,这杯子怎麽这麽髒?全撤了重洗!”
“不是吧!看他长的还不错,人也挺温和的,居然这麽蠢。”
水云宗主殿旁,一群弟子拿着瓜果祭品供奉在金阕帝君的供桌上,不时聊着这个月新进临时工“蠢宿”,语气中带着嘲笑跟轻视。
寒山水云观的高牆外,后山坡上,可以俯看到天江缓慢的流淌,天光洒在水面上,树下一名青年漫步而行,他长的温和儒雅,一袭洗旧的白道袍,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步伐如踏浮云,气质清淡如水墨中远山悠悠。
琴宿欣赏着水云观附近的景色,心情很好,他的小屋内床铺是一块木板,摇摇晃晃,木桌鬆脱一脚,书柜上空无一物,木漆脱落,地上灰尘堆积,一间仅容旋马的小寝室,很快被琴宿打扫的乾乾淨淨。
一个长期住在这裡的婆婆搬出凳子,正对着庭院晒太阳,她儿子是水云宗的外门弟子,负责兵器库房。
因为水云观的寒钟百年来从未被敲响过,刚开始大家自然提高十二万分的警戒,可人是健忘的动物,好了伤疤忘了疼,百年相安无事,大家自然十二万分的放心。
毕竟寒钟不祥,没人想靠近,附近店家商贩能退多远就退多远,所以水云观周边非常幽静,跟一边仙府的幽静不同,他是真的安静的毫无疑问。
对于各派世家、修真门人来说,灵山秀水、龙脉凤巢、百家争鸣才是有趣,很不巧,水云观一样都不符合。
琴宿却很喜欢这裡,他衣袍袖子给划破,于是回到他的小屋子,才忘记手边没有针线。
于是他达达达走到庭院,看到婆婆便打着手势,那是一个被法力加持过的手语,名叫“凭君传语式”,可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看的懂的手语,所以对于不会手语的人也是可以沟通的。
婆婆睁开眼睛,欸了一声道:“我记得好像放在柜子裡面.....你等等,我去拿......唉!可惜长的还不错,居然是个哑巴,王婶有个女儿还不错,下次带你去相相,啊.....我要去拿针线。”
琴宿站在庭院等着,婆婆拿出针线给他,琴宿打着:“多谢,麻烦婆婆了。”
婆婆继续坐下来道:“不会不会,你会煮饭还会补衣服,修屋顶漏水跟做木工,真是了不起,现在小孩很少会做这种事情了,他们都是让下人去做。”
琴宿打着:“我以前师父有教,而且自己动手比较有脚踏实地的感觉,特别有成就感。”
婆婆道:“真是不错的年轻人,记得明天跟我去看看柳家,他们那个女儿很不错喔!文静端庄,特别话少,我打听过啦,哑巴伤残什麽的不成问题,放心好了。”
琴宿苦笑不得的点点头,转身回小屋缝补衣服。
他对着烧短的蜡烛,对着烛光把外袍袖口小洞补好,抄了一会儿自己带来的道德经,等到子时便上床睡觉。
琴宿每日的生活都大同小异,煮三餐、打扫卫生、修修门板补补屋瓦、洗被晒衣、看书写字,今日他閒来无事,晒完被单就走下坡,看到一个小贩的书籍洒了一地,板车翻在旁边草地上。
对方抱怨道:“唉,真倒楣,果然在这附近都不会有好事,平常这样走都没事,今天来这便车轴就卡了,倒楣死了。”
琴宿看到便打着:“贫道是住水云观的道长,不介意贫道帮你看看可好?”
小贩满头大汗,坐在旁边喝水,求之不得道:“好呀!那真是多谢你了,你是什麽时候来的啊?之前不是只有一个婆婆住山上吗?那个裡面有个寒钟,很不吉利,靠近都要倒楣的,要是你是被骗来的,劝你快点找其他地方住吧!我姐夫住附近,出去钓鱼都能钓到土龙,还有我叔公,在附近散步都能一马平川摔断腿,踩到蕉皮躺了三个月,在附近的人有钱的都搬走了,没钱的也宁可先过江找房子,这裡太他妈衰了。”
琴宿听到小贩骂髒话,稍微抬了眉角,随后举起手擦擦汗,单手把板车翻正,打道:“好了,只是一颗石子卡在裡面。”
小贩瞪大眼睛道:"我去!你力气也太大了。"
顺手拿下一本话本给琴宿道:“谢谢你啦,这是最近很流行的一部,我看完了,你拿上观裡面打发时间吧!”
琴宿道谢便接过,上面写着“侠客某”。
于是琴宿多了一向新娱乐,就是能在黄昏拂晓时,拿着“侠客某”在自己的小屋子外看着江波邈邈,体会书中各种有趣的故事。
然而,他寡淡清閒的生活被一个木匣打破。
琴宿早上把钟楼重新上了防火漆,还裡裡外外打扫一遍,婆婆在躺椅上晒太阳,拿着蚕豆包吃着,道:“今天有收到你的包裹,我拿到你的小屋桌上放了,对了厨房切菜的桌子会晃,桌脚被蛀坏了。”
琴宿放下扫帚,打着:“好的,我等会儿就去修,你说收到我的包裹?确定是我的吗?”
婆婆道:“自然是你的,送信的说是道长,这裡除了你我,还有哪个道长?或是其他看不到的好兄弟,唔,那不能算吧。”
琴宿想着,自己才来这裡不久,也没熟人,更没有家人朋友,怎麽就有包裹?没准是寄错了吧。
他边想边推开小屋,裡面木桌上摆着一个紫檀木匣,上面贴了张灵符,发的栏位写着:“......”
看不懂,太潦草了,收的栏位写着:“......”
还是看不懂,而且比刚刚的还狂草。
琴宿思忖半天,都想不到自己认识哪个熟人,这个木匣子看上去就价值不斐,他站在桌边来回踱步,接着看看那个发的栏位,很努力认出一个貌似:“琴宿。”
为什麽发包裹的人是我的名字?等等等,接着他低头努力重看一遍,那个是
......不行,看不出来。
琴宿坐下来盯着木匣,木匣上面灵符闪着光,他也曾经有着这麽相似强大的灵力,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会寄包裹给自己。
木匣背面有两个黄铜环,可以繫上带子,于是琴宿在柜子裡面找了条带子,背着看上去有点像长剑长度的匣子,腰间繫着象牙白的小钱袋跟一个陈旧的乾坤袋。
琴宿先去跟婆婆打着:“婆婆这不是我的包裹,我要去水云宗的琳奇楼问问看,那边有个相思房,会登记信件包裹的发出者门派及姓名,这裡先麻烦婆婆了。”
婆婆打着哈欠道:“那你快去吧!我还以为是你的包裹呢!”
琴宿走到江边,弯腰卸下绳索,跳上小舟上,远远与另一艘迎面而来的小舟擦身而过。
琴宿摇橹过江,那艘小舟滑过江面,他撇间那艘船上一个黑衣青年的背影,一手转着杯盖,一脚踩在板蹬上,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琴宿想着要往水云观真是稀客,不过也没多想,到了江南,便繫好缆绳,往琳奇楼的方向去。
琴宿满心疑惑,街上十分热闹吵杂,人来人往,不少修真人都往同一个方向去,琴宿身穿洗到有些破旧,袖口脱线的白道袍,想着那匣子看上去就不是寻常事物,背在身后怕给人潮推来推去的碰坏就不好了。
琴宿于是把木匣卸下来,改成双手抱在胸前护着,才低头没走几步,就直接撞上去。
崭新亮丽的黑靴,下摆绣着暗纹,身量高挑,往上看是一身靛袍窄袖,黑龙麟护腕的青年,墨色髮丝散在肩上,十分俊美,举止从容,肤若皓雪,看到琴宿愣住的表情,勾起嘴角,整个气质顿时增了七分邪魅,明媚的容颜,引来不少注目礼。
对方右手指捏着竹籤,是一个黄澄澄的糖人,拿着弓架着三支箭往上射的姿势,虽然做的不大好,不过一眼就知道是画那个百年前的清平君“三箭退魔”的故事。
他左手负在身后,琴宿比对方高,只是他总是有低头走路,还些微猫背的坏毛病,不过对方还是仰面看着他,那青年衣裳剪裁合身,高挑出众,一双瞳孔散发紫光,盯着琴宿。
那眼神奇异且闪烁,琴宿心跳加速,心虚的低头想着:“我怎麽这麽不小心,这人穿着华贵,气质不凡,应该是哪个仙门的公子,真是伤脑筋,我到底在干嘛,走路都能分心。”
琴宿连忙举起手要打“凭君传语式”,刚举手就想到怀中的木匣,木匣坠地前,电光石火间,青年从容的用右脚背一拖,伸出左手食中二指勾住木匣的黄铜环釦。
琴宿简直想挖个洞躜进去,慌乱的打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真的很抱歉,你有没有怎样?”
青年歪着头打量他,眼神透漏出看不明、猜不出的情绪。
他为什麽这样看我?我的衣服髒了?鞋子沾上泥?还是身上有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