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道:“路大队长,你现在可以走了?”
路为珀沉默半晌,最后对宋荫道:“我会等到你原谅我的那一天。多久都等。”
艾德里:“你!”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是王宫里的守卫听从艾德里刚刚的命令赶过来了。
艾德里沉着脸道:“他不想见到你。好聚好散,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宋荫听见那句话没什么表情,他说:“你走吧。”
“好。”路为珀应下。
宋荫把门关上了,听着对方的脚步声远去。
艾德里说:“被人背叛的感觉怎么样,路队长?”
路为珀道;“我们本来就分了。而且,我不相信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对你产生感情。”
“你从始至终都是这么理智,”艾德里道:“他跟我是假的,但是我对他是真的。时间长了之后,你猜他会不会爱上我?”
艾德里本来是故意说这句话来刺激路为珀,然而对方听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
路为珀道:“不会。这件事永远不可能,艾德里。”
艾德里听闻盛怒,他道:“你想知道宋荫为什么会同意跟我结婚吗?因为我跟他说,这样可以一定可以抓住你。你懂吗?他巴不得看你死……”
“我无所谓,”路为珀说,“你的话我不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他表面上这么说,但是只有路为珀心里清楚,他有多没有自信。毕竟他差一点就害死过宋荫,他对不起他的地方太多了,是还都还不完的债。
“到底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他刚刚的态度已经证明了吧,”艾德里道,“路队,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我也知道你在联盟只是一个偶然而已。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亚特星做舰队主帅,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怎么样?”
路为珀没有把艾德里的嘲讽放在心上,他道,“艾德里,你自以为把什么事情都掌控在手中,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有一件事情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什么事?”
路为珀道:“你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你算计了那么多的人和事,连自己的亲弟弟都算计。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艾德里铁青着脸:“你怎么会知道……”
“被我说中了?”路为珀淡淡道。
艾德里才意识到路为珀刚刚是随口说的,他冷哼一声,“路队果然还是不能小觑,如果可以的话,明天的婚我真想让你亲自到场也看一看。不过可惜不能。”
路为珀听闻充满怒火的看着他。
艾德里终于愉快起来。
“陛下不好了出事了!埃兰王妃被人袭击,生命危急,已经送去医院!”两个手下冲上来,脸色慌张道。
“什么?袭击的人抓到了吗?”
“没有。”
艾德里面色不虞地看了一眼路为珀,没有办法只能道,“把路队长带去连环塔,剩下的人跟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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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荫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就听见埃兰王妃遭袭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的脑子都空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宋荫拽着手下问:“她怎么样了?人抓到了吗?”
手下刚准备回答,看见艾德里走过来,行了一礼:“陛下。”
宋荫松手回头,他看见艾德里,道:“她怎么样?”
艾德里说:“她没有事。你别忘了,我们该准备下午的婚礼了。”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先把人抓到?”宋荫冷冷的问,“那些人一天不抓到,王妃在医院就会更不安全。”
艾德里道:“那你不想想她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妇人,会有谁大费周章的伤害她?”
“对方的目的就是要破坏这场婚礼。”艾德里怒不可遏,“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你什么意思?”宋荫一下就想到了昨晚,“不可能!”
艾德里道,“路为珀现在就关连环塔,你可以亲自去问他。你可以指望他对你说实话。”
“那个时候,他跟我们在一起。”
艾德里道:“凭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在那之前先去袭击王妃。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同伙?”
宋荫下意识的不相信,但是他想起自己从前也是对路为珀毫不怀疑,结果真相揭开,他每一次的相信都是假的。甚至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路为珀说过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宋荫道:“我要去看她。”
“你和她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去看她?”艾德里这个时候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宋荫道:“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天,我早已经把她当成我的……长辈。埃兰王妃少说也是从小养育你的人,你就一点不担心?现在她躺在医院里面,我没有心思想别的事。”
艾德里道:“宋荫,你应该记住你今天的使命。”
宋荫道:“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只要我没死,不差这一两天。是不是在你心里,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亲情。”
“谁跟你说的?”
宋荫没再说话,还是走了,除了艾德里,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限制他的行动。
“你去哪儿?”艾德里问。
“医院。”
先是路为珀,然后是宋荫,连着两个人说他无情冷血,艾德里大发雷霆。
两个部下战战兢兢,“要不要我们去把殿下带……”
“婚礼推迟!”艾德里面色阴沉的可以滴下水,“跟我去连环塔!”
连环塔是一个正立的圆锥形建筑,往上渐窄,直入天空,内部构造极为复杂。而连环塔最大的特点就是,这里关着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
守卫打开通道门,里面深不可测。随着艾德里一步步踏入,走廊的灯从外向里逐渐亮起。
“你可能还不知道,”艾德里走到了路为珀的面前蹲下,“宋荫出事了。”
路为珀质问:“你把他怎么了?”
艾德里一笑,“我什么都没做。”
“他的身份敏感你是知道的。昨晚老王妃遇袭,我们抓住了那个人,审讯之后他说是宋荫让他做的,并且拿出了证据。”
“怎么可能?”
艾德里:“我们不相信,但是有人相信。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能把指向他的矛头转移——婚礼才能继续下去。”
路为珀问,“你什么意思……?”
艾德里说,“你可以替他担下这个罪名。只要你承认了,没有人会不相信。婚礼结束之后,我会查出真正的幕后黑手,还你一个清白。”只是不知道你那个时候还是不是活着。
“就看你舍不舍得为了他,放弃自己所有的名誉。并且这件事情,他不会知道。”艾德里说,“我不会逼你,看你愿不愿意。”
埃兰王妃被送进了急救室后,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之后才被推出来。她本来已经上了年纪,这次差点在手术台上下不来。
一直到了晚上,病房也不让人进去探视,宋荫只好在外面等着。
过了一会儿,艾德里来了。
宋荫不太想跟他说话。
艾德里一来就说,“有人证明了在那个时候,看见了路为珀。”
宋荫看了一眼艾德里,却没什么情绪,“你不用再说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态度,我不相信。他虽然无情,但是他不卑鄙。不用再劝我了,你们相信是你们的事,想怎么决断他,也与我无关。”
艾德里道:“你的意思是我诬陷他,我卑鄙了?”
宋荫道:“我希望你能够再查一查这件事,不要偏听。婚随便你什么时候想结都可以,反正我只要占一个名分就好了吧。”
艾德里刚想说什么,护士走了过来:“王妃夫人醒了,但是现在只能有一个人进去探视。陛下,您看……”
宋荫想进去,被艾德里拦住,他对手下说,“带你们殿下去休息。”
宋荫问,“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艾德里说,“我会看她的。”
宋荫凝视艾德里片刻,重新在座位上坐下:“好。你进去吧。但我在这里继续等着。”
一进门,埃兰王妃躺在床上,看见进来的人是艾德里,她愣了一下。
“怎么,觉得是我很惊讶吗?”艾德里冷笑。
埃兰王妃闭了闭眼睛,然后断断续续地说,“你们……你们不能结婚。”
这么多天,所有人都对艾德里这么说,他听到这句话就想发火:“为什么?你和他关系不是很好吗?你也会因为他是联盟的人,对他有偏见?”
“不是。”埃兰王妃缓慢地摇了摇头,“你想不到……”
“什么?”
“他是加百列。他是你弟弟。”
这个名字太过遥远,以至于艾德里听到的时候愣了一下。
艾德里面容几乎扭曲:“你说什么?你真的老糊涂了,这种理由你也想的出来?”
埃兰王妃却微笑了一下,“他是我的孩子……我能感受得出来。”
艾德里骂道,“你儿子早就已经死了!别再胡思乱想了!”
“也许他是回来找你报仇的,艾德里。”埃兰王妃说。
听到这个词,艾德里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从一开始就感受到宋荫对埃兰王妃不一样的态度,今天更是体会到对方的过分紧张。
难怪路为珀一开始就说他输了,说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件事。
艾德里走出病房,看见坐在外面长廊椅子上的宋荫。
弟弟又怎么样?想要找他报仇又怎么样?
他艾德里从来就没有怕过什么。
第六十四章
一看见艾德里出来,宋荫立刻站起来问道,“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她已经睡下了。”
“你和她说了什么?”
艾德里淡淡道,“等她醒了,明天你亲自问她吧。”
宋荫皱眉,他总觉得艾德里对他的态度似乎有点变了。
“艾德里。”他道。
艾德里还在想别的事,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眉心一跳,“怎么?”
“你……”宋荫欲言又止。
艾德里敛目,静静的等着宋荫的下文。
“陛下,枢密院伊特大人求见。”沉默被进来的手下打破。
宋荫松了一口气,被艾德里收入眼底。
“时间晚了,有什么事你让他明天再说,”他问宋荫,“你刚刚准备说什么?”
“没什么,”宋荫摇头,“你去忙吧。”
手下单膝跪下:“伊特大人说他一定要见到您。”
“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二楼等您。”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挺直着背,背手站在病房的窗边,他的视线远处就是王宫。
“您有什么事?”艾德里走进门。
伊特在老皇帝在位的时候,就是位高权重的重臣,深谋远虑,艾德里平日也敬他三分。
“你先下去吧。”伊特转过身,朝房间里唯一的下人招了招手。
“是。”下人鞠了一躬,退下了,顺便带上了房间的门。
“陛下,这个婚……您是非结不可。”
艾德里意外了一下,这还是他这么多天,听到的第一个不是反对的声音。
他道,“说说你的想法。”
伊特道:“陛下,您是老臣看着长大的。您是什么样的人,老臣再清楚不过。宋荫虽然是反联盟的人,但联盟现在已经土崩瓦解,并不需要担心。况且是您看中的人,我们自然信得过。
反倒是昨晚的事,一定会有人拿出来大做文章,污蔑宋荫殿下。如果您推迟,或是不完成这场婚礼。一定会落人话柄,坐实宋荫怀有异心的说法。”
艾德里道:“你倒是头一个帮他说话的人。”
伊特道:“这些话老臣也只敢在私下说,现在人心惶惶,风言风语太多,陛下切勿要小心。”
艾德里说:“我知道了,劳烦大人费心。”
伊特走了,艾德里站在他的位置良久。
非要结……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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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塔的审讯室内。
“昨天晚上,埃兰王妃在王宫遇袭重伤一事,是你做的?”
“是。”
“有没有同伙?”
“没有。”
“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为了破坏今天的婚礼。”
“为什么?婚礼和你有什么关系?”
“有,”路为珀道,“宋荫是我爱人。”
审讯的人一愣,然后立刻一拍桌子,瞪着眼睛,“你胡说什么?是想污蔑殿下的清白吗?”
路为珀听闻,大笑起来。接着,他锐利的目光紧逼着审讯的士兵,吐出一句:“你懂个屁?”
有那么一瞬间,审讯的人觉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禁锢着被严刑审讯的人。
审讯的人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猛踹了一下路为珀坐着的椅子。
“说他妈人话!”
路为珀依旧笑着,朝着房间里的监控看了一眼。
正看着监控的宋荫,冷不防和男人对视,对方的眼神像锋利的钩子,就好像透过屏幕看着他一样。
虽然知道那不可能,宋荫还是觉得恍惚了一下。
笑完了,路为珀低下了头,然后轻声说,“不是。”
“什么?”士兵没有听清。
路为珀道:“是我单方面爱他。”
“离不开他。”
“我幻想他是我的爱人。”
最后一个字落下,画面被彻底切断,宋荫却觉得像结束了一场巨大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