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城繁华,街市之中人声鼎沸,往来行人皆锦衣华服,看来也富庶一方。
“这先皇驾崩,不知哪位皇子能登基称帝啊?”
“铁定是那十一皇子,那十一皇子的生母权势熏天,又得冠英王的庇护,这皇位没跑了!”
“可那十一皇子才7岁啊,这如何能称帝。”
“这你就不知了吧,外戚专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二人一路走来灌进耳朵里的尽是那些探讨皇家秘闻的小道消息,只可惜这种国家大事对于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神仙来说不过是花开花落一样寻常,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记,往耳里听。
八太子一路都在追着自己的美人,生怕一个不小心这抹纤细的白影就这么消失了。
而这人却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一会拿了路边卖的小玩意放在手心端详,一会又扯了挂在路边的字画研究一番,看他这不慌不忙不疾不徐的样子倒是把身后跟着的那人急坏了。
顺手摸出一把深海珍珠,凡是这凤无邪碰过的东西他都尽数用珍珠买了装进墟鼎之中,不是他堂堂八太子是个购物狂,而是娇妻美妾碰过的东西怎能让这些凡人再糟蹋了。
所以他秉持我媳妇是我的,我媳妇碰过的东西也是我的的原则,一路上没少收集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边心里想着,如若回了深海,把这些东西给他专门弄个屋子装着,以后他想赏玩的时候就可以随时赏玩,那倒是省的来人间了。
凤无邪和渊歧一路走去惹来不少市井百姓的注目,只是那小姐夫人都看着八太子窃窃私语,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恨不得上去攀谈两句,凤无邪见了冷哼一声,往江边的茶摊一坐,看着滚滚江水,闭口不言。
这条江的入海口正在这里,浑浊的江水喷涌出去,在大海之中冲出一条黄色的水域,再往东去则彻底的与那蔚蓝的海洋融为一体。
“二位客官要喝什么?!”
八太子答:“清茶。”
凤无邪却将头扭了回来,见了招呼的小二,一开口却恍如碎玉:“给他一碗白水便成,我的茶要滇南的祁红佐以三片茉叶七分热的泉水煮了,再放两颗蜜荔。”
这小二本看美人看呆了去,听他说完却慌的挠着脑袋道:“请恕小的没见识,咱这地小摊小,还真没听说过公子讲的那什么滇南的祁红,至于泉水也不好弄……”
八太子剑眉一扬却不悦了:“既煮不来还站在这里做甚!”
那小二就纳闷了,好好的一个美人儿,身边怎会有这么凶的一个侍卫,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美人几眼,那美人却看着身边的男子紧了眉心。
凤无邪道:“本君想在人间体验一段时日,八太子既然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就请先回去吧,本君过几日再登门拜访。”
渊歧懒得和他咬文嚼字,径直道:“我的家门口自然也是你的家门口,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先随我回去,凡间有什么好玩的,莫不是近乡情怯?”
美人如玉扭了头不去看他,只见江水滔滔,几条游船画舫装饰精美慢慢在岸边靠了,已有人拿了那下船的梯子供船上的人下来。
小二端着两盏茶送过来,盯着凤无邪那张精致的脸看的出神,却被八太子干咳一声,忙吓的扭转了头假装自己在看江中景色:“呦,这来的可是龙太子。”
渊歧口中的茶险些喷出来,自己的身份被认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嘛,他可没有那种走到哪里都在脑门上贴着八太子在此的嗜好。
凤无邪忍不住揶揄:“这龙太子长的什么样。”
小二又道:“客官有所不知,这龙家的二少爷可是咱这城中出了名的断袖,欺男霸男,无恶不作!咱这乡邻可都怕的紧,奈何人家家大业大咱们也只能忍气吞声,前些个日子一位京中小王爷到此一游也被他给霸了去,这小王爷还死心塌地的跟了他,事后,百姓可把这龙太子给骂惨了!”
凤无邪兴趣盎然道:“哦?怎么骂的?”
渊歧干咳了一声,“无邪,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
凤无邪挑眉,小二这边看到有人来了,忙腆着脸笑道:“小的不敢说,您二位还是喝茶吧。”
从画舫上下来的一行人簇拥居中的男子大步向他们这个小茶摊走来,走在前面的男子高冠锦袍,长的也还算是中人之姿,只是晃晃悠悠走来的架势着实让他的风度大打折扣。
八太子蹙眉,许是自己长久未来人间了罢,他怎么不知道人间的纨绔子弟都这么走路了。
那龙家二少爷就这么舔着唇角站在二人面前,先是看了看八太子,又看了看凤无邪道:“嘿嘿,本少爷这厢有礼了,想邀公子去画舫一游,不知可否?”
这话是对凤无邪说的,说话时挑眉挤眼的姿态已将目的不言而喻。
八太子嘴角带着笑,一只手却吧嗒捏碎了手上的茶盏:“凤君的魅力果然天上地下无人可比。”
后者却施施然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向那画舫走去。
龙家二少一见有戏,忙殷勤的随了上去,恨不得亲手扶着那白衣男子上船,可手还没近了他的身就被其冷冷闪开。
看不出这人如何动作,他却怎么也碰不到他,无来由的,龙家二少爷有些信邪了。
话说渊歧一见到了家门口的媳妇被人拐走了那哪能容忍,急忙追上前去却被龙家的护卫拦了个结实。
“让开!”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活动了一下手上的指骨:“怎的,我们家少爷看上了你朋友是他的造化,你,有多远滚多远!别打扰我们家少爷的好事!”
眼见画舫已经开离岸边,八太子哪还管那么多,飞起一脚就将当前挡路的人踹进江中。
未等那人爬出来已将其他人尽数打倒,众家丁见他有武艺在身,纷纷找了兵器啊呀呀呀的冲了上来,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八太子脚尖一点也不和他们做无谓的缠斗,眼见画舫越开越远,他竟施展身形如惊鸿一般腾空而起脚踩波浪,几个起落就追上了那船,甲板上的家丁护卫全部呼啦啦的围了上来。
“无邪!”
他只管找自己的人,哪顾得上许多,只是这船高大华丽不说还分上下三层,他想要调动神息去找凤无邪的下落,却突然看到第三层的甲板上人影一闪,白衣黑发迎风而立。
这本是一幅极美的画卷,然而如画美人的腰上却环绕着一只肮脏的爪子,这端的是让八太子怒火中烧。
未见他如何动作,那些手拿兵器要捉他的人被瞬间定在当场,就好似有人拿了看不见的绳子将他们捆住一般,只剩眼睛咕噜噜的乱转。
渊歧飞身上了顶层的甲板,近处看到自己的媳妇被人抱在怀中,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你好大的胆子!放开他!”
这龙家二少爷什么阵仗没见过,虽说面前之人的武功似乎是高了点,但他是谁,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龙太子!
歪着鼻子冷哼道:“本少爷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你情我愿一段风月,哪轮到你多管闲事,不想死就给老子赶紧滚。”
“你若再不放开无邪,纵是要进六畜轮回,本太子今天也要破了这杀生之戒!”
渊歧话音一落已经飞快向前欲要将凤无邪从他怀中抢过来,却不想那白衣男子轻身一动带着龙二闪开他老远。
“无邪!”他大怒:“你不让我碰,却让他碰?”
凤无邪眉眼微抬,推开环抱住他的男子,有些无奈的向船尾走去。
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的他顿时让八太子猜不透了:“无邪,跟我离开这。”
那龙家二少爷刚刚电光火石间被凤无邪所救,只当他是在乎自己的,忙嬉皮笑脸的追了上去:“美人儿,你这朋友脾气可真大,想必没少折腾你吧,本少爷会好好疼你的。”
言罢又将那手环上了他的纤腰,只觉得怀中这人周身都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就是让他龙家二少爷死在这美人□□竟也觉得毫无遗憾。
只是这美人却不买他的账,一双冷眸好似蒙了一层雾气,似是而非的看着那片大海。
一旁的八太子早已看不下去了,一把拎起了那纨绔少爷,远远扔开,那少爷直在甲板上滚了两滚才站起来,大呼小叫道:“好啊你!看在你是美人儿朋友的份上本少爷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不要给脸不要脸!把他给我抓起来!抓起来!!”
那些家丁方才已经吃了这八太子的手段,哪还敢轻举妄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话说这龙家二少爷作恶多端本该有这么一劫,偏偏这一劫被龙王八太子碰到了,小劫变大劫。
世人只道龙家来了报应,二少爷从此再也不能行房,这还不算,凡是龙家出海的渔船皆尽数被浪打烂,虽然无人伤亡但也断了龙家的财路,从此之后家道没落,百年之后家族子孙寒窗苦读弃商从政,这是后话。
而此时,海风冷冽,吹动船头二人衣袂如仙,凤无邪转而问他到:“这底下就是你们的龙宫了吧?”
八太子有些纳闷:“你说什么?”
“借了人家的船行了这半日,顺道看看风景,也省了我们的脚程。”
八太子上前两步,星眸微眯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你就为了省脚程看风景上了这膏粱子弟的船?还让他抱着你,还故作亲热?!”
那人凤目微挑,冷然答道:“是,我要做什么还需得告知你?”
☆、龙宫
“是,我要做什么还需得告知你?”
“凤无邪!你知不知道你是谁,你,你怎能如此妄自菲薄作贱自己!”
那双凤目已泛红光,露出丝缕杀气:“呵,本君的确是作贱自己!不过本君做何与你八太子何干!”
“你!”渊歧周身顿时银芒暴涨,周围之人被这强烈的光芒逼的连退数步。
再睁眼看去的时候只见那玄纹锦袍的男子一把抓住了白衣之人的手腕,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身就直接压在船舷上。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那船舷之下可是深海啊!
凤无邪周身的灵力皆被上古神龙所压制,他却是从来不知!
与他在水清宫中相处多日,在萧羽面前是一顽劣徒儿,在他面前则是无赖纨绔,更兼他感性沉稳的一面也曾见过,只是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会不惜暴涨周身的神力也要霸道的将他囚禁在这一方胸怀之中。
“你放开!”
握他手腕的力量又加重几分,八太子渊歧居高临下的看着,剑眉斜入发鬓,深邃的黑眸恍似他身下深不见底的涩洋,平日里常见笑容的一张脸如今一片冷峻之色。
“凤无邪,你就算把你我之间的种种恩怨都忘记,我也要你记得,你是凤无邪,你是九天八荒唯一一只白凤,我要你记得你的高傲,就算要屈服,要收敛锋芒,也只能是在我渊歧的怀中,只能是我!”
白衣之人微微一怔,看着面前这张逐渐放大的脸,只觉得被他压在船舷的腰好似要折断一般,身体飞快下坠,‘噗通’一声汹涌的海水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
他张嘴吐出一串气泡,嘴巴还没合上便与一人清凉的唇瓣胶合在一起。
八太子渊歧是这水中的王者,他一手环住凤无邪的腰身一手按了那人的脑袋,含了他的唇瓣反复舔舐。
甚至还忍不住的撬开牙关想要索取更多,他只觉得时隔五百年,这人的味道竟如初见一般带着寒梅的清冽,唇齿相交,唾液相溶恨不得此刻便是一生,大梦便不必再醒。
直到那只环在他腰上的手欲要得寸进尺,凤无邪才如梦初醒,一掌向八太子胸口打去身形疾速后退,周身激起万仞霞光如刀似枪震的水底泥沙扬起一道浑浊的波浪。
“无邪!”
八太子欲要上前,却被那人眸中消失了五百年的光芒吓了一跳。
这样的眼神,他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时候见过,那时候他说,‘要想过去,除非踏着我的尸骨!’。
渊歧一惊,这么多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确实把他惹怒了。
海底水流突然湍急,无数虾兵蟹将乘着水流将此处围了个结实,居中夜叉开道,身着紫色软甲出现的英挺男子一见这对峙的二人,嘴角顿时现出一抹把玩的笑意。
“我还当是谁呢,敢来我这海底撒野,感情是八弟媳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狡猾的深海三太子渊何,他眉眼含笑眯成了一弯月牙,似是对凤无邪要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因为有别人在场,这只白凤终是收敛了杀气,八太子松了一口气,正要赶过去却被自家三哥挡了个结实。
只见渊何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好似多年的老熟人一般向凤无邪打了个招呼:“听说弟媳安然无恙我这个做哥哥的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枉我当年为你俩做媒一场。”
渊歧觉得自己的嘴角要抽了,忍不住腹诽,的确是做媒,不过对方不是无邪而是那迄今为止都未再见的泾河公主。
“弟媳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快进宫歇息。”
凤无邪张了张嘴,有些摸不准三太子的秉性,终是任由他开出一条水路直通水晶龙宫。
宫中锦绣,寒玉瓦,珍珠台,遍植珊瑚树举目皆珍宝。
凤无邪只觉得这龙宫也忒奢华了些,那水清宫的富贵在这水晶宫面前简直相形见绌。
看来虫到底是虫,对这种闪闪发亮的东西都有一种独特的爱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玄衣男子,神色中多有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