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孩子们呐！”他已年近六十，满脸皱纹，看样子他的生活并不是很富裕，家人连个看护都没给他请，只有他五十多岁的妻子陪在他身旁，他的妻子手脚也不是很便利。
他的子女一定很不孝顺。许晨晨想。
看了眼床头的牌子，老大爷叫胡大国，今年61岁。
“谢谢你们的关心，你们没事就好。”
吴天华点头。
到了傍晚的吃药时间，他的妻子给他倒了热水，唐羿扶着他躺在床上。
想起上次见他，他满身都焦黑，以为他死了，后来才知道爆炸点离活动区虽然不是很远，但那会正好是休息时间，老大爷回休息室去了，他是被掉下来的牌子给砸晕的。
“胡大爷，您的孩子呢，怎么没见他们来看你呀？”许晨晨还是忍不住问，这太奇怪了，父亲受那么重的伤，做孩子的居然没在身边，而且这个点也应该下班了吧.....
等等，会不会他的孩子因为这场意外.....
意识到可能是这个原因，许晨晨赶紧闭上嘴。
胡大爷的表情果然变了，他低头不语，旁边的妻子回应着：“我们有个女儿，不过她去世快十年了。”
许晨晨恨不得抽死自己，她皱着眉向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唐羿的怀里。
“没关系，他们不会怪你的。”唐羿在她耳边轻声对她说。
可能是羞愧的原因，许晨晨红着脸点点头。
“真是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吴天华看见许晨晨的反应，赶紧站出来道歉。
“过去了，都过去了。”胡大爷说。
过了一会，负责他的护士来房里接他去康复室做活动，本来想一起跟去的众人看见坐在角落边，胡大爷的妻子，她偷偷抹着眼泪，一定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许晨晨跑过去抱住了她不停地道着歉，本想是来看看受伤的胡大爷，没想到自己的多嘴竟然触痛了别人的伤疤。
“如果她还活着，和你这般大....”老妇人擦着泪：“我每次看见和你这般大的姑娘，我就想起我的孩子....”
“别哭了，她不会希望你们这么痛苦。”顾纪年说。
“我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啊！是被一个畜、生害死的啊！”她崩溃着。“你们不是警察吗，警察最没用了，什么都没查到就放弃.....我的孩子啊...”
“虽然很抱歉，不过您不能这么说，到底发生什么了？”虽然李庆知道这她是在悲愤之余说出来的气话，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明明他们总是认真的办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仔仔细细的排查。这种努力被否认的感觉不是很好。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安抚过老妇人的情绪后，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沉重，李庆对这件事是最为上心的，与大家告别后他和回警局翻找了资料，并没有类似“高三女学生上吊自杀”的案件，于是他又去查了胡大国的个人资料，发现他的原籍户口在槐植县。
九年前的旧案吗...或许又该去麻烦顾纪年了。
五天后的一个清晨，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天，这是大暑前最后的降温。
唐羿打开门，李庆圆胖的身躯被包裹在风衣里。
顾纪年像是意料之中的知道李庆会来，他接过他滴水的雨伞放在大门旁的篮子里，开门见山的说：“我是收费的。”
李庆憨憨的笑着，说着没问题。
顾纪年何尝不是对那件事上心呢，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就这样草草结案了。
听着李庆这几天去槐植县的所见所闻，也不怀疑李庆会说出威胁对方的话，他的父亲就是警察，所以他本身就对这份职业有着圣神的敬畏，刚上岗的李庆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看重这份工作。
“如果你觉得警察这份职业可以随人侮辱的话，那你大可不必把档案给我看。”
这是李庆拿到九年前高三女生自尽案全部的记录档案前，对槐植县警局放出的狠话。
当然，关键是他的背后有王队长的支持，王队长受伤前，是个有名的刑警。
“社会社会.....”顾纪年扶额。

“孩子的父亲呢？”唐羿问。
“如果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或许早就破案了。”
“怎么会，都是一个班的同学，胡莹平日里和哪个男生过多亲密他们会不知道吗？”
“可能是知道也不愿意说吧。”
真是世风日下。
在一旁沉默的顾纪年突然开口。
“那道奥数题，你知道是什么吗？”
李庆显得很激动，他立马从包里掏出他手抄的题目，而且保证核对过好几遍，是原题没错。
“奥数天才，靠你了。”
想当年，顾纪年可是获得过好几届的奥数冠军，上数学课睡觉老师从来都不管的。所以即使看到题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李庆还是胸有成竹的抄了下来。
“欧呦？数学课代表？”
顾纪年不打算理边上阴阳怪气的唐羿，他开始认真解答这道题。
甲、乙、丙三人用擂台赛形式进行兵乓球训练，每局2人进行比赛，另1人当裁判，每一局的输方去当下一局的裁判，而由原来的裁判向胜者挑战，半天训练结束时，发现甲共打了15局，乙共打了21局，而丙共当裁判5局，那么整个训练中的第3局当裁判的是谁？三人之间一共打了多少局？
“这......我觉得我全部还给高中老师了。”李庆看着头晕。“和绕口令一样这玩意。”
“丙共当裁判5局，所以甲乙之间共有5局比赛”顾纪年心算了一会，随手拿起桌上记电话号码的白纸。
甲一共打了15局,则甲丙之间进行了15-5=10局比赛。
乙一共打了21局,则乙丙之间进行了21-5=16局比赛。
“所以一共打的比赛是5+10+6=31局。”顾纪年在白纸边重重的写下31。
这个时候，顾纪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时根据已知条件无法求得第三局的裁判．但是，由于每局都有胜负，所以任意连续两局之间不可能是同样的对手搭配，就是说不可能出现上一局是甲乙，接下来的一局还是甲乙的情况，必然被别的对阵隔开．而总共31局比赛中，乙丙就进行了16局，剩下的甲乙、甲丙共进行了15局，所以类似于植树问题，一定是开始和结尾的两局都是乙丙，中间被甲乙、甲丙隔开．所以可以知道第奇数局(第1、3、5、……局)的比赛是在乙丙之间进行的．那么，第三局的裁判应该是甲。
“哇，好厉害。”李庆鼓着掌。
但是顾纪年一直皱着眉，他抬头看向李庆。
“你确定你没看错题？”
“没有啊？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是小学的奥数题啊，不是高中的。”唐羿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顾纪年没有反驳。对于李庆来说，他什么题都看不懂，所以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对他来说都一样。
“你别告诉我一个高中高材生解这么一道幼稚的数学题解不出来然后去自杀了？”
别告诉我这道题高中的老师学生没有人解得出来？
她死前写了这么一道简单的题目明摆着就是让你们解，解完后说不定真相也就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没人愿意帮助她呢？
第12章 第五案
九年前已经火化的尸体，为什么会完整的出现在生物塑化公司？
————《婴鬼怨》（中）
他今天和往常一样凌晨两点多下班。
他所在的生物塑化公司最近又新进一批尸体，按照上面发下来的工作，他们一个小组十个人要加工十一具尸体。
将生物体体.液抽出并灌以液态聚合物，待聚合物变硬，生物体组织就会以自然形态固定完好，这便是塑化技术。本来塑化一些猫猫狗狗对他们的精神压力不大，因为他们很少能遇见加工尸体这种任务，毕竟在我国，几乎不会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家人作为艺术品展出。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比如现在。
虽然还有几具尸体没有加工完成，但他们也需要休息，所以下班了。
和同事告别后，他依旧不能从恐惧中离去，他不断地安慰自己，那是死人，已经死掉了，不会有什么事的。但他听说离市中心最近的十梓县发生了诡异的天灾，这十一具尸体在接近五十度的高温下好几天都丝毫没有腐烂......
凌晨的寒风刺到骨子里，很难想象现在已经入夏。
这个点回家的弄堂里一个人都没有，甚至没有一盏灯火。
要不是发生过那件事....他怎么都不可能来这种地方做这种工作。
懊恼中，来自寂静黑暗的路边一角，垃圾桶边，塑料袋被翻动的声音格外明显，他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站住匆匆回家的脚步。
该不会有人尾随他吧。
他转过身。
并没有人。
裹紧外套甩甩头，他接着往前走。
马上，马上就要到家了。
塑料袋的声音又响起，只是一下，它变成了脚步声。
“谁！”他转头，还是没有人。
只不过他的身后，多了一对洋娃娃。
“什么东西.....”有些近视的他小心的凑近去看，那是扎着辫子的两个木偶娃娃，只不过她们坏了，脸上有大大小小的窟洞，其中一个娃娃黑色的眼睛掉了一个，里面是空洞洞的，还有个娃娃没了手臂，她们的脸上很脏很脏，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不变的是涂了红色颜料的嘴唇，对着他笑。
一股恶寒，他似乎是跑一样的在巷子里窜着，而身后的脚步声就没有停止过。等他实在跑不动了，他并没有到家。
那对洋娃娃还在他身后，仿佛他刚才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
“鬼....鬼.....”他害怕的双腿发抖，本能又让他跑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这可能完全不管用。
拼了命的跑，他害怕的不敢回头，即使身后的脚步声没有了，他依旧不敢回头。
他看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快！快开门！
慌乱中，他的钥匙掉在了地上，他跪下来捡，发现。
那对洋娃娃不在他身后了。
她们不见了。
他喘着气壮着胆子又四处看了一圈，那对诡异的洋娃娃的确消失了。
会不会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工作让他精神崩溃了？
他松了口气。
等到他进门，他看见那对洋娃娃坐在家里的门口，她们抬起了头迎接他，咯咯笑着。
吴天华升职了。
其实也不算是升职，只是从以前和李庆许晨晨一起的治安警察，变成了现在的刑事警察。
他正式加入了王队长从前的刑事办案组，这意味着他将来接手更多案件的同时，也伴随着致命的危险。
若不是年少的约定，或许他会继承他父亲的企业公司吧。
顾纪年这样想着。
吴天华年长顾纪年两岁，小时候他们三个人就在一块玩。在顾纪年的记忆中，父母过世后不久，吴天华的父亲就带着他搬走了。
其实他们有很多回忆，比如小时候三个人偷偷出去玩遇到了劫匪，劫匪想绑架他们然后勒索钱财，被极速赶来的警察就地正法了，这是他们三个崇拜之余，也约定以后一定要考上警校的原因。
后来的相遇是在初一，初三临近中考的吴天华转学到了十梓县，这才又相遇了。
之后三个人带着顾纪年的小妹妹顾念，四个人就一直都在一起。
他们也遵守了儿时的约定，一起考上了警校。
其实顾纪年心里明白，他们中最看重这份职业的是平时一直一脸嫌弃动不动就满口‘我要辞职，好几把累啊’的李庆，加上他的父亲是个警察，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李庆打小就尊敬他的父亲。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如此努力的李庆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加过薪职。
和他的体型有关吗？李庆身体素质不如顾纪年，远远不如吴天华。
吴天华净身高一米八五，跆拳道黑带。
拿到警校录取通知书的那个暑假，顾纪年和李庆俩个同龄人跟着哥哥吴天华一起去报名了跆拳道。提高自身身体素质，同时也掌握了格斗技巧，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他人。
吴天华那个时候就已经是红带了，李庆和顾纪年是初学者。
顾纪年一直都很坚持，不过李庆就不一样了，说实话他有些懒惰，并不是没有上进心，他觉得累而无用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去用功，所以他觉得考到绿带就差不多得了，再往上他也没那个本事，更多的是没那个身体素质。
李庆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那场大病差点夺去了他的生命，所以他的父母对他是百般溺爱，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这倒没有让他变得刁钻，他性格很好，就是吃的太多。
他是从小就胖的。
顾纪年的武术天分老师都很惊叹，只不过他考完黑红的那一年，就是妹妹和女友失踪的那一年。
是他们上岗不久的那几年。
唐羿一手撑着下巴听着老板吹牛皮，大致就是他的发小兼偶像吴天华升职了巴拉巴拉的，平时也没见你对吴天华多热情啊，难不成长大了变成傲娇了？
其实顾纪年那狗血的陈年往事唐羿不是很想听了，他转头看向石英。
妈耶，他还在看喜羊羊。
我还是继续听老板吹牛皮吧。
现在是清晨五点，睡觉对于石英来说只是爱好，可有可无，可是对唐羿这个大活人来讲，那就不是有起床气的问题了，但毕竟现在寄人篱下，他只能叹一口气起床穿衣服。
“走吧，今天去送送吴天华。”顾纪年说。
“那个高中女生的案件你不帮二胖了？”石英问。
“帮啊，不过现在我们要去送吴天华，他要去市中心了。”以后若非节假日都很难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