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的世面也不多,但是这已经能够震住这群没见识的小精灵了。
“真想出去看看啊……”一个岁憧憬地道。
“我想去西藏,有人说那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呢!”
“那我想去龙泉,大胡子说我就是在那里被制造出来哒~”
“我想去……”
岁从物件里有飘了出来,挤挤攘攘地在空中飘来飘去,还有的岁贴近了任启都不知道。
岁们叽叽喳喳地看着说着梦话,然后兴致勃勃开开始学着那些游客,制定起了旅游攻略。这些攻略都是从游客嘴里东听一句西拼一句来的,让人听了很可笑,但这已经是几乎从未见过世面的岁们能想到的最好的梦。
他们不会去想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可以去看到,只要做梦的时候足够开心足够愉快那就够了。
任启本来是想向他们打听有关大铭的事情的,但是看到他们这个样子,突然就放松了。
这里大部分的岁年纪都要比他长得多得多,故宫里年纪最大岁,已经有了近万年的生命。他固执地不与任何岁交流,一心一意地等着他的主人。他在梦中沉睡,听不见任何岁和时光的声音。
任启不能说他可怜,因为……他不也是这样吗?只是他固执的等待,多了一些伪装。
李长安几个把任启送到负责人手里之后就去吃了一顿涮羊肉,几人颇有点无肉不欢的意思,一盘盘的肉下肚,吃得那叫一个舒坦。不过考虑到李清卿人小,还是有点蔬菜的。
李清卿人小,肚子也小,早早地吃完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吃。
爪子的牵引绳缠在李清卿的手腕上,李清卿嫌解掉再绑上太麻烦,而且李安宁这会儿喝得眼圈都红了,她也不想麻烦李安宁,就搂着爪子的脖子跟他商量:“宝宝宝宝,我想上厕所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爪子埋头大吃,他是舍不得碗里的肉的,不过考虑到李清卿刚才给了他好多,他就勉强答应吧。
李清卿跟李长安说了一声,李长安看有爪子跟着就没管。
李清卿牵着爪子去了厕所,爪子不好意思地耷拉着脑袋,直愣愣地只看地下。
他、他可是个男妖诶,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李清卿让爪子在外面等他,顺便还把她手上的牵引绳绑在了水龙头上。
“爪子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
爪子也知道自己这个大身体找他嫌,所以他就趴进了洗手台的下面。纯情的小男妖对人类没有其他想法,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但是他平时看电视看多了,总觉得这样有些别扭。
爪子正躺在地下眯着眼睛小憩呢,昨天他只喝了一点酒,但他觉得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一个女服务员路过他的身边,爪子警觉地睁开眼睛,使劲地嗅了一下,然后就露出了一些焦急的神色。
他闻到了一个熟悉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
不是女人特殊时期会有的血味,而且陈情的血味。
陈情,就是那个自闭的孩子。
正好这时候李清卿出来了,洗了手后,把水龙头上的结打开。摸摸爪子的大脑袋夸他:“宝宝真棒!”
她不管在家叫那个小动物,都是宝宝宝宝的叫,导致爪子最近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多大了,满心觉得自己还是个要喂奶要抱抱要举高高的小宝宝。
不过现在爪子小宝宝顾不上像卿卿阿姨撒娇,四爪齐飞,带着李清卿就往李长安身边跑。
“宝宝,宝宝你慢点,我快跟不上啦。”李清卿拉着牵引绳,感觉自己要被扯得飞了起来。
好在洗手间离他们的位置只有一点距离,在李清卿累死之前终于到了。
“汪汪汪,汪汪汪——”长安长安,不好啦,我闻道陈情的血啦!
李长安昨天喝酒喝到断片,今天可不敢喝酒了。不过乍一听到陈情这个名字,他还有点懵。然后他很快就想起来了,是那个奇怪的小孩。
“别喝了,出事了!”李长安夺过李安宁手上的酒,抓起外套就要走。
“怎么了?”李安宁今天喝的是果酒,喝起来甜滋滋的,味道好但没多少酒精,只不过她喝酒上脸,这会脖子都红了。
“陈情出事了。”
席洛阳和李安宁都不敢耽误,只有时易溪还一脸的懵比。
“你先结账就是了。”现在时易溪也就这么一个作用了。
爪子将他们带到卫生间。
“汪~”就是这里,刚才我是从一个女服务生身上闻到味道的。
很快那个女服务生就出来了,看到外面这么多人堵着,还吓了一跳。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刚才有看见一个小孩吗?长得很可爱,就是不说话。”李安宁问。
“你们是小孩的家长吗?”女服务生看他们一身酒气,尤其李安宁喝得眼睛都红了,语气便带上了点责怪,“你们怎么都不把孩子看好呀,他一个人在街上站得脸都白了……”
从女服务生这里得到消息后,他们马上就往离店不远的一个路口赶。
他们过去的时候,周围围了一圈的人,陈情就白着一张小脸,被一个女生捂住鼻子,傻愣愣地站在那。
燕京很冷,不是有事大家都很少出来,路上即便有人也都是坐着车,陈情在这边上站了差不多一天了,才有周围的店员觉得奇怪。
他们虽然不常关注外面,可一连好几次都看到小孩一人傻站着,即便一开始是觉得他是在乖乖等妈妈,可这时间也太长了,就有人觉得不太对。
刚才那个女服务员过来一开,小孩的鼻血都流了一地 ,脸上还有冻住的血块。她顿时急了,拿了纸巾给他堵上,又喊了人报了警。因为她的衣服上也沾了血,把孩子交给她的同事,她就先去把血洗洗。
这附近都有摄像头,她也不怕被人赖上什么的,就是觉得这小孩有点奇怪。傻傻的站着,好像不知道饿不知道累也不知道冷和疼似的。
问他话,他也什么话都不说,也不肯走。而且这小孩有点邪性,怎么抱都抱不起来。
李长安和上次那个陈情的叔叔没有联系,李长安也不知道他们的手机号,便先给蔡先生打了电话,说明了原因后蔡先生很快就将上次他给留的手机号码给他发过来了。
警察很快就到了,可是陈情就是不肯走。他的眼睛无神,却一直看向马路。
李长安试着看了一眼,那里也有好奇的鬼们朝着陈情指指点点,但没发现其他的问题。
“陈情,你还记得我吗?”李安宁蹲下身对上陈情的眼睛。可是陈情根本不理会他,他的视线好像穿过了李安宁,穿过了路上的这些人,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李长安正给陈情的叔叔打电话,手指碰到陈情冻得跟冰块似的脸蛋,干脆地把手机扔给席洛阳,脱了衣服就将陈情裹了起来。
李长安的力气很大,他又用上的灵力,这次才将陈情抱了起来。他很干脆地钻进了警车,然后把猫和兔子扔到他的怀里。
陈情终于有动作了,他的眼珠子很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伸手抓住了李长安的……鼻子。
“陈情,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但你现在被冻得很危险,我们先去公安局暖和一下,等明天,我再一起陪你出来找,好不好?”
李长安虽然迟钝了一点,但他不是一个傻子。从那天他的意识被黑球拉进黑暗里,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黑暗里的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五感也被封闭了,李长安本来已经做好武力破开的准备了,但是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洞,一个通向“异世界”的洞。
当时李长安没怎么注意,但是后来,李长安曾经仔仔细细地想过。那不像是不出现在那里的东西。黑球是由煞气组成的东西,凶性大得很,不把人折腾死了,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会给留什么生路。
李长安将周围的人想了一圈,最后还是只能想到陈情。先不说那个“异世界”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孩拙劣的画,单说陈情给他的感觉就有些不对。
李长安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陈情。
他曾经有两次听到过莫名的声音,一次是小孩的哭声,第二次是断断续续的求救声。第二次的那个求救声当时被他忽略了,因为当时混合着有车喇叭的声音。
可是后来他们去那些被救出来的小孩的时候,他认出了两道声音。小孩的声音其实没什么辨识度,可他就是听出来了,而且记忆奇异地重合了起来。
不过他从陈情身上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更谈不上怀疑什么了。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又没有做过坏事,用上怀疑这两个字,李长安总觉得自己有愧疚。
陈情叔叔的爱人来得很快,她爱人是陈情父亲以前的战友,和陈情父亲的关系很好。对陈情也很关心。但他和陈情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时候去把属于陈情的遗产抢过来的时候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了,说他想要独占财产,说陈情父亲以前占了他的晋升之路他怀恨在心想要虐待陈情。
军中的人自然都不会信这些所谓亲戚的话。可是那些亲戚天天闹腾,有一次还跑到陈情的幼儿园里去闹了,为了不让陈情收到更多的伤害,这样陈情的叔叔就得再考虑考虑了。
最后陈情叔叔请律师做了个公证,又把陈情挂到了孤儿院的名下。
陈情叔叔是愿意一直养着陈情的,那一次救灾行动,如果不是陈情爸爸拉了他一把的话,那陈情的今天就是他孩子的今天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欠着陈情爸爸的命,对陈情自然是有无限的耐心。
可是他真的太忙了。他的儿子十三岁,每年见三次父亲,是他爱人撑起了整个家。陈情是他的责任,但是照顾陈情却是由他的爱人来,他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爱人。
一边是自己的家庭,一边是救命恩人的遗孤,他真的是两难。
陈情不愿意接触外界,可他是知道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的,所以他经常跑,跑回孤儿院去。后来没办法,只能把他送到孤儿院去了,不过陈情叔叔的爱人也会常常去看他。
可是这小孩很邪门,一天到晚地往外跑,孤儿院这边也是操碎了心。
陈情叔叔的爱人,齐医生来得很快,她是个妇科医生,脸上还带着一点疲惫。
“豆豆你又乱跑了是不是?”齐医生抱着陈情就哭了出来,陈情刚被找回来不久,她刚才接到丈夫给他打的电话都快吓死了。
陈情最近有点上火,燕京又特别干燥,他又一直在外面吹风,所以鼻子就受不住了,加上他的体质特殊,血流了就很难止住。
齐医生看着呆呆傻傻的陈情,忍不住抱住他大哭道:“你爸爸妈妈都是那么好的人,怎么老天那么狠,偏偏让你受这么多罪呢!”
李长安几个看得也很不好受。陈情父母都是烈士,她的妈妈选择当军医,也是因为陈情的爷爷奶奶都是医生,一家子的爱国军人,一家子的白衣天使,偏偏陈情却那么可怜。
在李长安看来,陈情的一家都是功德满身的大好人,陈情就算不能受他们的荫庇,但也不至于这么惨。
李长安摸了摸陈情的脑袋,可能就是荫庇太过,所以这孩子才会过得那么苦吧。
“你是想要找姥姥姥爷吗?”李长安轻声问。
民间有一个说法,说是十字路口是人间和阴间的交界处,有些人送鬼,就是在找个十字路口,烧些纸钱将鬼送走。
李长安虽然知道这个说法不靠谱,但陈情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呀。他看陈情对路口这么执着,就试探性了猜测了一下。
陈情听到他的话,终于有了反应,眼珠子动了动,虽然是很小的动作,但周围的人都在关注着他,哪能看不见。
“傻孩子。”齐医生怎么都想不到是这个原因,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豆豆你怎么这么傻……”齐医生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疼地直发抖。这句话,还是她之前说过的。
那时候陈情一直往孤儿院跑,她跟邻居念叨,说陈情是不是撞鬼了,找个时间去路口少点值钱把鬼送走吧。没想到她就是那么一说,结果这孩子就当真了。
“豆豆,对不起,对不起……”齐医生工作很忙。她男人很累很辛苦,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她在忙活。陈情来了以后,他要占据掉她的绝大部分时间。照顾一个自闭儿童时间很麻烦很需要耐心的事情。
平时她在医院里的事情已经够多,儿子的事情就已经够她操心了,更别说还有攒钱买房、赡养老人。这些事情无时无刻都在给她压力。可常年不在家的老公还要领回一个问题儿童来。
她也有心情不好负能量爆棚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就会觉得陈情可恨极了。可心情平静下来后,她看着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能理解的陈情,又会觉得愧疚、心疼,还有对自己之前的行为的后悔。
她对陈情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她是个普通女人,怜悯和善良,她有,可她也不是圣人,生活的担子已经很重了。她今年四十九岁了,不小了。
说她良心发现也好,在接到孤儿院的电话说陈情不见了的时候,愧疚和后悔确确实实地占据了她的心头。
“豆豆,阿姨接你回家好不好?”齐医生眼含热泪,声音带着颤抖。
但是陈情依然没反应。
齐医生抱着陈情,向李长安几人和那几个服务员小姑娘们道谢。
齐医生个子并不高,整个人很瘦,矮矮瘦瘦的身体抱着孩子,背影看着都是摇摇晃晃的。
本来晚饭吃得就是差不多了,几人也没什么心情再杀回去吃一顿。心情沉闷地回了酒店。
“明天你们几个出去玩吧。我想去找陈情。”李长安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