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熙摇了摇头：“我不反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想我也能坦然接受的。”
“……”简直佛到没边儿。
江煊把他领到客厅吃饭，谭熙张嘴要喂，江煊没好气：“你不是要成废物了？”
“人要享受当下！”谭熙振振有词：“以后的痛苦就是为了这一秒的快乐！”
谭熙边张嘴求投喂边拿起手机，果然看到了X45发来的微信消息，对方激动地咆哮了好一会儿他的画工，最后一句十分严肃：“你怎么能画出来这张脸的？”
谭熙想了想，回复：“我梦到的。”
半晌后，X45对他说：“你怎么会梦到我的？”
X45身旁的同事正好探头看他的电脑屏幕，发现他打出这几个字之后顿时喷了出来：“你也太不要脸了吧！人家画的这么好看，你说是你？”
同事哈哈大笑，这个笑话瞬间传遍了整个办公室：“X45不愧是阳明总局第一没脸没皮哈哈哈哈哈哈。”
谭熙不知道他那边儿的事儿，他还吃了一惊，回：“这是你吗？我不知道啊……我就随便做了个梦。”
他惊奇的把这件事告诉江煊，江煊随口道：“他肯定逗你玩的。”
谭熙觉得这也挺符合X45的画风，重新收回手机，就发现X45恢复了正常：“你个傻子哈哈哈，我逗你玩的！我根本就没有脸，更别提这么好看的脸啦！”
X45打完这句话，手指收回来微微一抽，单看那只精致的手，很难想象他的脸没有任何凸起和五官，他很快跟同事一起笑成一片，重新看向电脑桌面的时候，看到了谭熙的新消息：“你喜欢就好啦！”
谭熙放下一桩心事，就着江煊的手吃了半天，门铃突然被敲响了。快递员送货上门，谭熙还在纳闷儿自己买了什么东西，就发现对方的脸色发绿，戴着帽子，尽管努力微笑，但……不像活人。
谭熙立刻意识到这应该是阳明总局送来的东西，他签了字转身跑回家里，心脏砰砰乱跳。
死人跟鬼这两样东西，不管见多少次还是会害怕啊！
拆开包装，果然是记录器，X45在微信上面教他使用方法，只要谭熙对着这东西念自己的名字以及与系统已经注册完毕的身-份-证-号一致，直接挂在脖子上就行。它除了能根据靠近的鬼报警，还能送比较低级的游魂往生，对于不懂道术的私客来说，十分便利。
只是唯一一个限制，就是不能与任何东西一起挂饰。
谭熙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戴了很久的一块石头，皱了皱眉，有点儿纠结。
他脖子上这个石头戴了十多年前了，只有一两克，薄如蝉翼，冬暖夏凉，这是他有记忆就戴在身上的，原本戴上的时候表面光滑，后来谭熙偶然发现它有了很多细细的纹路，像裂开一样，他爸说这东西是给他挡了很多灾的，不能轻易拿掉。
这么多年了，它几乎成为了谭熙的一部分，谭熙甚少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他有点儿想试试这听上去有点神奇的记录器，犹豫了一会儿，抬手刚要拿掉——
“谭熙！”江煊突然喊他，他快步走过来，伸手把记录器夺过来，道：“我帮你戴着这个，你爸说你脖子上的玉已经活了，随便拿掉会惹灾难的。”
谭熙只好乖乖放回去，“你拿着有用吗？”
“它也没说只能戴在脖子上。”江煊一脸认真，实则敷衍，他对于阳明总局的宝贝并不抱任何希望，纵容谭熙这一切，倒不如说是哄着他在玩。
X45又发来消息：“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它很智能的。”
谭熙又来了兴趣，摸着那宽度两指、像小表盘一样的记录器，道：“叫谭宝宝吧！”
记录器滴了一声，江煊却道：“不行。”
谭熙不解，江煊道：“它有什么资格跟你姓？”
“……”谭熙只好道：“要不叫王十？”
王九本来在桌子上津津有味的啃洋葱，这会儿也仰着脑袋看了过来，它慢慢爬过来，抬起一个小爪子朝谭熙支巴，谭熙立刻把记录器放在它面前：“龟儿子，你有妹妹了！你看它多可爱，好好相处！”
江煊：“为什么是妹妹？”
谭熙把自己钥匙扣上那个橡皮八爪鱼的蝴蝶结抠了下来，伸手放在小圆盘的脑门儿，道：“因为这个！”
橡皮八爪鱼妹妹的脑袋上空了一块，看着挺委屈。
强迫被装上性别的记录器也很委屈。
江煊本以为谭熙只是随便一放，没成想他又兴致勃勃的去找了502胶水，硬是在原本精致的小圆盘上面按死了那个粉色的小蝴蝶结。
做完这一切，他启动了记录器的语聊设置。
一个男声说：“您好，我亲爱的主人，我是谭宝宝王十，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你不叫谭宝宝王十，你叫王十。”谭熙提醒他：“而且你是妹妹，能切换女声吗？”
“对不起，我的外观……”它旋转起来，看到了一边儿墙上的镜子，仿佛被那个粉红色的蝴蝶结给震撼到了，发出一阵难以言喻的电流声，卡机半晌，挤出了一阵带着滋滋电流的声音：“因为系统检测到您有一位男性爱人，本着‘功能多则坏的快’原则，我没有被植入女声设置，但我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谭熙已经出乎意料：“我很满意！”
他刚说完，王十突然又开了口，是一声通报，男声合着电流声，像是人类在故意捏着嗓子：“报告主人~谭宝宝王十收到，一千，一百，一十，积分，请查收。”
谭熙不明所以：“改性别送积分？这么好的？”
江煊把被冷落的手机递给他：“他给你发来的。”
X45：“这是对你给我画脸的感谢，我不怎么室外活动，遇到的鬼很少，这些是我的全部积分了，送给你，祝你早日拿到起死回生丹！”后面还有一大串比心。
谭熙有些感动，他道了谢，把手机收好，让十妹妹和九哥哥在屋里玩，自己则准备去他妈的学校接她回来。刘英的腰毕竟还没好，谭熙得多照看着点儿才行。
谭熙家以前是农村，后来政府规划之后，这边也修好了水泥公路，不过房子还是自建的，周边儿的邻居也都是以前认识的，谭熙走出去，挨个都能打的上招呼，说话就不行了，谭熙一向是交际废，也就他那张软萌可欺的脸勉强自来熟点儿。
村庄附近的垃圾桶旁活跃着几只流浪猫，谭熙以前经常被父母怂恿着来这儿喂，喂过了一批又一批，可小猫却生生不息，每次回来都没有熟悉的。
谭熙挺招这些小动物待见，附近旁的人过来，它们会马上窜出去躲起来，但是谭熙每次走过，都只会引它们好奇驻足，有胆大的还凑过来围着他喵喵叫。
谭熙穿过它们走向附近的停车场，在其中找到了自己的车，刚要拉车门上去，身边突然窜过来一个戴帽的男人，他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猛地被扭住，整个人被推在车门上，男人冲上来吻住了他的唇。
谭熙的眼睛陡然瞪圆了，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侧的江煊已经暴怒，压着他的男人被一脚踹飞出去，电石火光间，谁也没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人撞在后方的车门上，哇的呕出了一口血，可见江煊几乎下了杀手。
男人愣愣的抬起头，他看不到江煊，只以为刚才是谭熙踢得，神情还有些不敢置信。
谭熙看清了他的脸，也是一阵愕然：“傅直……”
第28章
谭熙是真的懵逼。
傅直的出现以及他的强吻都让谭熙摸不着头脑,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傅直会突然像韩剧里面的男主一样冲过来把他按在车上亲, 这太荒谬了。
尤其还是发生在他们已经分手将近三个月，以傅直劈腿为前提的情况下。
但他现在根本来不及去猜测傅直究竟想做什么, 此刻的江煊浑身腾起黑气, 无法抑制的愤怒将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 谭熙吓得不轻，忙去抓他的手。
江煊阴沉的眸子落在他脸上：“我要他死。”
“谭熙……”傅直叫他，又咳出一口血来, “你不喜欢我了……吗？”
他说完这一切，便陡然昏了过去, 谭熙看着想要人命的江煊, 又看看昏过去的傅直，他当然知道傅直不可能是江煊的对手, 但他又不敢去扶傅直，就这么抓着江煊, 他都能感觉对方在强行克制，他怕江煊真的不小心要了傅直的命。
“你不能杀他！”谭熙说，一边焦急的单手去掏手机想叫救护车，刚掏出来就被江煊挥手打飞出去, 谭熙被他反抓住手腕, 他脸色阴鹜：“你舍不得他？”
“不是。”谭熙解释：“黎青说已经死去的人插手人间的事情会破坏规则，是要遭报应的。”
“我不在乎。”
“我在乎！”谭熙的眼睛又去看倒在地上的傅直, 他不知道傅直伤的有多重, 他担心对方没了命, 正焦急间，他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徐海泽！”
徐海泽快步走过来，看到傅直之后也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谭熙的手腕被江煊拧的发疼，他抽了一下，强作镇定，道：“我前任，麻烦你帮我送他去医院……他好像有点毛病，我不敢碰他，怕纠缠不清。”
谭熙此刻的站位是背部贴在车门，手腕还被反在一侧，一看就是被人强按在上面的，徐海泽看了一眼，心知事情不太对，忙点点头把傅直背上了自己的车。
车子启动的时候，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谭熙，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谭熙的心放下去一半，现在只要专心应付江煊就好了，他又抽了一下手，轻声道：“我们能不能上车谈？”
江煊冷着脸看了他一会儿，身上黑气有所收敛，缓缓松开了手。
坐进车内，车门自动关上，谭熙揉着手腕，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窜出来，我也吓了一跳……我以为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江煊盯着他，一言不发。
谭熙望着前方，不敢跟他对视。车内的气氛太压抑，这让他身体紧绷，他现在有种江煊随时会把他撕碎的错觉：“我们分手的事情……跟你结婚之前我也说过，你知道是他先劈腿的，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我……”
“你喜欢他。”
谭熙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当然喜欢傅直，否则也不会主动追求，又心甘情愿给他做牛做马。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未说完，江煊突然欺近，谭熙忙朝一侧锁，男人的手轻而易举的穿过了椅背，直接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拉到身前，漆黑的眼睛凝望着他，江煊说：“如果当时死的是他，你还会找人去捉他吗？让他魂飞魄散？”
谭熙眼睛因为畏惧而浮上水雾，他不敢说真话，也不敢说假话。
他跟傅直从大学就认识，如果没有傅直劈腿一说的话，老实讲，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江煊能够轻易替代的。
“他死了的话……不会回来找我的。”最终，谭熙只能这样说。
江煊看出来了他在害怕，他微微笑了笑，面色温和：“我只是随口一问。”
谭熙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来，他试着动了动：“我们去接我妈吧。”
“好。”江煊说，却并没有松开他，他的眼睛落在谭熙的唇上，谭熙的唇色很淡，粉粉的，跟他粉白的面色十分相称。他的脑中闪过傅直的那恶心的嘴唇贴在上面的一幕，慢慢抬起手轻轻抚了抚。
谭熙又被吓得不敢动。
江煊摸着他的嘴唇，像是在擦拭着什么，明明嘴角还在微笑，眼神却越来越冷漠，一下一下，渐渐用力，谭熙下意识推他，猛地被他一把抓了过去，江煊凑近他的面颊，认认真真的盯着他被擦的红肿的唇，轻声道：“我看看，擦干净就好了。”
“江……”谭熙说不出话，他的嘴唇被按着，男人渐渐不满于手指的摩擦力度，他的手指放在谭熙耳后，使用掌心方向，大拇指下方的肌肉擦着他的唇，谭熙试图扭头，后脑上却被他另一只手固定住，他嘴唇被擦破了皮，擦出了血，谭熙实在忍不住推他，发着抖道：“疼！我疼！“
江煊看着他，谭熙疼的眼泪在眼圈打转，他轻轻收回手，慢慢凑过去，柔声道：“我亲亲，就不疼了。”
他轻轻啄着谭熙的唇，陡然加深了这个吻，舌尖在他口中肆虐，谭熙近乎窒息的被他压在驾驶座上，他眼前阵阵发黑，听到江煊问他：“谭熙，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喜欢你……”求生欲让谭熙开口：“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江煊似乎开心了，他把谭熙抱在怀里，手指一下下梳理着他的头发：“我也喜欢谭熙，只喜欢谭熙，最喜欢谭熙了。”
谭熙察觉气氛有变，怯怯道：“你能不能让我起来？”
他坐起来，身子还在江煊怀里，江煊又抵着他的额头问：“你爱我吗？”
“爱。”谭熙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爱你。”
江煊吻了吻他的脸颊，松开手道：“我们去接你妈回来。”
谭熙的手放在驾驶盘上，侧头看了看江煊，后者又转过来看他，温柔道：“怎么了？”
谭熙缩回手，道：“我不想去了，我想回家。”
“那我们回家。”
谭熙从车上下来往家里走，经过垃圾桶的时候，几只小奶猫又过来蹭他的裤腿，谭熙蹲下来摸它们，江煊站在一侧看着他，道：“不回家了？”
“我跟他们玩会儿。”谭熙说：“要不你先回去吧。”
江煊在他面前蹲下来，谭熙抬眼看他，江煊说：“我陪你。”
小奶猫软乎乎的蹭着谭熙的腿，谭熙回家拿了点儿食物喂它们，便有一群过来喵喵的蹲在他家门前。
谭熙轻轻抿了抿唇，唇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有的地方已经结了轻薄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