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好东西。”出乎意料的，这回是原灵均回答了他的话。
他微微一笑，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对着吊坠大喊一声：“大佬救命！！！”
“……”
下一刻，高大的德佩罗学生感觉眼前一黑，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很小，又迅速放大，随后，无尽的黑暗和恐惧笼罩了他。
再睁开眼时，他看到眼前有两个慌不择路、胡乱奔逃的身影，走近一点，他们笼罩在黑雾中的面孔清晰可辨。
“纽特、马其顿！”这名学生吃惊地大喊道：“这是哪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两名曾经的同伴充耳未闻，一把推开他，继续向前跑去，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惊恐到了极点。
擦肩而过的瞬间，高大的学生看到纽特和马其顿的面容在几天之内变得极度消瘦，面上似乎笼着一层灰黄色，五官微微扭曲着，像是遭遇了什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就仿佛是变成了鬼怪一样，他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刚想要安慰自己这些都是无稽之谈，高大的学生抬起头，看到了令自己终身难忘的场景。
黑雾组成的巨口从天而降，几乎可以看到其中交错的犬牙与漂浮的血雾，黑雾深处，无数黑幢幢的鬼影狞笑着冲他伸出干枯的手，鬼魂如林，样子恐怖，他们身上几乎能涵盖今生今世能够想到的所有死法。
阴冷的声音如同丝线，在耳边飘忽不定地响起。
“嘻嘻嘻，又有新玩具来了呢。”
“既然来了，就一起留下吧。”
“……”
“妈妈！有鬼啊！”
呆愣了0.1秒后，先前还信仰无神论的学生光速转身，一跃而起，向着两名同伴消失的方向夺路狂奔，把自己跑成了一根强壮的弹簧。
·
黑色吊坠以内的世界已经如斯恐怖，黑色吊坠之外的世界也好不了多少。
在原灵均喊出“大佬救命！！！”的瞬间，一只黑色的手伸出吊坠，锋利的爪尖微微攥紧，捏碎了在眼前炸裂的数枚粒子炮。
随后，一只黄瘦黄瘦的猴子严肃着脸出现在裁判台上。
它不是一只猴来的，尾巴后面还拽了一串好奇兮兮的小动物。
白色的小猴子头顶一个海碗，背后插着“求雨”二字的大幡，碗里还荡漾着半碗清水，显然是求雨成功了。
一对青色的单翼鸟儿头蹭着头看过来，黑豆眼里满是好奇，脚下还蹬着独轮车，巴掌大的小车被它们俩蹬得像一对风火轮。
粉色小猪好奇地站在一只姿态傲娇的猫咪背上，看到原灵均，它眼睛一亮，鼓起肚子，酝酿半晌，“噗”地吐出来一颗拇指肚大的珍珠，屁颠屁颠地递到原灵均手里。
在这群动物的最后，还缀着一只斑鸠一样的小鸟，它拍打着翅膀，用十二个声道撕心裂肺地大喊道：“夭寿啦！杀人啦！救命啊！”
魔音灌耳，吵得人脑壳疼，可能整片林区都能听见。
很好，原灵均打量了一下——雍和、长右、蛮蛮、狪狪、天狗。
除了天马以外，大家全都来了，齐齐整整的。
“吱？”
雍和大佬严肃地叫了一声，用指尖点点眼前，示意——
怎么处置这些人？
看着受到大佬的精神控制，目露惊恐、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的暴徒们，原灵均沉吟了一下。
“嗯……做坏事最重要的是齐齐整整。来都来了，就让他们好好体验一把真正的恐怖吧。”
“吱。”
如您所愿。
下一刻，无尽的黑色如同夜幕般笼罩了裁判席。
☆、第130章 老艺术家
“……”
裁判们是一脸懵逼的, 其他学院的师生们也是一脸懵逼的。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德佩罗学院的同僚们在眼前变身、反水, 向一名白皙清俊又柔弱的学生伸出了魔爪，随后……
“啪叽”一声。
一群奇怪的小动物不知从哪个石头缝蹦了出来，为首的猴子大王随便朝前方看了一眼，他们就全部消失啦！
主裁判：“……”
他用力挣脱着手上的束缚带, 对身边的裁判道：“你踢我一脚，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哦。”
那名裁判员的四肢都被捆.绑着, 不方便用力, 于是他跺了一下脚, 高抬腿, 用鞋尖上突然弹出的一把手指长的的雪亮小刀轻轻戳了一下主裁判的屁股。
主裁判：“……”
“嘶，”他看了一眼冒出来的血珠，眼神复杂道：“看来的确是真的。”
原灵均没工夫关注裁判员之间的这点小情趣, 他正带着长右和雍和，一个一个地给被捆绑在座椅上的无辜群众松绑。
“一、二、三、四……”
总共二十一人，十名裁判和十一名师生。
还好雍和大佬他们就在附近的街区卖艺, 来得非常及时, 这才避免了这些人质被德佩罗学院的人更深入地用作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现在怎么办？”
检查了一下人质的状态，确认他们除了胳膊腿上的破皮之外没受什么大的伤害, 原灵均用手支着下巴, 问现场的最高领导人——主裁判先生。
主裁判一言不发, 直勾勾地看着雍和它们。
“你们是谁？”他问：“德佩罗学院的人呢？”
“哦……”原灵均的脑子转了转, 开始紧急地编瞎话：“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些是我在其他星球上拐……不, 用人格魅力吸引来的智慧生命，也是我的家人。”
“为了支持我在艾瑞克学院的学习，它们辛勤勇敢、砸锅卖铁、努力养家，在北区大街上开了一家名叫‘山海杂技团’的街边小摊。”
当然，无证经营这种小事就不必拿出来说了。
“吱——”
雍和骄傲地点点头，将一直搭在肩膀上的黑色布幡向身后一抛。
青光闪过，两只比翼鸟带着独轮车冲上天空，一左一右地拉开了横幅，上面正写着“山海马戏团”几个烫金大字。
装备齐整、业务精湛，这是一群有事业的小动物啊。
“啊，我想起来了！”师生间突然有人发出惊呼：“我看过你们的表演！你就是那个、那个让我们在黑屋子里体验人体切割，最后把我的舍友逼得去做记忆消除手术的雍老师！”
“……”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刷刷刷”地投向雍和。
原灵均：“……”
虽然雍老师十分无所谓，但原灵均不容他的清名被人玷污，怎么能让这些人用看变.态的眼神来看待一个兢兢业业的老艺术家呢？
他替雍老师辩解道：“不就是人体切割吗？那都是假的，现在的学生怎么心理素质这么差。”
“……”
学·心理素质差·生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他将盯着雍老师的目光转移到原灵均身上，让他好好体验了一把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
“心理素质差，呵呵，”这名学生悲愤道：“4D全息恐怖体验，一旦被骗进小黑屋，就要被迫拿着刀，切你自己的肉，最恐怖的是，切完了还要煎成三分熟，亲口吃下去，吃吐了就必须回档重新切，你试试看？”
原灵均：“……”
其实这只是恐怖片的一种，血腥暴力流派，没什么大不了的，雍老师前些天一直在研究这个。
他问：“你看过《沉默的羔羊》吗？”
“没有！”
原灵均：“……”
“那你应该去看一下，”他建议道：“看完说不定就不怕了。”
学生：“……”
无关群众看着雍老师的目光已经不止像是在看一个变.态了，而像是在看一个隐藏在市井之中的超级大变.态。
为了雍老师的清名，原灵均绞尽脑汁——
“就算被关进小黑屋里切自己的肉、吃自己的三分熟肉排，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啊，是你们自己选择这个项目的。”
“……”
那名学生噎了一下，双手捂住脸，似乎要将这段惨痛的经历从记忆中彻底抹去。
“对，”他道：“开业免费活动，买一送一，不恐怖不要钱，成功通过恐怖屋的游客还赠送天马骑.乘一日游。”
“我特么就不该鬼迷心窍占这个便宜！”
“校际机器人大赛就要来了，为了防止体检出现异常，我还不能去做记忆消除手术，天天做噩梦，一周瘦了十斤，我容易吗我？”
越说越悲愤，他看起来就要哭了。
但其他人关注的可不是这个——
“所以说你是自愿的，不是被雍老师强行绑去割肉？”
“……不是。”
“呼，早说嘛。”周围人将心吞回肚子里，原灵均也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雍老师头顶的污名算是洗清了，回头发个通稿，又是一名清清白白的恐怖行为艺术家。
至于他的4D全息恐怖体验……
艺术家的事儿，那能叫变.态吗？
“没办法，德沃夫星的物价太贵了。”原灵均问出了实情，替雍老师打圆场道：“我们来自偏远星系的边缘小星球，初来乍到，穷得连学费都交不起，更别提制作机甲了，也就随便卖卖艺，靠4D全息恐怖体验养家糊口这样子。”
“……”
看他说得这么可怜，周围人都不好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
只有主裁判先生还坚守重点，锲而不舍地问道：“那么德佩罗学院的那些人呢？他们去哪儿了？”
“哦，你说他们啊，”原灵均不在意地指指“山海杂技团”下面的一行小字。
——主营业务：杂技、马戏、魔术、心灵瑜伽。
“听说过‘大变活人’吗？”原灵均神秘地眨眨眼，“那是来自我们老家的一种古老魔术，通俗地讲，就是在短短时间内将人从一个地方乾坤大挪移道另一个地方。”
“至于你说的那些人啊……他们暂时被雍老师变走了，现在大概在享受心灵瑜伽吧。”
主裁判：“……”
我信了你的邪！
他努力回忆，从头到尾也没发现那只被称作“雍老师”的大猴子和德佩罗学院的师生有任何接触，除了最早消失的那名高大学生，它从头到尾只扫了其他的师生一眼。
“你不会是想说……”
“哦，对的，”原灵均自然地接着他的话道：“靠眼神大变活人是我们杂技团的不传之秘，过程就不要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主裁判：“……”
你这个敷衍的态度有点明显啊。
“反正最后我会把他们全须全尾地交给组委会的，”原灵均看着主裁判的眼睛，“一根毫毛都不会少，放心吧！”
至于心理上的伤害……嗯，这个就难说了，反正也不过是一个记忆消除手术或者几个记忆消除手术的事。
“……”
主裁判和原灵均对视片刻，又看了看全息屏幕上静止不动的九块画面和另外三台什么也不知道的机甲。
最终，他暂时妥协了。
“好吧。”
“他们对自己进行了人体改造，身上除了改装后的粒子炮外可能还藏有其他武器，你们小心一点。”
接着，捡起地上的便携式粒子枪，主裁判大步走到负责追踪的裁判员面前——
“埃文斯，”他道：“联系时钟塔。”
“联系不上。”裁判员显然早就开始做这件事了，他盯着自己腕上变成红色的光脑屏幕，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沁出，滚落在衣领上：“场中有干扰设施，他们设置了电磁静默。”
“该死！”
主裁判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压抑着怒气问道：“那么观众席和星球执法队呢？”
“……”
看着裁判员发灰的面孔，就知道同样处于通讯禁止状态。
他们这次怕是遭人算计，变成了一座孤岛。
“封锁赛场四面入口。”主裁判一字一顿地吩咐。
赛场四面的高压电网由深埋在底下的控制器操控，只有少数几人有权限打开，恰好主裁判就是其中一个。
如果不破坏地下的电源，这里的人就算死的一个不剩，德佩罗学院的人也无法顺利走出比赛场地以外。
“希望这些时间足够时钟塔做出反应。”主裁判喃喃道。
埃尔夫的手指化作一阵风，不死心地在光脑上飞快敲击，一个频段一个频段地试过去，突然，光脑上的一行字符变成了绿色，他兴奋喊主裁判过来。
“先生！预留的赛场通讯频道还可以接通！”
“这个频道是内置在机甲的号码牌中的，”他一边工作一边语速极快地向周围人解释：“用于紧急事件和赛后搜救，所以信号要比普通的电磁信号强一些，我这里再增幅一下……”
“嗯，好了。”
一阵滋滋声后，埃尔夫卸下光脑。
“你们现在可以和对面的人建立通话了，不过注意控制时长，我粗略估计只有十分钟的通话时间，接着芯片就会烧坏。”
话刚说完，主裁判便将光脑接到手中。
“04、07、09号机甲，你们能够听见吗？”
“……”
黑暗的密林中，肩膀上扛着一个同伙，手里还拽着另一个的黑色机甲突然停了下来。
他谨慎地一个转身，绕到了黑色树干之后。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半死不活的“银色骑士”道。
“没错。”屁股朝上的“宇宙征服者”也一个鲤鱼打挺，从“金刚芭比”的肩膀上翻了下来。
他们两个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甚至连一具德佩罗学院的机甲都没有遇上过，之所以表现出这幅狼狈的神态，只是因为“金刚芭比”跑得太快了。
用“一阵风”或者“一道闪电”来形容他的速度都不够准确，“银色骑士”私心里觉得，全速奔跑的“金刚芭比”看起来就像一只脱缰的野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