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封秋月捡起了一个棋子,轻轻摩挲着,“我知道……”
“而且不论最后你有没有做成皇帝,你都注定会失去很多东西。”
“也包括你么?”
“什么?”释风月的目光从他摩挲棋子的手指上移开了。
封秋月抬头微笑看着他:“我是说,如果那一天到来,失去的也包括你么?”
“……或许吧。你希望我留下?”
“嗯。”
释风月轻笑:“可照我们占星一族历来的规定,一位族人只能辅佐一位封氏的君王,等你做了皇帝,必定会有其他的族人来辅佐你的。”
“那如果我没有做皇帝呢?”
“你也说了是如果。”
“胆小鬼。”封秋月嘟囔了一句。
“什么?”释风月没有听清。
“夸你帅呢。”
“那还用说。”
转眼间,就到了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合缘镇上一片红火,家家户户都在为过年做准备。皇宫里也不例外,笙歌鼎沸,热闹非凡,释风月也被封义召来凑热闹,不过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嘈杂热闹的场面,也不擅长应付某些…..偷偷示好的妃子。要知道,谁都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而有那么几个常年不受宠的妃子,更是难免心中躁动。
释风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喝了几杯后,就找了个借口,回去窥星楼了。
窥星楼。
释风月站在栏杆前,望着下面的合缘镇,镇上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满是喜悦,大家都对新的一年充满期待与憧憬。
一阵冷风吹来,吹醒了他微微的酒意。
“风月哥哥。”
释风月回头,封秋月正站在那里,看着他,右手上还端着个小盒子。
“怎么了,你这个做太子的,今天还可以不陪着他们?”释风月坐在了石凳上。
“嗯,”封秋月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了桌上,和释风月面对面坐了下来,“新年快乐,这个是给你的。”
“哦?这还是你第一次送我东西,里面是什么?”释风月拿起盒子,语气里有些许欣喜。
释风月打开盒子,是一把扇子。释风月将它拿出来,慢慢展开,素白的扇面上画着一轮残月,残月下是一丛竹子。
“好看吗?”封秋月尾调令人不易察觉的上扬,有些邀功讨好的意思,“我亲手画的。”
释风月偏偏不如他的愿:“月亮谁不会画?”
“那还有竹子呢!”
“我随便画画也能画成。”
眼看封秋月整张脸就快要垮下来,释风月连忙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很喜欢,秋月。”
“是说扇子还是说我?”
释风月失笑:“都是,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东西。”从他入宫到现在这么多年,得到的奇珍异宝,金银玉石数不胜数,可收到别人亲手做的礼物,却是第一次。
趁着释风月在那里端详着扇子,封秋月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了一小坛酒:“来,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秋月啊,我没记错的话,你过了年也才十六岁吧,小孩子还是别喝酒了。”
释风月本来只是想借年龄压一压封秋月,逗他玩玩,结果没想到封秋月一句话反倒把自己噎住了:“风月哥哥,和您比起来,谁不是小孩子呢?”
释风月面无表情盯了封秋月半响,突然伸手就要去掐他的脸:“整天好的不学,胡说什么呢!”
封秋月“哈哈”笑着躲开了他的手:“别闹了,喝酒喝酒!”
窥星楼外是万家灯火,楼内是二人对饮。
不知道喝了多久,饶是释风月这样并不差的酒量也有些醉了,他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最后,释风月终于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了桌上,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有一阵温热轻轻地略过了他的脸庞,释风月隐约听见有人轻声喃喃:“阿念……”
阿念?
阿念……是谁?
第24章 剁手
“嘶……”宿醉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头痛,释风月扶着头坐起来,望着眼前有些陌生的房间,疑惑道,“这是……”
“你醒了。桌上有醒酒汤,已经不烫了,喝了头就不会那么痛了。”封秋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床前的桌子上果然放着一碗汤,还冒着热气。
“昨晚我喝醉了?”释风月有些尬尴,他以为自己的酒量一向不错。
“对,所以我扶你回来这里睡了。”封秋月应该是在看书,说话间又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
“干嘛不让我睡在窥星楼里,还特地扶我回这里睡。”
封秋月走了?" 风月经年记事录6" > 上一页9 页, 矗谑头缭旅媲白拢骸白蛲硎悄惴且盼也环诺模移扔谖弈危缓冒涯愦嘶乩础!?br /> “我拉着你不放?看来昨晚是真的喝太多了,我什么也不记得。那昨晚你睡哪里的?”
“两个大男人睡一起很奇怪?”封秋月又翻了一页手中的书,“何况我堂堂一国太子,总不能睡在地上吧。”
“也是,下次我可不和你喝这么多了,免得出丑。”
封秋月低笑一声,换了个话题:“今天我准备出宫去合缘镇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怎么突然想起要出宫?”
“霜雪姐姐今天早上来找我说,既然要做皇上,那就要知民情,晓民心,方能治理天下。”
“那好,我们一起去。”
这个封霜雪,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你想吃什么?”
“去合缘镇吃吧,我还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吃的,这回刚好可以沾太子殿下的光去开开眼界。”释风月调侃他。
合缘镇。
“这百合酥,我从来不见宫里有做过,平民百姓吃的东西,其实并不比宫里的山珍海味差。”释风月和封秋月坐在一家茶楼里,封秋月品茶,释风月则在吃他刚刚给买的点心。
“是啊,满汉全席人人都想尝一尝,可其实粗茶淡饭也自有一番滋味。”封秋月坐在茶楼里看着外面的一切,“合缘镇过年的时候总是这般热闹红火。”
“是啊,你看那边的“满春院”,也挂满了大红灯笼。”释风月窃窃笑着。
“咳……”封秋月难得的脸红了,咳嗽了一声假装没听见,扭头去看另一边。
封秋月这一扭头,倒看见对面的茶楼二楼有两个男人,一直在盯着这里看。
这两人男人都面容姣好,气度非凡。
一个长发披散,着墨色锦衣,笑意盈盈看着自己和释风月。
另一个马尾高束,穿着件藏青色长衫,脸上没什么表情,眉间一点丹砂,面无表情,冲自己点了点头。
封秋月努力搜索了一番自己的记忆,可并没有这两个人。
“你吃完了吗,吃完咱们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好。”
封秋月和释风月出了茶楼,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但封秋月仍然觉得有人紧紧盯着自己,那四道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脚步,怎么也甩不掉。
“喂,走那么快做什么?”
封秋月一转头,看见的就是刚刚茶楼里的两人,喊住自己的是墨色锦衣的男人。
“二位有什么事吗?”释风月显然也不认得两人。
“居然真的不认识我们?算了,那就自我介绍下吧,我叫洛涛生,旁边这位呢,是任云灭。”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封秋月对二人仍旧保持警惕,尤其是这个洛涛生,莫名其妙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们并无恶意,只是见二位气宇不凡,所以才多看了几眼。”任云灭出声解释道。
封秋月对二人的话半信半疑:“那你们跟上来做什么?”
“我……”
“你他妈的欠了老子多少钱没还清!自己现在一屁股的债都没还完还敢继续混进去赌!”
没等任云灭回答,就被前边赌坊的吵骂声打断了。
“老子今天非剁了你的手!”话毕,手起刀落,欠债男子的右手就这么掉在了地上,鲜血四溅,原本在围观的人群纷纷尖叫着跑开。
“这么血腥。”洛涛生“啧啧”感叹,但脸上毫无惧怕之色。
地上的男人滚来滚去,握着已经没有右手的手腕不断惨叫哭喊着。
封秋月上前一步,看了看地上翻滚的男人,又皱眉看向拿刀的男人,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立马开骂了。
那男人擦了擦刀,一脸不屑地看着封秋月:“怎么,看什么看,你他妈是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是不?再看你替他还钱!”
“可以。”
男人好像没料到封秋月回答得那么爽快,也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你他妈少来,老子今天就剁了他的手又怎样,对待这种无赖就得治本!”
“听你这语气,连官府都管不了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说小兄弟你可真逗,我敢这么做就说明我有靠山,还怕什么官府。”
释风月也向前一步,站在封秋月这边:“我倒想知道你这靠山是有多牢靠,能让你这么嚣张,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难道是皇宫里的哪位大人物?”
男人听了只是冷笑一声,没有理会释风月,恰巧赌坊里面有人喊他:“王老板,里面又有人闹事!”他便进去没有再与二人过多纠缠,也没管地上那只断手。
“你们他妈过年还天天这么多事,吃饱了撑的?赶紧滚回去!”
“好了,这东西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洛涛生自来熟的拍了拍封秋月和释风月的肩膀,拉着他们就要走。
“这个王老板能这么嚣张,背后的来头肯定不小。”释风月看向封秋月,却见他脸色有些发白,“秋月,你怎么了?”
“我想,我知道是谁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今天为什么出宫。”
“封霜雪?”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封秋月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姐姐会做出这种事情,是自己胡乱猜错了吧。
“你们俩能换个地方说不?”洛涛生看见那只断手,虽然不害怕,但血淋淋的画面真是让人刚吃的糕点都要吐出来了。
“封秋月,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旁边一直沉默的任云灭突然开口了。
封秋月有些疑惑地看他,但还是乖乖跟着他走了。
“封秋月,你记住,”任云灭表情很严肃认真,他轻握住封秋月的肩膀,“之后会发生很多事情,很多……不好的事情。但它们并不是因你而起,这都是天道所赐,不管怎么反抗怎么走,每个人的结局都是注定的。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不明白。”封秋月老实回答。
“算了,总之,你每天该怎么过怎么过,虽然有的时候你可能会小小反抗一下,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你到底是谁,你和那个男人又是什么关系?”封秋月意有所指的瞥向洛涛生。
“我们认识你,但你不记得我们,这很正常。我和洛涛生是……朋友。”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出于私心吧,不希望那天来到的时候你太难过。好了,我就回答到这,你也别再问了。”
封秋月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任云灭。
这次的出宫,果然是错误的。
永宁殿。
封霜雪冲池塘里又撒了把鱼饲料,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封霜雪没想到自己真的踏出了那一步,虽然只是万千计划中的第一步,但是也足够让她厌恶自己。
昨天晚上,御花园处处透着欢喜热闹,封霜雪后来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呆着,只有侍女小雪陪着自己。
“小雪,你知道吗,上回我带露露出宫,我们去了赌坊,当然,我们没进去,就在外面看到有个人被又打又骂的,听起来是因为输到裤子都没了,欠了人赌坊一堆钱。哈哈哈哈哈,你说今天大过年的,那人欠的钱还清了吗?”封霜雪喝了几杯,也有些糊涂了,拉着小雪就开始滔滔不绝。
“还清了也会继续赌的。”
“谁!?”
后面慢慢走出了个人,是封义身边的王公公。
“王公公怎么也跑出来了?”
“嗨,这不是闷得慌么,出来透口气。刚刚听到大公主那一番话,不禁想起了我的曾经。”
“怎么,难道王公公以前也好赌?”
“这不是输得倾家荡产没办法才进宫的嘛。”王公公提起自己的过往脸上有一瞬间的悔恨,“要是能回到当初,我肯定把自己手都给剁了,这样哪还有倾家荡产这回事呢。”
“哎,王公公别这么说,好歹你现在也是我父皇身边的大红人,过的也不错啊。”封霜雪其实一点也不同情王公公,但面上还是装出惋惜的样子。
“也是,我看要剁,就剁那些个大过年还好赌的人的手。公主殿下,你信不信,你说的那个人,今天肯定还在赌。”
“这种日子还在赌坊的话,那他可真是无药可救了。”封霜雪不相信有人会在这种日子还不回去与家人团聚。
“那我们便赌一赌如何?要是我赢了,那公主殿下不如剁了他的手,以免他再误入歧途。”
“那如果你输了呢?”
“输不了。”
“好,那咱们便赌一赌。”
合缘镇。
居然被王公公说中了,那男人真的还在赌坊。封霜雪不喜欢赌坊里的氛围,嘈杂脏乱,她拉着小雪去找了赌坊的老板。
“请问,那个男人,”封霜雪指了指还在那豪赌的男人,“他欠了多少钱了?”
赌坊的老板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啊,还有一点银子吧,估计也快输光滚蛋了。”
“老板,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封霜雪勾了勾手指,小雪急忙递上一个锦囊,“这里面的都归你,你立个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