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妥后,田福安先回去,白鑫让他到自家食铺,找林大拿钱、到衙门过户田契。此事占用的时间比白鑫预计的要少,在黄仲瑛催促之前,他们爬上了村落后山。
等田福吉收到消息赶来时,白鑫已然在后山上设置陷阱。黄仲瑛兴致勃勃,也不要仆从帮忙,一面看白鑫动作一面自己动手。公良子轩倒是对弯弓射猎更感兴趣,提溜着一张弓领着几人走到远处随性而为,走前还放下话来:“阿瑛,今日你我比一比谁的猎物多,如何?”
一向以恬静淡雅形象示人的黄二少爷此刻挽起袖子,嘿咻嘿咻忙碌不已,脂玉的脸庞透出红云,高洁的额眉上沁出淡淡汗水。他也顾不得掏出手绢了,直接抬起胳膊轻拭热汗。听了子轩的提议,他丝毫没有犹豫,十分坦然地微微扬眉,“哦?你确定不是欺负人?”
“哼,换做往日,我自然不会与你比较。不过,你现在身边可有一位‘师-父’帮忙呢。”公良子轩加重了“师父”二字的语调,换来黄仲瑛自信一笑。
“那就比一比,加上彩头才更有意思。”
“输者上花楼当众弹一曲?”
黄仲瑛不比公良子轩爱玩,花街柳巷对于他来说,可谓禁地,仅仅被一干公子少爷们强拉去走了一遭,到花楼弹曲这样的赌注,着实有些重了。然而一旦他赢了,弹曲的人便成了子轩,所谓终日赏花却当了一回花,也是一大笑话。这般思量一番,黄二少欣然应允:“就这么着!”
眼见着子轩带人消失在树林间,黄仲瑛转头便问白鑫:“阿鑫,光靠设陷阱,这一时半会怕抓不到多少猎物吧?”
今日托黄二少的福,顺利办成事,白鑫自当投桃报李,尽力给他帮忙。因此,白鑫给出了个主意:“仲瑛兄可留下两人守在这,我同其他人分左右过去往四周包抄,把这一片的猎物驱赶过来,来个瓮中捉鳖,猎物匆忙逃窜难以察觉此处有陷阱。到时仲瑛兄藏在应隐蔽处正好练练箭法。”
黄仲瑛听了,觉得有理,当即指了两人留下,其余交给白鑫安排。因着黄仲瑛没有多少武艺,他阿姆特意派遣六个看家护卫以及两名青壮家丁随行,不像公良子轩只带了四人过来。
白鑫也不推让,直接点出四人令向左边出发,走到约莫数十丈的地方,一面沿着圆弧形的走向往白鑫三人靠拢,一面尽可能地驱赶走兽飞禽。那四人恰好遇见了公良子轩一伙,被问出了目的,顿时激起公良少爷的斗志。
朝右边走了一会,白鑫让随同的两人按计划行事,最终会与反方向的四人汇合,他自己则脱离了旁人的视线。先去巡视附近是否有猛兽,然后也不必他再做什么,只要他往那里一站,周遭基本一片安静,想抓只小野鸡都要费大力气。真不知该说他这样的体质是好还是坏。
今日天气不错,阿金难得没有窝在后院的某个角落睡觉,白鑫便把它带来了。此时无人在旁,白鑫将阿金放了出来,叮嘱它按时返回,也就不再管它。
小家伙大概是冬眠时间还未过去,整个蛇懒洋洋的。白鑫说完后,它也不过轻轻抬起尾巴尖,戳了戳他,而后慢悠悠爬走。
慑于白鑫的存在,跟他走右边的两名仆人没怎么费力就将猎物驱赶。山林间一片鸡飞狗跳、虫鸣鸟叫,另一边的四人压力稍大,好在没有出意外。守在原地的黄仲瑛等来了乱糟糟的野物,各个陷阱被触动。黄仲瑛很是兴奋,他按照白鑫先前的指示拉弓放箭,竟然也射中了几只。
忙活了大半时日,到了约定时辰,公良子轩准时回来,他身边的四名随从各个都带有捆绑好的猎物,再看他神色,定然收获颇丰。
这样的狩猎经历,对于黄仲瑛来说,是初次。此时的他已然维持不桩翩翩佳公子、俊秀好学生’的姿态,他背靠着树干、结跌而坐,见到公良子轩,率先笑道:“阿轩,明晚西江城就会传出‘公良少爷上花楼登台弹曲’的趣闻。”
公良子轩一噎,哭笑不得,摇摇头道:“且让瑛儿你笑一笑,等会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一旁,白鑫正跟仆人们清点猎物。公良子轩好奇心起,过去一瞧,立马压不住惊讶之色摆在脸上。随着仆人们清点的动作,公良子轩清楚算出了两人所得猎物的数量差距,顿感不妙。如果没算错的话,他的猎物竟然只占黄仲瑛的三分之二!
黄仲瑛一直在观察着好友的表情,发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后,他连忙站起身,带着毫不掩饰地笑容冲好友做了个揖:“公良兄承让!今日天佑我也,想不到竟能赢了你一回!哈哈哈,阿轩向来重诺,咱们就把履约时间定在明晚,如何?”
“我——”
“那就这么说定了!”黄仲瑛截住他的话头,又冲白鑫道:“阿鑫也要来,若没有你的帮忙,我怎么能赢?当然,这也多亏阿轩没有拉你过去他那队。”好友公良子轩向来圆滑事故,从来只有他耍别人;难得有这么个机会,黄仲瑛自然不会让它溜走,温润公子也是有脾气会看好友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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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龟妖修行记》已开坑,目前先把这个文结束
第93章 第 93 章
对于黄仲瑛的邀请,白鑫并未同意。一是他毕竟成亲了,要洁身自好,逛花楼这种活动最好别参加;第二嘛,他和公良子轩不熟,这会巴巴的凑过去看人家的糗事,公良子轩心里怕是会不舒服。
为了公良少爷的面子着想,白鑫只说他是有家室的人,不便随他们上花楼玩闹。
公良少爷果然面色缓和。而黄仲瑛想起长流水怎么说都是自家故人之后,确实不好拉着他的夫君去那花街柳巷,也就不再多说。
这一趟出来,白鑫和黄仲瑛均收获丰盛。猎到的野物大多是常见之物,黄二少对此不稀罕,大多分给随从,白鑫也得到了好几只。
与两位少爷分开后,白鑫径直去了自家铺子,接了长流水三人回家。
林大已经办妥了地契的事情。白鑫接过契约书大致瞄了下,随即将这几张薄薄的纸交给长流水,“咱们的家当还是该你来管,我就负责在外头跑腿。”
阿水认真地收了纸张,“你且放心,在管家打理生意上面,我更拿手些。你只管专心研习功课。”
旁边的秦氏很是认同地颔首。白鑫稍显心虚地转开视线,暗道:我上交财产,这个时候,阿水不是应该很感动吗?看来以前听到的法子不适合他们夫夫之间加深感情。
“对了,我今日在山上发现了不少椴木树,不知道会不会长出红菇?居大叔是当地人,下次见面问问他。”
秦氏却泼出一把冷水,“光有几株椴木可不一定会有红菇,否则居氏族人靠采红菇就能过上舒服的日子,就好比当年咱们村隔壁的石头村一样,光是凭借采红菇这一进项,就有好多人不怎么种地。阿鑫你也看过了,他们村有几户人家住上了青砖红瓦?”
居氏族人确实住的房子都不怎样,那些村民的穿着以及面容可不像是生活富足的样子。白鑫无言以对,心中仍旧抱持着一丝疑惑,反正那山上到底有无红菇,只要他到时候上去瞧一瞧便知晓了。
次日晚上,黄仲瑛果真拉着公良子轩去履行赌约。黄二少提前与数位同窗好友打过招呼,听闻是瞧公良子轩的热闹,一个个放下书本,闹哄哄地跑过去围观。
白鑫得知此事,还是因为事后被人传了出来。这一次,白鑫的名字通过黄仲瑛传到了西江城内有名的几位公子耳中。
再说红菇的事情,出乎秦氏与白鑫的预料,居成告诉他们“早前山里面藏了一条大蛇,有几次下山吃掉了村民养的黑山羊,大家平日只敢在外围转转,根本不敢靠近里头,外围倒是没有红菇。”
“那蛇一直在?”
“这倒是不知了,也没人胆敢进去瞧,万一进了那畜生的肚子呢?”居成见白鑫根本不害怕,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见识不多才胆子大。为了老主家着想,他怎么都得让这孩子打消了进到山里面的念头。
谁知白鑫就此住口了。居成搜刮了脑子里没装多少的劝诫话语,完成没派上用场,离开白家时,他的心情是郁闷的。
长流水扫了一眼白鑫的神情,正色道:“你若是想上山,必须和我们商量,不许自己偷偷去!”
白鑫被看穿了心思,挠挠头傻笑一声。
“那咱们来说一下到渔村查探海货行情的事情,”阿水果断说道:“这次就由我跟阿大叔过去,你好生在家温习课业,有黄家的举荐信,想必现在可以进西江书院旁听吧?”
要进西江书院不容易,得参加书院出的考试,那里面的学生基本是秀才出身,不然就是有身份背景或者天资聪慧者。白鑫很不幸的哪一种都不算,如今得了举荐信,也只是被允许进去旁听,而非作为正式学员上课。
之前家里事情繁多,暂时抽不开身专注学业方面,白鑫也就只在家里看看书。现在不论生活还是生意都蒸蒸日上,阿水自然不希望耽误白鑫读书。他自己空有天资,却受限于身份不适合读书上进,因此挺希望自己的夫君在这方面能够有所进益。当然,白鑫不愿意的话,他也不会强求。
白鑫果然有异议,“书什么时候都能读,家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战乱还未完全结束,咱们不清楚这里渔村的情况。你想去瞧瞧也行,看看铺子里该进什么货。我必须跟着,不然不放心。”
阿水得了自己想知道的白鑫的想法、达到了目的,便结束了这个谈话,只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天气渐暖,春回大地。偶尔刮一阵冷风,风过之后气温升高。恰逢春耕时节,白鑫刚拿到手的田地,经由居成介绍佃给了可靠的村民,之前听从田福吉吩咐行事的村民不敢跳出来反对。
寻了个暖和的日子,白鑫带着长流水以及林大赶往邻近的渔村。
因为路程稍微远,他们天未亮就出发了。头顶上的天空中,星点清晰可见,从昨晚便是如此,预示着今日有阳光高照,只在早晚冷一些。
白鑫眼力上佳,便由他来赶车,阿水被他赶到车内小憩,林大暂无用武之地,又不方便跟阿水待在车内睡觉,于是整个人蜷缩在车辕上打盹。
磕磕绊绊的路途不怎么影响阿水的睡眠,车厢底层铺了厚厚的干草垫子,上面覆盖棉垫子,减缓了不少震荡。
“到了。”林大在车外喊了一声。他在半途中接手了马车的控制权,白则鑫进去陪阿水躺了一会。
两人整理下衣物,出了马车。打眼望去,一个热闹的鱼市映入眼帘。到处都是人和鱼,运货的车马来回往复,谈生意的渔夫鱼贩子吵吵嚷嚷着,微微海风吹来浓浓腥气;远处可见海岸边停留的大小船只,数量极为庞大。
这已经不是渔村了,而是渔镇。此镇名为宁远镇,宁远港口就在这里。
白鑫和阿水下车,林大牵着马车在后面跟随。他们并未进入镇中,而是直接到港口处的鱼市,百姓所居住的镇子在另外一侧,鱼市位于港口和镇子的中间地段,占地极广。
鱼市较为拥挤,又有刚下船的客商经行,常有堵塞现象,白鑫便让林大在路口处等候,反正他们今日过来不是为了买鲜货。
地面到处都是海产滴落的水迹,地上特意铺了一层碎石,避免了脚底黏住泥泞的土。渔民在地面摆了一层草席子或者竹席,新鲜打捞的各色鱼类被简单地分类之后便铺在上面,卖渔的在旁或蹲或坐矮凳,也不吆喝,自然有人上前问询。
这里的鱼腥气十分厚重,好在白鑫跟阿水不是头一次见识了,不然或许会受不住。
两人边走边问,看到喜欢的就顺手买上一些。原本家中的存银不多,两人主要是来打探一下市场。这次过来之前,秦氏将她藏了多年的老本交给了阿水,这令包括阿水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到了,谁也没料到秦氏手头竟然有一笔银两。白鑫可没忘记当年秦氏生病没钱买药吃,阿水才偷偷跟着村民跑到山上采红菇。
秦氏老脸挂不住,“那会只当是小毛病,吃点草药休息一下便会好呢……”哪里知晓她一病不起还头脑不清了。
说起来,当年长府遭难后,秦氏为了防患未然才省俭着过日子。但是阿水见家里不富裕,便默不作声地省吃俭用为家里分担压力。
祖孙两也是神奇了,老人习惯省俭还以为孙儿也是这般,孙儿自以为老人负担大,偷偷分担责任。到后来白鑫进门,秦氏方觉得有异,却不好意思说出来,而是放宽了生活用度。
现在秦氏总算找到机会把手头的银两露出来,不多不少,够他们今日进货花费。阿水为此一晚上在床上翻滚,睡不着。早上对着秦氏却没表现出来异样,转头冲白鑫叹气:“外祖和你都不是管家的好手,还该我多费心照顾你们才是呢。”
白鑫乐呵呵地抱住他,在他光洁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单身汉子林大默默背过身子,觉得自己遭受了视觉伤害。
话说回来,小夫夫两个在鱼市逛了个大概,收获了几串用草绳系着的海鲜。转身寻到林大,三人接着逛镇上的干货铺子。
生鲜制成干货,价格翻了好几翻。挑选干货也是有技巧的,看个头、色泽、味道,摸上去是否足够干燥,摸不准的话再尝一尝看。
一位姓侯的店铺老板见白鑫两人面生且嫩、穿着不错,心下暗喜,琢磨着该怎么忽悠一通赚上一笔。孰料,他俩对于海产相当熟悉,张嘴就能说出一大段评语。侯老板也不敢奢望骗人了,老老实实的跟白鑫二人交谈。
之所以选择侯老板的货,是因为他家的货物成色不错、从不缺斤少两,除了为人狡猾爱抬价,只要让他晓得自己不是无知的买家可以任他宰割,倒也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