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现在回头看一遍,才忽然意识到差点被龙抢走这件意外,应该不是随机的运气问题,而是因为他身上有龙族基因,被那只外出的成年龙当成同伴。
除此外,禹周和收拢掌心,视线无意识地盯着空气中的浮沉。他心里莫名觉得,外祖母很可能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人龙混血的事。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身上的龙族基因来源于谁、以及这种基因的表达有哪些特征。
“周周?”龙淮见他不说话,只是低头沉默,低声开口唤他。
禹周和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我没事,只是有一点意外。”
毕竟当了二十几年的人,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半人半龙的混血,一时之间很容易接受不良。不过他对于世上有龙这种生物的存在都很快适应了,再加个人龙混血,倒也是小事一桩。只不过落在自己身上,需要一定时间缓冲。
石床高度不低,龙淮半蹲在旁,比禹周和坐着时稍微矮几公分。他微微仰头,下颚线的轮廓分明,表情认真,“周周,不管你是什么,都是我想要求偶,想要交.配,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禹周和伸手捂住龙淮的嘴,哭笑不得,不过心里混乱的想法倒是被压住了。他轻叹口气,换了话题:“不说这个,我们先吃东西吧。”
这里不好生火,他也不打算吃荤腥,随便吃几个野果裹腹就行。但要是崽崽还没有吃饭,他就打算多费些功夫把兔子处理了。禹周和问:“崽,你吃过东西没有,饿不饿?”
“吃过了,不饿。”龙淮挑了几个完全成熟的野果递过来,看着就很香甜。他摘下来后已经洗干净,放回山洞里时也用大片绿叶装着,可以直接吃。
禹周和笑了笑,接过啃起果子,等肚子不那么饿了,身体和心情都放松了许多。吃饱喝足后,他慢慢眨了眨眼睛,似乎又觉得有些困顿,便躺上床继续休息。
身下的这张石床很大,睡下五六个人都不成问题。他让出一半位置,让崽崽也跟着躺下,“睡吧,时间应该很迟了。”
没带手机,没办法准确定时,但刚刚出去山洞看外头月亮的位置,大致能估出现在的时间,大概是九点到十点间。
“嗯。”龙淮从善如流地躺在外侧。
禹周和半眯着眼睛,本以为自己会很快进入睡眠,却始终处于半梦半醒、不是很安稳的状态,身体的温度似乎又反升了,血管里燃起的那种灼热,渐渐遍布全身,让他禁不住往冰凉的地方靠近。
龙淮睁眼,只见禹周和整个人都已经钻进自己怀里,难以想象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似乎让他也热了起来。黑夜中,幽深的瞳孔里瞬间变成兽瞳。
他皱了皱眉,准备再去取溪水过来给禹周和降温,刚要下床,突然在空气里嗅到一丝似有若无的香味。
这种香味和周周往常的味道不同,他形容不出来,只觉得要更深、更浓、更勾人犯罪。
很多动物发.情时,会散发出特殊的味道,告诉配偶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龙淮虽没有经历过,但雄性的本能让他无师自通地领会到了。
周周正处于发.情期。
这大概是龙族血脉被激发所引起的。
意识到这点,龙淮原本搂着禹周和的手微微一顿,瞳孔里似有火烧,面色却沉了下来。
龙族的发.情是相互影响的,尤其当其中一方本就是自己的求偶对象时,这种影响更为强烈。更何况,他没有交.配过,第一次的发.情期根本没有结束,如果不采取措施,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龙淮咬了咬牙,哑着嗓子,叫禹周和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
“崽,我好热,好难受。”禹周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无意识地抱怨,同时继续往龙淮怀里蹭。
龙是冷血动物,身上凉快,对于现在的禹周和来说,无异于降温宝器。
龙淮狠下心来把人推开,“周周你等等,我去帮你打水,很快就好。”溪水冰凉,应该能够缓解燥热。同时他也想借此出去冷静一下,不敢多做停留。
动物向来耽于本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龙淮虽然变成人,但还保留着很大一部分动物习性,此时也很想遵从本心。但他没有,因为他怕,怕禹周和醒来会讨厌自己。
禹周和失去了支撑,软倒在石床上,却也因此回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浑身使不上劲,身体里传来阵阵奇怪的感觉,似乎只有咬紧牙关,才能抑住即将脱口的呻.吟。
“周周你没事吧?”龙淮接了好几罐水回来,连忙扶起禹周和,喂他喝了好几口冰凉的溪水。
喝过水后,嘴巴的干燥得以缓解,但身上的燥热却没有降下,反而越演越烈。禹周和舔了舔湿润的唇,轻喘着问道:“崽,你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吗?”
龙淮盯着他浅淡的嘴唇,略有些失神,狠狠闭了闭眼,才偏过头说道:“周周你到发.情期了。龙族血脉被激发,似乎和幼龙成年一样,会经历第一个发.情期。”
第84章 养龙84
禹周和原本晕乎乎地靠在龙淮肩上,此时却清醒了一些,慢慢坐直拉开两人的距离,背靠着墙壁,艰难开口道:“崽,你刚刚说,说我现在正处在……”
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发.情期这个词他很熟悉,专业课上老师讲过不止一次,例如不同动物发.情期的时间、周期、表现等等,目的是让学生了解如何提高动物生育率和学习繁殖管理。
况且不说课堂,前段时间他还亲眼见证了小怪物进入成年期后频繁开鳞的样子。但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有天会用到自己身上,甚至怀疑是因为耳朵出现了听力障碍,才会将别的什么词听错成那三个字。
因为高热不退,禹周和脸颊本就泛粉,眼下更是涨得通红,眸光水润如一汪清泉。
龙淮挪开视线,握着简易竹筒的手微微捏紧,点头替他说完:“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因为龙族血脉激发的缘故,但周周你现在的样子,确实是发.情期到来的表现。”
所以身上经久不消的燥热和心里隐隐约约的躁动,全都是因为发.情期的缘故吗?禹周和闭了闭眼,扶住额头,深深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一觉醒来,得知自己要从人变成龙这事已经够让人措手不及了,现在又突然加塞个发.情期的设定,心不能更累。
他咬住嘴唇,屏住难耐的喘息,低头看了眼身下,眼里顿时闪过一丝窘迫,尽量不动声色地拿起崽崽留在石床上的外衣,包裹住自己。
他已经很清晰地感知到那种欲望,回想起刚刚在崽崽怀里蹭去蹭去的模样,因为知道那带着求欢的意味,哪怕是无意识的,他也几乎从脸上烫到耳后根。
几个月前,禹周和曾在洗澡时自读,被还是小怪物的崽崽发现。那时虽然尴尬,但他并没有像现在这样,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想来那时崽崽对他来说,只是单纯的幼龙,是需要他细心照顾的幼崽。
可在成年后的龙淮面前,他除了尴尬外,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什么情绪。只是现在禹周和正在尽力克制本能,没有注意到。
养过猫狗的人都知道,宠物发.情时可以阻止它们的交.配行为,哪怕它们会因此变得暴躁不安,但就从结果上来说,交.配行为的确不是必须的,只是会难受而已。
所以忍一忍,忍一忍就好。
正当他这样在心里默念时,龙淮忽然伸手,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嘴唇。
“不要咬。”他低声道。
“唔。”微凉的触感让禹周和惊了下,身体迅速往后退去,整个后背都贴上了墙壁。
他抬眼瞥向对方,却又快速垂下视线,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敏感成那样,只不过是碰一碰嘴唇,就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声。
龙族发.情时都会这样敏感的吗?可明明之前崽崽开鳞的时候都没有像他这样……
禹周和低着头,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却不敢抬头,尴尬、羞窘,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
喂喂,只是发.情,不是发骚,别被碰一碰就抖个不停啊,被发现了他作为家长的面子还要不要?
龙淮慢慢收回手,那个后退的姿势在他看来,是戒备,是拒绝。他垂下眼,盯着禹周和的头顶,沉默片刻,哑声道:“周周,如果我现在说要和你交.配的话,算不算趁人之危?”
这种话龙淮以前说过,而且不止一次。他向来坦率,心里想到什么就会说出来,只是从不做强迫自己的事。所以每次提到求偶、交.配这类词,禹周和没有太过当真,都当做是他在撒娇,不大放在心上。
但眼下这场景,再听到龙淮说出那句话,禹周和没来由地呼吸一窒,心脏骤然乱了一拍。他掐紧手心,强作镇定道:“胡乱说什么呢?”
龙淮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想说自己没在胡说,但他看出禹周和的避而不谈,停顿了下,把手中竹筒放在一旁,轻声道:“没什么,水我放在这里了,渴的话记得喝。”
说完,他起身向洞外走去。
禹周和愣了下,“崽,你去哪?”
“到外面守着,”龙淮回头,冷淡的脸上露出一个笑,“你在这里安心睡,放心,我不会进来的。”
只要周周不愿意,他就永远不会强迫对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禹周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龙淮离开的背影,心底略微发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抿了抿唇,慢慢侧躺下,目光却落在洞口的方向,愣愣的出了会儿神。
也许高温烧掉了那些自以为是,剥开所谓的理智后,禹周和突然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对崽崽到底抱着怎样的感情?
他原以为自己仅仅是像普通家长一样,把崽崽当成亲手养大的孩子。但家长只会关心孩子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不会见到对方露出的笑容就心口酸软,不会因为对方说出的情话而心脏乱跳。
或许,他是有一点喜欢崽崽的。毕竟面对那样坦率、真诚、仿佛全天下只在乎眼前一个人的感情,或许没有谁能够做到一直不动心。
想到这里,禹周和按住鼓动的心口,轻轻吸了口气,又不可避免地问自己:和崽崽相比,他自以为的一点喜欢,真的足够吗?
他不敢轻易将答案说出口,不敢马上做出肯定,就是怕自己的这点喜欢,只是无法长久的意乱情迷,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回应。那样的话,对崽崽来说太不公平。
时间悄悄溜走,可身上的灼热没有随着它一块溜走,反而越演越烈。禹周和闭着眼,觉得自己呼吸越发沉了,甚至某些地方开始变得濡湿。他侧过身抱紧棉质外衣,忍耐间,鼻尖倏然嗅到一丝血腥味。
他一下子惊醒,连鞋也顾不得穿,赤着脚跳下床,拖着酸软的身体跑向洞口。没来得及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分辨出空气里的血腥味来自于谁,只是着急地问:“崽,你怎么了,是你流血了吗?”
洞外,龙淮半靠着山壁,将右手臂放在身后,若无其事道:“刚刚不小心划到石头,流了点血,马上就能好。”
龙族恢复能力极强,小伤口确实很快就能复原。但禹周和并没有放下提着的心,反而指着他嘴角不甚明显的血迹,皱着眉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龙淮不说话。
禹周和拧紧眉头,上前两步,将他的手臂从背后拿出来。
月光下,龙淮小臂处的血痕异常刺眼,那形状的伤口,根本不是石头划的,而是他自己用锋利的牙齿咬出来的!
被发现了。
龙淮抿唇,动了动手腕,想从禹周和手里挣脱,却没成功,只好抬着手解释:“咬一口就清醒了。”
清醒了,就不会做出伤害周周的事。@无限好文,尽在五块五毛
他说的简单,禹周和却理解了其中的意思,瞧着那血迹,心头像被针刺了一刺,有点疼,有点酸,又有点软。
解释完,龙淮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说:“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只是以为自己能忍更久。”却没想到已经坐在洞外,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还是忍不住情动,忍不住想要将人拆吃入腹的掠夺欲望。
禹周和看着龙淮深邃却明朗的眼睛,感觉握着他的手烫的不行,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几乎能听到震动的微鸣。他忍不住低头,在那伤口附近小心翼翼落下一吻。
禹周和说:“崽,你不用这样。”
龙淮定定看他。
如果像做习题一样,确定一段感情前先弄清楚题干、搞清楚逻辑,把什么是喜欢、什么算喜欢、什么时候喜欢、又有多喜欢这些问题考虑个一清二楚,那或许是足够深思熟虑了。
但更多的时候,感情不是做题,没那么多科学理性,而是仅凭直觉,仅凭当下的一颗心。
禹周和弯了弯唇角,软下声音:“我愿意。”
说出这句话后,他心脏依旧跳得剧烈,表情却完全放松了下来。
龙淮坐直身体,反手握住他的手腕,逼近过来,“再说一遍。”
禹周和没有重复,只是微微扬起脖颈回视,露出的喉结小巧而单薄,眼睛里印有清浅的笑意。
寂静的夜里,虫鸣声更大了,夜空中繁星闪烁。
龙淮半眯着眼,俯身在那喉结上咬了一口,轻轻的,却不容拒绝。
禹周和觉得痒,但没有避开,反而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好了,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