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日早上白鑫在林家看到了白老爷子!
“阿公?您怎么来了?”
老爷子指着他带来的粪桶说:“这副比较小,你试试挑起来看会不会碰到地。”不容分说便将胆子架在白鑫肩膀上,老爷子这才发现白鑫的身子往上拔了一大截:“哈哈!过了一年都长这么高啦!”
他老人家自顾自地乐着,又挑起一副担子对似乎仍旧没回过神的白鑫说:“还愣着干甚啊,粪坑在哪呢?赶紧干活去啊!”
“在……”白鑫清清嗓子,一面给老爷子带路,“林叔家的茅房在后头,往这边直接过去。不过新建没多久,他家只有一人,粪坑里面没多少。”
老爷子便问道:“平日的鸡鸭粪土呢?”
“哦,我都给倒进粪坑里了。”
老爷子点点头:“那就行。我看过了,你的地不是旱地,可以作水田来使,原先肥力不错,只种了一季地瓜,不需要添很多肥下去。”
到了后院,坑中果然没多少货。老爷子还从家里带来了舀粪的大长勺。两爷孙臭气熏天地忙活开来,装满桶后在上面放置带着叶片的树枝——防止晃荡漏出来。一人挑着一担上田,路上遇到村里人,都以为是老爷子给自家地挑的,且他除了说些必要的事不怎么爱讲话,竟没人问他是给谁干活的。
“阿鑫啊,坚持住,最好一口气走到头,不然你半路歇息一次,之后便老是想着歇息。”
“嘿,您尽管走前头,我肯定跟得上!”
老爷子言传身教,担心白鑫坚持不住。毕竟这路实在远,从林家走过去要花两刻时的时间。不过,白鑫可是开了挂的,稳稳当当地跟在后头,叫老爷子既吃惊又欣慰。来来回回十多次终于够了,主要还是白鑫的小桶装的少,一桶才比宝书重了点,哪里像老爷子用的大桶,两桶便有抵得上一个成年汉子的份量。
老爷子帮了这么个大忙,白鑫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老人家对他就是亲爷孙的待遇,而他呢,唯有平日里多干点活了。
马上就到了正月十五。可惜,这一日阖家吃了汤圆、吃了一顿饭即完事了,没有赏花灯没有逛集市没有猜灯谜。老大老二家忙着房子的事情,既没空也没闲心带孩子们玩耍,搞得白鑫失望不已——他还以为能跟着大家去瞧瞧热闹呢,然而没人去,他自己一人玩多没意思,还不如陪着神出鬼没地阿金耍一会。
说到阿金,白鑫有时候怀疑它是不是真的成精了,蛇精?蛇妖?它自己一条蛇不知道跑哪里去,过了好久突然出现在被窝里,每次出现白鑫必定被咬,这样的宠物养起来着实亏本啊——不陪玩不□□却要倒贴自己的血喂它。将它给仍远远的?他迷路了这小东西也不会迷路吧;不然宰了它?——这种假想才一出现,阿金立即站起来冲白鑫呲牙。
白鑫一把将小蛇抓住团吧团吧揉成一团,笑话它道:“就你这么点肉还不够塞牙缝呢,还要去血去皮太麻烦了,我可看不上你。”说完预料中的被咬,白鑫现在的体质也不怕它,便随它去了。他很清楚自己脑子不够聪明,在这里遇到一些说不清楚没什么缘由可寻摸的事情,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不去一个劲地追究,凡是有因必有果,即便现在不知道因也没事,说不定将来的某一日这因就冒出来了。
十五过后,村民们陆陆续续开始下地干活。已经堆过肥的,着手耕地。牛是个贵重的牲口,甚至能比人还贵重,一家养不起,通常是好几户人家轮流养,如今便轮流使用。而连养牛都没有分的人家,只能找关系较好或者品性好的人家借,趁着别人休息、吃饭、有事没下地的时候,尽快地将自己的地耕完。
白家也不是每次都能借到牛的。大概好运在去年用完了,这一次的春耕便无奈了。以往遇上此种境况,要么老爷子在后面推着犁、白老大在前面充作牛拉,要么是白老二在前面拉犁。而今,一家分成三。老爷子同白宝元一起下地,外带一个白鑫。老爷子年纪大是长辈,自是在后头推犁,白宝元没多少经验,在前头拼命使劲,累的趴下了,被老爷子赶回家休息。
老爷子提着锄头打算将剩下没犁完的地手动刨一遍,白鑫却说要试试当回牛。
“你能抬起犁算厉害的了,旁的别想。”老爷子挥动着锄头,都没空理他。
白鑫一口气将原木制的犁抗起来,冲白老爷子笑道:“阿公!你且转过头来瞧瞧。”
老爷子抽空回了一下头,登时被他吓到了!随即紧张地四处张望,没见到人影,这才喘口气,认真打量着白鑫道:“阿鑫快放下,小心被旁人见了。”
白鑫听话地放下犁,老爷子也没心思管田地了,拉着他坐下来,细细问他:“身子可有不适的?几时变成这般?还有谁知道的?”
看到老爷子接受良好一点都没有把他当作怪物的想法,白鑫放下心来,半真半假地告诉他:“就是去年地动的时候,在山上睡了一觉,之后慢慢力气大了,如今我身子好着呢。您前几天比过的,我长大了很多。另外,除了您,也就林叔大概知道一点,指不定他便是知道这个才肯教我打猎的。”
一听说林寻也知道,老爷子顿时怀疑林寻之所以对白鑫好是不是有什么目的,遂告诫他:“阿鑫,日后还是要防着点林寻。阿公虽然年轻时候有在外面走动过,但真正的见识却没多少。可阿公却知道,没有谁会突然对谁好,林寻既然知道你身体有异,难保不会伤害你。总之,你要当心!”
白鑫顿了顿,尔后才说:“我晓得了,阿公。”
作者有话要说:
称呼对照:
、、、
、、。
另外:这样的称呼是真实存在的,作者喊自己的外公外婆就是这样叫的,这个是当地方言。还有几个称呼是由闽南语转换过来或者再改编了一下。
第28章 第 28 章
土地犁过一遍后,将之均分成数垄,之后就可以在垄上播种了。白老爷子浸泡谷种育秧苗时,顺便为白鑫弄了一些,好叫他这一季种上稻子。白鑫听从老爷子的话,分别在两块地的四边堆土造田埂,以便里面可以蓄上水来种稻。
这段时日里,白老大和白老二的房子已经打好地基(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坑中留出一道道土墙隔成一个个小间,正是将来要建的房子的翻版,沿着土墙筑起石墙,内里中空的地方则用已经挖出来的土重新填进去、夯实土层直到与地面平齐),地基上可见埋入地下的石墙,之后便沿着石墙往上盖起房屋,接下来可以多设几根粗木与石墙一起承重——镇上有一家富户用的是整根的大石柱,几根石柱站在那看着就气派雄伟。最后把盖上房顶,请木匠做了门窗装上去,这房子便可以住人了。
什么?你说墙壁凹凸不平、填缝隙时溢出来的粘土使劲捏了还会碎落、地面没铺这样怎么能住?上有遮顶中有围挡下有床板,如何不能住了?!这可比那用草料木料做的房子(一但遇上台风就完蛋)舒服多了。穷苦人家哪里能跟镇上的老爷们比啊。
春种过后,白老大白老二两家先后搬进了新家。连秦、梅两家里有空的都来帮忙。江氏收拾东西时,把白鑫寄存在她那的银子跟玉佩还给他了。江氏笑着说:“宝元的为人还可以,你且放心,我们都搬走了,不会再有谁去动你的钱。”
白鑫收了东西揣进怀里,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关着门呢,小偷想进来不照样能进么。
江氏又道:“你点点,看数目对不对。”
白鑫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若是不相信您,哪里会寄放在您那呢。”
闻言,江氏很是高兴,“怪道宝丽几个跟我说你如今怎么怎么好呢,光听你这番话,便是我也觉得你好了!”
白鑫看着她欢喜地走了,立即转身偷偷把包裹拿出来数了数里面的东西(采菇挣来的三十一两银子和来自聂老爷赠送的一块玉佩),果然没错,这才放心。毕竟是这么多钱,江氏一家辛辛苦苦好多年都挣不来,她要是心动贪墨了一些也可以理解的,一点都没动才是真老实,日后可以多来往。
白老大家盖房子偏偏要和白老二做邻居,两家挨着,这边院子里喊一声,那边院子里便能听到。为此江氏着实跟丈夫白老二闹了一阵,几个孩子也站在她的立场上,连着几日冷落了白老二。
白老二颇感无奈,可他能咋办呢?大兄过来和他说:“弟啊,阿兄把房子建在你们家旁边吧,咱两家一处相互照应,来日谁家有事了喊一声就可以过来搭把手,这不挺好的嘛,你说是吧?”
耳根子软性子软的白老二听了,自觉老大的话不错,是这么个道理,没跟江氏说便自作主张同意了。等江氏知道后,白老大请来的人手已经在她家边上风风火火挖着地基,除非她把自己的房子拆掉去别处再建——然而她怎么肯白费钱,就算真舍得银钱,也不能这么做——会被村里人说闲话,影响了几个孩子的婚嫁可就糟糕了。
搬家是先将次要的东西搬过去,而紧要的得等贺新房那日再连人一齐过去。早先请了村里有学问的老汉白洪明算了好日子,这才赶在好日子之前搬家。等搬得差不多了,再挖茅坑盖茅房,最后把院子封闭起来。
白家老兄弟两家提前一日买了请客需要的货品。之前白老大又过来亲热地揽着白老二的肩膀说:“弟啊,你看咱两家一起请客,但是咱们请的客人好些重了,吃了我这边的便不能过去你那。不然这样,你我合开一席桌,叫来客们坐在一处,既热闹又不伤和气——再不必担心客人为何不来自己家、是否对谁有不好的想法。你瞧这主意不错吧?”
白老二略微一想,确实如此。脑筋一放下,他便要答应,却陡然听见女儿宝夕大喊一声:“阿姆!——大——伯——又——来啦!”
白老大瞬间变了脸,老二连忙朝罪魁祸首吼道:“叫那么大声作甚!瞧你把大伯吓的,还不过来9" 异世白鑫0 ">首页 11 页, 道歉!”
宝夕果真听话地来了,却是笑嘻嘻地说:“大伯,实在对不住哈!没唬到我阿父,却吓坏了您,都怪我呀。”
白老二马上瞄了瞄大兄的脸色——预料中的难看,一把将宝夕赶进屋里去。江氏已经出现,宝夕便放心地进屋了。
“大兄跟阿顺在讲甚么呢?”江氏一面走来一面问。
此时,白老大思绪万千,心道:怎地没早点过来呢,那就能早些把事情定下来。他说的话,完全是傅氏教的;遇上一个白老二,那是妥妥的管用;谁知这会被江氏逮着了,他哪里能说服江氏呢。白老大自知此事成不了,不抱希望地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哪知,江氏居然一副惊喜地样子说:“那太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啊,席面摆在一块,一起热闹热闹。”
白老二单“纯”些,对此不觉得有异;白老大比他要精明,听了江氏这话,他略感奇怪,却想不出所以然。
江氏又说着:“大兄家的院子比我们家的明显大多了,我以为,把席面摆在大兄家里比较合适啊。对吧?”
两家的房子之间有一条巷子,预留了一丈有余的广度(可通过一辆牛车)。谁知,围院子的时候,傅氏让白老大可着劲地往白老二家这边圈地,两家共用的巷子的广度如今仅容一人过。为此,江氏暗自生了好一会子气;这被孩子们知晓了,宝夕偷偷教唆宝书要尿尿的时候就冲着隔壁白老大家的院墙尿,宝书果真在上面画过地图。
白老大也觉得自己院子大,方便摆席面,于是同意了。
乔迁新居这日,赶早的白鑫就帮白老二家扛床板去新宅子。在白鑫看来,这样的宅子连前世他在工地干活所见的毛胚房还不如,那个时候的毛胚房毕竟是用水泥造的,墙壁地面好歹糊了一层较为平整的水泥。而白老二的宅子呢,地面再如何夯实过,它也是泥土,这下雨天湿着脚进来稍微不仔细就得打滑摔一跤;还有墙面,糊缝的红沙土已经凝固,但是在上面擦一擦搓一搓便能掉下一层沙。
即便如此,白鑫在白老二一家人的脸上只能看到喜悦、激动,没有什么嫌弃抱怨,这便足够了。
一应物品搬进来归置好了,接着在请来的一干亲朋的关注下,老大白其风、老二白其顺各自在自己大门正上方挂上一枚小铜镜并一个装着几枚铜钱的小小红色荷包,尔后冲大门燃香叩拜即可。
正事办完,客人们转移到白老大家,数张桌椅已设下,桌上摆了一干零嘴。客人们坐下闲谈,而白老大家的厨房里,傅氏目瞪口呆,操着她变了调的嗓音叫道:“你说什么?!”
对面,江氏略带歉意地脸庞却有收藏不住的得意,“都怪我没早点告诉你,我去请客人们来吃席的时候,顺便跟他们说今日咱们两家一起做席面,可是我家盖了房子之后没剩几个钱了,你得知后便出主意:客人的饭菜你家来做、我家里几个厨艺不精的就来给你们打下手好了。”眼见傅氏的神色愈发阴沉,江氏便更加得意地说:“外面的都赞你大方呢,明明是两家的席面,你竟能帮忙一块担下来,真是好嫂子啊~!大嫂,快点做饭吧,别叫外头的人以为你不干了是在耍他们玩呢!”
傅氏一把将菜刀插在菜板上,嘴里却假笑着说:“家里米粮不够啊。”
江氏没想到傅氏还真的不怕撕破脸皮,心里急了起来,一时说道:“那好啊,我去跟他们说说,我家里吃食还是有的,过去那边好了。不过因为嫂子有话在先,我家那点东西不够嫂子自家的客人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