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伯利安老老实实地遵守承诺把他放开,昆特揉了下脸,继续去做饭。他刚拿起海伯利安揉好的面,就感觉身后有人贴上来,Alpha身上的热度透过衬衣扑到皮肤上。
“你做吧,我看着学一学。”海伯利安如是解释自己的行为。
他们靠的太近,超出了阻隔臂环作用的最小距离,信息素的味道隐隐约约飘入鼻畔。青柠的味道酸甜,海伯利安变本加厉,低头在昆特颈间嗅着:“让我闻闻好开开胃。”
“你别开胃了,我怕喂不饱你。”昆特用胳膊肘捣他:“碍手碍脚的,一边去。”
海伯利安自然不肯愿意,和喜欢的人在厨房里粘粘腻腻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作为血气方刚正值壮年的正常Alpha,他自然而然想到了论坛上那篇R21里的厨房Play。
“我说两位,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孕夫的感受。”这时吐完回来正站在厨房门口的康纳举起手,一脸悲戚:“我快要饿死了。”
事实证明把海伯利安叫来是件无比正确的选择,他在吃完了点的外卖之后又把昆特做的饭消灭的一干二净,弄的康纳不禁咋舌,直道你们俩结婚后肯定没有处理剩饭的烦恼。
吃完饭康纳跑去院子接汉森尔顿发来的视讯,刚刚才分开了不到四个小时Alpha就发通讯过来的行为让康纳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他一顿,面对汉森尔顿有没有想他的问询,康纳笑眯眯地道:“没啊,我在昆特家里好吃好喝,哪里还顾得上想你。”
那边小两口聊着天,海伯利安就帮着昆特收拾了一下,蹭饭结束,他也没有再打扰下去的理由了。
昆特把他送到门口,晚风习习,吹动两人的衣角发梢。今晚是每月一次的孤月夜,相月二三被笼罩在首都星的阴影中,鲸鱼座β星土司空孤独亮在南方的夜空,和巨大的相月一遥遥相望。
背后就是家里温暖的灯光,夜色下昆特一如当年模样,海伯利安抬手拨弄着一缕他柔软的黑发,低声道:“我走了。”
“明天见。”远处康纳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并不真切,昆特朝海伯利安笑笑,目送他坐上飞行器。
随着飞行器的升空,带着庭院和复式阁楼的房子消失在窗外,海伯利安终于不再忍耐,捂着左肩痛苦地呻.吟出声。
他左肩关节曾在和厄忒斯战斗时受过重伤,尽管已经治愈,但骨痛发作时还是会比其他地方疼的更加厉害。
一只暗红色的跳蛉在主操纵台上爬动,拖出一条湿漉漉的痕迹,海伯利安并未理会这只出现在他幻觉中的虫族,将目标设定到自己家,皱着眉头把身上的肉色幼虫扫到地上去。
街边迎春花敛去了柔美的颜色,木泽在浓绿枝干中探出了淡紫色的初朵,宣告着时春的结束。
盛夏就要到了。
第31章 幽灵
康纳一直和汉森尔顿聊到晚上十点多才结束视讯, 彼时汉森尔顿还在去往米兰星的路上。
“今晚咱一起睡吧。”洗漱完毕,康纳满眼期待地看着昆特说道。
“好啊。”昆特换上睡衣,又抱了一床被子出来。
康纳爬到昆特床上, 在靠墙的那面躺下,把被子抱在怀里:“咱都好久没有一起睡了。”
“是啊。”昆特关上卧室的灯只留下床头的壁灯,躺在外边:“正好可以聊聊天。”
“你现在和海伯利安进展到哪一步啦?”康纳问答。
“没有哪一步啊,就正常发展。”
“你们俩还要继续玩初中生谈恋爱啊。”康纳笑道:“现在有的初中生都要比你俩开放好不好。”
“感情的事情又急不来, 我如果哪天认定了某一个人,就会认他一辈子。”昆特闭上眼睛:“现在我们都还在继续了解对方, 等哪天我觉得我对他的了解已经足够支撑我做出决定了, 我就会答应他。”
“果然是昆特式的严谨啊。”康纳说着被子里的手摸上了他的腰,昆特不自在地动了动, 把他的手拨动下去:“你们怎么都喜欢摸人腰啊, 这么痒。”
“那是你太敏感了,或者是还没习惯,汉森当年最开始摸我的时候我也老觉得痒。”康纳的咸猪手重新爬上去,啧啧道:“宝贝儿身材真的好啊, 怎么就便宜了海伯利安呢, 早知道我当年就该先下手为强把你娶了的。”
屋里没别人,两人就都把臂环和项圈摘掉了, 康纳身上已经开始释放孕期信息素,昆特不知是被他影响还是怎么, 脑中闪过他主动亲吻海伯利安时Alpha惊喜的眼神和他身体的热度,身体竟然有些躁动。
他再一次把康纳的手拿下去, 按捺住从每一个细胞深处传来的悸动,选择用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康纳我一直很好奇,你和汉森当年是怎么爱上的啊。”
康纳沉默了一会儿了,轻声道:“我不知道啊,当年出了那件事之后,我连杀了他的心都有,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了,谁知道最后还是被他给打动了。感情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不过要说起来真正决定要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大概是先皇驾崩的那时候吧。”
那个寒冬的凄风苦雨康纳直到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厄忒斯的先遣特种部队刺杀了正在狄更星系指挥军队的先皇罗伯特·贝什米特,淬了剧毒的利器刺穿了皇帝的心脏,毒素迅速融进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连最高明的医生都无力回天。
汉森尔顿不顾脑损伤的风险在非休眠状态下空间跃迁至狄更星系,事发突然他连人都来不及叫,当时正在他身边的康纳得知后执意随他一同前往。
两人赶到时皇帝仅剩下了他人生的最后几分钟,他坐在暂时维持他生命体征的治疗舱里,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命运,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只等汉森尔顿——他唯一的孩子到来,见他最后一面。
罗伯特的妻子是帝国前任防疫官,在汉森尔顿三岁时死于一场爆炸事故,之后他虽有数个情人,但一直没有续娶,也没有允许情人再为他生下孩子。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罗伯特在近侍的帮助下换了身衣服,故而汉森尔顿和康纳并没有看到他那可怖伤口的真实情况。
纷飞的大雪拍打在窗户上,罗伯特的肢端和嘴唇都已经发黑,他张开双臂抱住满面惊慌的汉森尔顿和康纳,拂去他们肩上的雪花,闭上眼分别吻了他们面颊,低声道:
“别哭,我最爱的孩子。”
先皇罗伯特·贝什米特驾崩,时年四十九岁。
罗伯特呼吸停止的那一瞬间,汉森尔顿年轻的肩膀上便担起了整个帝国五千亿人民和一万三千七百八十颗星球的重量,他没有时间悲伤,在安排了先皇的葬礼后仓促即位,成为新皇。
之后不久被恶影虫寄生的几位高官联合发动政变,汉森尔顿以铁血手段平定内乱,声望大起,任命海伯利安担任远征军军团长,继续这场旷日持久的保卫战争。
那段日子里汉森尔顿每天休息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有太多太多的选择需要他来做,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帝国的生死命运,短短半个月内,他不顾医师恳求和阻挠,用了整整四十支精力激发剂。
康纳终于看不下去,于深夜把汉森尔顿拉出了书房,拽到卧室床上,扒了他的衣服,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手指梳理着Alpha的金色短发:“睡一觉吧,你需要休息,再这样下去你会把自己累垮的。”
“我睡不着。”汉森尔顿的声音疲惫到有些沙哑,这位新皇烟灰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给康纳一种他下一秒就会崩溃的错觉。他心里担着太多的事,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紧绷的神经,让他一旦入睡超过十分钟就会立刻惊醒。
“那我给你唱首歌吧。”康纳用手掌盖上他的眼睛,开始回想在他小时候母亲哄他入睡的那首歌谣,轻轻哼了两句,感觉找到了调。
他清清嗓子,打算好好唱一遍,却发现枕在他腿上的汉森尔顿呼吸已然悠长平稳,沉入了人事不省的睡眠。
汉森尔顿这一觉前所未有地睡了六个多小时。窗外旭日初升,灿金色的阳光泼洒在卧室的每一个角落,在睁眼看到康纳望着远处朝阳的平静面容时,他终于爆发出了在他父亲死后第一次痛哭。
那每一声极致哀恸的哭嚎无一例外扎在康纳的心口上,也是在此时他感到他对怀里这个哭的近乎要昏死过去的Alpha有种特殊的责任——他刚刚失去了父亲,在情况最糟糕的时候接手了这个国家,被迫过早地承担起本不该在这里年纪承担的一切。
汉森尔顿在那天把他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他悔恨为什么之前从未好好听过父亲的话,以至于现在竟然回忆不起父亲对他露出笑容的模样,是他亲手将这个世界上最关心疼爱他的人一手推开,甚至还不止一次地心生怨恨。
就像他在三年前对康纳的所作所为一样,他总是要等到事情无法挽回时才知道害怕和后悔。
但已经没用了,他最想为之道歉的那个人已经再也听不见了。
偌大的皇宫里,只剩下了他自己。
“好了,别哭了。”康纳紧紧抱着哭到抽搐的Alpha,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轻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有些东西康纳从来没对别人说过,曾经遭受的苦难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渐渐淡去,回想时也许会唏嘘不已,但再也不会感到痛苦。
“当你感到对一个人有的不仅仅是爱,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时,就可以说真正能和他共度一生了。”康纳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自在,昆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声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对海伯利安还没有那种非常强烈的渴望感觉,但是我不想再让他等了,他身体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说实话我早就想问你这个问题了,昆特,如果海伯利安无法康复的话,你要怎么办?”
“我会陪着他直到最后。”昆特回答的很快,想来是早就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了:“至于在那之后的事情……就再说吧。”
康纳在昆特没有看见的地方无声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他胳膊:“我会尽全力去治疗他的。”
昆特拍了拍他手背,微微笑了下:“我相信你。”
除了晚上康纳睡梦中把昆特踹下床了两次之外,今晚是个温馨而平静的夜晚,早晨醒来康纳眼睛都没睁,迷迷糊糊地抱住身边的人手在被子里朝深处探,想按照往常那样来点特殊的叫醒服务,他手刚一用力,就听到昆特皱着眉头闷哼一声。
“抱歉抱歉。”他赶紧把手抽出来:“我还以为是汉森。”
“大早晨的你们都这样吗?”昆特平躺着剧烈地喘了两口,掀开被子往里看了眼:“精力也太旺盛了吧。”
“Alpha嘛,精力不旺盛才不正常,特别是我现在怀着孕,他天天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总得找点别的法子。”康纳结婚已经二十年说起这些话题一点尴尬都没有:“等你有了自己的Alpha就知道了。”
昆特本来激素水平就不稳定,被康纳摸了这一把弄得他又难受起来,赶紧起床去卫生间解决去了。
与此同时海伯利安摘掉耳部的模拟器,浑身湿漉漉地从浴室里出来,打开衣柜挑了身深色常服。
一只浑身棕黑的人型生物悄无声息地站在他卧室门口,自然下垂的双爪无比锋利,能够轻而易举地撕开人类特制的太空作战服,身后拖着一条粗壮的长尾巴,上面长有十多根漆黑的尖刺。它的面容和人类有几分相似,但颧骨很高,细长的红舌头在利齿缝隙间若隐若现。
它出现的太过突然,就像是自阴影处穿梭的幽灵,海伯利安余光瞥见它的那一瞬间胸腔中的心脏猛然停跳,立刻从腰间拔.出来激光枪指着它,同时握紧了从常服袖口里滑到手心的神经击节器。
它猩红色的双眼静静望着海伯利安,一动不动,海伯利安脚尖勾起地上的拖鞋甩过去,拖鞋径直穿过了它的身体,“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幻觉。海伯利安低声骂了一句,并没有放下举枪的手,他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睁眼时门口已经空无一物。
海伯利安面无表情地重新把神经击节器推到袖口中的暗卡上,将激光枪别在腰间,意识到了另一重危险——虫族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首都星上,可厄忒斯不一定。
它们神出鬼没,善于伪装,曾经两次成功刺杀了帝国皇帝。没人知道它们是怎么逃过帝国严苛的海关审查的,它们就像幽灵一样,在所有人猝不及防时突然出现,掀起血雨腥风。
如果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不是他的幻觉而是真正的厄忒斯,海伯利安可能已经没命了。
持续的幻觉会降低他对周围危险的警惕性,如果这样的幻觉再来几次,他在面对真正的厄忒斯时可能会有一瞬间的放松——这足够他死上一百次了。
路过的邱奇把他的拖鞋捡过来,海伯利安烦躁地捋捋头发,意识到他对这事儿一点办法都是没有。
他叹了口气,得不得从抽屉里拿出纳米防御膜激发器扣在臂环上,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还能给他留出来半秒的反应时间,接着出发去白塔。
海伯利安到时只有伯克在那里,这位来自联邦的教授正调试着仪器的数据,在悬浮屏上写写画画,听到海伯利安进来的响动,他转过身,点头打了声招呼:“莫尔斯将军。”
“费格斯教授。”海伯利安脱下外套放在门口的架子上:“罗里教授不在吗?”
罗里是海伯利安治疗项目那位总负责人的名字。
“罗里刚刚被康纳殿下叫去了。”伯克一挥手,悬浮在空中的十数个屏幕齐齐消失:“将军是要现在开始治疗还是等罗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