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九音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可耳边容情沉稳的心跳一声一声，就像是催眠曲，他听了几分钟，就真的睡着了。
——
就这么的，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等飞机着陆之后，聿九音也正好睡醒。
“走吧。”睡了一路，聿九音的精神也恢复的差不多。
然而他们才刚下飞机，就被容情的属下拦住了。
“组长！又出事了！”
“怎么说？”
“这……”属下看了聿九音一眼。
“直接说，九音不是外人。”
“市中有人报警，说隔壁家上午还好好的，下午突然就闹起来了。结果到了晚上，隔壁就传来了特别强烈的血腥味。”
“和之前便利店的案子有关系？”
“本来我们也觉得没有，但是有人在楼下拍到这张照片。根据邻居的描述，照片上的这个小孩是隔壁死人那家的养子。好像是前年冬天在雪地里捡的。那两口子人善又没有孩子，就把这小孩当亲儿子看。后来没两月，隔壁的女人竟然怀孕了。两口子就对这个养子更好，觉得孩子都是养子带来的福气。一家人生活了三年，一直和和美美，没有吵架的时候。这夫妻俩的亲生闺女，也很黏着这个小哥哥。要不然他们吵架邻居也不会那么惊讶。”
“我们这头的警察一开始也没在意。后来看到了那个养子的照片，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属下边说着，边把照片递给容情。
是一个十分秀气的小男孩。个子不高，微微笑着的样子十分甜蜜好看。可容情却诧异的睁大了眼。
“组长，你也发现了是不是？”
“有什么不对吗？”聿九音难得看到容情失态。
容情拿出电脑，打开里面名为资料的文件夹，找出一份几十年前的报案资料。
报案人是汪振军，寻找的人是他走失的养子。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照片上的小孩，和出事那家的养子，长得一模一样！
第59章 旧时
“是一个人吗？”属下有点紧张的看着容情。
“判断不出来。”容情摇头，但他心里有种预感，汪振军几十年前报失的养子和今天出命案这家的养子很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早在拍卖会的时候，容情就叫人去调查过汪家，发现汪振军早年家道中落，是收养这个养子之后，汪家的生意才渐渐变好。当时老一辈的还说，汪振军一时善心，结下了善缘。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汪振军一直从事慈善的缘故。对外的名义，也都是为了怀念这个养子才会尽微薄之力。
而凑巧的是，今天出事的这两口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和汪振军的情况相同。他们想要孩子，收养了这个养子之后，就真的得到了孩子。并且根据周围亲友的调查，在这个养子进家门之后，男主人的工作职位也是节节高升。收入从原来的月薪一万，变成了月薪八万。他们甚至还有人开玩笑说，这养子是他们家的招财童子。
可这世界上哪里就来的这么多的招财童子，偏偏还是长成一样的招财童子。不管从那个角度都能看出汪家养子和出事儿这家的养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聿九音显然和容情想的一样。
“我能看看汪振军还有出事儿那家两口子的照片吗？”聿九音想从侧面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
容情属下直接就调出照片给聿九音看。
聿九音皱眉，果然和他猜的差不多。他指着照片对容情说，“王振东是典型的箭羽耳，上节高眉寸有余，下生箭羽没垂珠。祖父田园家万亩，终须破败走西东。按照王振东的面相看，汪家在他这辈就败光了。就不可能走到现在。”
“至于这对夫妻，男子面向来看没有子嗣姻缘，女子更是带着凶相，是最厌恶孩子的那种长相，这样的两个人又是哪里来的女儿？这都是逆天改命的事儿，除非……”
“除非这个养子不是人，而是没有怨气的童鬼。”容情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不，也许有怨气也不要紧，只要他伤不了人就可以了。”聿九音盯着照片半晌，指了指出事儿那家说，“先去这家看看。”
他干脆利落替容情做了决定，而容情的秘书也没有询问容情的意思，而是直接帮着安排。
过来接人的属下有点诧异，但容情自己没反驳，而是完全同意了聿九音的说法。又过了五分钟，容情秘书叫的司机把车开来带他们过去。
车上，那属下是在压不住好奇心，小声问秘书，“和组长一起来的是谁啊？”
“呃……朋友吧。”秘书的回答带了一些迟疑，倒也不是他质疑聿九音，实在是聿九音和容情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奇怪。
容情是个很慢热且冷清的性格，有数的几个朋友要么就是像罗丘那种自小就认识的，要么就是有个生死交情的。像聿九音这种一见如故的根本就是独一份。
关键是容情和聿九音之间的互动也很暧昧，聿九音看着皮，但却处处照顾着容情，至于容情更是把聿九音看成玻璃娃娃，前一阵子还按天见的连吃饭都盯着。用老管家的话说，他们俩好的有时候看起来跟一对一样。
可毕竟都是男人，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想到聿九音和谁都能逗两句演一段的有趣性格，秘书觉得容情对他格外在意也很正常。
然而聿九音和容情却并不知道秘书和属下在八卦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因为眼看着他们的车就到了出事那家的门口。
——
由于秘书之前就说了回来，所以容情的副手就一直等在出事那家门口，看见容情的车到了就赶紧过来接他。结果却正对上先下车的聿九音的脸。
“是你……”那副手似乎认识聿九音，先是惊讶不已，接着就生出警惕和厌恶。
而聿九音打量了他一会也想起来这人是谁。看他这么讨厌自己，本来想说些什么，结果容情却下车了。聿九音心思一转，干脆转身抱住了容情控诉，“容容他瞪我！”
容情顿时无语。
他后聿九音一步下车，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副手的反应，更没听到他的话。这会见聿九音扑过来，还以为他是习惯性戏精，就顺手把人接过来配合着哄了哄。
就这么一个互动，容情副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瞪着聿九音的眼神也凌厉至极，像是隐约带着警告。
而聿九音却像是故意气他一样，搂着容情的手抱得更紧了。
两人一来一回的交锋还算隐蔽，容情虽然隐约察觉的聿九音的不对劲，可也并不准备过问。眼下场合不对，他打算等回去之后再说。
就这么的，在有点诡异的气氛下，容情和聿九音在副手的带路下上了楼，到了之前出事那家的门口。
聿九音一向不说废话，直接进去准备检查。容情本来想跟上去，结果却被副手拦住了。
“组长，你要小心那个聿九音。”副手好像知道些什么，提起聿九音这三个字时充满了憎恨。
容情皱起眉冷冰冰的回复了一句，“不需要。”
他当然明白聿九音身上有故事，否则他这个年龄的鬼道天师怎么可能豢养了那么多厉鬼，再加上他会的那些东西，不少都是以命搏命的玩意。可不管怎么样，容情最相信的，就是聿九音不会害人。
在容情看来，就聿九音那种喜欢捡孩子且过分温柔的性格，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人的事情？
可那副手却直接急了，“组长，你的意思是比起我，你更相信他？我可跟你出生入死五六年了。”
但容情却并不为之所动，他很坚持，“九音不会骗我。”
“好，好，好。你就不怕有一天被他害死！”那副手是真急了，可这么一句话说完自己也愣了。
因为凑巧的是，聿九音这会正笑意盈盈的站在不远处的过道，很明显，方才他的话聿九音全都听见了。
副手上前一步，想要护住容情，却被容情抓着胳膊给拽到了后面。
“这案子你不用跟了。你回去写个转职申请，我送你去其他部门。”
“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副手整个人都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容情。
容情回头看他，“我手里不要是非不分的蠢货。”
“你怎么知道聿九音就不会害人？他根本就不……”
“聿九音只会被人骗，什么时候骗过人？”容情这句话说得很坚决，而聿九音的笑意却凝固了。
容情说完，推动着轮椅上前，握住了聿九音的手，才发现他掌心的温度冰凉一片，心里顿时软得不行。
“你不怕我害你？”聿九音停了几秒才问出口。
容情抬头和他对视，“你不会。”
“……”聿九音盯着容情看了半晌，突然低下身子抱住了他，“我和那个副手是旧时，之前……”
“都过去了。”容情摸了摸聿九音的头发把他的话茬打断，“先把眼前的案子弄清，那些往事不重要。”
不重要？聿九音琢磨着容情这三个字的意思，突然笑了，“容容，你这么温柔我会舍不得你的。”
“那就别舍。”容情推着轮椅往屋里走。
聿九音盯着容情的背影看了半晌，低低的应了一句，“嗯。”
——
三室一厅的房子也就一百多平，检查起来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就像之前来做调查的人说的那样，这房子很干净，干净得就像是一个普通杀人案那么无懈可击。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引人猜疑。尤其是当聿九音发现，这死去的夫妻两竟然并没有灵魂的时候，就更加觉得这件事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我先去儿童房看看。”
“我也这么想。”容情和聿九音是一个想法。然而在推开儿童房的时候，却发现温馨得让他们挑不出毛病。
“是个慈母。”聿九音翻看着房间里的东西。
不得不感叹一句，这家的女主人的确特别手巧，不管是地上柔软厚实的手工钩针地毯，还有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全部是手工制作，用的也都是最好的材料。单从房间看来，根本挑不出毛病。
“这是女孩的屋子。”容情看了一眼，就皱起眉。他总觉得，这样的屋子像是在隐藏着什么。
而聿九音也有同样的感觉。他更加仔细的四处搜寻，却依然没有收获。
“不应该，一个三岁，一个八岁，就算那个八岁的壳子里装着的是老妖怪，那三岁的女孩也够闹腾的。鬼屋就一个鬼娃还能折腾得天翻地覆，我不信三岁孩子的房间，会像样板间一样利落！”
“的确，这太蹊跷了。”容情也赞同他的想法，“除非这女孩本身就有问题。”
女孩有问题？聿九音突然想起邻居做笔录说，这小女孩平时最黏哥哥，只要有哥哥在，哪怕是父母都抱不走。
还有一向恩爱的夫妻突然而来的争吵……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个宠妻如命的男人骂起自己的老婆，甚至到了要离婚的状态？又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这一家三口死于非命？还有那个消失的小男孩……
如果说，这房间里的一切的完美都是为了隐藏黑暗，那么作为一个目睹了一切的孩子，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聿九音停住脚步在屋子里搜索起来，突然角落里的桌子引起了他的注意，聿九音蹲下身体，往桌子底下看。结果却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幅幅堪称骇人的简笔画。
稚嫩的笔触还不能把内容画得太过惟妙惟肖，但是大概意思却看得很清楚——是一个被母亲杀死了无数次的小男孩。
他被砍断过头，被用绳子勒死过，还被双手双脚绑起来沉在浴缸里，甚至还有把他放在铁桶里，然后泼上汽油把他烧死的画面。
而最角落里，有一行拼音写出来的小字。转换成汉字就是：今天，妈妈又把哥哥杀死了。她说下一个就是我……
第60章 最恐怖的莫过于最亲近的
“容容……”聿九音喊了容情一声，他用手机把画的内容拍下来，递给容情，容情看过之后，也同样十分惊讶。
如果这画上的内容不是假的，那……
两人几乎同时心里生出一丝寒意。可即便如此，这些画也还不足以让他们盖棺定论什么。眼下需要的是更直观的证据。
随着事态的扩大，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容情就着聿九音的手机看了半晌，突然问了他一句，“你有法子让这屋子里的情景回放吗？”
“可能不行，除非借助厉鬼。”聿九音也想过容情的主意。可鬼道讲究因果，他想要场景回放，就必须得到媒介。没有和这屋子息息相关的厉鬼，他是不可能做到的。
“死得这么惨，不可能直接往生极乐。除非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还有那个养子，他走得这么干脆利落，有没有可能是留了什么后手？”
“你的意思是……”
“你能不能招魂？”
“可以是可以，但是……”聿九音这话说的有些犹豫。如果放在往常，他肯定会直接答应容情。但是这次刚刚发生了副手的事，聿九音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他明白容情会无条件信任自己，但是别人呢？
聿九音没有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要五个人。”
“我来找。”容情点头。
容情的动作很快，五个人很快就找好了。
为了安全起见，来的都是容情专案组的属下。他们全都是第一次见到聿九音，再加上有副手的事儿在里面，乍一见，对聿九音并不是十分信服，看他的眼神满是挑衅。就差没指着鼻子骂他是勾引容情的小婊砸。
聿九音眨眨眼，突然低下身体，没骨头一样的趴在容情身上，“容容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