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秋微微一笑,道:“那恭喜真人有此佳徒了。”
她的神色没有半分波动,好像就只是真心实意地为青榆真人能够收到这么好的徒弟而开心。
青洺真人看着她毫无变化的神色,心下轻叹,知道自己的徒弟的一腔情意怕是要付诸流水了。
韩南崧对顾盼秋的心意青榆真人是看在眼里的,可是顾盼秋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弟子并不热衷,青榆真人对此颇有些忧心。
顾盼秋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心下早已把她当作自己的另一个徒弟了,若是自己喜爱的两个小辈能成就一双佳偶,也是一桩幸事。
可韩南崧对顾盼秋有意不假,顾盼秋对韩南崧无意也是真。
如此一来,两人怕是不能成就这桩好事了,实在是令他颇感遗憾。
但感情这种事情哪里是外人强迫得了的呢既然顾盼秋无意,青榆真人也就不再提这件事,只是内心同情了一把自己的徒弟。
可怜他徒弟的一腔炙热情思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这种打击。
这些事情,他人是帮不到劝不了的,他实在是无法插手,只盼他徒弟能够自己想开吧,他在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深深地为自己徒弟破碎的少年情思忧心,觉得自己需要小心呵护自己徒弟的精神状态。
今天的青榆真人也在为自己徒弟的感情生活而忧心忡忡。
两人又下了几局棋,其中各有输赢,简直让青榆真人欢欣鼓舞,然而天色已经不早了,青榆真人不好再留顾盼秋,只能依依不舍地让顾盼秋离开休息。
临走之前,青榆真人拿出早早准备好的储物袋,又给顾盼秋8" 我绝不喜欢师兄0 ">首页10 页, 塞了一大堆宝物法器,这才放她离去。
顾盼秋离开后,青榆真人坐在树下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将最后一口饮进肚子里,他便目光沉沉地凝视着茶杯。
这修真界,要起风了啊。
怕是难得再有这般平静的时刻了。
他收回视线,想起前些日子与其他门派掌门的会谈,微微叹了口气。
他总想着,这些小辈们都还是些年轻人,总能有时间等待他们慢慢成长,而自己也还能为他们撑起一把遮风挡雨的伞,总归时间还长,他们还有时间慢慢成长起来。
可是如今天象晦暗不明,修真界中风雨欲来,魔教也蠢蠢欲动着想要卷土重来,他也没有把握能够将他们护盖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了,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安然度过此次变化。
恐怕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他把那些小辈一个个想了想,平日里个个都挺满意觉得十分活泼可爱的弟子们在这个时候每个不是打上了“太幼稚,不成熟”的标签,便是得来一句“不够努力,偷懒,白费了自己的资质”的恨铁不成钢的叹惋。
然而一圈圈数了下来,总还有几个满意的对象,比如盼秋和自己的徒弟就很好嘛,还有青洺真人新收的那个徒弟也不错,还有那谁谁谁也可以······
他颇感欣慰,觉得自己总算还有几分盼头,南逍门的地里还是有几颗几株长势喜人的好苗子的。
何况这次的劫难未必不是一次机遇,或许度过此次劫难,修真界便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未来,大乘期再也不是这条修真之路的尽头。
既然风浪无法避免,那便乘风破浪而行,终将遨游九天之上。
不知不觉间,天空已经挂上了一轮弯月。
“顾师妹。”
顾盼秋回头一看,韩南崧就站在她的不远处。
韩南崧的洞府就位于青榆真人的山头,顾盼秋一来便得到了消息,早早就等候在了她回去的必经之路上。
南逍门中,一但进阶金丹便可在万峰林自选一座山峰作为自己的洞府,同时可以收徒。
而若是这些金丹修士进阶到了元婴,便可以搬离万峰林,在灵气更为充足的山峰建立洞府。
若是化神长老座下的亲传弟子,在元婴之前都不会脱离师尊的山头,元婴之后方可选择自立门户,也可继续呆在自己师尊的山头上,直到下任长老继任。
这些元婴修士选择的范围当然比那些金丹修士的范围大,金丹修士自能在万峰林选择山峰,而元婴修士则可以选择灵气更为充足的地方,更有甚者,是下任长老的人选,可以直接继承这座灵气充沛的山头。
“韩师兄有什么事吗”
顾盼秋的师尊是韩南崧师尊的妹妹,两人从小就认识了,虽然并没有身处同一门派,但由于两家师尊的关系,一直以师兄妹相称。
顾盼秋凝眸回望,皎洁的月光为她披上了一层清辉,让她的面容更为美丽动人,她的眸光似秋水澄透,肌肤像通透的白玉,如同一朵高不可攀的深山幽兰。
韩南崧望着她,面对她毫不掩饰的疑惑与客套,一时失语,过了片刻,方才道喃喃道:“顾师妹。”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互相吃醋这个梗很不错啊
现在
韩南崧:萧溱你小人得志!
萧溱:我看你是失了智,看谁都和你一样龌龊,我和盼秋之间的纯洁的情谊怎能容你恶意揣度!
顾盼秋:(我们真的是好朋友,韩师兄你想多了。不过我对你也真的只有师兄妹的情谊呀!)
以后
韩南崧:萧溱,你···算了,不要辜负盼秋。
萧溱咬牙冷笑。
萧溱:师兄,你真的对盼秋念念不忘吗?
韩南崧面容凝滞,撇头不言。
顾盼秋:·······
我是谁我在哪里,请你们道侣吵架不要甩锅给我好吗?(微笑)
第二十九章
韩师兄?”顾盼秋的语调上带上了几分疑惑。
韩南崧在听到顾盼秋疑惑的声音时便反应过来自己沉默得太久了。
他想开口,目光却忍不住被顾盼秋剑穗上挂着的一枚晶莹剔透的圆珠上吸引。
那枚圆珠不看则已,一看便很容易被吸引住目光。
——一颗不大的圆珠上,竟然缩刻着山川河流、亭台楼阁,气势恢宏与精雅秀致和谐并处,有些地方还用了十分复杂的镂空工艺,韩南崧看得出来,整颗圆珠是用蕴冰石雕刻的,云雾一般的内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芒。
这般精美的东西,倒配得上师妹。
韩南崧想,蕴冰石对冰灵根的修士也是很好的。
“我近日新得了一瓶醉春山,想邀请师妹同饮。”
他回过神,很快开口道。
醉春山是降尘居一道极其有名的佳酿,每年不过出售五瓶。
降尘居的美酒在整个修真界中都是芳名在外,而醉春山更是它的招牌美酒。
曾经有一位酒中醉仙说过:初品这酒,仿佛看到了春日遍山芳菲,嗅到了其中的清甜滋味;再饮此酒,就仿佛将百花的美妙一同饮进了肺腑;品到了最后,花香渐渐散去,只留下满腔林木与江水的清淼之气。
这位酒中醉仙说完了这话,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仿佛还在回味那美妙难言的感觉。
醉春山盛名远扬,想要得到一瓶便要同好些嗜酒如命的真人手里虎口夺食,韩南崧此番得到它也颇为不易。
“我今日有些乏了,怕是不能应承师兄的一番心意了。”顾盼秋秀眉微蹙,露出一个有些为难的神色。
韩南崧的面色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顾盼秋会这样毫不犹豫地回绝他。
但是很快,他又收敛了面上神色道:“既然这样,那师妹明日有空吗?”
“多谢韩师兄相邀,只是我明日还有许多事情,恐怕是无法前来了,实在抱歉。”
“你······就一定要这样吗?”
“几时开始,你竟避我如蛇蝎?”
韩南崧的话语中有几分苦涩。
顾盼秋闻言一愣,心下叹了口气:她与韩南崧从小就认识了,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一年最多见上一次,但多少也有着师兄妹的情谊。
原本故人相邀,怎么也该饮上一杯的,但是韩南崧从来不掩饰对她有意这件事。她对韩南崧却是无意,从未打算应承他这番感情,于是只得多次委婉地拒绝韩南崧。
可韩南崧并没有放弃,顾盼秋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两人见面总是有几分尴尬。
既然不打算回应,又何必给人希望?
顾盼秋眼神微闪,却还是没有改口应承,只是微带歉意地望着韩南崧。
片刻之后,韩南崧苦笑道:“是我冒失了,没有考虑到师妹已经劳累一天了。”
“师妹慢走。”
他万分怅然地在顾盼秋的坚持下一败涂地,不再试图使她改变主意答应自己的邀约,只是眼神中还带着明显的留恋,仿佛仍然在希冀顾盼秋改变主意。
“天色不晚了,韩师兄也早些休息吧”顾盼秋好似不知道他的言不由衷,说完这句话,便下山了。
韩南崧久久凝视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师妹,你为何总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一切是因为那个萧溱吗?
他的手在宽大的袖袍中紧握成拳,慢慢收紧,心中突然涌上一阵不可抑制的怒火,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红雾,这红雾出现地猝不及防,消逝的速度也快若流星,隐在漆黑的夜幕中,谁也没有看见,连韩南崧自己都全然没有察觉。
片刻之后,韩南崧握紧的手慢慢松开,身形化为一道流光。
他降落在一片幽静的竹林中,竹林中间有一眼泉水,泉水冰寒凛冽,哪怕是数丈之外都能够感受到森森的寒气。
月光投在地面,描出婆娑的竹影,簌簌清风穿过竹林,泉水清波漾漾,虽则景色如此清幽,这里却荒无人烟,原来是一般人受不了这里凛冽的寒气,对这里是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韩南崧却直直朝着泉水走了过去。
白色的外衫滑落在地,透过贴身的里衣,可以看出韩南崧修长优美的身形轮廓。
将里衣的系带解开,韩南崧全身沉入泉水。
冰寒的寒气似乎能将人的骨髓都彻底冻住,然而韩南崧却毫不在意,他甚至感到了一丝隐隐的快意。
在这寒凉的泉水中,似乎能够将一直在他心底深处的烦躁纷杂的情绪一起冷冻下来,让他得到片刻的宁静。
水珠从韩南崧的鬓角划过,蹭过他洁白俊美的面孔,落到脸颊,最终滑入水面。他漆黑如墨的发丝柔顺地飘荡在水面上,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有细小的水珠凝结在韩南崧的睫毛上,它们越聚越大,最后滚下来,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化在了他的眼睛里。
清凌凌的波光映上他的眉间,半明半暗的光格让他多了几分属于夜晚的幽暗气息。
韩南崧似是满足地喟叹了一声,浑身浮躁的气血都归于平静。
今日师尊又按着自己服下了碎日果,服下这碎日果之后,一道炙热霸道的热浪飞快地温暖了他的丹田,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韩南崧甚至都有一种自己的体内的伤势几乎在瞬间就被抹平了的感受。
事实上也没错,这碎日果是高阶灵药,哪怕对于青榆真人这种地位的修士来说都称得上可遇不可求,拿来给已经并无大碍的韩南崧服用简直是大材小用。
只是青榆真人可不管是不是大材小用,总之先把徒弟的伤治好才是他关心的,要不然看着一个病歪歪的徒弟多难受?
碎日果药效显著,是滋补良品,但是它性味极热,同时也让他浑身的气血和心绪都略微浮躁。
好在这寒潭效果不错,能够压制他浮躁的心绪。
只是,韩南崧的眼里闪过一丝心虚,若是让他的师尊自己今天跑到这里泡寒泉,估计自己免不了会被说上一通。
然而只要师尊不知道自己偷偷跑来泡寒泉就没事了,韩南崧很快将这丝心虚抛到了脑后,他的身体微微下沉,似乎这样就不会被青榆真人发现一样。
月上柳梢,萧溱本应如同以往的许多个日夜一样,盘膝凝神静心修炼。可是今日他却没有修炼。
他的手正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
就在刚才,自己手腕上忽然出现了一朵花的印记,这朵在空山密境曾经见过的,美得惊心动魄的花突然在他的手腕上浮现,然后慢慢收缩,最终化为一颗小小的红痣。
红痣结成的一瞬间,他的意识也从身体中抽离,进入一处满是白色雾气的空间。
那里白茫茫一片,时空好像都是静止的,他不能前进,也不能移动,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看见眼前似乎有一片极其广袤的空间隐藏在白雾之下。
意识抽离的瞬间他的心中没有半分惊恐,心绪平静得没有一点波动,似乎笃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没有危险的。
这片空间被笼罩在白雾之下,白雾并不厚,但却能阻挡视线。他什么也看不清,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这里他曾经见过千万遍,曾经走过千万遍。
他本该怀疑这是幻境,心中却没有半分这样的怀疑。
他莫名地相信这里不是幻境,是真实存在的;还似乎知道这片空间原本应该是另一番他熟悉的模样。
他站在那里,不能前进也不能移动,心里却有一种自己能够主宰这空间一切的笃定,这份笃定毫无来由,却又极其自然,仿佛金乌东升西落一样理所应当。
心念一动,他的意识又从那片空间中抽离,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
这之后,无论他再怎么尝试,这颗红痣都没有半分反应,再不能进入刚才那片奇异的空间。
但他的心中没有失落,没有惊慌,仿佛早就知道了这种情况,更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那片空间就在那里,只等有一天尘埃落尽,重见天日。
从那片空间出来之后,萧溱就在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他目光沉着,心绪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