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你比了,你把他放出来。”
弗奥拉说:“你赢了才放,不过我觉得大概就不用放了吧。”
陆离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让我见见他。”
弗奥拉看了他一眼,诧异地说:“以前没见得你有这么关心他啊。”他托腮回忆道,“你堕天的时候,毫不留恋地就走了,连头也没回。他追在你身后…主神肉/身不能下界,他拼着被风暴撕碎的风险追了下去……”
陆离垂下眼,对身边的几人道:“我先去看看他,你们在东边的东极洞等我。”
弗奥拉见陆离不理自己,无趣地“哼”了一声:“我跟你一起去,你见完他就得跟我说要比什么。”
陆离不理会他,径直往麒麟洞的方向走去。
还未靠近麒麟洞,陆离就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弗奥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怎……怎么回事……”
陆离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冲进了麒麟洞,弗奥拉甚至来不及阻拦。
洞内没有光源,嶙峋的石壁反射着外面的光,十分微弱,越往里越暗。嘶吼声没有了,但是粗重的喘息声仍旧在,仿佛就在耳边,陆离摸着墙壁往里走。
“费,你在哪?”
陆离话音刚落,洞内突然一阵死寂,良久,有一个沙哑的嗓音试探般问道:“长……长亲?”
“是我。”陆离微笑着回答,他转过一块石壁,看见费云扬缩在角落,于是温柔地说,“过来,我带你出去。”
费云扬颤巍巍地向他伸出一只手,在陆离就快要握住的时候又突然受惊般缩了回去。
“不,你不是长亲…”费云扬小声说。
“用灵魂看,”陆离安抚道,“我是你的长亲。”
费云扬站起身疑惑地打量他,陆离这才看见他满身都是伤痕,看样子是自己弄出来的。尤其是胸口当中央撕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虽未流血,但已经沁出殷红。
“长亲,我找到你了?”
“是我找到你了。”陆离轻笑,向他伸出一只手,费云扬颤抖地将手放进他手心。
陆离闭了闭酸涩的眼,他大概能猜到费云扬正处于哪一段幻觉。即使已经不再属于血族,曾经被自己抛弃的那一段经历仍旧对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陆离在他额上落下轻柔一吻。
“不会再丢下你了,”他说,“你看,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血族大本营中受了圣剑当胸一击的费洛西斯终于等来了他毕生所爱。
陆离几乎是没有停留地拉着费云扬走出去,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也会受到影响。
弗奥拉在洞口看见两个黑影走过来,顿时有些不悦。
“你看看就好,赢了我你才能带他出来。”
“我改变主意了。”陆离冷冷地说。
“什么,你不和我比试了吗?”
“我想直接和你开打。”
弗奥拉不满地说:“你打不过我的。”
“用我们的本体,最原始的形态。”
“你是说…”
陆离想上前一步,却被费云扬拉住了手。
费云扬看起来精神仍旧有些恍惚,但却本能地阻止陆离离开。大概是曾经受过的那种苦痛他死也不想再受第二次。
陆离在他唇上轻轻吻了吻,轻声说:“放心,这次不会和你分开。”
费云扬这才稍许松了松手,但仍旧没有放开手。
陆离对弗奥拉说:“就是字面意思。”
原本他准备了很多方法,包括他让银月族暗中培育的能侵蚀神体的蛊虫,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觉得不甘,他想从本源上震慑弗奥拉,彻底击溃他,让他从此再不敢也没有资格自大。
弗奥拉一脸纠结。
陆离又重复道:“山和海,究竟谁更厉害,你不想看看吗?是山石填满海,还是海水冲断山,弗奥拉,我们就比这个。”
“我和哥哥是一体的,我们不会分开。”陆离强调道。
弗奥拉有自信赢得这场比赛,事实上亿万年前他就赢过一次不是吗,他是最先化境入神的,所以他一直都是四神之首。
“比就比,不过是多花点时间罢了。”弗奥拉昂头道。
为了这场比赛,他们请来了弥久兰,他们需要有人替他们挪块地方足够纳下一座高山,一片海域。
弥久兰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的还有罗秋映和陆之枫,再加上之前的卡帕尔四人,可以说围观者也不算少了。
弗奥拉、陆离和费云扬端坐在云台正中央的空地上,全心全意地凝神静气,抛开自己的肉/身,重回最初始的状态。
渐渐的,三人的身影越来越淡。
抛却肉/体化为原形是一个很玄妙的过程,消散的过程肉眼可见,像闪着光的细沙被风渐渐吹散,陆离拉着费云扬,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弗奥拉昂头从鼻中喷出一个轻哼,率先化为一座巍峨的山峰,“墩”的一声矗立在大地一角。
与此同时,他的躯体倒在地上,无声无息。
“伊塔!”贺无忧和卡帕尔急急忙忙上前。
陆离和费云扬相视一笑,两股截然不同的灵魂波动相互应和。
就在两人身影即将消散的那一刹那,突然有一道黑影疾速闪过。
“小心!”有人惊呼。
黑影手中寒光一闪,陆离睁大了双眼,却来不及阻止,一把尖锐的匕首刺进费云扬的后心。
下一秒,山河逆转,海水倒灌,海平面不断上升,漫过平原,漫过高地,漫过弥久兰几人脚下的巨石。
诡异的是,那海水却泛着淡红色,由下而上翻滚出一股血腥味。
卡帕尔横刀拦在陆之枫身前:“为什么?”他质问道。
陆之枫怔怔地看着手上沾染的鲜血,半晌才抬起头。
他嘴唇微微颤抖,哆哆嗦嗦喊出一个名字。
“…银萝…”
弥久兰站在半空中淡淡看着这一幕。
“愚蠢的人类。”
“愚蠢的神…”
他下了这两个结论,随后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在天地之中,海面上泛起淡淡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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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明显感到有一股力量在强行将他和费云扬分开。他有心与费云扬一起下沉,却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最终,他停在分层处,用灵魂波动呼唤。
“费…你还好吗?”
过了片刻,费云扬轻咳一声,沙哑的声音从海底深处传来:“我没事。”
“抱歉,是我大意了。”陆离愧疚地说。
“银萝有生我之恩,她欠陆之枫的,我还了就是。”
陆离心疼地看着海底泛上来的殷红,只道:“你先好好养伤。”
现在他十分庆幸费云扬的灵魂与肉/体脱离得及时,没有受致命的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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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欧之间的版图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片山海,不过由于附近聚集生活着血族,人类避之不及,所以就没有发现一些异象。
比如说,那片海特别不安稳,风急浪高,深处还有漩涡,很难进行渔业和航行活动;
比如说尽管那海根本不会成为海边居民的哺育之源,海边的血族却尊之为圣,将这一片海域称为圣海,世世代代不肯迁移;
又比如说,那山脚下每日都有一个高瘦的男人挥着斧头看向山石,尽管半天才会掉落一小块石头。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年,久到有关神魔大战的记载都遗落,久到人类和血族之争早翻了篇,各种族和谐相处井水不犯河水的某一天,圣海附近突然地动山摇,史上最强烈的地震发生了!
那海岸边屹立了千万年、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山峰突然从根部折断,整座山倒在了海域中,惊起滔天波浪,海水迅速漫上海岸,袭卷了岸边的城市。
一片混乱的逃亡之中,有两个男人逆着人/流往岸边跑去,一边跑一边欣喜地喊道:“成功了!”
他们爬上岸边特制的观望塔,看见倾灌而出的海水像受到某种引力般迅速收敛,被海浪追赶到一半的人们突然发现身后没有了压迫,纷纷停步诧异地回头看。
观望塔上,贺无忧激动地说:“是长亲!长亲要回来了!!”
卡帕尔不做声,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海浪。
最后一阵海浪褪去,海面变得风平浪静,之前的山崩、地裂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海滩上浅埋着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他们轻轻闭着眼,表情恬静柔和,手牵着手,没有人能分开,以至于卡帕尔将他们抬回去后只能放在同一张床上。
屋外有个少年垫着脚在好奇地张望,被另一个人拍在后脑勺。
“看什么看!”
“他们是谁?”
“是我们血族的始祖。始祖大人回来了。”
“那另一个呢?”
“嗯…那是始祖大人的恋人。”
“我明白了!王子披荆斩棘,终于从恶魔手中救出来他的公主!”少年轻快地说。
闲谈声渐远。
屋内,陆离轻轻睁开眼,只稍稍转头,就看见躺在旁边的费云扬。
不,不是费云扬,应该是那斐乐。
重新化形的两位海神大人各自恢复了最初的形态和样貌。
那对从初始就在一起的兄弟二人,他们最后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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