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无醉懒懒道:“若那功法真是我斩羽山庄所出,定然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则不会是我斩羽山庄的功法。你买的功法是什么样?给我看看。”
那年轻人嘴角一撇,眉头紧皱,指着柯无醉道:“你难道以为我会把证据交给你,然后看着你销毁吗?上!捉住他。”
家丁们领命,一个接一个跳到小船上,企图将柯无醉围住。
柯无醉洒然一笑,来一个踹倒一个。小船周围的水域浪花阵阵,热闹得跟下饺子似的。
此刻,房子敬正在跟偷偷溜进船舱的老者对峙。
房子敬扒拉着鱼肉,眼睛微微眯起:“不错嘛,都修炼成人形了。成为妖族,恐怕指日可待了吧。”
老者捋了捋胡须,缩到角落里,离那只龇牙咧嘴的猫鬼远远的,强忍着惧意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房子敬手持筷子,轻飘飘往老者的方向一点,空中划了一道银白的痕迹。
银光未触及老者,老者却抱住脑袋,吱了一声。
威压毫不掩饰。
语气难辨喜怒:“你敢跟我说不懂?”
老者浑身一颤,伏下身子:“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房子敬又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说吧,你接近无醉是什么目的。”
老者道:“大人是什么目的,我就是什么目的。”
房子敬抬眸看他,目光一片森寒:“若是在妖族,刚刚那句话足够你死十次。”
老者冷汗流了满头:“同是为妖王卖命,大人何苦为难在下?”
房子敬冷笑一声,正要发难,门帘忽然掀开,柯无醉走了进来。
房子敬满脸的寒霜瞬间崩塌,整张脸软糯得像个面团。他低下头?" 抱紧我的小房几0 ">首页 4 页, 槐呖杏闳猓槐叩溃骸拔拮恚愎苷飧隼鲜缶鍪裁矗勘焕鲜笠Ш芡吹摹!?br />柯无醉看向老者,眸中神色晦涩难明:“哦,原来是老鼠精,难怪我没见过。”
老者脸色大变,辩解道:“少庄主,不论你见没见过我,武功秘笈确实从你书房里偷出来的。人家练功出了问题,你总要负责吧。”
柯无醉摇头:“你怎么敢乱拿?我的书房里,一沓纸是未经验证的想法,一沓是验证后的失败品,一沓是只有我能看懂的记录。至于平日给门人弟子修行或者是拿去卖的秘笈,又是详细书写单独整理成册的。你怎么就敢随便把我书房里的东西拿出来卖?”
老者都听呆了,慌忙道:“少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柯无醉叹气,轻轻摇头:“大祸已铸成,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那些功法,运行轨迹稍出一点问题都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人命关天,老实交代,你到底在我的书房拿了多少去卖?”
“一本,一本,就一本。”
柯无醉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房子敬则饶有趣味道:“原来你们还卖武功秘笈?怎么卖?能不能给我留一本。”
柯无醉盘腿坐下道:“好说好说,只要你有银子,想买多少都不成问题。”
“还真卖?不是说武林世家都恨不得把自家宝贝秘笈挖个坑藏起来吗?”
“不错,我斩羽山庄也是如此,卖的秘笈从来不涉及斩羽山庄的核心功法。世面上流传的秘笈都是我无聊时琢磨出来的,虽说和各大门派的功法相比还有差距,却比无门无派的普通游侠所用的功法好上许多。”
房子敬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你真的是人吗?有这能力,去妖族也能在千年老妖之中混个不错的位置了。”
柯无醉:……
生为一个御灵师,难道全然不在意人族与妖族的敌对关系吗?算了,看在他不是正常人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之后再没有人管老鼠精和假秘笈的事,几人吃鱼喝酒,任小船随波逐流,过得格外潇洒。
酒过三巡,忽然听船外有人道:“船上贼人,本官在此,还不快束手就擒。”
柯无醉起身将老鼠精捆起来,拖出船舱,朝前方衙役的那一列船扔过去,道:“给,你们要的贼人。”
老鼠精稳当当地砸到船上,引起一波骚乱。
为首穿官袍的那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什么态度?”
柯无醉一语不发,转身往船舱里走。
不想官员身旁传来一个略有些耳熟的声音:“县太爷,县太爷,他跟那贼人是一伙的。刚刚我要捉拿贼人的时候就是他护住了贼人,害得我弟弟三个月不能下床的武功秘笈也是他写的。”
县令眸光一闪,抚着胡须道:“此时可能当真?”
“禀县太爷,这可都是我亲眼所见。您要是怕冤枉好人,也不妨先将他拿下再细细审问。”
县令点点头:“此话有理。来人,拿下!”
众衙役将船划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将小舟困住。
柯无醉本想要回船舱里喝酒,哪里有心思与他们纠缠。脚尖一点飞身上了县令的船,打退了周边几位衙役,正要跟县官讲讲道理,忽然察觉县令身上有一丝微弱的违和感。
他轻咦一声,抓过县令的袖子仔细看,手上一通乱摸。
县令头皮发麻,甩也甩不开,躲也躲不掉,只得叫道:“大胆刁民!来人,快将他押下去。”
柯无醉道:“你身上阴气极重,身边定然有过不祥之事发生……”
县令眼一瞪,胡须不住颤抖,面上一片被气出来的潮红。他道:“什么阴气阳气呢?你还以为你在城门口摆摊算八字不成?少来糊弄本官,本官不吃这一套。来人,快快将他押入大牢。”
周边的衙役得令,纷纷朝县令身边靠过来。
柯无醉环视一圈,咧嘴一笑。
衙役们腿抖了三抖。都知道眼前这少年身手不凡,纷纷寻思着如何给县太爷表演一出看似尽力而为实则脚底抹油的把戏。
正琢磨着,一个沉不住气的小衙役手一抖,手上棍子一歪,恰巧倒在了柯无醉脚上。柯无醉应声而倒,一副重伤昏迷的模样。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最后还是师爷道:“我曾听闻有种功夫能叫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只要练成无人能敌。只是这功夫有个破绽,身上留着罩门。只要击中罩门,再厉害的武者都只能沦为待宰羊羔。此人定然练得是这种功夫,依我看,现下正好将他抓起来押进大牢。那时,即便他有传说中御灵师的神通也是插翅难逃。”
柯无醉双眼紧闭,越听越觉得这个师爷真是个大好人。要不是他如今在扮昏迷,说不定都能跳起来给师爷送上掌声。
他心中激动,暗道:快来带我走,不要怕,我最多研究研究你们县太爷,顺道把你们衙门的情况。一县长官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想想就替县上的百姓难受。况且,卦象让我向西走,说不定这事和我们要调查的事有关呢?
柯无醉在脑海里碎碎念着,另一边,墨涵却担心得想要冲过来替柯无醉解围。奈何他的天赋只在厨艺上,轻功差得紧,又不会游泳,压根去不了对面大船上。
他看着衙役们给柯无醉戴上手链脚链木枷锁,又将他拖进兽笼里,上完锁后还在外面缠了几大圈铁链。简直不是滋味。
被放出来传话的黑影站在他身后,伸出白骨爪拍拍他的肩头,用房子敬特地给它做的能让普通人听见的声音道:“走吧,你再不进去,鱼汤就要被我主子吃完了。猫鬼也说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汤,现在正抱着碗舔。”
墨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转身对着自己看不到的东西道:“求求你……求求你去说服房公子,让他救救我家少庄主吧。少庄主如今大难临头,他是少庄主的好友,如何能够见死不救!”
黑影轻叹,真是单纯的人族小孩。
它道:“我家主子特地让我来劝你不要伤心。无醉公子是什么人?若他不愿意,千军万马也别想拿下他。现在这个情况,明摆着就是他想陪对方玩玩,那就只能由他去了,免得打扰了他的雅兴,惹得他不开心。”
墨涵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细想起来也是这个理。点头道:“多谢你点拨,我关心则乱,都没想到少庄主的心思。说来也是,少庄主平时就喜欢些刺激的东西,这个举动对他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房子敬耳朵好,在船舱里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放下筷子,不满道:“什么叫做关心则乱,说得像是我不关心无醉似的。”
猫鬼叼着鱼,转过身,拿屁股对着自家主子。
主子你从小到大关心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第12章 诡异
是夜,沉甸甸的乌云在县城的上方汇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县令坐在房间里批阅着公文。不知怎的忽然有些不安,于是起身,从床下拿出几盏油灯一一点亮,一盏一盏放到房间周围。
今天抓的那个犯人说的不错,他确实遭遇过不祥。无非是好面子,又私心觉得自己因祸得福,他不肯把这事公之于众罢了。
记得一个月前有一日他休沐,与一位曾同赴科举的老乡一道游河。走着走着,忽然到了一片没有人烟的水域。
按说拓道县打鱼之人众多,抛开一条水草丰茂的河道不管,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他那时候却正在兴头上,并未多想,又加之当日风和日丽,怎么看也不像会有危险的样子。
结果船行至半途,他忽然失去意识。此后迷迷糊糊记得有数条长毛的虫子在他身上爬上爬下,带勾的足、尖利的牙、有毒的毛无一不使他浑身上下疼痛无比。又好像有人扳开他的嘴,给他灌下一碗碗腥臭的液体,他想挣扎,想喊救命,想要吐,身子却一点都不听使唤,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隐约看见了灌药人的脸,吓得不轻。那人披头散发青面獠牙,当真是传说中的妖怪走到他面前来。
他当时只觉得时间格外漫长,眼前总是一片黑暗,不知被关了几个日夜。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他如今再小也是一县之长,捕头衙役们发现他不见了,定然会出来找他。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够从这里出去。
当他冒出这个想法时,灌药的人好像看透了他,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手往上一扬,那一碗更比一碗臭的液体就这么进了他的肚子。
而他得以重见天光,则要多亏了他的老乡。
他再次睁眼时,他的老乡正在他身边焦急地拍着他的脸。
他赶紧坐起来,将他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跟老乡说了。老乡沉默片刻道:“你怕是睡糊涂了。你从船上一头栽到水里,吓得我连忙划船捞你上来。从你落水,一直到我在河里一颗巨石上发现你,前后不过一个半时辰的时间,你怎么可能去经历那么多事情。”
时间这么短吗?县令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相信。回去一问,他们出门的时间果真不到三个时辰。刨去行船往返所需的时间,这个时间与老乡所说的时间完全吻合。
然而,他的身体似乎又在提醒那些事情不是假的。自那次意外之后,他觉得自己快成仙了。
先是吃什么东西都尝不出味道,之后吃不吃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区别,反正不饿,不瘦,不死。
好在他也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不怎么介意失去味觉这回事。何况一日三餐省下的钱他能拿去上下打点,为自己的前途铺路,更是乐得如此。
然而,那种滋味他不想再忍受,偶然听城门外算八字的老瞎子说鬼怪怕光,便想了这么个主意,每当心里边不安宁的时候就将油灯都点着,一个月以来也是有惊无险。
他正摆放着油灯,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拍。
他吓得转过身,却见一个面白如鬼的男子站在他身后,面色犹如寒冰。
男子问道:“你是什么?”
县令吓得腿都抖了,油灯哆嗦着落到地上,腾起一片小小的火焰。
男子退了一步,避开火焰,皱起眉头,抬起手,银白的光芒一闪而逝。
县令瞪大眼睛,嘴唇发颤:“妖……妖怪。”
男子不语,皱着眉头看他,手一抬,又划出一缕银白的光芒。
县令整个人抖得跟癫痫发作似的,往后一退,脚后跟碰到了油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自保的能力,连忙蹲下,抓起油灯就朝男子的面前扔。
油灯丁零当啷响成一片,打翻的、溅出的灯油流了满地,火星子一引,地面烧成一片火海。
男子颇为无语地看了县令一眼,见他抱着剩下的几个油灯戒备地看着自己,悠悠叹看口气。
男子身上升起一道白色的光罩,他毫发无伤地穿过火海,走到县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县令吓得眼泪横流,拿了几次才拿起油灯。他徒劳地把剩下的油灯砸了过去,抬起手,用袖子盖在脸上等死。
等了好久,他依然还活着,甚至连半丝痛苦都没感受到。
他大着胆子放下袖子,只见油灯横七竖八散落在地上,桐油流了满地。火却不知怎么的都熄了,只在墙上留下几抹焦黑的痕迹。
衙门里,柯无醉正在到处晃悠。
他用内力挣断锁链打开笼子,又将沿途的看守点了睡穴,游走在阴影里自在得如同走在自家庭院一样。
忽然,面前吊下来一张惨白的脸。
柯无醉停下,问道:“结果如何?”
见没有吓到人,房子敬轻轻啧了一声,脚上一松,倒钩的身子从屋檐上翻下。他道:“告诉你一个很出乎意料的消息,县令应该是个普通人。”
柯无醉果然皱眉:“这就怪了,我之前分明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房子敬道:“他身上有妖气不错,不过那妖气更像是他在哪里沾染上的。至于其他什么气息,”摊手,“我在御灵师家族并没有好好学习,分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