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S市的第三军医院。”
“我受伤的事,没告诉我妈吧?”
“应该还没。”
“嗯,”御井堂点点头,“回头我好了,自己说。”
邹浪明白,按照他从来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估计最后就不说了。
御井堂又看了看邹浪胸口处的绷带,知道他也受了伤,还抱着自己跑了挺远,心里有点不忍问了句,“你伤得重吗。”
邹浪开始蹬鼻子上脸,皱了眉头,抓了御井堂的手按在胸口,深情款款:“伤得重,这里疼,心疼……”
御井堂后悔问了,漠然抽回了手,油腔滑调的,看来没啥事。
邹浪又看了看御井堂,想起前几天他浑身浴血躺在他怀里的样子,心有余悸,“那天你吓死我了。”
御井堂冷了脸道:“我又没想吓你。“他看着邹浪,两个人只认识了十天而已,却像是认识了多年的老友,说完这句话,御井堂只觉得有点心悸,冷汗一直在冒,慢慢缩了身子,咬牙开口道:“我……我想自己待会……”说了几句话还有点恶心,明明什么也没有吃。胃里却像是被火灼烧一样。
邹浪最熟悉他这神情,又是想自己忍着,皱眉一揽他道:“这是在医院呢,不是你忍着的时候。我给你叫医生吧。”
御井堂难受得说不出话,被他一晃,忽然皱眉侧头吐出了一些暗黑色的血块。
邹浪被他吓了一跳,从床上跳起来就按床上的应急铃。
方亚舟刚出去了十分钟,又被护士们拉进来,一推眼镜看向邹浪,那神情似是在说,真能折腾,十分钟就能把人搞吐血。又是检查了一番道:“没事,应该是之前的积血,吐出来是好事。”
邹浪这才放下心来。
御井堂吐了血块出来,反而也好受了一些。因为邹浪的大惊小怪,脸上染上了一层薄红。
到了第五天,御井堂能够在护士的搀扶下坐起来了。
早上方亚舟没有来,是小护士查的房,换了药,检查完了伤口,问他道:“排气了吗?”
御井堂没听懂,“什么?”
“放屁。”小护士说了两个字,然后道,“哦,我不是骂人,少校大人,腹部肠胃手术后都需要等排气后才能进食。”
御井堂仔细回想了一下,张口艰难吐出了两个字,“还没……”
然后他的脸刷就红了。他面子薄,哪里在小姑娘面前讨论过这种事情。
小护士看他脸红觉得又可爱又想笑,安抚他道:“别害羞啊,一般剖腹产,阑尾炎手术后,都需要排气,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排气后才表示肠胃恢复了蠕动。你的恢复比常人慢了一些,正常的患者到这时都能够少量进食了。”对于这事她都早就习以为常,要是患者都像御井堂这么脸皮薄,医院就不用开了。
道理听明白了,御井堂想起来上次取弹片的手术后好像也有这种要求,但是那时候伤得轻很多,愈合也顺利,这一次却毫无动静。
少校大人捂着肚子有点惆怅。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小护士继续顺他的毛,“喝点萝卜汤,多按摩,多运动,热敷。你伤口还没好,不建议运动和热敷了。”
御井堂自己按摩的话还没力气,又不想麻烦邹浪,昨天邹浪缠着给他按摩了半天,倒是上上下下摸了个遍,被吃了不少豆腐。
邹浪失踪了一个上午,就在御井堂以为今天要清净一下的时候,快到中午,邹浪又来了,而且这次还带了东西,上供似的双手递给他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杯,开口说:“喝点水吧。”
御井堂觉得奇怪,但是哪里奇怪又说不出,他的确是渴了,现在他的肠胃蠕动还没完全恢复,水都不能多喝,只能小口抿。
然后他喝了一口,微微皱眉,这水味道不对,是萝卜汤。
御少校单手扶额,原本冷漠的脸腾就红了,简直想捏碎手里的保温杯。
看来邹浪是和小护士八卦过排气的事情了。
少校大人很想骂人,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向别人报备?
就算告诉医生护士就罢了,他过问个什么劲啊。
问了就问了呗,能不能彼此留点面子,装作不知道?递过来一杯萝卜汤是几个意思。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好。感觉自己快成了个废人。
不开心归不开心,御井堂还是按着伤口,硬着头皮喝下去了几口。
到了午餐时间,小护士开始派送午饭,邹浪点了特餐,还专门让送来了icu,在一旁的桌子上刺溜刺溜地吃着排骨面。
御井堂可怜巴巴地半坐着,只能看不能吃,可偏偏鼻子能够闻得到味道,耳朵也可以听得到声音,邹浪这豪不避讳,刺激得他都饿了。
御井堂想着排骨面,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轻响。
邹浪倒是耳朵尖,抬起头来说:“我好像听到你肚子叫了。”
御井堂斩钉截铁,打死不认,“你听错了。”
邹浪放了面跑过来说:“不会啊。”
他说着话,贴上来,像是只大狗一样,轻轻趴在御井堂的身上,萝卜汤的效果不错,肚子里是已经有了轻微的肠鸣。
御井堂被他的动作弄得炸毛了,按着他的额头把他从自己的肚子上拨开,“邹浪,不要得寸进尺。”
他一用力,被子里传来噗的一声轻响。
两个人都是一愣。
御井堂尴尬到了极点,整个人变成了一只煮熟了的虾。
邹浪毫不避讳,抱着他就亲了一口。仿佛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然后他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只是受伤了,害羞什么,活人哪里有不放屁的。”
御井堂低着头,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仍是一脸不想和他说话。他明明是那么孤高的一个人,现在却整个人无助得像个孩子。连是生活中最简单的事情都需要人照顾。他的病号服中,露出点锁骨,形销骨立。
他原本不算特别瘦,只是偏瘦而已,但是现在瘦了好多。
邹浪看着又是一阵心疼,轻轻抵着他的额头道:“你要快点好起来,我想好好养你,把你养胖一点。”
第17章 特别调查
自从五个月前,疫情开始发生,各种的应对预案都层出不穷,对于疫区的隔离和清理也一直在进行。
时至今日,已经确定了五大疫情重灾区。其中的三个被列为隔离区,另有八个安置点。
近期被找到的是隔离区中最后一批被搜寻到的普通平民。
从即日起,政府将停止针对疫情区的一切救援和搜救活动,但是依然会在各个隔离区外设置观察点。
所谓的观察点是设置在隔离区外的高塔,每个高塔都有二十多米高,确保观察员的安全。
如果有隔离区内的平民逃出,可在观察点内的隔离屋接受24小时隔离,确定没有被感染,将会被接应进安置区。
至于安置区,也有着严密的防护。城市内以五百平方米被划分为不同的区域,区域之间设置防护栏,闸口,区域内有专人负责安全。一旦安置区内爆发疫情,会在第一时间内警报,然后封锁该安置区,击毙僵尸,隔离期过后,确保绝对安全再进行开放。
为了应付丧尸瘟疫,新的户籍以及管理制度都应运而生。
对于丧尸病毒,丧尸化进程以及疫苗的研究被提上了预案,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项目的主导人在近日被选为方亚舟。国家进行了应急预案,在特殊的研究场所把丧尸拔去牙齿,进行隔离研究。
对所谓的未知多掌握一分,未来就安全一些。
为了应对现在的局面,新的发展目标和口号也应运而生——振兴。
这是一个人类浴血重生的年代。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
身体稍好,御井堂就得到了这样的信息,一切都似乎是在百废待兴,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到了第十天,一大早,方亚舟就出现在了icu进行查房,到现在,御井堂已经能够自己站立,并且坚持着走上一小段路。方亚舟也鼓励他多走走,说是有助于伤口恢复。
例行的检查完成后,方亚舟合上记录册道:“这是我近期最后一次来看你,之后我将会去主持丧尸疫苗的研究工作,而稍后,你将转入普通病房,所以很多事情要自己注意。”
御井堂点了点头。
“对了,在这次手术中,我从你的身体里取出了一些细小的弹片,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那些弹片对脏器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再加上这次的受伤,综合考虑,三个月内,我建议你不要参加行动和剧烈活动,半年内,伤口不能再遭受重击。平常要注意饮食,生冷的东西尽量少吃。我会给你开一些止痛的药物,但是可以忍受的情况下,要尽量少吃,我不希望我辛苦救过来的病人,因为其他的原因英年早逝。然后,稍微晚些时候,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你安排复诊。”
“谢谢。”
“不用谢我,”方亚舟轻轻推了推眼镜,“我也是按照军方的安排给你进行的手术。”
说完这句话,他冲着一旁的小护士点点头。小护士会意,走了出去。两个穿着医生服装的人走了进来。但是他们走路的姿势就可以看出,这是军方的人。
对方进入后,向御井堂出示了一下证件,这两个人直属于X,X是军方内部督检军查的一只军队,负责处理各种军方问题,他们层级不高,但是可以直达上令,可以和军长直接汇报,必要时可以面见元首。
这两个人以及方博士坐在了御井堂的对面,“现在,我们想和你谈一谈关于C市这次任务的细节,以及和丧尸问题。这次的谈话绝对机密。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御井堂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他简单描述了在C市的救援行动。
然后在电子地图上标注出了几次战斗的具体方位。
方亚舟似乎对那几只变异的僵尸很有兴趣,询问了他很多细节。
比如丧尸的身高,外形,所进化出的方向和功能,嘶吼的声音。甚至希望御井堂详细描述战斗中的各种细节和情况。
X的人则是比较关心这次任务的整体走向,例如任务的派发人,任务的所有交接细节,任务的知情人等等。
御井堂在恢复意识后,就曾拜托邹浪把那几块在隧道内捡到的铭牌交给了军方。等提问结束,他问对方道:“我想问一下,你们是否知道那些军人所属的军队?”
“我们已经把你所提交的铭牌进行了检查。但是那些人并不是属于国内军队的编制。他们可能是一只雇佣兵,或者是无政府组织的军队。”
“为什么他们会炸毁c市的隧道?是否c市的桥梁是他们所为?“御井堂想了解这一点。
对方却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答复,“事情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但是很抱歉,我们对此无可奉告。同时我们也希望你能够保守秘密,事后,关于这次任务的细节将会被列为绝密,不可对其他人谈起。”
第18章 不辞而别
在这次问询后,御井堂就被转入了普通的病房。病房是双人间。
邹浪作为他的室友,表示早已等了他好久。
在御井堂昏迷的日子里,错过了一场亲切的父子会面,加上邹浪的嘴巴甜,几个小护士都已经被他拿下,在这家医院的特需病房内,邹公子便是享有最高级别的特权与照顾。
御井堂则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闲过。每天的任务就是休养生息。
他从开始的只喝清水,米粥,慢慢过度到了可以吃一些清淡好消化的食物。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邹浪收到了复查通知。
他乖乖地去做了Ct,医生看了看片子道:“愈合的不错,可以回家静养了,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啊。最好近期不要剧烈运动。”
听了这句话,邹浪感觉自己犹如是刑满释放了。以他的性子,这将近一个月被困在医院简直是一种非人的折磨。还好就算是没别的玩,他还可以玩御井堂,此时此刻,他最想和御井堂分享这个消息。
那人伤得更重一些,虽然伤口表面痊愈,但是内伤估计还得休养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他到了外面,自然会常来看他,给他带各种好吃的,如果感情进展顺利,那就和他打个商量,退伍回家,买个小房子,金屋藏娇,做点什么都好。
他匆匆就规划好了甜蜜的未来。推开了门,人却呆住了,病房的床干干净净的,上面铺了塑料布,做了真空消菌,已是人去床空。
邹浪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走错了屋子,退出来又看了一遍,没有错。
邹浪一把拉住了从别的病房出来的小护士,劈头盖脸问:“他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小护士看到邹浪脸色都变了,被吓了一跳,“就刚刚,你去复查的时候,有人接走了。”
“为什么没人和我提前说?”邹浪急道。
小护士惶恐地端着托盘,怕上面的东西摔了,怯懦道:“我以为……你知道了……”
邹浪跑向窗口向下望去,早就不见踪影。
他又折回来问护士说,“他有东西留给我吗?”
“没有发现啊,也没和我说。”小护士刚刚帮忙收拾的床,从始至终,御井堂都是面色冷漠,没有说一句话。最后换了一身军服,英俊笔挺。
邹浪眼睫颤抖,眼眶发热,他忽然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里,仿佛再开口就会喷出血来。
没有,什么也没有,一句话,一张纸条都没有。
他原本感觉御井堂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才没有料到他会不告而别。
而且走得那么干净利落,仿佛那些感情从未有过。
那个人没长心吗?就是那么一张行尸走肉般的好看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