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恼怒道:“我是你爹,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这种事对皇室来说算得了什么,不过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的事,就是为了迷惑你这种容易上当受骗的无知小O!再说我有什么必要了解敌人的儿子?简直太可笑了!”
正说着,有人进了刑讯室,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Beta,体格在Beta之中算得上相当强壮,留着小平头,长着一双精明冷厉如同鹰隼般的褐色眼睛。
见他进来,艾尔止了话头,面无表情地问:“摩里斯,什么事?”
摩里斯凑上前去,似乎想亲吻艾尔没有受伤的半边脸,被艾尔有些嫌恶地偏头避开了,不耐烦道:“我正忙着,有事就说,没事就出去!”
摩里斯有些不快地眯了眯眼,接着好脾气地说:“我不是怕你太累了吗,早上不是还说头疼。这孩子从小不在你身边,明显跟你不亲,你何必跟他废话,关起来饿几顿就老实了,用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艾尔半点也不领情,“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管,你给我出去!”
摩里斯抬起手,无奈道:“行行行,我出去。”
等摩里斯离开了,艾尔又冷下脸道:“听我的话,把孩子打掉,和皇室斩断一切联系,从此和他们誓不两立,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眼看着艾尔带着危险的神色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洛蒙下意识往后退,用手护着自己的腹部道:“不!我和迦勒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们!当初别人把我和伊思从你身边偷走,你痛苦万分,那你现在做的事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艾尔狂怒道:“放肆!我是你的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把我和那些卑鄙恶毒的人相提并论?!”
洛蒙也急了,和他针锋相对:“如果你一定要伤害我的孩子,那你和那些人对我来说就是一样的!”
艾尔怒不可遏,扬起手来就要朝洛蒙挥去。
洛蒙把心一横,闭上眼睛,由着那一巴掌朝自己脸上扇来,只是双手仍然护着自己的小腹。
“呯”的一声,在安静的刑讯室内听起来格外响亮。
然而洛蒙并未感觉到疼痛。
他睁开眼睛,发现艾尔一拳击在了石墙上,白皙的手背皮肤破裂,渗出丝丝血迹。
洛蒙心中揪紧,仿佛自己的手也在隐隐作痛。
艾尔急促呼吸,胸膛上下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洛蒙有些无措,嗫嚅道:“对不起,我、我并不是存心要跟你作对,只是……”
“只是什么?”艾尔怒道,“早知道你们这么不听话,当初我何苦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们俩生下来,就应该直接掐死了事!”
话未说完,外面忽然又有人匆匆跑过来说:“A先生,皇太子来了,说要跟您谈谈!”
艾儿眉头一皱,“来得倒是挺快。他带了多少人?”
那名打手回答:“暂时只发现了他一个!”
艾儿冷笑道:“不愧是皇太子,胆子还真是不小,他想谈那就谈谈吧。”
洛蒙心中一喜,抬脚就要出门,却被艾尔一把拽住,“站住,我让你出去了吗!”
艾尔接着把洛蒙的手抓起来,快速摘下那枚银色指环,“这是机甲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洛蒙急道:“把它还给我!它的确是机甲,但也是迦勒送给我的求婚戒指!”
“那就更不能给你了。”艾尔把指环塞进自己的衣兜,紧接着眼神一厉,“怎么,你还要跟你爹干架不成?”
洛蒙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
不知道艾尔的身份前,他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管他什么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来头都是想打就打,可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
虽然嘴上没承认,他心里却知道,这个人的的确确是自己的生身之父,历经无数磨难才生下了他和伊思,所以,他怎么能和他动手呢?
更何况,他还不一定打得过艾尔。
这么一迟疑,艾尔已经拣起面具重新戴在脸上,随即出了刑讯室,关门落锁,“你给我老实点呆在这里,我去会会我的准女婿,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痴情种子!”
说完快步向校场外走去,把洛蒙独自留在刑讯室内。
洛蒙用力拍打厚重的合金门,大声叫道:“喂,放我出去!”
只可惜声音闷在密封性极佳的刑讯室内,不在门外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
军营前面的会议室里,迦勒见到了传说中的“A先生”,一个看上去似乎比洛蒙还要瘦的Beta,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长袍,脸上带着一张白色面具,就像个幽灵一般。
迦勒冷静地说:“放了我的Omega,有什么条件你只管开出来。”
艾尔从面具后定定地看着那张与奥托有七成相似的脸,一时间心里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片刻后才用沙哑难听的声音道:“呵,皇太子殿下真有魄力,可以啊,你让奥托退位,把奥古斯都家族和其他贵族老爷们全都逐出天鳐星系,你也不再纠缠洛蒙,我就可以答应你。”
迦勒闻言一震,心念电转,脱口而出道:“难道你就是艾尔,洛蒙的亲生父亲?”
这下轮到艾尔意外了,顿了顿才道:“是又怎么样!”
第77章
艾尔这么说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迦勒惊异之余朝他微微躬身, 行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见面礼:“艾尔先生, 您好,终于见到您了,荣幸之至。”
来之前他对劫持洛蒙的主谋者的身份有过推断,不外乎两种可能,一是上次洛蒙曝光伊甸园的黑幕后自身利益受到损害的某位权贵人士, 以此来报复洛蒙;二是自由党叛军, 用洛蒙作为人质来要挟皇室, 狮子大开口地提条件。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人有可能是艾尔,只不过最近几个月多方调查都没能发现艾尔的半点踪迹,所以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而这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分明是个Beta, 那就更不是艾尔了。
现在迦勒才发现自己和父皇都低估了这个曾经在帝都掀起腥风血雨的Omega,他对仇家狠,对自己更狠, 居然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改变了自己的属性,变成了一个Beta,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和这位生父比较起来,洛蒙当初只是用一些小手段来伪装成Beta, 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管艾尔曾经做过什么, 眼下绑架洛蒙又意欲何为,他终究是自己Omega的父亲, 迦勒向他行礼也是应该的。
艾尔被他这一举动搞得又是一愣, 随即骂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老子才不吃这一套!我刚才提出来的两个条件呢,你同意了?”
迦勒正色道:“抱歉,这两个条件请恕我都不能同意。因为我父亲是一名称职的皇帝,在位二十年来令帝国实力愈加强盛,帝国民众对他的拥戴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让他退位并无道理。而洛蒙是我的伴侣,我爱他,这个世界上谁也不可能把我们分开,就算您是他的父亲也一样。”
艾尔骂道:“那还谈个屁!你是上门来耀武扬威的吗?别以为你是皇太子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在我这里,奥古斯都家族的人都狗屁不是,包括你那个不可一世的皇帝老子也一样!”
迦勒不卑不亢地说:“艾尔先生,当年发生的事情我很遗憾,但那是各种复杂的历史和社会因素造成的悲剧,并不能把责任全部推到某一个人的身上。我们的确需要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我想我们从根本上并非天然敌对的双方,有些误会可以想办法消除,有些遗留问题也可以尝试着去解决,并不一定非要兵戈相向,斗个你死我活。”
摩里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玩一把尖利的军刺,闻言站起身来,阴恻恻道:“真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们自由党和皇族本来就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什么好谈的。直接用他来威胁那狗皇帝,我看更省事,来人,把这小子抓起来!”
一群打手立即呼啦啦地涌上前来,将迦勒团团围住,枪口和刀尖全都指向他。
迦勒缓缓扫视一圈,湛蓝色的眸子隐含刀锋,强悍的Alpha气势如同无形的冲击波一样释放开来,立时震得雇佣兵们心生惧意,纷纷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
就连艾尔也暗暗吃惊,这个年轻的Alpha实在很厉害,不管是武力值还是心性的沉稳强大,和奥托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迦勒沉声道:“艾尔先生,我独自前来,不仅是我个人的意愿,也是代表皇室与您和谈的诚意,不想再像二十年前那样,令那么多人流血伤亡,甚至牵连许多无辜的百姓卷入其中,无谓地付出自己的生命。否则我只需要一声令下,发射一枚光能炮,就能将整个军营和方圆十公里的山谷全部夷为平地。这里面的所有人一瞬间就会灰飞烟灭,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管他们家里是不是有妻儿老小,是不是有爱人在等待他们回去——这难道是您希望看到的结局吗?
我知道贵族之中存在某些骄奢淫逸为祸百姓的毒瘤,这些人同样也是帝国的敌人。二十年前,雷恩侯爵一家辜负了你,杜克为你报仇杀了他满门,而他自己也在炮火中丢了性命,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事实上在剿灭了自由党的叛乱分子后,父皇就在贵族阶层内展开了一场肃清运动,割除了部分毒瘤,其中就包括曾经谋夺杜克家的土地和财产,陷害他入狱判了死刑的克劳德子爵。
现在二十年过去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那就让当年那些人和事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吧,趁现在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们是可以化干戈为玉帛的。我以皇太子的名义担保,没有参与过当年那场暴乱、没有滥杀无辜的人,都可以既往不咎。”
打手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面面相觑,继而小声议论起来,似乎都有些意动。
艾尔心里也微微震动,想起刚才洛蒙说的那些话,第一次对自己这些年来执着的信念产生了些许动摇。
摩尔斯见状不对,当即恶狠狠地说:“你们别被这小子的花言巧语洗脑了,都给我清醒一点吧!就算没参与过二十年前的暴乱又怎么样,既然加入了自由党,那就是叛国之罪,是要上电椅的!皇室怎么可能放过我们,肯定是统统杀之而后快,就像当年怀着侥幸心理打算和谈却被乱枪射死的那个愚蠢领袖杜克一样!”
众打手听得后背发凉,再次戒备地盯着迦勒。
艾尔却恼火不已道:“摩里斯,你吃错药了吗?你有什么资格骂杜克?要不是他,你早八百年前就死了!”
摩里斯腮帮子上的肌肉直抖,脸色铁青道:“你给我闭嘴!哦,对了,差点忘了,你刚刚找到了自己的儿子,而这小子又是你的准女婿,就算你当年参与了暴乱应该也没有性命之攸,所以你就退缩了,也想当个贵族去过太平日子了,于是就可以不顾大伙儿的死活了吗!”
艾尔怒道:“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是不希望大家白白送死,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就算我要做什么也用不着你来指手划脚,你别忘了,我才是自由党的老大!”
摩尔斯一脸阴戾道:“我看你真是糊涂了,自从杜克那个废物死后,连自由党真正掌权的人是谁都搞不清楚!我心情好让着你,你是可以坐坐这把交椅,我如果心情不好,你就得乖乖地给我靠边站!”
“你放肆!”艾尔勃然大怒,扬手就朝摩尔斯挥去。
摩尔斯显然早就有所准备,反应十分迅速,左手一把抓住艾尔的手腕,右手的军刺打了个转,锋利的刀尖直直抵着他的咽喉,口吻倒是挺温柔:“宝贝,你最好收敛一下自己的坏脾气,不要随便发疯,以后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可不会再继续纵容你了哦。”
事发突然,打手们全都惊呆了,拿不定主意站在哪一边才好。
迦勒不易察觉地按了一下自己的手环。
艾尔气得浑身发抖,在军刺的威胁下却又无法动弹,只能骂道:“摩里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那只能怪你自己眼神不够好,不过现在看清楚也不算太晚。”摩尔斯冷笑道,随即转向茫然惊怔的众打手,“从现在开始,我才是自由党真正的老大,谁要是有异议,就别怪我……”
话没说完,迦勒便像一只蛰伏许久的猛兽一样发动了,长腿一扫,将离得最近的三名打手踹飞出去。双拳出击,再将两人揍翻在地。
摩尔斯吼道:“都TM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一起上,等军队来了大伙儿就只能一起完蛋了!”
其余几十名打手只得硬着头皮一哄而上,对迦勒进行围攻,不算太宽敞的会议里室顿时展开一场混战。
然而片刻后,外面传来隆隆之声,仿佛闷雷滚过一般,连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几名外围的打手不禁疑惑地抬头朝外面看去,顿时吓得不轻,哆嗦着道:“来、来了,他们来了!”
会议室里霎时乱了套。
紧接着军营上空传来螺旋浆的轰鸣声,有人用扩音器大声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帝国军队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出来投降,这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摩尔斯变了脸色,推了艾尔一把,低声道:“跟我走!”
艾尔猛地转过身,颈部细白的皮肤被军刺的刀尖划伤,顿时流出血来,他却没有丝毫停顿,用自己的额头朝摩尔斯的鼻子狠狠一撞。
摩尔斯“嗷”的一声惨叫,鼻梁诡异地歪了一个角度,鼻血喷了自己一身,手里的军刺随即脱了手,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