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能够说什么呢？
只能说，年轻人勇气可嘉啊！
……
空荡荡的教室内，原灵均和过儿面面相觑。
“你老实告诉我，校际机器人大赛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是……”过儿摸摸头：“就是一场普通的比赛啊，连续几个项目获得名次，积分达到一定要求的话，可以获得去中央星系深造的机会。”
“……”
想想鹦鹉船长为了让船员们考上中央星高等学校逼着他们做了多少套《三百年校考一百年模拟》，就知道这个相当于提前录取的特长生名额是多么珍贵了。
“放心吧，你没机会的。”过儿拍拍原灵均的手背，安慰道。
原灵均：“……”
“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谢，”过儿挥挥小手，坐在他的胳膊上整理了一下蛋糕裙：“有什么好谢的，咱们俩是什么关系？”
“让你报名这个比赛，主要是因为参赛学生可以免费借阅学校里的藏书、获得优先使用实验室的权利、还可以在课后获得老师的私人指导，好处大大的。”
“也是……”
原灵均托着下巴，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不就是在比赛场上丢一次人吗，有这么多好处拿，丢人算什么？
更何况，也不一定就会丢人呢。
原灵均看着自己的小黄鸡，怎么看怎么可人，到时候把它打扮成烧鸡烤鸡葫芦鸡，一定也是色香味俱全……
他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听说校际机器人大赛的评委分为专家评委和大众评委两部分，每名观众都有投票权。
——不，原灵均心想，他觉得自己是不会输的。
·
“校长先生。”
在处理完原灵均的选课事宜后，那名老师经过长长的走廊，敲了敲校长室的门。
“哦，是林恩啊。”
校长的声音和缓，和先前从守卫机器人中传来的音色相同。
看着眼前头发花白，半边身体都用金属所代替的老人，林恩恭敬地低下了头。
“那个孩子的事情办完了吗？”
“是的，”林恩无奈道：“原同学想要报名今年的机器人选美大赛，可是他的机器人……”
“年轻人嘛，”校长不在意地笑了笑：“精神可嘉，就当去赛场长长见识吧。”
林恩老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让他看上去有点超越年龄的沧桑：“机甲制造系六年级的首席乔恩也被德佩罗学校挖走了。校长先生，这样下去……”
校长的脸色没有他这么沉重。
“林恩，只要还有学生在，艾瑞克学院就不会从这颗星球上消失。”
“……抱歉，是我心急了。”林恩低下头，却突然看到校长桌上一个黄铜制成，类似时钟塔的球状模型亮了起来。
“校长先生！”
他伸手指向那个模型，语气里有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亢奋。
校长伸手拿过那枚微型的时钟塔，眼看着上面的线条一根根亮了起来，随后，球体的中央光芒一闪，有温和的男性声音从中响起。
“西蒙，今天早晨有陌生的机器人进入学院？”
“是、是的老师。”
校长回忆起原灵均和他的小黄鸡，连忙答道，心中暗暗惊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引得自己的老师都从时钟塔中传来问话。
“SL-5201。”
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发出金属般的碰撞声。
时钟塔内一间紧闭了数年的房门被人用手推开，灰尘从门扉上落了下来。
“这是由我设计并亲手制造的机器人。”
说话的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动颈间小小的时钟塔模型，随后，他像是理清了思路，在偶尔路过的匠人们看上帝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地向着时钟塔最中心的螺旋状台阶走去。
“请你好好招待这个拥有SL-5201的客人，”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工装，身材高大的灰发男人对自己的弟子吩咐道：“我有一些故人的消息想要问他。”
光线从门缝中照进曾经紧闭的房门，照亮了墙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和灰发男子一模一样的少年戴着“第二名”的银色奖牌，脸色臭臭地瞪着站在领奖台最高处的埃尔夫星少女。
而那名耳朵尖尖，穿着白色长裙，正一只手握拳，似乎想要对不服气的手下败将饱以老拳的少女，长着一张和埃德尔先生的祖祖祖奶奶，也就是露丝女士、或者说贞子小姐一模一样的脸。
☆、第114章 破碎的初恋
之后的一周里, 原灵均在艾瑞克学院体会到了久违的学校生活。
他本身就是理工科的学生，再加上动手能力非常好，没过几天就适应了自己选择的初级课程，并且经常被老师作为优秀生的典型提出来表扬。
“大家看原同学手工打磨的这个零件, 弧度圆润, 转折精美，都可以媲美机床了！”
“大家看原同学设计的机器人关节, 这个球形关节十分具有代表性, 我记得几年前一位五星大师的机器人就采用了这种结构。”
“大家看原同学手绘的机器人外观, 不夸张地说, 这个女性形象秒杀了大多数家用机器人厂家的建模, 真是太美、太有气质了，简直是我的梦中女神！”
“你们要多向原同学学习啊！”
“哇！”
一群刚入学的小萝卜头用景仰的眼神看着原灵均。
他们在底下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个想要参加校际机器人联赛的学长？”
“他看起来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
“那当然了，没把握能被孟菲斯老师这么表扬, 还有资格代表我们艾瑞克学院参加比赛？”
“嗯，说得对。”小萝卜头们下了定论：“学长一定是深藏不露, 专业水平都这么高了还来上基础课, 我猜他是为了夯实基础。”
他们饶有介是地点点头, 在优秀学长的激励下, 做题都做得更来劲了。
还好原灵均没有读心术, 看不出自己的同学心头所想, 否则他大概会否定三连——
我不是。
我没有。
你想多了。
然而他并没有这种机会。
校园生活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又过了一天。
原灵均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顺便问问精卫马戏团的收益怎么样, 突然被一个面红耳赤的学生挡在了半路上。
“等、等一下！”
“你就是隔壁班的原同学？”
面前的学生人高马大, 虽然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但一个人就塞满了半条走廊。
他的身后还有一群穿着同样校服，带着“三年级二班”胸章的学生探头探脑，跃跃欲试地围观。
原灵均叹了口气。
来了，他心想，每部青春小说里都有的校园霸凌终于来了。
他是该走爽文路线直接打脸呢？还是该走扮猪吃老虎路线，当众受辱→压抑愤怒→厚积薄发→改头换面→闪亮登场→霸气逆袭→啪啪打脸呢？
后面一种好像有点太复杂了。
原灵均拎着耽美文库站在原地，又神游物外地思考了一下是正着打还是反着打，是直入主题地打还是曲里拐弯地打的问题。
最终，他低下头，对圆圆道：“唉，好烦，还是算了吧。”
好好学习最重要，和这群小孩计较什么呢？
原灵均脚步一转，一百八十度扭过身，准备从走廊另一侧的楼梯下去。
“……你知道吗？天天被老师说‘你看看人家隔壁班的原同学’也就罢了，就是因为你，我们这周的课后作业都多了两成！”
青少年还在情真意切地阐述自己对于“隔壁班的原同学”的□□。
这种对于“别人家孩子”的羡慕嫉妒恨，古已有之，不值得奇怪。
他说得激昂澎湃，冷不防原灵均点点头，回答了一句“你说的对”，转身就要走，青少年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你干什么？”
“回家写作业啊。”原灵均回答道。
青少年：“……”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一心只有作业吗？
他怒从胆边生，一口气充斥胸腔，热血上头，在身后一群同学的围观中道：“原、原同学，虽然你让我们的课后作业多了两成，但我还是好喜欢你啊，你设计的机器人‘聂小倩’太好看了！请你答应和我交往吧！”
原灵均：“……”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内心升起了淡淡的怀疑。
所以我是搞错了吗？
这原来不是校园霸凌的剧本，而是校园早恋的。
现在的孩子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叽！”
他还没来得及做声，怀里抱着的小黄鸡先炸了。
圆圆竖起羽毛，扑腾着翅膀，想要和面前的青少年决斗。
原灵均一个没抓牢，他便飞到了青少年的面前，小翅膀“啪啪”地挥动着，左右扇着青少年的脸，像是只开到最高档的电动风扇，斗鸡牌的。
“……”
青少年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这只小黄鸡从自己的脸上抓下来，对上它怒气冲冲的眼神，有点懵。
一只修长的手在他面前摊开，将炸毛的小黄鸡拎了过去。
原灵均随意撸了撸毛，看了一眼青少年的胸牌。
“非常感谢你的喜欢，鲁特同学。”
青少年的脸红了一丢丢，然后他听见男神无情的声音：“但我的心里只有学习，抱歉。”
“哗啦。”
一颗纯情少年心摔在了地上，碎成了一瓣瓣玻璃渣。
“我，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鲁特深呼吸了一下，望着原灵均的脸，鼓起勇气喊道。
“当然可以，”原灵均看了他一眼，本着为母校培养人才的想法，点头道：“但我这个人不喜欢和学习不好的人交朋友，下次周考你如果能考到60分，我们就是泛泛之交；考到70分，是能说得上话的朋友；80分，可以一起逛街；90分，能邀请你到我家里做客……”
“那100分呢？”鲁特涨红着脸，期待道。
原灵均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高贵冷艳道：“别想了，以你的水平没戏的。”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走廊上的学生随着他的脚步声，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如同摩西分海，用瞻仰的眼神表达自己对于学神的崇敬。
怀里的小黄鸡站起身，用橙黄色的喙蹭了蹭原灵均的下巴，小声说：“回去以后我们一起做题好不好，我一定能考到一百分的！”
“好。”
直到那个穿着白衬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鲁特还是呆呆地凝视着那边。
就在他的同学想要将这个初恋破碎的可怜孩子搬回教室时，只见他一捏拳头。
“他真的好帅、好高冷、好有人格魅力！”
“我原本只是想和他套个近乎，方便以后近距离观赏‘聂小倩’的3D建模，现在我决定了，我要和原同学做90分的好朋友！”
他信誓旦旦地重回教室，稍后，又抱着一大摞习题册，小牛犊一样“咚咚咚”地冲了出来。
“你、你这是干嘛？”鲁特的朋友小心翼翼地问道。
“学习！”鲁特义正言辞地答道：“我要是今天做不完这些习题，还有什么资格做原同学的朋友？”
朋友：“……”
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内心情绪更复杂。
你变了。
你背叛了我们的友谊。
昨天还说好要一起喜欢聂小倩的，今天你就一个人改投了原同学的阵营。
叛徒！
……
“呵呵。”
站在校长室的窗口，正对闹剧发生的那一层走廊，“艾瑞克学院”的校长先生擦了把汗，露出尴尬的笑容。
“其实……这些学生平时不是这样，他们一般还是很听话的。”他替学生们辩解道。
“我听说原灵均同学前几天绘制了一个女性机器人，取名为‘聂小倩’，没过多久又做出了聂小倩的3D建模，甚至为她设计了独立的人格和故事背景，这些天学校里都传遍了。许多学生都非常喜欢这个机器人，其中甚至还包括一些老师，所以……”
所以就做出了课后当众堵人，还臭不要脸地假装谈恋爱，实际觊觎人家设计图纸的事情吗？
校长自己都觉得说不出口。
同样站在窗前的男人却好脾气地笑了笑。
“我理解。”他的灰发整齐地扎在脑后，露出一双充满智慧的银灰色眼睛：“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待到他们像我这般年纪，就会怀念起莽撞和冲动的青春年岁。”
他的声音十分柔缓，像是大提琴的低颤，然而尾音中却又包含了一丝违和的电子音。
“安格尔老师。”校长恭敬道：“您这次出来，时钟塔那边……”
“没关系的，”安格尔的眼中泛起一丝笑纹：“我只是处理一些私事，他们管不到我。”
他的视线移动，从走廊上抱着一摞习题册的学生，渐渐下移到走出教学楼，和怀里的小黄鸡一问一答的原灵均身上。
“有意思。”他多看了一眼小黄鸡，似乎在回忆什么往事。
“西蒙。”
稍许片刻，等到原灵均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外，安格尔吩咐校长道：“你安排一下，明天我要做这位原同学的私人指导老师，全程指导他参加校际机器人大赛。”
“什么？”
校长吓了一跳，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
自己的老师，时钟塔唯一的六星大师，德沃夫星最大的珍宝安格尔大师，在校长室暗搓搓地偷窥了一个外星来的年轻人一周不说，还要指导他参加校际机器人大赛？？？
小说里都不敢这么写！
——这是老师的私生子？还是老师的小情人？
校长的思维忍不住向八卦的边缘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