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了故人。”言澈道：“想要找到他，见到他，这个念头升起来的瞬间，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身体和嘴巴优先于理智第一时间作出了行动。那种感觉很奇妙，和当年一模一样。”
“当年……”认真回忆了一下，医生用试探般的口吻小心翼翼道：“是战神许渊战死，您听说消息后，启动了星轨炮、试图向地球上的荣慊发起攻击的时候？”
“是。”言澈回答的很干脆。
医生却有点难以接受：“……”
虽然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有两年时间了，可现在回头想想，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当年的那发星轨炮，如果真的发了出去，地球板块数量就会瞬间少一，造成的后果完全不堪设想。
而且险些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事情的人，是眼前这个冷静到相识数年，情绪都从未有过一丝半厘波动的言澈。
如果不是这个事情千真万确。如果不是据旁人所说，言澈当时的手指都已经按在炮弹按钮上，只差他动手按下去的那么一个瞬间。如果不是这件事情过后，言澈在部队内消失了长达半年的时间再也没有露过一次面。
医生打死都不会相信这种荒诞无稽的“江湖传言”，竟然会是现实。
“……”
此时旧事重提，引起不少回忆，看着面前的言澈，医生仔细琢磨了一下刚才言澈话里的意思，询问道：“您说的故人……莫非是……”
“是许渊。”
“许渊？”飘在空中默默祈祷言澈赶紧“过世”，心不在焉压根没注意听对话内容的少女惊讶着道：“许渊怎么啦？”
医生表情恍然，若有所思的眼神在言澈的脸上看了看，道：“您现在还没能忘记他。”
这当然是废话，言澈会变成这样，原因为何，他再清楚不过。只是因为除了三年前的那起险些发生的人间惨剧以外，医生就再也没见过言澈有过什么失控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听上去挺理智，或者说过于的理智了。
因此忽然听到言澈说出什么“似乎见到了故人”这样的话，医生还是有点担心的。深怕言澈会因为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思念抑郁成疾，伤感过度，进而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幻觉。
他刚才说的那个“长达数秒的情绪失控”，还有“身体在大脑反应之前已经做出决定”，显然就是一个很不好的征兆了。
万一言澈情绪失控下，真的做出来什么后果严重的事情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我当然没有忘记他。”言澈说：“除了他人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以外，其他没有任何改变。他当年做出的每一件事，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医生叹了口气：“……”看来这病症真的是很难好了。
少女惊讶捂嘴：“哇，你记忆力好好哦！”
下次如果有机会和言澈对话，一定要把他拉拢过来一起搞研究才行。有了这种超神的记忆力，绝对能事半功倍的！
医生道：“可他早就不在了。您比谁都清楚这件事。”
他试图用言澈最最擅长的逻辑，来说服言澈，不要胡思乱想。
言澈道：“他应该已经回来了。”
医生脸上的表情顿时有点绷不住了，他此刻十分确定，言澈的精神状态已经到了一个极端不安全的地步，必须赶紧做点什么才行。
“您——”
言澈说：“你不是一直不希望我在考核结束之后，就去自杀找他吗。我的父母族人，安排你在我身边治疗，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这个吧。”
“……”
言澈道：“现在他回来了，如果能找到他的话，我就不会再有这个念头了。”
医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心想元帅这难道是在用他自己的性命，来逼自己承认许渊还“活着”的“事实”吗？
不敢说什么过于强硬的话，来打消言澈脑海中的“幻想”，医生只能换个委婉一点的思路，好声好气道：“那么，关于您情绪失控的事，我们先来做一个应对方案吧……”
而一旁飘在空中的少女，则是在听到自杀两个字的瞬间便激动地原地欢呼大喊，鼓掌庆祝：“什么？言澈你要自杀吗？！什么时候？考核结束？太好了！！！”
她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许渊才行！
……
等下。
刚飘出去两步，少女那因为听到好消息，而亢奋了一会儿的大脑忽然冷静下来。
方才……言澈好像还说了一句，“如果能找到他的话，我就不会再有这个念头了”诶？
意思是说，如果言澈找到了许渊，他就不肯自杀了吗？
“……”
想到这里，少女白净的面庞，露出了一抹苦恼的神色。
这该怎么办呀……
第66章 告诉他吧，我还活着
就好像人类从来不会去在意那朝生暮死的浮游, 关心它们那只有短短一天的人生是否圆满无憾。
对于少女而言，人类短暂的一生同样只是那转瞬即逝的烟花。虽然绚烂有趣, 却也只是眨眼间的时光便消耗殆尽。继而燃烧期间的是否有发挥出所有的光和热，也就跟着一起变得无所谓了。
与其让言澈继续作为人类, 去“浪费时间”在地球这种“小格局”上, 想尽办法让“烟花”绽放的更加漂亮，还不如让他与自己一起早早整理出灵魂理论, 在更大的舞台上施展拳脚。
毕竟以言澈的实力，广阔的宇宙才是他应该呆的地方，而人类的身体只会成为他的负担和拖累, 既然如此, 何必浪费时间。
……可惜这种事情，少女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她不是笨蛋, 还是很清楚这样的话是绝对不能当着人类的面说出来的。
在上次的凤绮事件过后，少女在一旁看到了许渊风急火燎, 赶往战场拯救凤绮的画面, 心中已经记住了人类不希望身边人死亡的“习性”。
她知道对于人类而言，死亡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和她这样活太久, 见多了生老病死, 所以对死亡早就习以为常毫无感觉的存在不同。人类的生命短暂, 所以他们格外珍惜活着时候的人事物。重要的人死亡后，人类会因此伤感, 会因此难过。
既然这样, 为了不让言澈死后化为灵魂迁怒少女的“见死不救”, 她怎么也不能故意看着言澈主动寻死而不作为，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一下才行。
那么，该怎么告诉言澈，许渊还活着的消息呢？
少女眼珠子滴溜一转，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办法。
言澈虽然看不见她，可她能用网络和言澈联系呀。就像过去她在星战网上和许渊聊天的时候一样。
可是……
许渊会不会生气，说少女把他还活着的消息随随便便就告诉别人啊？
“……”
一边是仅此一个的灵魂研究对象，一边是未来得力的研究伙伴，少女陷入了左右为难，无尽的苦恼之中。
傍晚，许渊回到部队，在寝室里见到了郁郁寡欢的少女，觉得有些惊奇。
“难得看到你这么不高兴。”许渊说：“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摇摇头：“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诉你。”
“这么神秘啊。”许渊失笑：“虽然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事情，但如果我能帮得上忙，就直接和我说吧——你帮了我那么多回，我早就想回报你了。”
说完，便拿着衣服毛巾，去里面的浴室洗漱。
一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一边动作迅速地冲着澡，心想等下是不是能去星战网再磨练一下战斗技术。
洗到一半的时候，许渊拿水正要冲刷掉脑袋上的泡沫。眼睛一睁，猝不及防看见少女的半个身子卡在墙里面，圆溜溜的大眼睛出现在面前不到两厘米的地方，那画面着实有些恐怖。
许渊微微一惊：“……怎么了？”
边说，边下意识从一旁架子上取来毛巾，把身体遮住。
少女道：“我不是你们人类，所以有的事情不管我怎么想，好像思考出来的答案都和你们人类的逻辑不符。”
许渊：“是啊。”
就像人类从来不会在意动物们是否有穿衣服一样，少女也从来不会在意他是不是正在洗澡，每次都是说来就来，完全没有顾忌。
虽然只是件小事，但以小见大，许渊还是能时刻感受到少女和自己之间，思维观念的差异。
少女：“不同种族的生物之间想要和平交流，就必须尊重对方的习性才行。我觉得，为了让我们的友谊能够长长久久的一直持续下去，我还是把话直接和你说明白了吧。”
许渊见少女用词这么严肃，立马正色道：“什么事。”
少女：“我想和言澈见面。”
许渊琢磨了一下，问道：“是为了你说的那个灵魂理论吗？你想借用言澈的智慧帮你的忙？”
除此之外，许渊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是值得少女主动提出要与人类交往的了。
少女点了点头：“然后，和他对话的话，肯定会提到你。这样我就没办法替你隐瞒你还活着的事了。”
毕竟是唯一一个灵魂重生的案例，少女会主动和言澈提起许渊的存在也很正常。
完全没想到少女之所以和言澈提及自己，原因其实是别的什么事情，许渊想了想，道：“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好，那就说吧。”
少女确认道：“真的没关系吗？你不是一直不愿意让人类知道你还活着的事情吗？”
许渊笑了笑：“你能尊重我的意见，没有直接找上言澈，我很感激。”
不然凭少女的本事，她如果真想让言澈帮她的忙，完全可以直接去做，根本不用顾忌到许渊的状况是否会为难，还特意来询问他的意见。
“之前你不是说，人类如果能研究出灵魂的理论，掌握灵魂的实际操作方法，就能间接性的不死不灭了吗？”许渊道：“如果这件事能够实现的话，那么人类就不用再担心考核是否能够通过，通过了之后，面对那么多的宇宙文明，又是否能够保护好自身安全的事了。”
少女琢磨了一下，明白了许渊的意思：“哦，那确实是。”
如果能够证明人类其实拥有两套生命系统，且灵魂还不死不灭的话，这么高等的智能生物，绝对能瞬间排上宇宙生态系统的顶端。那到时候就不是什么人类接受测试想办法让宇宙文明认可他们的问题了，而是宇宙文明该去思考他们如何接待人类才对。
因为谁都不愿意和一群永生不死，且还能继承任意物种身体的存在为敌呀，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许渊道：“所以，我的事情完全没关系的。”
在许渊这个曾经为了人类未来，在部队中指挥作战多年的将军眼中看来，比起数十亿人的命运，区区一个人的情况如何，根本没关系。即便那个人是他自己也一样。
当年他清楚长时间的超负荷训练会缩短自己的寿命，可能考核结束之后就会身体崩溃，衰竭而亡，他也没有顾忌这些事情，继续接受训练，一心只想快速提升实力，以确保人类的安全。
现在自然也能交出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条生命，作为垫脚石，来铺垫人类接下来的道路。
总归也不过是延续当年做出来的选择罢了。
少女说：“你不怕人类会像之前一样，辜负你为他们付出的一切，继续指责你是坏人吗？”
许渊：“我做这些事只是忠诚于内心的想法，如果单纯是为了得到回报才做的话，迟早会有心灰意冷失望的一天——你看我都被他们骂了那么多年了，现在不还是站在部队里，想办法去拯救他们的性命吗，所以没关系的。”
少女歪了歪脑袋，说了句“不是很明白”，然后道：“不过既然你答应了的话，那我就去找言澈啦——我就只告诉他你还活着的事，不告诉他你的下落行吧？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没关系，而且，如果需要我配合你们研究的话，你也可以叫我和他见一面，聊一聊复活前后的感觉——当然那得是在星网上了。”
如果让言澈知道他其实就在言澈身边这么近的地方的话，他真不知道言澈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听少女说，言澈解刨起虫族的那个气势，简直能把看到的人活生生吓死。
他可不想被当做试验用的小白鼠，遭遇那种事情。
少女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先前失落的心情瞬间变好起来，喜笑嫣然道：“那我就去找他啦~你继续洗澡吧，么么哒。”
说完，给了许渊一个飞吻。
许渊有些不适应这种亲昵无间的动作，楞了一下之后，傻乎乎道：“……嗯。”
摸了摸脸，感觉还挺不好意思的。
第67章 智商碾压的言痴汉
依旧是那个枯燥苍白, 毫无生人气息的办公室。
已经熬了两天夜的言澈正在伏案处理着手头的文件。
他需要将之前地球上同时发生的十数场袭击事件做出一个总结，根据现有情报研究出接下来的应对思路, 制定出数十套的应对方案，以确保地球的安全。
向来都得经过层层安全部门技术把关, 确认对方的身份和目的之后, 才能拨通到言澈这头等待言澈确认的通讯，毫无征兆的直接打了开来。
少女那星光环绕、漂浮在半空中的身体出现在了屏幕上方。
“你好, 言澈，初次见面，我是——”
“不是初次见面了。”有条不紊地收起手中的文件夹, 面对这种突发事件, 言澈似乎一点都没有惊讶。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说：“之前在星战网上见过几次。”
少女眨了眨眼, 回忆了一下：“星战网……？”
难道言澈是在说，她帮许渊在星战网上拦截住言澈数据追查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