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特别想吃。”池双道,“我去对面买,你们想吃吗，报口味，我请客！”
　　冰淇淋不重要,池一就单纯觉得他难得肯走几步这个好：“你可以多走两步再回来,我不要冰淇淋,帮我带包鱿鱼丝吧。”
　　池双看自己哥哥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肚皮上，赶紧挺直腰板收腹，好像这样就能隐藏他肚子上多出来的“游泳圈”似的。
　　“唉，”池一道，“言队凛神，你们什么时候去锻炼能不能把他也捎上？”
　　池双大叫：“我拒绝！”
　　言旭：“我还没说介意带个灯泡呢，你先嫌弃上了。说真的，身体是本钱，你们平时还是得注意。”
　　池双蹭地一下站起：“我这就去多走两步！”跑步什么还是算了，那不是要他狗命吗！
　　程凛举手：“香草味儿的，谢谢。”
　　言旭：“我不用。”
　　伍子抬起头来：“我也不用。”
　　“好，我这就走了。”
　　说着要多走两步的池双，没过几分钟再次出现在训练室门口，龇牙咧嘴，言旭：“忘手机了？”
　　他就是用飞的也不能这么快，忘记东西的可能性很大，手机排第一。不过这次真不是池双粗心大意忘东西，他一屁股坐回位置上：“嗨，别提了，大门根本出不去，门口一堆粉丝堵着呢。”
　　他们训练室窗户并没有正对基地大门，因此并不知道门口的热闹。
　　“怎么了？”程凛道，“亚洲邀请赛的预选赛都还没开始打，又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们，我听说是楼上的，幻想纪元他们战队输了比赛，被粉丝找上门来骂了。”
　　CAL这个基地里一共有两个分部，PUBG分部和幻想纪元分部，不同游戏比赛的时间也有不同，比如说言旭他们亚邀赛预选赛都马上开始，但幻想纪元的亚邀赛已经结束了。
　　幻想纪元也是时下很火的一款游戏，程凛也玩过，不过比起来他更喜欢PUBG，CAL战队在幻想纪元电竞界的成绩很好，这次打得令粉丝们接受不能，所以火气格外大。
　　“唉，职业选手也不容易啊。”池双为同行感叹了句，拿出手机，“点外卖吧。”
　　池一踢了踢他凳子：“站起来，多走动两步，就在训练室转悠也好。”
　　反正比跑步好，池双站起来一边下单，一边在训练室踱步。
　　程凛还没跟幻想纪元战队的人认识过，大家同属CAL，在同栋楼里，但彼此都没有引见的意思，跟普通职场不一样，大家都一群宅男，爱见不见。
　　“他们队长Huan在出征前明明挺有信心啊。”言旭摸了摸下巴，“这么惨？”
　　言旭见程凛望过来，朝他解释：“我跟他们队长稍微有点交情，可能因为接手战队时都比较年轻，加上，我俩性取向都是小众吧。”
　　程凛听到最后一局，表情瞬间微妙起来，他眼神毫不掩饰，言旭看得明白，失笑：“宝贝儿别想多，我跟他可没什么，他跟他家副队是一对儿，好多年了。”
　　还好没再冒出来一个有缘系列，前有一个差点发展成跟踪狂的BlueW已经够了，好容易消停，可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正说着，后勤来了人，告知各位队员：“给幻想纪元战队选手们做饭的阿姨请了两天假，这两天他们一队队员要来你们饭堂打扰一下，先和大家说一声。”
　　这种内勤事俱乐部安排就是，蹭个饭而已，没关系，不过等中午一队饭厅里多出的那桌人，大家才发现好像不是没问题——幻想纪元的各位看起来问题挺严重啊，他们那桌顶上飘的那朵乌云都快具象化了。
　　幻想战队一队正选五人，替补两人，不过隔壁桌上只有正选五人，他们来的比言旭他们早，看到PUBG战队的大家进来后，礼貌的打过招呼。
　　程凛看过这五人，心说外界调侃CAL看脸招人不是没有道理的，不仅是他们PUBG分部，幻想纪元分部这几人，颜值也不错，五个里就有三个大帅哥，其中叼着烟的那个冲他们摆手，他就是队长Huan。
　　长得是很英俊，但是黑眼圈太重了，脸色也让人怀疑他会不会猝死。
　　Huan懒洋洋的打招呼，言旭冲他一点头，程凛遂发现旁边另一男的立刻非常警醒，冷冷的看向言旭，这视线太过失礼，于是程凛不动声色皱眉看过去，那人发现，愣了愣。
　　“瞪谁呢？”言旭揽过程凛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边一带，冲Huan道，“管好你的人，别看谁都跟如临大敌，是病得治。”
　　“治不了。”话是这么说，Huan还是在人后脑勺上轻轻拍了拍，“狗子，求求你，看见言队身边那个帅哥了吗，他男朋友，人家对我没兴趣，醒醒。”
　　这就是幻想纪元里的一对儿了，队长Huan和副队Knife。他们的相处方式让程凛眨眨眼，跟自己与言旭的气氛不一样，这两人氛围显然没那么柔和，但是被Huan拍了拍，Knife虽还是一言不发，视线却收回去了，冷气也减少很多。
　　“别介意，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臭脸。”Huan朝程凛眨眨眼，“你别理他就得了。”
　　言旭等人坐到自己座位上，言旭道：“吃饭的地方，把烟掐了。”
　　“抱歉，抱歉，我平时有注意的。”Huan很快把烟摁了，叹了口，声音挺大，餐厅里大家都听得见。
　　池双忍不住道：“那什么，输了这次，下次加油，重新来过就好。”他们全球赛也输了，还不是得朝前看。
　　“愁成那副死人脸，显然闹心的不是一件事。”言旭道。
　　Huan苦笑：“是啊。”他不知想到什么，看了看程凛，又看了看言旭，“你现在不用一个人扛了？”
　　做队长的，可能都有责任心过强的毛病，他跟言旭尤甚，当初两人能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大概都是在对方身上看到了类似的影子，那时候他们不得不把战队大部分重量扛到自己身上，久而久之，养成了有事就想独担的坏毛病。
　　回答的不是言旭，而是程凛，他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握住了言旭放在桌下的手：“他不用一个人扛，有我，还有其他队友。”
　　Huan轻笑一声，朝言旭道：“你家男朋友真不错。”
　　“那当然，你可别觊觎他。”
　　Knife的手紧了紧，Huan笑着摇头：“不了，祝你俩百年好合。”
　　因为有幻想纪元这边的低气压在，一顿饭吃下来空气格外诡异，完全没有两个分部友好交流的氛围，不过人家刚输了比赛，也可以理解下。
　　午饭后是休息时间，程凛今天睡意很浅，打算去后院转悠一下再回房，结果在一楼看到了在垃圾桶旁吞云吐雾的Huan。
　　实话说程凛跟他不熟，今天的初次碰面因为有Knife在整个氛围并不良好，Huan还没看见他，程凛是要去后院转悠的，完全可以当做没瞧见他拔腿就走，但是他看见Huan摁灭了烟头，居然抬脚要往大门去，没忍住还是喊了他的名字。
　　Huan扭过头：“哟，你好。”
　　程凛提醒他：“大门也许现在还有幻想纪元的粉丝在堵门，你还是别去为好。”
　　“我知道。”Huan道，“我就是想近距离去听听他们怎么骂的。”
　　程凛：“……恕我直言，你不如上网看留言来得更精确，信息量更丰富。”
　　Huan无奈朝程凛摊手：“手机被没收了，不然你的手机借我看看？队友不肯给，工作人员见我绕着走，何必呢你说。”
　　再给他看手机和放任让他出门被人砸鸡蛋之间程凛选择了前者，估计Huan的队员们也不知道自家队长正赶着去真人找虐呢。
　　于是程凛原定计划泡了汤，两人在大厅坐下，Huan捏着程凛手机，翻了几分钟，手机还给程凛时界面没退，程凛随意扫了两眼，发现除了团骂，就个人而言，骂Knife的人居多。
　　“难怪不让我看。”Huan往沙发里陷了陷，有些头疼，“那小子肯定又跑去跟人对骂，才惹来这么大反扑，唉。”
　　程凛想了想Knife那张面瘫冰山脸，觉得有些意外：“他是会去网上跟人对骂的性格？”
　　“会啊，”Huan仰头看着天花板，“因为骂队长的比较多，他就会为了维护我去跟人掐。啊——”Huan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到底懂不懂，难道我看人骂他我就没感觉？”
　　完全是一幅老成的口吻，Huan看着比Knife嫩啊，难道实际年纪比他大。
　　程凛正想着，Huan突然扭头，猝不及防问了程凛一个问题：“诶我说，你有考虑跟言旭过一辈子吗？”
　　程凛：？？？
　　话题是怎么突然从事业线跳到爱情线的？？


第六十六章
　　虽然话题跳跃度是大了点,但大脑反应多块啊,立刻就跟着Huan的话想了下去。不过乍一听到这个问题，程凛还是顿了顿,就半秒功夫,Huan自顾说了起来。
　　“其实我跟言旭还真挺像的,我们这类人，毛病不少，心气儿又高，总想把事一个人扛,可以说责任心重，但是对身边的人来说未必是好事。”
　　能挑能抗当然是好事，但是个人都会累,对身边的人来说，有时候他们也想帮着分担,也会心疼，可骨子里的保护欲作祟,很多时候他们依然会选择默默一个人解决所有,闷声不响。
　　Huan语调懒洋洋的，就跟他现在坐姿一样：“我从前以为我以后肯定也会找个香香软软的伴儿,我还真喜欢这款,没想到言旭成了，找着了你,我却捡了条狼狗回来。”
　　“……你怕对香香软软有什么误会。”一米八高个儿的程凛忍不住吐槽。
　　“唔,不是,我想说气氛，气氛你懂吧，虽然你长得也蛮甜的，看眼神我还是知道你不是那种只会躲在别人保护伞下的款式。”Huan冲他笑笑，“气氛，饭厅里我就看出来了，你俩气氛多融洽啊，言旭那爱自己抗的毛病或许也会慢慢融在温水里。是因为他身边的人是你，老实说，我很羡慕他。”
　　程凛可算听出来了，这人是最近事业感情双重压力太大，精神倦怠，的确，再强大的人总有疲惫的时候，但他现在宁愿朝个刚见面的程凛吐槽，也不愿找自己的恋人，不如说，正因为他们关系不深，Huan才说得出口。
　　程凛和言旭之间的感情如水，深且柔，包容两人；Huan和Knife则是两个带刺的人串成一块儿，的确与对方紧紧联系，但谁都被扎得头破血流。
　　羡慕吗？“但是你还是喜欢Knife。”程凛一针见血指出。从语气表情能说明很多东西，即便Knife不是Huan的理想款，但Huan还是喜欢他。
　　“是啊，谁让我碰上了？如果我从没遇到过他就好了，但是碰上了，就是喜欢。”
　　Huan耸肩，语气是无奈，也有丝丝温柔，一点儿苦笑的声音调子转到最后，竟有点说不出的宠溺。
　　“但是真的累。我喜欢他，但想象不出我俩过一辈子的模样。”Huan偏头，这次认真的看着程凛，“你呢？”
　　“你最初问我有没有考虑过跟言旭过一辈子。”程凛也望了望天花板，一二楼打通的通天厅，天花板看起来非常遥远，但绝对不是遥不可及。“我想过。”程凛说。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程凛半开玩笑说着，Huan兴致勃勃，完全不以流氓为耻，“然后呢？”
　　程凛：“谈恋爱，相处，等到合适的时候见父母，结婚。”
　　“听上去意外的普通？”
　　“就是这么普通。”
　　Huan眨了眨眼。
　　“为什么想的太复杂，不过也是两个普通人的恋爱，可能就是在结婚环节上比异性恋麻烦点，感情历程又有多大不同？”程凛道，“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
　　“一辈子时间很长的。”Huan深深看着他，“有的感情在时光的消磨中慢慢就淡了，甚至可能扭曲成痛苦，毫无幸福可言。”
　　“日子也是要过着看的。”程凛道，“所以你现在的感情消磨完了？”
　　Huan摸摸下巴，诚实道：“没有。”
　　“我不够了解你，你说你跟言旭某些地方挺像，或许是，但终归是不一样的，我举个例子，哪怕你俩都是攻——不好意思你是攻吗？”
　　Huan：“……”
　　猝不及防一刀插在膝盖上，疼的Huan差点跪地，攻怎么了，谁还……谁还没个老攻了！
　　本来严肃的话题被程凛横刀一切，Huan觉得之前铺垫的气氛简直全没了。
　　“好吧，我换个例子。”程凛看他脸色就知道答案，并且Huan似乎挺在意，照他的说法没准以前想找个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受，结果找了个压得自己翻不了身的攻。于是程凛贴心换个例子。
　　“你俩都是队长，肩上都扛着担子，可言旭如今愿意试着放下重量，不仅是因为我，更是出于他主观意志。言旭要完全不肯让步，迟早我俩也得撞上，眼冒金星，他是凭自己的选择走的路，你呢？”
　　Huan又往沙发下滑了滑，沉默不语。
　　“你说你队友也都不肯让你看，在我们这儿，网上有什么糟心言论爆发的时候，都是队长来提醒我们别在意。我也说不了大道理。”程凛说，“你自己更清楚问题所在，那为什么不试着行动呢。”
　　因为他怕。可是确实啊，他明知症结所在，两人总有一人要动，总不能真的抱团流血而死吧。先妥协的那方承受伤害时无法再给予对方伤害，所以他骨子里是怕的，怕自己受不住，可是总得试试。
　　感情也好战队也好，不能栽在他手里。
　　“哎呀，”Huan双腿一蹬，往上坐了坐，“言旭真是找了个不错的男朋友啊，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他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