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将小孩捡回了暂住的茅屋，为他疗伤，顺带验证自己的所学。
他还记得当时的小孩也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超出年龄的成熟，漆黑的眸子之中死气沉沉，了无生机。不论他怎么折腾，眸子永远古井无波，仿佛就算是他当场将他解剖了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由于小孩从不开口说话，卫阳以为他是哑巴，在他伤好之后，带着他在清源镇挨家挨户地打听了一个月，终于寻到了他的亲人。
这样的事情在历练的那段时间，他做过许多，而且时间太久，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这时司济晨提起，才从记忆深处给挖了出来，仔细端详他的样貌，顿时悟了。
“你是那个哑巴小孩？！”卫阳震惊。当年的小屁孩，竟然成了他的小师叔？！
当真是造化弄人。
司济晨点头静静地注视着他，许久才说道：“我并不知道你在仙门。”
并不是不愿与你相认。
卫阳：“……”这件事他宁愿永远也不知道，这心里落差实在太大，他会承受不住。
“你……你若是需要什么可以与我说。”司济晨的声音有了些忐忑之意。
卫阳没有回答，看着他漆黑的瞳孔，没有了十年前的死气沉沉，多了一份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细看，却是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幽静而又危险。
释然一笑，如同十年前一般，抬手轻抚他垂落耳边的碎发，柔声道：“想不到当年的小哑儿竟然蜕变成蝶，成长到我无法企及的高度了……”
“你若是想登上来，我就在原地等你。”司济晨的语气认真而又坚定。
卫阳怔了怔，有种莫名的感觉划过心头，笑道：“不用等我，你的高度我注定无法到达，再说了，你强大了才能罩着我这个救命恩人啊。”
“好！”
仅一个字，却如同誓言一般，铿锵有力，至死不悔。
第33章 第 33 章
三日后，仙门的外门弟子集结，乘坐飞行法宝飞舟，分批前往与魔族交战的前线，令卫阳感到惊讶的是，他们这一队，带队的人，竟是司济晨。
“你说仙门的长老们怎么想的？竟然让司济晨带队去前线，就不怕他会就此陨落吗？”洛清风在卫阳的身边八卦，声音极小，时不时地朝司济晨瞄两眼，一副小心翼翼，生怕他听到的模样。
“修真路漫漫，总得出行历练才能更进一步。”卫阳淡淡地说道。
看着正站在飞舟甲板上瞭望远方的司济晨，背影是冰冷的孤寂，周身环绕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使得甲板上空出了一大片，没有人敢靠近他三尺的范围。
想起十年前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莫名地，他有点心疼。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卫阳走到甲板上与司济晨并肩而立：“哎呀，这里的风景果然很美，难怪你看了这么久都不愿离开。”
“嗯。”司济晨淡淡地应了一声。
沉默半晌，卫阳突然问道：“你找到活下去的动力了吗？”
十年前他救他时，他如同行尸走肉，毫无生机，如今再遇，身居高位，被仙门的长老捧在手心，他，心态应该有所不同。
“嗯！”司济晨又淡淡应了一声。
“是什么？能与我说说吗？”卫阳好奇。
司济晨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专注而又坚定。
卫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问：“你为什么要带队去前线？”
“护你。”
司济晨的回答依然很简洁，但是意思却清晰明了，卫阳心中一阵暖流涌现，随即又干干地笑了笑。
“当初我救你也是顺手而为，而且还拿你来练习医术，算是互惠互利，你不用放在心上，前几天我说的什么罩我的话都是开玩笑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你首先要护住你自己。”
“我说护你就护你。”
卫阳：……
这熊孩子怎么还是这么难沟通呢？
司济晨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他，不曾移开半分，他的目光太过深沉，甲板上的人只感觉到周围冷气又重了几分，不由得身子一抖，纷纷退开数十米远，远离了甲板上的卫阳与司济晨二人。
卫阳不敢直视他那漆黑的瞳孔，尴尬地转头一副专心看风景的样子。
洛清风有些无语，看着好友竟然一无所觉的在看风景，暗自着急。司济晨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没见他那一副想要将他吞噬的眼神吗？竟然敢靠近他半尺范围，也不怕司济晨一个不爽会将他丢出飞舟之外！
一咬牙，跑到卫阳的身旁，将他护到身后，抬手，一件极品灵甲出现在手上，在他的控制之下漂浮到司济晨的跟前。
“小师叔，卫阳无意冒犯，我替他向您赔罪，这件极品灵甲算是赔礼，还请小师叔息怒，饶过他。”
司济晨扫了一眼极品灵甲，冰冷深沉的眸子盯着洛清风，杀机暗起。
“清风你干嘛，这是你护体用的……”卫阳欲上前拿回，却被洛清风紧紧地拉住，心中对于这个不太懂人.情.事故的好友有些无语。
他这到底是为了谁啊他！
突然，劲风起，锐利的剑气一闪而过，洛清风只觉得抓着卫阳的手一痛，不由自主地松开，眼前残影闪过，再定睛一看，卫阳却已经被司济晨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姿态，就像是在护住自己的所有物一般，大有他若再敢碰他一下或是再敢上前一步就会让他血溅当场的势头。
洛清风呆愣片刻，注视着司济晨那深沉漆黑的眸子，不由得一僵，再看被他搂在怀里一脸呆滞的卫阳，长袖善舞的他瞬间悟了，小心翼翼地后退，语气有些颤抖。
“我……我这就离开……不碰他……”
司济晨又扫了一眼极品灵甲，极品灵甲悬空飞起，落入他的怀中，洛清风脚步一顿，随即收起灵甲飞也似的跑了。
司济晨杀机迸发，没人敢触他眉头，早早便退回船仓之中，只有几人透着窗偷偷看着他们，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孤僻清冷难以接近的小师叔竟然看上了一个外门弟子？！这太让人震惊了！
人都走了，司济晨终于满意，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暖和了几分，皱眉看着卫阳刚才被洛清风握过的地方，拿起一方手帕，仿佛上面沾到了什么污垢一般，轻轻擦拭着。
靠在卫阳的身上轻嗅了嗅，很不满卫阳的身上有其他人的气息，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卫阳的身上，感受到他身上全是他的气息，这才满意地拉着他一起在甲板上看风景。
卫阳当真是呆住了，脑袋一片空白，这熊孩子这是闹哪样？心中想法呼之欲出，只是却不敢确定，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
在窗边看到司济晨这副宣誓主权的举动，洛清风不由得嘴角一抽，被这么一个人看上，对卫阳来说不知道是福是祸。
“轰！”突然一巨声响起，震耳欲聋。
飞舟的底部猛然被炸裂，整个飞舟震动起来，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人仰马翻，待反应过来之时，就发现飞舟已经失去了平衡，正飞速降落。
司济晨周身灵力涌动，笼罩了整个飞舟，在他的控制之下，飞舟总算是避免了高空坠落的危险，只是依旧很不稳定，堪堪擦着树稍飞行。
飞舟遭受破坏，无法再升空，敌人躲在暗处随时出击，既然如此，不如降落，一不变应万变。
“此处离战场不到百里，大家注意安全。”说话的是奉命协助司济晨的副队长，廖城风。
廖城风说提醒完众人，走到司济晨的跟前，恭敬地说问道：“小师叔，您怎么看？”
司济晨紧紧地攥着卫阳的手，双眼紧闭，恍若未闻。
廖城风冷冷地扫了卫阳一眼，对于这个能影响小师叔情绪的人很是不满，上前几步，想要将他从司济晨的身旁拉开，却在这时候，原本双目紧闭的司济晨猛然睁开眼，长剑出鞘，剑芒闪过！
廖城风心中一惊，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将剑挡在眼前，全部灵力调动，只盼能将这一剑挡住一分。
“轰！”地一声，重物落地，砸出一个深坑。
一缕乌发从空中飘落，缓缓落于深坑之中。
廖城风睁开眼，发现自己四肢尚在，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转身一看，却见在他身旁的深坑之中，一个头发暗红，额头长有独角的魔族。
一剑穿喉，干净利落。
咽了咽口水，他百分之百肯定，方才若不是他身后有一个魔族，此时被一剑穿喉的人定然是他！
复杂地看了一眼卫阳，小师叔竟然如此看重他吗？
倒下的这个魔族仿若是某种信号一般，周围突然又出现了数百名魔族，黑气缭绕，煞气冲天，直接杀向众人！
刹那间，各种术法、法宝祭出，道道充满杀机的瑰丽光华在天边不停地闪烁。
前线的各派看到此景，心中却是波澜不惊。
“他们遇袭了。”开口的男子一身白衣，广袖金边璀璨，衣上绣着道纹祥云，俨然是仙门的长老穿着！
“嗯。”另一男子应声。身着大红衣袍，懒懒地躺靠在一颗大树的树叉之上，容颜艳丽，绝色无双。
“要去救他们吗？”白衣男子道。
“不救。”红袍男子回答，像是猛然想到什么似的，猛然坐起，一该慵懒形像，虚手一招，却见一个如同鬼魅一般的影子若隐若现。
“去通知魔王，就说，这次仙门的队伍带队之人是司济晨。”
影子恭敬行礼退去。
“你....会害了他。”白衣男子有些不忍。
“怎么？你心疼？”红袍男子挑眉，随即又笑了，笑容之中带着淡淡地嘲讽：“也是，好歹也是你亲手教养的弟子，心疼也是应该的。”
白袍男子无奈一叹：“他是无辜的。”
“无辜？你别忘了，最初养他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养肥了再宰吗？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回头？”红袍男子说完，身影如同被风吹散了一般消失无踪。
白衣男子静静地站在原地，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第34章 第 34 章
树林中，一群人战得正酣之时，一阵狂风吹过，魔族如同被风吹散了一般，消失无踪。
整片森林寂静无声。
司济晨将卫阳护在怀里，他能感觉得到周围的肃杀之气，他知道魔族并没有消失，只是用了某种特殊的密法隐身躲藏了起来。
“魔族没有退去，大家小心。”廖城风也感觉到了异样，立刻出声提醒。
他是队伍之中除司济晨之外，实力最强的。众人不敢太靠近司济晨，于是纷纷往他身边靠拢，寻求庇护。
“啊！啊！”
一声声惨叫声回荡在整个森林，正往廖城风靠近的人猛然倒地，脖子处，一道伤口正在汩汩地留着鲜血……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伤亡惨重，仅剩下十几人，他们没有时间震惊，纷纷调动灵力，祭出了护体法宝，戒备地看向四周。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现，依然静悄悄地。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只是眼中的恐惧，握剑的手略微颤抖，显示着他们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镇定。
卫阳轻轻地将洛清风拉到身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洛清风摇了摇头，祭出极品护体灵甲。
卫阳松了口气，任由司济晨牵了他的手，而他自己又拉着洛清风的袖子，三人形成了一个小圈，游离于大部队之外。
所有人提心吊胆地在森林之中行走着，不是他们不想御剑飞行，实在是敌人未明，他们若是此时升空，不就成了活靶子了吗？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名身受重伤的弟子终于支撑不住，猛然倒地不起，廖城风立刻查看，却见他气息微弱，体内灵力正在补断散去。
暗叹一声，对着众人摇了摇头：“救不了。”除非用还魂丹。
可惜，还魂丹也只是传说中的仙丹，上哪里找去？就算找到，谁又会给一个外门弟子用呢？
众人心中悲戚，士气跌落到谷底。
“不如让我试试吧。”卫阳说。
廖城风双眼一亮：“你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如今士气低迷，他们需要一个引子，一个能唤起所有人身上热血的引子！
卫阳险些被这些人的目光闪瞎了眼，想起自己那时灵时不灵的医术，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干干地笑道：“我试试，试试……”
身旁的洛清风连忙拉住他，悄声劝道 ：“别强出头！”
“没事，这次我颇有把握。”卫阳深吸一口气，眸子如同星光璀璨，自信飞扬。
洛清风见状就知道劝不住他，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司济晨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陪在卫阳的身边。
卫阳此时已经进入状态，眼中只有眼前的病人，脑海之中闪过无数的方案。
遇见司济晨那天，他买给他的玉简除了一个怎么也读为出来的怪异玉简之外，其他的他都是关于阵法的布置与说明。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研究，猛然想起当初教他医术的医者曾说过，他的行针之法就是将人体的穴位当成阵基，注入力量刺激穴位，人体将会爆发出无比强大的潜能，但是因过多激发潜能会影响凡人的寿元，因此被他称为禁针术，不到万不得已，决对不能使用。
既然他的针法最初就是由阵法演变，那他为何不能将修真界的阵法融入其中，创出对修真者有用的针法呢？
这些天来的研究，他心中早有腹案，只是苦于没有实践的机会，此时他的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实验品”，他怎么可能放过？
更何况，这人已经频临死亡，他死马当活马医，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卫阳紧闭双眼，将早已经烂熟于胸的针法又在自己的脑海过了一遍，这才外睁开眼，正想从介子袋中拿出自己的银针，这才猛然想起，他的银针，早就被洛清风丢到护城河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