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期的小怪物是个粘人精,自然不会让他一个人出门。它似乎发现禹周和的肩膀是个好去处,一出门就攀到上面,安安稳稳立着。
禹周和在南方是实打实的高个子,差两厘米突破一米八大关,身材比例极好,宽肩窄腰大长腿,看着更显高。
算上尾巴长三十公分的小怪物,站在他肩上,机敏地观察四周,颇有种大王带我来巡山的架势。
“也就是现在不重,才让你在身上待着,等长大了就自己好好走。”
禹周和扶着小怪物的后背,小心不让它摔着,跟所有溺爱的家长一样口是心非。等发现它自己就能站稳,才放开手脚走快了。
秋天收获季,远远就能看见一片郁郁葱葱,走近发现这菜地里有四季豆、辣椒,也有青菜、萝卜,分割成长方形的一小块一小块。
山顶有泉水,淌下来在半山腰形成弯弯绕绕的溪流,离菜地不远,所以这里的土壤湿润,不需要过多灌溉,时间到了除个虫就行。
有溪流就很可能有鱼,难怪储藏室里挂着渔网和竹篓子。溪鱼肉嫩,煮汤特别鲜,禹周和已经计划着什么时候过来捕鱼了。
不过下午的主要任务是摘菜。
他蹲下,把小怪物从肩头赶下去,自己沿着田埂,挑个头大、长成了的蔬菜摘。
小怪物歪着脑袋在旁边看了会,抬脚要往田里走。
“别过来。”禹周和喊住它。
等会把菜都踩坏了。
“哈呜。”小怪物低声叫了一句,听话地住脚,但也不闲着,在外边跟着移动。
禹周和往菜田中央走,它就沿着边缘往中间跑,隔着三四排长势很好的辣椒藤,探头看他做什么。
说是粘豆包还真没错。
一刻也离不了人。
禹周和也不管它,弯腰忙碌,没一会功夫就填满了背篓。他每样都摘了一些,青菜萝卜占大半,刚好可以拿回去喂兔子。
那四只兔子暂时被安顿在院子里,禹周和每只都拎起来看过,刚好两公两母,白的一对,半灰不白的也一对。
兔子一年四季都可以繁殖,秋天更适宜,一个多月就能生一胎。
禹周和搞养殖搞习惯了,在“吃兔一时爽”和“一直吃兔一直爽”中果断选择后者,决定把这四只兔子圈养起来下崽。
从菜地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片竹林,他进去一瞧,发现是方竹。这种竹子能产秋笋,肉丰味美,现在正是出笋的时候。
禹周和锄了俩方竹笋,看着有半臂长,剥开大概只有一半不到,但是够吃了。接着他又砍了几株粗细不同的成竹,回去劈了给兔子做笼。
小怪物瞪着眼睛站在旁边,竹叶茂盛,倒下的时候差点压到它,幸好动作快跑开了。
禹周和赶它,“离这里远点。”
呆头呆脑也不知道躲,傻透了。
小怪物跑回他身边,扒拉禹周和的运动裤往上爬,要站回肩膀。
禹周和按着头不让它上来,“现在爪子这么脏,自己走,别碰我衣服。”
今天穿的上衣色浅,脏爪沾了泥,一印一个准。而且看它走路的样子,后腿基本已经不碍事了,恢复特别快,根本不需要人抱着走。
小怪物被推到地上,也不生气,细尾巴甩了甩,站边上继续等。
做兔笼只需要竹竿,上头的叶子用不到,也不好拿,禹周和就拿锄头把分枝砍掉。
早知道应该再带把镰刀,锄头不够锋利,砍枝费力得很。十六七度的天气,出了一身汗。
风吹过竹林,哗啦啦作响。禹周和直起身,闭眼休息片刻,感受秋风的凉意。没过几秒,突然听见一声脆响,睁眼就见小怪物用爪子轻轻松松在竹竿上戳了个洞,再一划,竹子断了。
和想象中一样锋利,他两眼放光。
“大宝贝,”禹周和微笑,托着小怪物的腹部把它抱起来,“该你出马的时候了。”
“哈呜?”
小怪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爪子沦为工具,被一只温暖的手握着切割竹子,机械动作重复一遍又一遍。
它抬头看禹周和,迷茫。
“乖,好好干活,回去给你吃糖。”禹周和弯着眼角,下巴磕在它头顶,笑容好看极了。
草莓味的,小怪物肯定喜欢。
没一会儿,竹子处理完了。
到底还是怕把那爪尖磨坏,禹周和只把每根长竹割成两半,扎成一捆,提着回家,打算回去再用其他工具加工。
小怪物觉得爪子麻,不肯好好走路。
用完就丢感觉太不是人,于是禹周和把它放进背篓,和菜一起背着走了。
等到家,他没歇一会,找出工具把细点的竹子砍成一段一段,粗些的竹子劈成一节一节,做兔笼用。
先用细竹在地里插成回字形,里面那圈是屋,外面是围栏。四只兔子不多,但还是把里头的方形隔开分了两边,让它们想住哪边住哪边。
再把粗竹节沿着细杆边缘依次捆上当做墙壁,中间留了门,方便兔子进出。笼顶最后也用稻草铺上了,能保温也能遮雨。
兔笼做得粗糙,但前前后后也花了快三个小时。
一下午都耗这上面了。
禹周和提着兔子后颈把它们拎进新屋,“多生孩子常吃草,幸福美满跑不了,你们可别让我失望。”
这几只兔子焉头呆脑缩在角落,不像之前那么活跃,仔细看它们的腿还在抖。
怕成这样?
就算换了新环境,这半天也该缓过来了。
禹周和时不时观察,终于发现这四只兔子是怕小怪物,只要它一挨近,抖动的速率能比离心机还快。
小怪物暂时看不出有生吃兔肉的打算,就算想,禹周和也不允许,脏死了。而且这院子就那么大,也不能拘着小怪物不让它出来。
所以希望这几只兔子足够坚强吧。
要不然只能下锅了。
到晚上,晒在外头的衣服已经干了,禹周和把衣服收起来放回房间,顺便去看隔壁的龙蛋怎么样了。
嗯,还是没变化,得再等等。
临睡前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重要讯息,没想到在班级群里真看到一条,是班长发的通知。
—请申请国家奖学金和学院外设奖学金的同学,于18号下周一下午13:00准时参加现场答辩会,收到请回复。
—收到。
禹周和在群里回。
距离下周一还有六天。申请了国奖,是肯定要去参加答辩的,八千块钱呢。
可是,他回去了小怪物怎么办?
算算时间也就大概三四个小时,把它锁家里,自己赶时间当天来回行吗?
禹周和在床上翻了个身。
唉,愁人。
第12章 养龙12
答辩的事先放一边,禹周和睡了个安稳觉,一晚上小怪物乖乖躺在睡篮里,枕着他的旧外套不吵也不闹。禹周和醒来的时候甚至不想起,又在床上多躺了半个多钟头,直到快八点才爬起来做饭。
他作息规律,不熬夜,不打游戏,每天必吃早餐。在三个渣起王者来不分昼夜的室友眼里,过得就像苦行僧,每天除了学习,就是打工。
不过禹周和习惯了。
这地方没有冰箱,猪肉不能保存太久,所以他昨晚把剩下的剁碎当肉馅,又揉了面皮用来包饺子。没找到韭菜,就用青菜当配菜,包出来的饺子皮薄馅厚,水煮后味道也还行。
饺子昨晚没全下锅,所以现在他又把剩余的拿出来放锅里蒸,调了醋放桌上,刚好当早饭。饺子要等会儿才熟,趁这时间,他从背篓里挑了几株青菜和胡萝卜,切细混合起来喂给兔子。
过了个晚上,四只肉兔情绪还是不高,但好歹知道动了,在兔笼里嗅来嗅去,像是在估量这地方安不安全。给它们东西吃,四只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挤成一团,嘴里吧唧不停。看上去状态还行,可以留着。
时间到了蒸饺出锅,像是估准这个点,小怪物从屋里啪嗒啪嗒跑出来,直奔厨房找禹周和。
“你是不是闻着味来的?”禹周和好笑。
给小怪物系上布兜,它适应很快,第一次戴还总扭脖子企图把这东西甩下去,现在就能一动不动任布兜挂在胸前了。
小怪物仰着头等开饭,饺子盛出来,它一口一个吃得欢。
张开凸嘴,两排尖牙若隐若现,很白,也很锋利。
禹周和蹙眉。
这牙,是不是得刷刷?
很多人家养猫养狗,都会给它们刷牙。这是为了防止宠物牙齿上出现牙垢牙结石,要不然老了牙齿容易脱落。
禹周和不知道龙这种动物一般怎么保护牙齿,但他知道,要是这小怪物每天吃完东西都不刷牙,时间久了,它就算牙没坏,他也会先被恶心死。
行李箱里有备用牙刷,是他拿来替换的,可以先贡献出来。等吃完早饭,他没立马收拾碗筷,而是先把小怪物揪住。
这小家伙腿全好了,活蹦乱跳的,满院子乱跑,上一秒还在地面慢走,下一秒能爬上屋顶飞窜,简直活泼过头。
禹周和没养过这么活泼的宠物,但某个室友家里养了二哈,是著名的拆家能手,可以把一万的笔记本电脑摔碎,也可以把三块钱的清风卷纸扯烂。
以此为标准,至少小怪物不管怎么奔跑跳跃都跟装了雷达一样,又快又稳,没碰没砸,已经算不错了。
它玩着玩着,还会每隔十分钟就跑回来看禹周和一眼,跟他是什么宝贝似的,不看一眼就会丢。
所以本质还是黏人。
小怪物的脖子被按住,“哈呜哈呜”叫。它扭转身体挣扎,力道不重,大概是在表示自己不喜欢这样,让禹周和放开它。
禹周和微微松手。
小怪物很聪明,知道他找自己有事,没有转身跑掉,而是攀住禹周和手臂,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啦?
禹周和举起牙刷,在嘴边上下移动做示范,“给你刷牙,刷了才干净,忍一忍就好,一点都不疼。”
小怪物能听懂简单的词汇,这或许是龙这种生物的天赋。也因为能听懂人语,禹周和不知不觉间,在对待它时就多了一份郑重。
他语速放慢,解释了两遍。
小怪物信任禹周和,被掰开嘴的时候顺从地放松口腔。
一切顺利。
禹周和动作尽量放得轻柔,不让它感到难受。
来回刷了几次,咔嚓,牙刷柄被咬断。
小怪物叼着半根牙刷,耸着脖子,小心翼翼看向禹周和。这东西在嘴里动来动去太奇怪了,实在忍不住才咬的。
禹周和没说话,把半截牙刷头从它嘴里拿出来。
还行,刷头没坏,断的地方用布缠一缠就能接上。
生活不易,节俭度日。
穷养就要有穷养的样子。
禹周和用布把牙刷结结实实缠好,放到自己那把旁边,远远看过去就跟没断一样。
不过早上就先刷到这了,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再来两回,小怪物应该就能习惯。
今天依旧是个好天气,日光温和不猛烈,朵朵白云慢慢飘,偶有微风拂面,惬意非常。
收拾完碗筷,禹周和回卧室把窗户打开通风,深绿色的石榴叶垂落下来,深红中透着粉的小石榴近在鼻尖。
吃石榴要有耐心和时间,最好能一粒一粒剥下来放碗里,吃的时候抓一把放嘴里,汁水清甜,带着点酸,令人忍不住回味。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于是在树下转悠半天,挑了两个最大最红的那颗石榴摘下来,坐凳子上慢条斯理地剥。
小怪物从房梁上跳下来,趴在禹周和脚边,尾巴从左边甩到右边,又从右边甩到左边,最后还是老样子,缠到他手腕上。
这样手不方便动作,禹周和把小怪物托起放到自己腿上。
可以了。
他继续把石榴籽放进碗里,一个个晶莹剔透,香气扑鼻。两颗红石榴刚好剥出一个大碗,他和小怪物你一口我一口分吃了,很过瘾。
一个半天就这样过去。
下午禹周和打算去捕鱼,储藏室里的渔网和竹篓都已经拿出来,其他就没什么要准备。他肩上站着小怪物,手里提着竹篓,脚上穿着雨靴,向溪边出发。
这山里风景确实好,绿野葱葱,空气清新。富裕的泉水滑过山壁,冲击岩石,哗啦落在地面形成水流,再汇聚形成河溪。
走了二十多分钟,不断流淌的水面出现在眼前。河水清澈,岸边野草丛生。
记得小时候到乡下,他也曾经和父母去河边捉过鱼,父亲在水深的地方捞鱼,他和母亲就在潜水滩摸田螺,晚上饭桌就多了两盘菜。
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禹周和笑了笑。
小怪物喜欢玩水,见到溪水声音都高昂了起来,可见兴奋得厉害。
这溪不算深,再加上小怪物水性好,在水里跟条鱼似的能好长时间不呼吸,禹周和不担心它出危险,就放它在边上玩,自己到另一边撒网。
水浅鱼多,没一会儿就捞起好几条溪鱼,小的有两指宽,大的有手掌长。
小怪物看他把溪鱼放进竹篓,眨了眨眼。它钻进水里,过两秒又浮出水面,游到禹周和边上,让他看爪子。
眼睛特别亮。
禹周和低头瞄一眼,攒着的爪子里头是条鱼苗,特别小,还没指甲盖长。
对上小怪物的视线,禹周和不忍心打击它,夸奖道:“真棒。”
小怪物咧了咧嘴,噗通一声钻下水,溅起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