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坐没坐相的谢乔不同,白棠的坐姿就显得格外端正,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确定谢乔没再做什么以酒代茶的把戏后才开口问道:“你到底给了那老头子什么好处?偌大的修真界,他竟然能做到如今这种唯我独尊的霸主地位。”
“只是战无不胜罢了,”空着的茶杯打着旋儿在桌上转动,谢乔伸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它,“聂恒远这人有野心手段也够狠,在连斩了几十家门派的领头羊后,所有不服的人都会因此臣服。”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现在可正是聂恒远的好时候呢。”
谢乔话说的温柔,白棠却眼也不眨地盯住了对方:“你故意的。”
故意将聂恒远捧上至高无上的王座,故意挑起修真界各门各派的仇恨,故意将妖刀谢乔的名声传得神乎其神。
若非故意,白棠根本想不到会有谁能让谢乔心甘情愿地供人驱使。
“没错,本尊就是故意的,”毫不避讳地点头,谢乔用力按住桌上滴溜溜转个不停的茶杯,“聂婉没几天好活了,若你想做点什么,可得抓紧时间才行。”
“我能对她做些什么?”白棠抬眼瞥了谢乔一眼,尽管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谢乔就是能从那平静的五官下看到“无语”两个字,“要不是你日日放她进来,我也不必每天陪一个小孩子疯玩。”
还不是想看你那天酒后吃醋撒娇的样子,谢乔心中暗道,可惜这次他不仅连想看的景色都没看到,还把自己的思绪弄得有些奇怪。
那日白棠借着酒劲儿质问他的心情,他近日似乎也能理解了几分。
“不提这个,”一语带过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谢乔略微直起身子看向白棠,“离最后之期还有一日,你真的不打算做些什么?”
如果他没猜错,白棠此行前来应该是为了阻止自己被天雷所劈的那个结果、然后再离开此地回到他原本的世界中去,就算白棠不说,谢乔也能感觉到对方有时是在透过自己寻找某个人的影子。
可如今离计划之期越来越近,白棠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哪怕谢乔故意卖给了对方不少破绽,白棠也都?9" 专属外挂登录中18" > 上一页 21 页, 衩挥胁炀醯剿频囊灰缓雎浴?br /> 太奇怪了,这个突然冒出又莫名熟悉的少年,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放下茶杯,白棠好笑地看向谢乔,“妨碍你的计划还是阻止你不被雷劈?”
“早就说了,我只是一个为谢乔而来的旅人,妖刀大人,你见过那个旅人会指手画脚地亲自动手改造风景吗?”
白棠原本的目的本来也只是唤醒谢乔的记忆然后找办法脱离副本,可是如今他亲也亲了、明示暗示也都做过,谢乔执意不醒,白棠也只能选择陪在对方身边走下去。
就像谢乔所言,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们二人死遁出去,只是一个副本的积分,白棠自认他还输得起。
他看得出谢乔为了违背天道筹谋多年,已经经历过一次回溯副本的白棠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阻拦对方,回溯副本中提供记忆者才是真正的主角,哪怕最后要被天雷劈的失去本体,那也是谢乔自己认同的选择。
而他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在对方不可更改的记忆中陪着谢乔,为对方的过去增添那么一点明知是假的慰藉。
——就像谢乔曾经做过的那样。
少年静静地坐在桌前,身上还穿着自己的七杀玄衣,对方低垂的眉眼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疏离,谢乔心思一动,总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白棠明显是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最初的打算,但谢乔却还记得自己在那晚吻上对方时应下的承诺,他挥袖关窗,挡住了窗外那些若有若无地窥伺视线:“我们以后是怎么认识的。”
“是在一个游戏……或者说生死试炼中,”没想到谢乔今天突然起了听故事的兴致,白棠一愣,尽量客观公正地叙述道,“我被选中参加试炼,而你选中了我帮你恢复本体,至于帮你修复本体的报酬,大概就是你在我成长之前的绝对庇佑。”
“那本尊一开始定然对你很不好,”谢乔了然一笑,“为了尽快达成目标,本尊一定用了许多揠苗助长的手段。”
岂止是揠苗助长,白棠勾了勾唇,他还记得自己在第一个副本时被隐瞒信息的谢乔坑得狼狈无比,若不是实力太过悬殊,那时他还真想宰了谢乔。
单宁鲜血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他的记忆中,但时间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尤其是在回溯副本中与谢乔相伴度过的十几年,几乎让白棠忘记了他还处于一个要命的杀戮游戏当中。
“但后来你却把你自己借给了我,”白棠开口,眸子稍稍避开了谢乔的视线,“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亲你吗,因为那是我借用你力量的开关。”
左右已经做好了跟随谢乔一起毁灭的准备,白棠也不打算再有什么隐瞒,这个世界的本源毫无动静,也没有出现类似倒带重来的情况,这说明系统并不排斥他这样看似违规的剧透行为。
也许这个多出来的副本就不是系统零三的手笔,想起回归前的那一阵杂音,白棠心里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想什么呢?”曲起手指敲了敲白棠的额头,谢乔故意拖长语调慢悠悠道,“难不成是在回味……”
一个眼刀扫来,谢乔识趣地闭上嘴巴,他只是想看少年炸毛的样子,又不是真的想要把人惹恼。
屋内气氛正好,谢乔正打算再逗白棠说点什么,门外人不识趣地敲了敲门。
“谢乔大人,君上急召!”
殿门打开,元婴以上修士才有资格入选的白袍恭敬地垂首立在门外,他气息隐匿难以察觉,衣摆处还绣着精致的金色纹样,正是聂恒远亲信才会有的着装。
好好的修真界却被搅得和俗世的国家没什么两样,白棠歪头看向谢乔,对方正波澜不惊地张口询问:“所谓何事?”
“这……”白袍犹豫地扫了一眼白棠,最后还是耐不住谢乔的威压道,“驭兽宗反了。”
“还有紫霄派和无量宗……九宗十二派,他们全都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聂婉很单纯,谁顺着她长得好她就喜欢谁,但她还是成功地让两个人都醋了23333
新文预收已开,吃饭虐渣撩反派的甜宠快穿,正在敲大纲,离开学也就剩一周多,还要存稿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话话决定恢复日一更,状态好的时候掉落两更。
暑假加更遇到很多意外,感谢小天使们的理解,也感谢小天使安慰之前生病的话话,会继续努力的写文,好好写完这一本,继续落笔下一本。
日常比心,啾。
☆、第六十二章
白棠从未见过修士打架是什么模样,各门各派攻上天都山的那一天,谢乔在他身上丢了几个法决,将他放在了天都中最高建筑的顶上。
天都山的护山大阵就刻在天都禁地的四角,在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下,整个天都山都被一层浅金色的光幕笼罩,云雾缭绕间看上去更似仙境。
此处离主战场不远,那群穿着各异的修士就踩着飞剑和法宝飘在光幕外侧,白棠怀疑谢乔给他用了隐蔽性的法决,不然以他这么显眼的位置,早就该引起外面那群反叛者的注意。
不知道谢乔现在情况如何,白棠眯着眼向人群汇集最多的地方望去,隐约能看到聂恒远飞在最前方的身形,对方手中拿着一把漆黑长刀,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白棠也能感觉到自己能力池内的躁动。
少了一个战力颇强的白衣客卿,也不知道天都山那些青衫白袍们心里会不会犯嘀咕,白棠看着外侧的修士用尽手段攻击着浅金色光幕,眼尖地察觉到上面出现了一道裂痕。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光幕顺着最开始的那道裂痕不停龟裂,很快便失去了阻挡外敌的效用,十余位看着像是领头羊的人物身形一动,将聂恒远团团围住,各色法宝在他们手里闪烁着不同的光芒,每一下都吞吐着致命的杀机。
聂恒远手提妖刀,不慌不忙地站在包围圈中央,下方各派弟子与天都山的青衫白袍相遇厮杀,一时间竟像是绽开了无数美丽的烟花。
战斗一触即发,利剑、佛印、厉鬼乃至猛兽,所有攻击都速度极快地向聂恒远攻去,然而他只是淡定地站在原地,轻轻地挥了一下手中的长刀。
暗红色的刀气顺势劈出,摧枯拉朽地将一切妄想伤害“主人”的攻击尽数斩落,唯一还算有灵智的赤色巨鸟逃离不及,艳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在地上燃起一朵朵火花。
不分敌我的统一攻击让下方的战场响起一片哀嚎,聂恒远不在意地收回长刀,脸上露出了独属于胜利者的笑容:“一场闹剧,散了吧。”
“若你们就此撤退,本君还可以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势比人强,本就是临时结盟的掌门们心里都泛起了嘀咕,然而就在所有人开口之前,一个坐在巨蛇头顶的红衫女人便率先站了出来。
“九宗变八宗,圣元宗已经被灭了门,你们到底还在等些什么?!”刚刚被斩落的赤色巨鸟正是女人的伴身灵兽之一,是故她此刻声音悲切,看向聂恒远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可消融的仇恨。
圣元宗的名字一出口,在场众人立即变了脸色,尽管聂恒远很想立即将眼前这个能言善道的圣兽宗宗主斩于刀下,但今天使用妖刀时所消耗的灵气格外地多,饶是聂恒远本身就是渡劫期的高手,此时也不敢贸然再发动攻击。
更何况手下拥有臣民才能被叫做君王,就算聂恒远现在灵力充足,他也不会将眼前的敌人赶尽杀绝。
“圣元宗?”聂恒远不悦地皱了皱眉,“圣元灭门一案本君已经派人去查,此事与天都山毫无干系。”
若不是灵力消耗太大,他又何苦在此处和这个女人多费唇舌。
“毫无干系?”女人冷冷一笑,身下的巨蛇也“嘶嘶”地吐出了信子,“全宗上下同一时刻一刀毙命、残留刀痕鬼气森森,你说不是你天都山聂恒远所为,这是在拿我们这一群人当傻子吗?”
“睚眦必报的伪君子,”女人啐了一口,扭头看向其他几个站在稍后处的掌门,“开弓没有回头箭,圣元宗不过是在上次朝会上出言不逊就落了个全宗灭门的下场,你们以为我们身后还有可以选择的退路吗?”
“况且以聂恒远唯我独尊的性格,他能容我说到现在,肯定是自身出了什么问题!”
“君上……”女人妖娆一笑,倒真有几分蛇妖似的妩媚,“方才那一击、定让您吃了不少苦头吧?”
“唰。”
暗红刀气再次出鞘,却被女人弯腰一闪堪堪躲过,她眸色深沉,急促跳动的心脏也平缓下来。
“没想到鬼谷妖刀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咯咯一笑,女人回头故作疑问,“我说你们,到底还在等什么?!”
必胜的妖刀第一次失了准头,无论是聂恒远还是九宗十二派的领头人,心里都不免掀起了滔天巨浪,只有坐在琉璃瓦上的白棠,才知道眼下的情况是谢乔故意而为。
术法的碰撞绚烂夺目,一开始白棠还会因为其中与其他世界截然不同的构成规律而看得津津有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切在白棠眼中都变得索然无味。
修士们的战斗因为有着丹药做后盾而变得无比胶着,围攻聂恒远的众人已有三名被斩于刀下,但以驭兽宗宗主为代表的几人却格外兴奋起来——
聂恒远口吐鲜血摇摇欲坠,已然是连手中的刀都握不住了。
“轰!”
一只亮着金光的巨大佛印从天而降,将位于空中的聂恒远连同各派的门人一同压至地面,端坐莲台的老者低诵佛经,额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鲜血从佛印下方缓缓流出,染红了周围灵气四溢的土地,聂婉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这一刻响彻天都,白棠也因此第一次捕捉到了这个世界本源的波动。
也许这就是谢乔所说的天道,手中星光涌动,白棠试图用自己的领域同化这个世界的本源强制结束副本,但许是实力不够,他只能体会到世界本源的一缕思想。
它很满意,白棠担忧地看着那把已经落入另一人手中的妖刀——
谢乔,是时候该收手了。
但一心要违背命数的谢乔又怎会在收网的前一刻收手,第一个抢到妖刀的枯瘦老者桀桀大笑,计划好似的祭献万鬼来驱动妖刀,转眼就与之前的同盟倒戈相向。
他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白棠不忍地闭上眼,这世间、又有谁能真正抵挡成为天下第一的诱惑呢?
克制如他,不也需要在副本中借用谢乔的力量吗?
这就是欲|望,从人类诞生起就无法根除的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兵戈渐止,一轮圆月跃于夜空之上,有人染满一身腥煞血气,乘着月色踏步而来。
“怕了?”一袭白衣早就在万鬼和人命的浸染下变为黑色,谢乔抹去脸上的血迹,“哐啷”一声将长刀扔在的地上,“你要的本体。”
眼前的长刀与自己平日所用之刀并无二致,白棠毫不畏惧地握上那熟悉的刀柄,像是感觉不到其上萦绕的猩红血色。
点点星光温柔地将刀身包裹,迅速地分析复制着构成长刀的材料,独属于白棠的一方世界中,一座阴森可怖的山谷凭空出现,强势地占据了领域内最中心的位置。
一缕红雾闪电式地从领域的角落钻进山谷,而后深深扎根在了山谷中央的祭台上,白雾散尽,白棠能力池上方的妖刀也终于露出了原本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