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多大意义了。
霍明迟收回了视线，走到花洒下闭上眼睛，扬起下巴任由温热的水流兜脸浇下。
来这里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享受了一个身心舒坦的热水澡。
从明天开始，秦天明这个人就该彻底消失了吧？
霍明迟垂眸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智能表，用了这么久的黑科技，突然要舍去还真有点舍不得。
等他换成了边缘星的底层住民身份，是绝对买不起这种高科技全能手表的。
至于小天使给的那笔分手费，霍明迟打算等安定下来，让小明把这笔钱混入蓝天公司的分红中，一分不动地划转到盖尔的账户上。
霍明迟认为，作为边缘星底层住民，贫穷就是他的最大伪装。
第33章
洗完澡后, 霍明迟刚想上床休息，就收到了一条请求加好友的消息——我是肯·维坎德, 能聊聊吗？
既然都要断了, 霍明迟不想再跟盖尔有关的人和事拉扯不清, 所以他直接点了拒绝，附带理由：抱歉。
肯没有放弃，下一秒又发来了一条请求，附带消息：秦先生, 你扪心自问在最近这几个月惹哭他多少次了？
霍明迟看着这条消息, 笑了笑, 不打算回什么, 正想关掉，对方又发来了一条质问的信息——我认识的盖尔, 从来都是一个坚强耀眼的人，他唯独愿意把最脆弱柔软的一面展现在你面前，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 我无法想象你究竟无耻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一边贪婪无度地不断从他身上获得好处，一边又吝啬地不愿给出哪怕一点的温柔去回报他。
秦先生，盖尔这次是真的被你伤狠了，但就算如此，他也仍然为你辩解, 甚至认为是他自己的问题才导致你的冷淡和离开。
我希望你, 在走之前跟他好好道个歉, 至少让他认为，这段感情的结束并不是他的错。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错的是你，不是他！
霍明迟被这接二连三发过来的大段谴责简直怼得没脾气，他认为再这样放任下去，今晚两个人都别想睡觉了，于是只好回了一条消息希望对方能消停点：我会道歉的，另外，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希望你不要再过多插手。
发完这句后，他将肯的通讯号拉到了黑名单，并设置了拒绝接收对方的好友请求。
值得庆幸的是，肯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霍明迟几乎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如果没有芯片小明的震动式叫醒，他很有可能会睡过头。
睁开眼睛的时候，大脑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他眯着眼睛看了眼房间里的钟表，时间显示为早上七点半，距离他跟盖尔约好的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
霍明迟没敢再拖下去，利落地坐起身，摸了摸还有些昏沉迷糊的脑门，还没来得及换好衣服，就被电子表的滴滴声吸引了注意力。
虽然盖尔已经把他的通讯号删了，但是情侣定位功能还在，打开电子地图，能看到盖尔已经在往酒店的方向过来了。
霍明迟的头脑瞬间清醒，动作迅速地扣上衣服，走进卫生间三两下就收拾好了自己，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电子智能表提示的时候，盖尔的方位已经离他很久，所以几乎在他刚洗漱完没过几分钟，房门就被敲响了。
霍明迟连忙站起身走了过去。
一想到小天使昨天在删他前放下的狠话，霍明迟就很好奇对方今天会以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来待他。
但当他拉开房门的时候，却发现站在门外的不是盖尔，而是一个美貌优雅的女人。
霍明迟几乎一眼就断定了对方是盖尔的母亲，伊莎贝尔夫人。
同样绚丽而深邃的五官，一头灿烂无杂质的金发在脑后挽起，配以粉红的蔷薇头花，只在腮边留了两绺卷曲的金发，衬得修长白皙的脖颈优雅如天鹅一般。
她拿着一把极富古韵的梅花小扇，芬芳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却是低迷伤感的，“孩子，你让我失望透顶。”
霍明迟歉意地朝她低了低头，“抱歉，夫人。”
伊莎贝尔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孩子，这句抱歉你该对宝贝去说。”话落，她打开了自己的投影界面，把一张照片调出来，推到了男人面前。
那是一张哭泣的眼睛特写，磅礴的泪水涌出发红的眼圈，如同晚霞映照下的蓝色大海，极致的美丽和无边的忧郁碰撞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叫人震撼惊叹的迷蒙风情。
伊莎贝尔夫人伸手轻轻触碰着那张照片，满含心疼道，“我的小盖尔，昨晚枕在我的腿上整整哭了一夜……天明，你忘记了最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霍明迟沉默许久，终是轻轻叹了口气，“夫人，也许离开我之后，他便不会再这样伤心了。”
“但愿是这样。”伊莎贝尔夫人心事重重地收回了注视着男人的目光，背过身边走边道，“宝贝才刚睡着，飞船就由你来开。”
“这是自然。”霍明迟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她身后。
伊莎贝尔夫人的外貌看起来仍然如少女般甜美，如果不是明确知道她是盖尔的妈妈，霍明迟可能会以为这是哪个大家族里偷跑出来的贵族小姐。
在临近飞船入口的地方，伊莎贝尔夫人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霍明迟只好也跟着停下了，他满脸疑惑地看向对方，“夫人？”
“天明，我给你三年的时间，如果三年以后你仍然没有找到心爱的伴侣，那就乖乖回来做我的儿媳吧。”说这话时，伊莎贝尔没有转过身来，叫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夫人，可如果那时的盖尔不喜欢我了呢，如果他在这三年间又爱上了别人呢，您怎么可以擅自为他作下决定？”霍明迟皱紧了眉毛，深邃的黑眸闪烁不定地望向了女人的后脑勺。
三年，这个时间对于熟知剧情的他来说，简直讽刺到了极点。
“我的小盖尔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伊莎贝尔夫人轻轻摇了摇小扇，重新抬脚踏上了飞船的阶梯，一路缓步拾级而上。
霍明迟心很累地快走几步越过伊莎贝尔，伸手拦在了她面前，“夫人，我想您的丈夫也不会同意这个提议的，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答应这个约定。”他说完，非常认真诚恳地朝女人鞠了一躬。
伊莎贝尔夫人连忙伸手握住了男人的胳膊将他扶起，“婚约是安德恩拟定的，上头就差你的签字。”小盖尔昨晚哭得太让人心碎，就算铁石心肠固执己见如安德恩，也终究还是败下阵来了。
这轻轻一句话就打破了霍明迟的最后希望，他轻轻深吸了一口气，仍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抱歉。”简短有力的回答，足够表达出他的态度。
伊莎贝尔夫人面露微笑道，“这关系到你们今天能不能成功签下分手协议。”
“您的意思是……”霍明迟现在真有点生气了，但因为谈话的对象是长辈，他不得不斟酌着语气问道，“如果我不签下那份婚约，盖尔就不会去签分手协议？”
“是的。”伊莎贝尔夫人勉强露了个笑，“别担心，孩子，只是份婚约，不会影响到你的自由。”
霍明迟心道婚约就跟情侣协议没什么两样，同样会暴露他的行踪，区别是一个立即生效，一个是三年后才生效。
就算他销毁丢弃秦天明的电子智能表也没用，情侣定位是直接跟人体挂钩的，他除非把这个身体也丢掉，否则就一定会被爱情卫星搜寻到——这个时代的黑科技就是这么牛逼任性。
现在摆在面前的似乎是个死局，霍明迟心乱如麻地沉着脸杵在原地不动。
“好好考虑吧。”伊莎贝尔夫人安抚性质地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胳膊，然后绕过他走进了飞船。
霍明迟有些烦闷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他又仔细回顾了一遍刚刚伊莎贝尔夫人说过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脑子里突然就灵光一闪。
等等，那个婚约生效好像是有前提的——如果他在几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没找到伴侣，就得回来跟盖尔结婚。
但如果在这三年间，他跟其他人结了婚，那么跟盖尔的婚约自然就不作数，而他的行踪也不会暴露！
难题似乎迎刃而解了……
霍明迟顿时放松下来，他轻轻扯了扯嘴唇，墨眸中笑意渐起，这婚约，当然得签！
就算为了今天能够顺顺利利地签下分手协议，他也得高高兴兴地先把婚约签了。
进到飞船里头，霍明迟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方桌旁的伊莎贝尔夫人。
他走过去，拿起桌上那份婚约协议看了几眼，除了伊莎贝尔夫人之前提到过的几点，其他都是官方措辞，没什么看得必要。
所以他直接跳到了最后，除了安德恩夫妇和盖尔的签名以外，在婚约担保人那一栏他还看到了艾伦元帅的名字。
这份量，真够重的。看来这一家三口这回是玩真的了。
霍明迟缓缓摇了摇头，估计他那天故意惹安德恩厌恶就没起多大作用。
谁又能想到第一家族的族长也是一个隐性的孩奴？？
“我想等分手协议签完了再签这个。”霍明迟看完又把手上的婚约重新放回了桌面上。
“这个问题，你跟小盖尔去商量吧。”伊莎贝尔夫人站起了身，“婚约你先拿着，我去看看宝贝。”
霍明迟点了点头，又顺着她过去的方向看了眼大门紧闭的休息舱，想着小天使刚合上眼，估计等睡醒还有段时间，反正难题都解决了，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于是就走进了驾驶舱，体贴地把行驶速度调慢了一些。
第34章
当飞船慢慢吞吞地降落在停舰层时, 霍明迟这才通过监控画面看到了正统的联邦爱情监督总局。
它的大体外观跟体验馆差不多，只不过，联邦爱情局地处温暖潮湿的南半球，建材自然不可能是冰块, 而是用一种淡青色的特殊材质玉石砌成。
整栋建筑大气清灵，温润舒雅, 让人仿佛置身在杏花烟雨般的墨香画卷中，配以西欧殿堂式的奢华繁复风格，带给人的是一种感官上的极度冲击和惊艳。
将飞船停稳后, 霍明迟没急着出去，他走到了桌子旁坐下，百无聊赖地拿起那几张契约纸翻看着, 时不时地还会抬起头往休息舱的大门那边看一眼。
然而期许中的动静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霍明迟将婚约重新摁回了桌面上, 刚想站起身去看看情况，舱门就缓缓朝两边打开了。
霍明迟嘴角扯了扯, 眼底放松的笑意瞬息即逝, 短暂地如同昙花一现。
在盖尔走出来时, 看到的就是男人一脸黑沉地死盯着桌子上的婚约协议, 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就跟盯着什么杀父仇人一样。
而伊莎贝尔夫人这会儿倒没跟出来, 她体贴地给两个年轻人留下了足够大的相处空间。
霍明迟抬起头, 暗含讥讽道, “这就是你昨天答应的分手？”他边说边拿起桌上的婚约协议, 半举在空中晃了晃。
白纸黑字映衬着男人嘲弄的黑眸，这一幕狠狠地刺痛了小天使的心，他急走几步上前，一把躲夺过男人手上的婚约，想也不想就撕了个粉碎。
“这是很久之前就拟好的婚约，当时我百般恳请苦求，父亲却始终不同意签字，如今倒是利落地把婚约托母亲带到了你这边……”盖尔低头掩去了眼底的痛苦，他小小地吸了口气，等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才狠声道，“可我如今真的讨厌极了你，一点也不想跟你再有半点牵扯了，秦天明，我原本打算等签完字，就把你摁到地上狠狠揍一顿解解气，但这份婚约至少、至少它恶心了你一次，所以今天这次见面我们扯平了。”
小天使越说越难过，他拼命伪装出来的满不在乎和恶声恶气在男人面前坚持不过三秒就已经土崩瓦解，还好他今天特意没有去打理自己的头发，任由额前灿金色的卷毛蓬松凌乱地遮住了那对红肿的眼睛。
“走吧，签完字，你赶紧滚！”盖尔哽咽着声音努力地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霍明迟听得心里一软，他能感应到休息舱内的伊莎贝尔夫人在偷听这边的谈话，而盖尔刚刚的那一通反常态度和说辞，不过是当着伊莎贝尔夫人的演戏而已，目的大概只是不想他再受到家人的迁怒和刁难。
小天使不愧是小天使，永远都在为其他人着想，从来不会自私地只顾自己快乐。
“求之不得。”
配合盖尔演戏的霍明迟连忙伸手摸过桌子上的遥控器，他迅速将飞船入口打开，让斜梯成功地延伸到了青玉石地面上。
然而还没等两人动身往外走，一道轻柔熟悉的女声就叫住了他们。
“天明，你等一下。”伊莎贝尔夫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休息舱的门口望着他们，直到两人都停下了脚步，她才拢了拢臂膀上披着的坎肩，缓步走到了桌旁坐下。
“我亲爱的小盖尔，你先拿着号码去贵宾室等我们几分钟，妈咪有些话要跟天明说~”伊莎贝尔夫人轻言轻语地哄着自家的宝贝儿子。
盖尔警觉地站在原地没动，“妈咪，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吗？”
伊莎贝尔夫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向你保证，不会逼迫天明去答应那些他不愿意的事。”
听到她的保证，盖尔这才放下了心，背过身将凌乱的头发粗糙地扒拉了几下，又拿出随身墨镜戴上，顿时就恢复了以前的精神头。
他肤白貌美大长腿，几乎是刚一走出飞船就吸引了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只不过小天使始终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再配上墨镜的加成作用，倒使得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气质，所以路人们都不太敢靠近他。
就连有些刚刚分手成功的花心大萝卜看到他，也只能有贼心没贼胆地回避到了一旁，毕竟美男虽美却带刺，近赏有风险，强撩需谨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