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月,就是鸾陈的母亲,得知风神衮夙心有所属后毅然离去的神女。
酃风墟已经没什么人记得这件事了,只有引翩依旧记得清楚。
鸾陈将盒子抱在怀中,笑着谢引翩的贺礼,许是觉得这气氛有些诡异,鸾陈又换了话题:“引翩,将我身上的禁制解了吧,没了辛辛苦苦练来的两成法力,我很狼狈的。”
引翩扶额轻叹,无奈的抬手,一道流光飞出,进入鸾陈额间,失去的法力顷刻间回到体内,鸾陈十分高兴。
鸾陈将引翩要给他母亲的贺礼收入袖中,大举夸赞引翩:“这才是多年来对我不离不弃的引翩殿下嘛!”
神色里很明显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做派,对于这么露骨的没脸没皮的话鸾陈说的也是顺口。
引翩没再管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书。鸾陈也不觉得无趣,凑过去一看,就是本普通的六界经注,问道:“你这样子,是要干什么大事吗?怎么,你有想做的事了?”
鸾陈问,引翩也不瞒他,道:“还没确定,你...”话说到一半,引翩紧皱着眉头,看着离他几乎没有距离的鸾陈,神色隐忍着道:“离我远些,你这身味道,着实难闻。”
难得被引翩嫌弃一回的鸾陈乖乖的退开,自己抬起手臂嗅了嗅,问:“凡人的气息,真有这么难闻吗?”
引翩不想再理他,鸾陈也不继续待,在凡间这些天,硬是把天界眨眼就能过去的一个时辰过成了一个月,着实累得慌,应付的告了声辞,急忙回酃风墟沐浴更衣睡觉去了。
鸾陈舒舒服服的醒来时,天界已经过去了三个半时辰,鸾陈穿好衣物,抱着引翩给的盒子思忖片刻,又春风满面的下了凡。
鸾陈再下凡时,人间正直八月正秋,金陵的贵人圈里举办起了赏菊会。
这场赏菊会还是已经嫁人开府的皇帝堂姐大公主宣汐举办的,地点就在隔了黎王府一条街的公主府。
鸾陈飞入公主府,并未急着现身,听说这赏菊会请的都是金陵有头有脸的世家高门贵女公子,贵女们都在后院,公子们由驸马在前厅招待,待到午后两方由丫鬟引入前厅后院连接的花园里,赏菊对诗,行令罚酒。
鸾陈隐身把公主府逛了一遍后,在拐角处逮着机会截住了黎芳顾。
“许久不见,黎世子,别来无恙啊。”鸾陈友好的打招呼。
可黎芳顾是一点也没收到他的友好,只知道这人将他拉到一旁扣着,黎芳顾怒道:“是你!放开!”
鸾陈突然很高兴,凡间过去五个月了,这人还没忘记他,凡人的记性也不是很差嘛。
鸾陈心情好了,那举动自然就放肆多了:“不放开,你奈我何?”
两个身高差不多的人站在一起,青衣压着白衣,禁锢在方寸之间,这情形说不出的诡异。
丢掉的两成法力恢复,鸾陈又是神,禁锢一个凡人,黎芳顾自然挣脱不开,面色不善的看着鸾陈,问:“你到底是谁?潜入公主府有何目的?”
鸾陈觉得自己有点冤,需要解释一下:“我不是告诉你我叫鸾陈吗?你是记性差还是耳背啊,还有,我这么光明正大的拦着你,我这还能叫潜入吗?我就是来找你的。”
“放开。”黎芳顾低声呵道,眼前这个人从第一次见到,身上就透着不同寻常,派去查他的人一无所获,眼下在这里,他也不想引来人。
“黎芳顾你别这么凶啊,我没有恶意的。”鸾陈嘴上讨饶,可身体上丝毫没有退让。
“还不放开!”黎芳顾感觉自己的耐心马上就要告罄。
可即便风雨欲来,鸾陈也按捺不动,和黎芳顾讨价还价道:“要我放开你也行,不过,你带我参加这场赏菊会怎么样?”
挣脱不开,黎芳顾胸前的衣襟已经有些凌乱,偏偏毫无办法:“休——想——”这两个字几乎是黎芳顾咬牙切齿才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鸾陈觉得没意思,就放开了黎芳顾,拍了拍胸前的衣襟,边转身边道:“那我去找温雅好了,她那么善解人意,肯定乐意带着我的。”
黎芳顾得到自由,赶紧整理自己的衣物,也不知是不是这衣服料子的问题,已经凌乱的褶皱怎么都抹不平,恰好听到鸾陈这句话,放开手两步快走拦住鸾陈,不悦的道:“条件,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鸾陈勾唇一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
拐角处突然走过来一名丫鬟,看到黎芳顾衣衫不整,吓得脸色煞白,手忙脚乱的行礼说什么都没看到。
“...”鸾陈有些无语对天,这丫鬟的神情怎么看着都像撞破了奸情生怕被人杀人灭口的模样,可是凡人你睁开眼睛仔细看啊,两个男人哪来的奸情啊,你这幅要死了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鸾陈也觉得黎芳顾的衣服不太妥,不顾黎芳顾不善的眼神给他抚平了衣襟,当然是用了点法力的,为了速成嘛。
黎芳顾没追问他是怎么抚平的,忽略掉脚边跪着的婢女,往前厅走去,鸾陈有眼力的跟上。
已到午后,大驸马已经引着各家公子到花园里,因为鸾陈这个插曲,黎芳顾是最后到场的。
黎芳顾才坐下,为首的大驸马就道:“黎世子你来晚了,可得自罚三杯啊。”
公主府的花园建的十分壮观,先帝对这唯一的侄女儿很是喜欢,建府时费了心思,还特地在花园里设了接待宾客的宴饮处,今天男宾客的招待席就设在了这里。
鸾陈到这里才看到前几次都跟着黎芳顾形影不离的黎夜,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低调的站在黎芳顾身边。
大驸马要罚黎芳顾的酒,黎芳顾也不推脱,当下就喝了三杯酒。
“黎世子豪爽,不知黎世子身边站着的这位,是哪家公子?倒是眼生的很。”大驸马问。
其他世家的公子也觉得稀奇,往日里出席任何宴会黎世子身边除了黎夜,从不带人的。
黎芳顾眉头一拧,看都不看鸾陈,回复了大驸马:“不是什么要紧的人,陈鸾,去见过大驸马。”
鸾陈嘴角一抽,没去理会什么大驸马,坚持要掰正黎芳顾的说辞:“黎芳顾,我叫鸾陈,不是陈鸾,不要擅自改我的名字。”
本来已经少的可怜的耐心此刻宣布告罄,黎芳顾起身向大驸马致歉:“下人不懂事,让驸马见笑了。”
虽然在场的公子很多,可要黎芳顾弯腰的也只有这个大驸马,其他人,便是觉得不妥,也不敢看黎世子的笑话。
大驸马大笑两声,直说这个鸾陈真性情,间接的表示自己不在意。
解决了驸马这头,黎芳顾转头来收拾鸾陈:“黎夜,把他扔出去。”
☆、第六章
鸾陈哪里会束手就擒让黎夜再扔他一次,推搡闪躲间,鸾陈瞧见了一身粉装的温雅郡主,当即旋身闪到温雅身后,告状道:“温雅,黎芳顾这厮仗势欺我!”
当温雅认出是鸾陈再一脸狐疑的看向男客席时,众人还没从鸾陈那不正常的速度中回过神来。
就连黎夜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天下间什么时候出现身手这般迅速的能人了。
温雅是位真正的贵女典范,即便满座皆惊,她依旧笑容得体,以眼神示意鸾陈稍安勿躁,踩着莲步上前向大驸马行礼,问:“大驸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驸马同样半知不解,只能无奈的摆手,看向黎芳顾,等着他给一个解释。
黎芳顾明显一副不想再提的神情,大驸马也不能逼他说,不过,有了这个插曲,黎芳顾也没再动扔鸾陈出去的想法。
鸾陈也得了好待遇,老实坐在黎芳顾旁边吃酒赏花,满足了黎芳顾那个不离开他视线的条件。
温雅身边的舟儿趁着机会找鸾陈说话,大会上吟诗作对,喝酒玩乐,自然没人会注意到舟儿一个丫鬟。
“鸾陈,这五个月你都做什么去了?走的时候也没说你回去哪里,害得我们担心一场。”舟儿看到没事的鸾陈时,悬着的心放下,可到了现在,又忍不住数落他。
你口中的五个月,不过是我会友加睡了会觉的功夫而已。鸾陈笑笑回答道:“回去养身体去了,这不刚养好我就回来了嘛。”
鸾陈说的很认真,舟儿却不太信,反问道:“真的吗?之前住在府上的时候你身体不挺好的吗?没看出什么毛病啊。”
鸾陈随便找了个说法:“是旧疾,平日里看不出的。”
鸾陈这副模样在舟儿眼里变成了有口难言,一只手搭上鸾陈的肩,颇为同情的道:“真是好人烂命啊,那你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鸾陈堂堂八尺男儿,被一个头够不着他肩膀的丫鬟搭着肩膀说这话,心里有多别扭可想而知。
鸾陈清了清嗓子道:“那是定期发作的,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你们呢,你和温雅过得怎么样?”
难为鸾陈想起关心他们,舟儿脸色好看了许多,回答道:“和从前一样,没什么不同,国公府只有小姐一个主子,还定给了黎世子,也没什么麻烦。”
“那就好。”有人关心他,鸾陈也不是不领情的人,礼尚往来的关切问:“不过,你家郡主应该二九芳华了,怎么还没和黎芳顾成婚呢?”
“咳咳...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舟儿小心的瞄了一眼前面的正主黎芳顾,见他没注意到这边就开始放开了和鸾陈说。
“还不认识你之前,郡主经历过一场刺杀。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要不是黎世子来得及时,郡主就真的被那些刺客得手了。”舟儿虽然说的简短,可话里话外回忆起那件事都觉得心惊胆战。
鸾陈对金陵没多少了解,只能顺着问:“谁做的?”
“是...哎哟!”舟儿正打算继续说,头上却挨了一记,是黎芳顾扔过来的杯子,舟儿立即反应过来闭了嘴。
席座上,黎芳顾礼貌对大驸马等人解释:“抱歉,喝多了,手滑。”
大驸马差人给黎芳顾新换了杯子,斟满酒,继续聊天喝酒。
好巧不巧在舟儿要说的时候扔杯子,可见黎芳顾表面上和那些世家公子谈天说地,实际上注意力全在他们这边,鸾陈大概也猜到这里不适合说这些,也就闭口不再说这些,只和舟儿说些她在护国公府的趣事。
酉时至,赏菊会就结束了,宾客们纷纷离席,护国公府在北市街,黎芳顾送温雅回府,鸾陈也跟了去。
将人送进护国公府后,鸾陈又跟着黎芳顾折回黎王府,途中,一只羽箭透过马车的帘子往里头射来。意识到这只箭的黎夜立刻停下马车,转头探向车内问:“世子您没事吧?”
马车内,鸾陈正就着羽箭飞来的方向抓着它,另一只手放在唇畔,双目细细打量着。
“...”没看清鸾陈出手的黎芳顾沉着脸。
刚看向马车内的黎夜也十分震惊,羽箭从外面射过来,连他都不能做到在羽箭靠近马车前截下,可见这箭的速度和力道有多霸道,可鸾陈竟然凭空握住了还毫发无伤。
暗卫都是直肠子,有了疑惑黎夜就直接问:“你是怎么接住的?”
鸾陈将羽箭放下来,扔给黎芳顾,好心的回答黎夜:“任何借风而行的东西,都快不过我的。”
我可是风神之子,酃风墟的少神。
“...”黎夜对这个说法选择不予回应。
黎芳顾接过箭,看到箭头上刻的字:必取温雅郡主性命,让你黎世子悔恨终生。
羽箭没有任何标记,看不出来源,只能吩咐黎夜着人去查。
而鸾陈少神还在回味这场凡间的刺杀加威胁的阴谋,竟然觉得有几分意思。
待忙完了一切,鸾陈正儿八经的进了黎王府大门后,黎芳顾正色吩咐道:“将人绑了,关去流风梦月的偏院。”
“...”
黎王府,流风梦月,偏院。
昨晚黎芳顾命人绑了鸾陈关在自己院子的偏院里,今儿一早起床练完剑后,就光顾了鸾陈的门。
流风梦月是黎王府主人住的地方,不管是正房还是偏院,里面的用品都是上好的,昨晚黎夜把鸾陈丢这里锁上后就没再管,鸾陈轻轻松松的解开了绑他的绳子,躺在了那张铺着狐皮的软榻上。
房门传来细碎的响动,鸾陈就睁开了眼,迎着黎芳顾走过来的身形赞叹道:“你还蛮会享受,这狐皮从哪里弄的?躺着...怪舒服的。”过几日我也寻些回酃风墟去。
“...你究竟是何人?”黎芳顾又问。
对于这一点,鸾陈觉得和眼前这人没得聊:“鸾,陈。”
黎芳顾半点不动容,就着自己亲眼所见道:“宣朝六十郡所有的在籍我都看了,根本没有鸾陈这个人!”
“况且你到金陵的来处和去向都无从考究,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般,轻功更是出神入化,连凌厉都羽箭都能随手接住,若非是你捏造了鸾陈这个名字隐瞒身份,就是你...!”
“就是我什么?就是我根本不是宣朝的人。”鸾陈顺着黎芳顾的话往下道。
刹那间黎芳顾长剑出鞘,指在鸾陈胸前质问道:“很好,总算承认了,说,是哪国派你来的。”
鸾陈没有丝毫的慌乱,依旧靠在舒服的软榻上,悠然答道:“凡间哪国可都没资格派我,因为,我鸾陈啊,根本就不是人,哈哈哈...”
“你!”长剑直往鸾陈刺去,可就在黎芳顾眼前,鸾陈瞬间消失,落在他身后的桌边坐下。
长剑刺空,剑锋落在白色的狐皮上,黎芳顾猛烈收回剑转身,锐利的双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我说了,我不是人,你速度再快,也伤不了我。”鸾陈浑身散发着目空一切的自信,黎芳顾盯着他看了一会,收回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