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的表情出现了半刻呆滞，随后便被复杂替代了。
他这样的情绪落在了离琅的眼里，好奇虽有，但离琅也不会过问太多，只是适宜的说了句，“礼物已经送到，望云然师叔早日康复，弟子还有宗门杂事需要处理，便先回玄剑峰了。”
“好。师侄慢走。”顾然点头，目送着离琅御剑飞行远去。
等人影消失不见，顾然这才把心思重新放回到乾坤袋上，萧让送过来的东西是一大块天地灵髓，天地灵髓这样的珍宝，怕是九息秘境的核心地带才能孕育出，经过千万年的积累凝结而成。
天地灵髓温养经脉是最好，同时还能精益修为。但最令顾然复杂的并不这么大一块天地灵髓——
“为了使九息秘境能自成一界，九息老祖将生息之灵封进了天地灵髓之中，再将其放置于大阵阵眼，可保万万循环声息。”这段话便是原剧情的设定。
也就是说，现在顾然把天地灵髓掰开，里面就是生息之灵。
顾然拿着天地灵髓的手有些微微用力，生息之灵，顾名思义，也就是能令逆天而行、起死回生，是在绝路之中隐藏的生机。
“这下，真的是欠了萧让一个大人情。”顾然深吸了一口气，将天地灵髓慎重的收好。
他先前对萧让有恩，这块天地灵髓便是萧让的回礼，可大概萧让也不知道自己送的这块天地灵髓里还有生息之灵，这份回礼就过于珍贵了。
顾然正猜测着，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了随着萧家兄弟送来的礼物里，还附带着一封信纸。
“今闻云然师叔受伤，萧让携萧诃弟子深感焦灼，幸而在九息秘境有所奇遇，那天地灵髓为疗伤圣药，其中不知蕴含为何物，只令人如觉生机盎然，大抵也非普通天地灵髓。昔日师叔之言救萧让与萧诃于水火，送两人一线生机，今日萧让病根已除尽，自当将一线生机回礼。”
信纸在水灵气中慢慢被吞没殆尽。顾然的脸色复杂，他以为萧让不知天地灵髓之中的奇妙，到底还是小看了他敏锐的洞察力。
“不过病根竟然是除尽，萧让这只蛰伏已久的鹰，怕是要一飞冲天。”顾然喃喃自语，想起原书对萧让这个角色的描述，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一世他还会不会心魔横生而堕入万劫不复。”
“咿呀——”庭院的木门发出来了一声长叹。
顾然蓦地转头，见门口出现的人影后，欣喜渐渐浮现出眼底。“师尊！”
“我在。”玄澜今日穿着的又是红色的衣袍，眉眼之中的冷冽似乎也被这样夺目的色彩冲淡了几分，声音清清透透，却有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这样的师尊，感觉很微妙。顾然挠了挠头，却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今日修炼得如何了？可有何不懂之处？”玄澜走近，轻声询问。
每当说起修炼之事，顾然便会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进度说与师尊听，“今日温习了剑法，弟子觉得……”
风过枝丫婆娑，惊落霜雪无垢。
玄澜眼底的笑意不知何时悄然浮起，只可惜并未察觉到的顾然依旧在认真的说着剑法，说完后抬头，等得玄澜说了一声，“不错。”
笑容因为这两个字不自觉的扩大，顾然正想说自己去厨房做饭，正好今日离琅师侄送来不少新鲜滋补的食材。
玄澜却是叹息了一声，“为师再不久后还要闭关。”
“……”顾然张了张口，原本想说的话语重新吞回了肚子里，一股子闷闷的情绪填满胸口，“弟子知道了。”
“你身上的伤势恢复的时日还要一段时间，莫要逞能，在外要多加小心。”玄澜把视线从顾然身上挪开，叮嘱了一句。
“好。”顾然努力压制心里的失落，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好像一个小孩似得，对师尊闭关充满了怨念……顾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随后便努力的把这个比喻从脑海中甩掉。
这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无形之中习惯了一个人，并再也无法挣脱。
到底还是没忍住，顾然询问了一句，“那……师尊这次闭关，什么时候能再出来啊……”
玄澜望向他，少年的眼底满是他自己还未察觉的期待，当即声音也缓和了几分，“也许很快就出来了，也许还要等一些时日。”
“好。”顾然说出这个字后，蓦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原书之中，作者也写到玄澜常年居住在玄霜峰内闭关修炼，只为冲击无上大道羽化登仙。
羽化登仙……
顾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时间都转不过弯，师尊若是羽化登仙……那他肯定也就不会停留在凌川界，天道规则之下师尊定然是直接去了仙界，从此，自己将会与师尊仙人两隔。
“望……师尊早日出关……”早日羽化登仙。后面半句终究是没说出来，顾然低落的陷入自己和师尊之间等级的鸿沟之中。
“能早些出关也好，只怕你在外头又闯了祸，为师也无法继续闭关。”玄澜的话语听起来有些无奈。
顾然抛开了失落的情绪，红晕从脖子一路爬到了耳根子，“弟子自当注意……不会再犯过失，让师尊过多操心。”
“徒儿何需出此言，在浊世间走，你不犯俗事，俗事却会来犯你。”玄澜这句话语说的淡然，却是半点过错都不曾算在顾然的头上，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若……我犯了错，又当如何？
想到自己入魔的剧情，顾然的心头一紧，可到底还是不想让自家师尊失望，又将这句疑问吞回了心里。
“可是记住了？”见顾然走神，玄澜便又开口询问了一声。
“记住了。”顾然回神后点头。
见此，玄澜将目光挪到了厨房上面，该叮嘱的话语也都叮嘱完了，“今日徒儿又煮了什么菜色？”
“厨房里熬着的是炖糖梨，可以当点心吃，就是味道偏甜。我去看看炖好了没有。”
“好。”
第30章 蹊跷突生
师徒二人过了没多久的清闲日子, 玄澜便又继续回静室闭关了。
顾然目送着自家师尊二度闭关，心中怅然若失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收拾好了心态准备修炼。
修真之人要守得住寂寞, 心性坚韧努力修炼, 才能与那天道争夺一线飞升的希望。再说了, 若是师尊闭关出来，能有机会飞升仙界, 自己也当按照飞升的要求不断努力才是, 鸿沟再如何巨大, 这并不是没有边际, 他怎能因此退缩！
两个多月过去, 顾然将渡劫受损的身体修复如初。进阶元婴后的不稳定也沉淀了许多，再过一段时日, 便能彻底稳固了境界，继续追求进益。
除去修炼, 这些时日顾然抽空下山了一趟，给顾一和萧家兄弟送去了回礼。
顾一的修炼在这几年进步了许多，三灵根的资质虽是普通，顾一修炼勤勉，比其他外门弟子也是高了许多。
“我们家顾一真是厉害, 照这样的修炼速度下去，再过不久就能成功筑基从而进入内门了。”顾然笑眯眯的夸赞了一句。
“嘿嘿。”顾一咧开嘴笑了, 能得到顾然的认同他自然是十分开心, 就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筑基……
想到这里, 顾一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顾然的身上，少爷已经不是当初稚嫩的孩童了，元婴修为的十六岁修士，这样的天赋在微澜界也是震惊天下的奇才。
真好……只可惜自己的天赋有限，没有办法一直跟随在小少爷的身后。
顾一在心中叹息着，在他的心里，顾然依旧是自己的小少爷。顾然身为顾家嫡子，若是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小少爷就不会从微澜界和自己奔逃到凌川界，而是顺顺利利的长大，再继承偌大的顾氏世家。
可如今到头一想，小少爷现在过得也很好，凌川界玄剑宗较之顾家也并不逊色，以前的事情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顾一露出了开怀的笑容，继续和顾然说着自己近来发生的趣事。
相比较玄剑宗这边的其乐融融，青霄派最近可谓一直处于阴霾之下。
比起玄剑宗是全部纯粹由剑修组成的偏科宗门，青霄派的弟子类别最为广泛。故而人数一直高居不下，其他两派加起来的人数估计都没有青霄派多。
人数一多，自然人心就多了，人心一多，许多东西交织在一起，暗流汹涌。
青霄派主峰之一的角落，两三个弟子聚在一块忍不住开始埋怨最近长老的脾气。
“张莫书长老最近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直在鸡蛋里挑刺。”
“还不是因为他侄子张子羽失踪的那件事情，张莫书长老心情差到了极点。”
“要我说，肯定是张子羽死在了九息秘境里，那么个大活人说消失就消失，谁信啊。”
“嘘，你不想混了么？说话声小点。”
“怕什么，反正这里除了咱们，还能用有别人不成？”
“那张子羽应该还没死，据说张家的本命命牌还完好。所以张莫书长老最近一直往九息秘境那派遣人手搜查，搜查无果便又继续发脾气。”
“哼，他也就知道拿我们这些弟子出气。”
“……”
这些弟子口中议论的，正是几个月前在九息秘境消失的张子羽和他叔父张莫书。
张子羽还没有被找到，他们这些张莫书负责的弟子就要受各种责罚。日子自然是不太好过。
又这样持续了一段时日，终于，看守青霄派传送阵的弟子欣喜的传来了张子羽回宗门的消息。
失踪了数月的人搜查无果，结果竟然是他自己回到了宗门。这简直可以算青霄派史上少有的乌龙事件了！
不管怎么说，青霄派都为此欢喜了一场，尤其以张莫书门下的弟子欢喜更甚。
“见过子羽师兄，子羽师兄平安归来，着实是太好了！”
“是啊，子羽师兄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青霄派和张子羽一辈的弟子们纷纷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说着对张子羽回归的欣喜。
张子羽微微垂着头，神色看起来有些疲倦，但还是勉强提起精神来面对同门师兄弟的问好。
“嗯，谢谢各位师弟的挂念。”张子羽弯了弯唇角，似乎是想要扬起一个笑容，可最后还是失败了。
这时候，一道身影堪堪从人群之中挤进来，对着张子羽喊了一声，“子羽师兄，张长老让你过去大殿一趟，说是找你有要事询问。”
“好的，那么诸位师弟，我先走一步了。”张子羽点了点头。随后跟着喊他的那名弟子一起离开。
见到了张莫书，自然最大的问题还是问他为何失踪又如何回来的。
张子羽将自己消失之事解释了一番，那日九息秘境崩塌，他从昏迷醒来后又被空间裂缝扯了去，遇到了一份自己的机缘，故而耽误了数月，这才赶回青霄派。
张莫书显然是对他的这名侄子很是上心，嘘寒问暖了一番，还用神识检查了一番张子羽的身体，不仅确认张子羽没有受伤，还发现自家侄子的修为竟是达到了金丹期后期。
“那真是恭喜子羽能有所奇遇！”张莫书十分欣喜。“竟然突破了金丹，还达到了金丹后期，怎么忘了先将这个好消息与叔父说一声。”
“是侄儿一时见到叔父太高兴，所以也忘了说。”张子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张莫书又给了自家侄儿一些奇珍异宝，作为他进阶金丹的奖励，随后叔侄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张莫书便放张子羽离开了。
从大殿之中走出来，张子羽的身影顿了顿，便朝一个方向走去。
“子羽师兄，你这是要去水玉湖吗？”与他同行的青霄派弟子，见张子羽走的方向不禁有些好奇的询问。
“嗯，本来是有打算去的，不过现在转头一想还是先回去休息。”张子羽点头，神情一如既往的坦然。
“好的，子羽师兄也应该是疲倦了，我们先回去吧。”青霄派弟子不疑有他，若是他能稍微注意一下，便会发现——
张子羽的身影总是慢他半步，似乎是一直在跟随着他的步子走。
“师弟，你有没有觉得这附近有些奇怪？”蓦地，走在后面的张子羽在暗处停下了步伐。
“啊？怎么了子羽师兄？”那名弟子闻言后有些茫然的回头，这条路他走了万千遍，并不觉得有多奇怪。
“你过来些，看这里。”张子羽的声音带上了几分莫名的喑哑。
那名弟子闻言，虽然惊异，却也毫无防备的走了过去。然而等他过去，他的眼底猝不及防的倒映出了一个狰狞的暗影。
“……”
阴影里，背着光的张子羽神情漠然的接住倒下的青霄派弟子的身体。
一缕死气从张子羽的印堂溢出，然后迅速钻进了那名青霄派弟子的印堂。
过了一会儿，那名青霄派弟子悠悠转醒，目光呆滞的看向了张子羽，声音沙哑的吐出了两个字眼，“主上。”
“嗯，先照着身体残留的记忆做，明白了么。”张子羽说着，眼底却是升腾了丝丝缕缕的鬼气，看上去有些骇人。
“是。”那名青霄派弟子点头，眼底也染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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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羽重新回到青霄派的事情，玄剑宗没多久也得知了。
虽然不知道那张子羽得了什么机缘，境界竟然直接到了金丹后期。但这九息秘境遗留的烂摊子没了，云虚子也省的再多费心惦记。
将派去九息秘境周围查探的人手收回了大半，云虚子琢磨着这回自己应该可以闲下来好好怡情养性，修炼之余还能找一些老友喝酒下棋，不亦乐乎？
然而云虚子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附属玄剑宗门下的一方势力向玄剑宗发出了救援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