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英摇摇头:“就因为不是族中人,才这么难受孕呀,我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法。”
邵亭干笑:“那、那既然不行,也不要强求嘛,毕竟男人生子本来就是违背……嗯,很罕见的一件事情。”
谁知文落英却道:“不是我要求的啊,是他自己非要生。”
邵亭:“!!!”
这世上竟还有此等勇士!!!佩服!!!
文落英说着,不免回忆起二人初见时的甜蜜:“他当时好落魄,求我救下他,我对他是一见钟情,便将他带回族里了,为此还挨了我爹一顿骂呢。”
邵亭心说随便把外人带回来,不挨骂才怪呢。
文落英继续回忆:“我和他在一起快五年了,哦,就是出族追捕文笑天的那一年,遇到的他。”
邵亭吃惊道:“五年前你才多大?”
文落英道:“志学之年。”
邵亭掰了下手指,咋舌道:“十五啊,那对方多大?”
文落英道:“我没问太清楚,看样貌应该二十出头吧。唉,二十多到底是个贪玩的年纪,这不去年还偷了我未炼成的蛊王残次品跑出去玩,结果弄得一身伤回来,可心疼死我了。”
邵亭听到前半句还觉得无语,心说您老今年也没多大啊,可听到后半句,就有点呆住了。
蛊王,受伤,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邵亭不确定道:“敢问阁下妻子的名字是……”
文落英美滋滋道:“他叫萧甫云!是不是很好听!”
一张白痴脸顿时浮现在眼前。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萧甫云!
邵亭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道:“好、好听,太好听了。”
文落英高兴道:“我也觉得很好听!”
邵亭不确定是不是要把这个可怕的消息回禀给教主,精神恍惚地起身道:“那什么,天色不早了,教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文公子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文落英却指了指他的脸,道:“你这样不要紧吗?”
邵亭一愣,旋即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糟糕!他方才受的打击太大,居然把易容这一茬给忘了!要是他真顶着这张大变样的脸回去,肯定别想活过明天!
“怎么办怎么办!”邵亭抓着文落英的手,差点没急哭,“你有易容丹吗?”
文落英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却被从屋外传入的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师弟何必着急,易容丹我这里可有的是。”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邵亭听到“师弟”二字第一反应便是傅哲,可声音却对不上。一直到对方推门而入,邵亭的脸色才完全冷了下来。
是严靖,之前偷袭过他的那个渣渣。
他为什么会叫自己师弟?
“你怎么来了呀?”文落英皱眉,绕过邵亭朝严靖走去,“说好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能跟……”
“我不能什么?”严靖微微笑着,将插入文落英心口的短刀又推入了两分。
这一变故是文落英和邵亭没有料到的。
文落英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眼胸口的短刀,嘴唇颤动,似是想要说什么,却无力再发出声音。严靖轻轻一推,他便朝后仰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邵亭刚瞥见血迹,正头晕目眩,见严靖朝自己走来,转身便要跑,却摇摇晃晃地撞在了桌子上,让严靖一把捏住后颈,扯起按到了墙上。
“师弟,你的老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变,怕血的人是不会有大成就的。”
说完,面对邵亭愤怒的目光,严靖还恍然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抱歉,师兄忘记了,你现在还不记得自己原来的身份,师兄这就帮你想起来。”
邵亭被掐着脖子掼在墙壁上,虽不至于窒息,却仍是极不好受。
严靖的双眸对上他的时,邵亭本想厌恶地别开眼,却不想对方眼底似是有一道钩子,将他的视线深深吸了进去,双目的光芒也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下来。
片刻,严靖松手,邵亭双眼无视,软倒在了地上,活生生一副傀儡的模样。
第054章 吾名原为文仕修
天赫十五年, 陈朝唯一的长公主诞下一子,取名为仕修。
大陈第一美人下嫁大陈第一猛将, 可谓是天造地设、佳偶天成, 如今又喜得贵子, 听闻喜讯的人无一不对公主和驸马报以或惊叹或艳羡的祝福。
如今, 距离先皇驾崩已有五年之久,年号也变更为了天岚年。
同样的, 距离文仕修出世也已经过去了近十八年。
文仕修这个名字, 陪伴了他十七年又六个月零八天, 而邵亭这个名字,则伴随了他穿越前的二十三年, 以及被严靖催眠后的那三个多月。
在被严靖释放记忆的那一刹那, 邵亭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在这个朝代的身份是安国公世子, 当今圣上嫡亲胞妹的独子,也是圣上最重视的外甥, 同时,他更是文氏一族现任族长的堂侄。
他天生一双绿眸,又袭承了母亲的美貌,文武双全,是货真价实的京城第一公子。
邵亭是胎穿来的。他一出世就受到了万千宠爱,不仅父母双全,无比溺爱, 身后还一堆丫鬟老妈子跟在后面伺候着, 比现代的生活不知道要优越多少。如果邵亭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 说不定就这么被宠坏了,但邵亭到底是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灵魂,虽然忽然穿越到古代让他感到恐慌,可在熟悉了环境之后,他便决定好好过日子。
作为安国公世子,礼乐射御书数是不可避免的,邵亭咬咬牙,学了。
武师傅出身衍释宗,邵亭便听从王爷爹的命令,去衍释宗求学,本想做个外门弟子便足矣,不想意外被掌门相中,收为了入室弟子,在宗内一待就是六年,每年只能回家一次。
而正是在衍释宗,邵亭遇到了掌门的大弟子,严靖。
严靖对外总是有一副假面孔,见谁都和和气气的,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黑暗,就连邵亭也没有察觉到。等他被严靖坑了的时候,已是追悔莫及,无力挽回了。
邵亭十五岁出师,从衍释宗回到京城。
严靖的父族是京中富商,两人同行合情合理,邵亭甚至还邀请严靖去驸马府做客。
邵亭记得自己当时和这位大师兄的感情十分不错,虽不至于亲如兄弟,但也算得上是挚友级别。以至于严靖请求他帮忙剿灭魔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魔教在江湖上的名声恶得很,不论是什么案件,只要能往魔教头上扣的就尽量扣。
所以邵亭当时对魔教的观感极差。
严靖告诉他清坞寨的小公子不日将远嫁魔教,而邵小公子与邵亭长得有几分相似,说不定就可以偷梁换柱,趁机混入魔教,一记击杀魔教教主。
邵亭犹豫着同意了。
赶到千云城附近的时候,却意外碰上了带着邵小公子出逃的傅哲。
彼时邵小公子已经身中剧毒,危在旦夕——据说这毒.药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被亲生父亲邵峰所下,必须每月服食一次解药方可续命,无人能解。
邵小公子与他前世同名,如此惨状,便免不了起了恻隐之心。
邵亭知道自己这一世的生父是出自文氏一族,刀枪不死,百毒不侵,血液生来可解百毒。但这是族中人才知道的秘密,邵亭不敢让其他人知道,以免招来杀身之祸,便亲自去抓药熬药,然后偷偷滴了两滴血进去。
邵小公子服了药,果然有所好转,只是十几年累积的毒素不是一朝一夕能清除的,身体仍然虚弱。邵亭便让傅哲好好照顾邵小公子,自己则与严靖商讨起用易容丹伪装成邵小公子的模样并混入魔教一事了。
万万没想到,严靖居然会选择在千云城动手。
就在邵亭易容成邵小公子的那一日,邵小公子突然暴毙而亡,而邵亭自己也被严靖催眠,失去了作为“文仕修”的所有记忆,还被银针封住了内力。严靖设想得很好,送一个呆傻的邵亭入魔教,以魔教的恶名,想必活不过一个月。
但严靖怎么都不会想到,邵亭是穿越而来的,没了文仕修的记忆,他还有之前二十三年的。
就凭这二十三年的记忆,他在魔教混得如鱼得水,丝毫没有丧命的迹象。
于是严靖坐不住了,在邵亭和萧战秋来到千云城的时候,也带着傅哲一同出现,为的就是让他在萧战秋面前露出破绽,被萧战秋厌弃并解决。可怜的傅哲还一直以为自己的小师弟是不治身亡,只有邵亭知道邵小公子是被严靖杀害的,因为他不想多个累赘。而傅哲之所以会叫邵亭小九,则是因为邵小公子在飞雁门这一代弟子中排行第九,傅哲是为了证实邵亭的伪装身份才会故意装疯卖傻,刻意为之。
邵亭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床帐。
“你醒来了。”严靖坐在木桌边,神态自若地喝着茶。
邵亭撑着床坐起,扭头,冷冷地看着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大师兄,一言不发。
严靖微微一笑,从容道:“何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无关痛痒,反倒叫你瞪伤了眼睛。”
邵亭闭了闭眼,他的内力还没有回来,不能硬碰硬:“严靖,你究竟为何害我?”
“我有害过你吗?”严靖无辜挑眉,“我看你倒是在魔教混得不错,与那魔教教主伉俪情深。你不感谢我,反倒要怪我,实在是没道理。”
邵亭没精力听他胡搅蛮缠:“我不记得自己有做过得罪你的事。”
“的确是没有,”严靖转了转手中的茶杯,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怪只怪,你实在是太优秀了。”
邵亭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严靖冷笑道:“邵亭,你是天之骄子,含着宝玉出世的贵子。而我呢,士农工商,我是最末等的商人之子。我好不容易在衍释宗成了第一,你一来,什么都毁了!你天资比我好,背景比我强,师父他明明说过不再收入室弟子却为你破了例,邵亭,你不觉得你得到的东西太多了么?”
邵亭深吸一口气,将喷涌欲出的怒火压了回去。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虽然肚子里那个是意料之外的,必须要冷静下来,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这理由也太特么傻叉了吧!!!
邵亭努力平静道:“所以你害我的原因,就是因为嫉妒?”
“嫉妒?大概是吧。”严靖刺耳地笑了起来,“邵亭,要怪就怪你的父亲吧,谁让他是文氏族人,生出来的儿子也是百毒不侵,不然我还能下点毒.药,让你慢慢衰弱致死,好歹能留个全尸。”
邵亭听了,只觉得自己是遇到了一个疯子。
他出身是好,可那是他这一世运气好,没看他前世父母双亡英年早逝么?如果说自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严靖看不过眼也还说得过去,可他不过是本本分分过日子,居然也能被盯上?
仗着他的信任,将他骗出京城,封印记忆送入魔教,一见他过得好就又忍不住跳出来使坏,萧教主没上当,就干脆再次绑架他,这是人干的事?!
一定是严靖的脑子有问题。
腹中的蛋蛋不安地颤动起来,邵亭下意识捂住肚子,沉声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严靖拖长了音,“让你亲手杀了萧战秋!”
“这不可能!”邵亭不假思索。
严靖笑道:“别着急,你待会儿就会乖乖听话了。”
邵亭第一反应就是他又要使用老招数,连忙闭上眼睛,不准备再让严靖得逞第三次。
却不想严靖并未对他使用催眠术,而是直接将他推倒在床上,手掌轻轻抚上了他的小腹:“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摸肚子,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邵亭紧闭着双眼:“你别碰我!”
严靖笑道:“你说,若是我朝你的肚子打上一拳……”
“你敢!”
邵亭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不料正中严靖下怀,他的意识再一次被那双魅惑的眸子勾了进去。
严靖看着邵亭的双目逐渐变为无神,满意地笑了。
他起身,站在床边命令道:“站起来。”
邵亭便如傀儡一般下床站直。
严靖拿出十数枚银针,一如三个月前那般在邵亭的周身大穴上扎了一遍,释放了他的内力,又将从之前他手中夺来的破影剑塞回了邵亭手中。
“我命令你,杀了萧战秋,魔教活口,一个不留。”
就在邵亭下山会见文落英的两个时辰后,萧战秋出关了。
他正是因为有种不祥的预感才会提早出关,如今一听邵亭居然带着暗卫私自下山会见所谓的文氏族人,便立刻带人前往接应。
走到荒村附近,路旁的矮树丛中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窣声。
萧战秋肌肉绷起,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那片矮树上,下一刻,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其中较小的一个直接扑上了萧战秋的大腿。
“爹爹,我好怕!”
萧战秋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低头看向同样脸色煞白的儿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萧拾静如此受惊的模样,不由大感不妙,连忙把儿子也一同抱起,飞身来到了荒村。
只见其中一间屋子附近,倒了一片的暗卫。
萧战秋放下孩子,一脚踹开屋门,大步走进去,将蹲在屋内的人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萧甫云,这都是你干的?”声音中充满了杀意。
萧甫云差点吓尿,上次被他追着撵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连忙摇头撇清关系:“没有没有!我一过来这里就是这样的!”
萧战秋料想萧甫云也没这本事,终于将视线落到了躺在地上、胸口还插了一把刀的陌生亲年,“这是什么人,邵亭呢?”
“他、他是……”
萧甫云一句话还未说完,躺在地上的青年已经呻.吟一声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