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抛开别的不提,马诺实在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后辈,为人风趣又善良可靠,如果不是船长那个醋精禁止我们靠近他,我和他的关系会更好些也说不定;在自己的水手舱和他一边喝酒一边东拉西扯,两个人都很尽兴,快到黎明的时候才踉跄着倒下,一起趴在床头呼呼大睡起来。
日上三竿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我揉着凌乱的脑袋拉开舱门,门口却是冷若冰霜的珀西。
“宝贝儿,这么早来叫我干嘛?今天还是休假啊。”
想到他昨晚一言不发地撇下我独自离开,我有点不高兴,搂起他的腰就在他的颈窝边啃了一口,刚想再亲热亲热,却发现他的身体僵硬得有些不太自然;困惑地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朝舱内看去,目光落在了还在睡梦中流口水的马诺身上。
我们两个都没什么穿睡衣的习惯,昨晚又喝多了酒,胡乱地扒掉衣服就倒在了一起;虽然我还穿着骚包的平角裤,但马诺基本上是只有一条内裤的状态了,此时正香肩半露着埋头在被窝里,修长的腿还夹在我的枕头上,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销魂模样。
我看看马诺,又看看珀西,哽咽道:“你、你该不会想多的吧……”
珀西平静道:“不是挺好的吗?你一直都喜欢马诺,这下终于得手了。”
我皱眉道:“你在说什么鬼话,谁喜欢马诺了?”
“难道不是吗?”他冷笑一声,“十年前就是因为向他求爱才被砸死的,十年后不但不记仇,反而为了他赴汤蹈火甘愿受罚,什么‘只要你过得幸福,哥哥就算再死几次也无所谓’,你是对纯洁的男性友谊有什么误解吗?”
“……”意识到他听到了我和马诺昨晚那些惹人误会的对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于是变得忧郁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吧,就算我真的喜欢马诺,你不是也勾引过他,算我们扯平不就好了?”
“我勾引他?”珀西似乎变得恼怒起来,咬牙切齿道,“我只是试探他一下,难道成功了就会随随便便地跟他上床吗?只要对方长得好看点就来者不拒的人是你,不要用这种词来侮辱我。”
我摊手道:“您说得对,我就是长得好看谁都可以上,马诺比您漂亮得多,所以我就灌醉他这样那样了。如何?满意了没?生气了吗?要不要扇我一巴掌给您消消火?”
他看了我一眼,扭头就走。
我自讨没趣,从架子上取了毛巾刚想去洗漱,回头却看到他忽然在拐角处原路折返回来,先前那盛怒的表情已经被惊恐取代,后面还追着一团上蹿下跳的毛球。
“喵嗷——!!”
在看到珀西被那团雪白的毛球追得狼狈不堪,只能一头撞进我怀里的时候,我面无表情地把他打横抱起来,脑海里蹦出了一个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冷笑话。
有什么比猫看到鱼还要幸福的事?
——是一只小猫看到一条大鱼。
“哎哟,您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这会儿连只猫都制服不了?”我戏谑地看着他,不久前还糟糕无比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小小的毛球在我身边绕来绕去,眼巴巴地扒在我的小腿上仰望着珀西,墨绿的猫眼里闪烁着幸福又危险的精光。
见珀西依然脸色苍白,我低声道:“亲我一下,不然我就松手了。”
他微微蹙眉,难以置信地朝我看过来,见我的确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只能妥协般亲在我的脸颊上;我挑起眉摇了摇头,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吻吻我的唇畔,在还没来得及撤退的时候被我挑开唇瓣勾走舌尖,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和我纠缠起来。
他被我亲得浑身发软,分开的时候脸颊上已经嫣红一片,咬着唇忿忿地看我。男人早上起来精神无比的部位已经硬梆梆地顶上他的腰,我得寸进尺道:“叫老公,不然就拿你喂猫。”
珀西瞪我一眼,我作势要松手,他赶紧憋屈地喊了一声:“老公……!”
我心情大好地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飘飘然地应道:“哎~这才是我最爱的宝贝儿~”
正在考虑如何处理脚下的毛球时,一双手从舱门内探到我们脚下,把它抱了起来。
“打扰了……那个,你们继续,啊哈哈。”
不知道什么时候穿戴整齐的马诺走出来,给不甘心的毛球顺着后颈的毛,看了我们一眼就讪讪地离开了,走之前还留给了我一个难以形容的眼神。
我思考了足足半分钟,才迟钝地意识到他应该是被我们恶心到了。
?5" 人鱼码头14" > 上一页 17 页, ∪缓笪一叵肓艘幌赂崭漳谴蚯槁钋嗡频幕妫约阂簿醯玫娜吠Χ裥牡摹?br /> 低头看了看珀西,他还在心有余悸地注视着马诺离开的方向,显然被那团毛球吓得不轻。我抱着他走进自己的水手舱,把他扔到还有些凌乱的床上,然后回头把舱门锁好,确认不会有任何没眼色的家伙来打扰我们,这才放心地朝他扑了过去。
形容不出此时躺在我身下的究竟是多么可口的一顿大餐,我轻啄着他雪白的肌肤,以及眼前那柔软湿润的红唇;他的睫毛微颤了一下,手臂配合地缠上了我的脖颈。见他虽然没有拒绝我的求欢,眼底却还是有些显而易见的郁卒,我叹了口气,拍着他的屁股道:
“宝贝儿,你明知道我和马诺是不可能发生点什么的,究竟是在吃哪门子飞醋?”
他没说话,眼底的郁卒更明显了。
……
“宝贝儿,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微风吹拂的晴朗午后,阳光懒散地透过舷窗洒在我们身上,我抚摸着他长而曼丽的紫发,不甘心地问道:“难道我的技术退步了吗?告诉我哪里不好,我下次改进嘛。”
“……没有下次了。”
我茫然道:“嗯?”
“比约恩,我是来和你告别的。”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淡淡道,“既然王的弟弟已经找到,回去复命之后,我们不再有上岸和人类接触的理由;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们就不会在费氏码头看到人鱼了。”
番外·比约恩篇(下)
老实说当我看到他略带苦涩的微笑时,心里好像崩断了一根弦,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很快镇定了下来。
我以为作为最好的朋友和最默契的性伴侣,我们的关系理应会持续一辈子才对;可我却忘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鱼这种背负着诅咒的生物,原本就没有对人类不离不弃的道理。
“……是吗。”我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听到自己模模糊糊的声音,“那还是挺遗憾的,哈哈。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本来只是想假装睡觉,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谁知我明明心乱如麻,倒是很快有了困意;朦胧间我感到珀西坐在床边看着我,似乎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在我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静悄悄地起身离开了。
然后我做了个梦。
梦见很久以前,我还是人鱼,珀西还是人类的时候。
也许成为人类就是有这点好处,即便睡下了也能在梦境中演绎各种故事,而不用担心那会是什么谶语。我看到自己漫无目的地走在浓浓的白雾中,脚下的甲板覆着一层厚厚的血色,很多人都醉死在奢华腐朽的船舱里,腰下只剩两个漆黑的断口。
我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忍住难闻的酒气和尸体的臭味不停地翻找着,最后找到了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人。他遭到了袭击,鲜血淋漓地躺在黑暗中喘着气,好像还在拼尽全力和死神斗争着;看到有人走过来,便虚弱地朝我笑了笑,又躺在我怀里喃喃自语,说真遗憾他就要这么死了,而年轻的他甚至没来得及谈一场恋爱。
他说他记得我,我是这世上第一个向他求爱的家伙,虽然是条奇怪的人鱼,不过还算可爱;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倒希望能和我好好交往,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他还说了很多很多,从他无忧无虑的童年到焦头烂额的大学时代,虽然我不太听得懂,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对生的眷恋。
或许是刚刚成为人类,我还无法熟练地感知自己的情绪,直到他渐渐没了呼吸,才真正察觉到了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悲伤。
……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最后一个在费氏码头看到的夕阳已经慢吞吞地沉进了大海,皇家幽灵号被温柔的霞光笼罩着,虽然美丽,却没有半点离别时应有的情绪。船长正在甲板上指挥着大家做起航前的准备,已经和我们重归于好的不死者号先一步扬起了帆,而蓝凤凰号的船长也正热泪盈眶地在和她儿子聊着天,怎么看都是一副大团圆的和谐景象。
而我心情糟糕透顶。走出水手舱在船上各处转了转,那些人鱼果然已经回去了,早就被洗刷干净的甲板上连半片鱼鳞都没剩下。
虽然已经和费氏码头的人鱼永别了,可船上好像没有任何人对此感到伤心,尤其是马诺的妹妹那个小丫头,明明这些天都橡皮糖一样粘着珀西,这会儿却蹲在锚机边和猫玩得眉开眼笑,不痛不痒的气氛倒显得我这个大男人多愁善感似的。
船长站在船头,长长的红发束在颈边,一副悠闲惬意的模样。马诺要带着他去首都乡下见自己的养父母,然后两人就会结婚,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我看着马诺从后面抱上他的腰,两个人温柔缱绻地鼻尖相抵,忽然难得地有了寂寞的感觉。
锚已经拖出水面,桅杆被支起来,皇家幽灵号正式离开了费氏码头。
我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水手舱,拉开舱门的那一瞬间忽然想到,昨晚在和马诺喝酒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爱上船长的。
马诺当时醉得打嗝,一脸纳闷地表示他也不知道,或许是某天他工作完回到那间狭小舱室的时候,趴在床头等他回来的维利嘉给了他家的感觉。
虽然我不知道家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却莫名觉得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水手舱变得空旷了许多。
往年皇家幽灵号停留在费氏码头的时候,珀西都会在我的水手舱住上几天,这里放着不少他从海底搬来的家当,现在他走了,他的东西却都还留在这里,让我想尽快忘掉他都难。
我埋头收拾着这些东西,目光落在了我满满地收藏着雪茄的箱子上。起初我是不抽烟的,而珀西虽然是人鱼,却是个十足的老烟鬼,尤其对各种各样的雪茄情有独钟,我在跟随船长到各地贸易的时候都会帮他留意一下,以至于在后来成为了雪茄收藏家。
而我喜欢的年代悠久的骨器和刀具,他在人鱼部落的那些古董中翻找到了,也会送上来给我;现在想想,这种默契和体贴倒让我们真像两个相爱的恋人一样,只除了时常管不住下半身的我撇下他去和其他人鱼亲热的时候。
——可说到底,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不让他爱上我而已。
好不容易才作为人鱼活过来,再因为那种奇怪的诅咒而死掉的话,也太得不偿失了。
我把他的东西收拾了一个大包,连同那些再也没人享受的雪茄,打算把它们全部丢到海里去。扛起大包准备出门的时候,我注意到架子最底层有一个砗磲做的小盒子,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他很宝贝的东西,还警告过我不准打开,更不准趁他不在的时候变卖。
不过现在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曾经的警告全部失效,这盒子里的东西自然也就交给我来处置了。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它撬开,里面黑洞洞的不知道放着什么玩意儿;对着灯火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枚相当普通的贝壳,形状虽然也算精致,却根本不值什么钱。
我看着它,胸口开始闷痛起来。
然后我冲上甲板,站在船尾遥望着早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费氏码头,想要大喊出声,喉咙却像是被夺走了声音一样剧烈地疼痛起来,最后只能发出一些嘶哑的气声,无力地瘫倒在桅杆旁,舒展着四肢仰望起了夜空中的繁星。
被一见钟情夺走了理智与自由的人从来不是我。
他爱我,我到现在才终于可以确定;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我也不能因此而感到后悔。
我得庆幸自己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他,永远也不能把同样的情绪传达给他,所以诅咒不会降临在我们身上,从此以后他就能在海底过上属于人鱼的平静生活,再也不用受比约恩这个蠢货的气,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更爱自己的人。
我想结束这趟航行之后,我会到岸上去找一个安静祥和的小镇住下来,像真正普通的人类一样按部就班地生活,直到在某一天把他完全忘记,再开始自己的新生。
……
“……你哭什么?”
我抹了一把脸,嘴硬道:“谁哭了?”
话音未落,我呆在了原地。
视野中的繁星被垂下来的长发遮挡住,珀西披着大衣,幽紫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满是泪痕的脸。我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颊,确定这温暖柔软的触感是真实的,这才一骨碌从甲板上爬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我傻乎乎地拉住他的手道,“你不是说……不是说你们要回海底去,再也不跟我们见面了吗?”
珀西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是试探你的。”他伸手揩了揩我还挂在眼角的一滴泪,无奈道,“是维利嘉和马诺出的主意。都看出你口是心非了,不然我哪好意思追上来。”
突如其来的幸福做梦似的有些不太真实,我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确认般摸了好一会儿,这才扶住他的双肩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