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萧战秋后竟是面露惊恐,似是想要逃开,却被萧战秋一把揪住领子,拖到了面前,冷声问道:“清坞寨里的人都死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邵竟被他吓得气血翻涌,又吐了一口血。
萧战秋嫌恶地将他扔回床上,抱臂站在旁边,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给你一息时间,若说不出我想要的答案,我能将你救回来,也能将你弄死。”
邵竟原本就白的脸色更加惨白,狠狠喘了两口气,才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而后便失去了意识。萧教主,你方才说寨里的人都死了,是什么意思?”
萧战秋冷漠道:“就是除你以外的人全部死绝了。”
邵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好似下一秒就要再晕过去。
“但既然有人能杀人,又掳走了邵亭,他的尸身必定不会出现在这里。”萧战秋说完,拎着邵竟的后领将他拖了起来,“跟我走,去指认都有谁不见了。”
面对这样的萧教主,邵竟不敢抱怨自己已经虚弱到不行,更不敢表达自己对邵亭的怀疑,只能一路几乎是被拖行着到了客厢。
客厢除了魔教一行人外,还有其他的客人,但数量相对于整个清坞寨来说,那是少之又少,这也是萧战秋为什么会从这里展开调查的原因之一。
事实证明,萧战秋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
因为邵竟把死去的客人都辨认了一番后,立刻得出了结论:“容先生不见了。”
萧战秋皱眉:“容笑天?”
邵竟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在说话。
萧战秋道:“此人的名字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他来清坞寨究竟是做什么的?”先前还主动凑到邵亭面前搭话,此次绑架一事极有可能就是他做的。
邵竟还有些迟疑,却在对上萧战秋刀子般的目光后连忙如数交代:“是容先生主动拜访清坞寨的,为的是向我爹进献长生丹。”
说完,他完全不敢直视萧战秋仿佛看智障一般的眼神。
“我也知道长生一事极像无稽之谈,可容先生说长生丹是用传说中长生不老的人鱼血炼制而成的。”邵竟强笑道,“萧教主可能有所不知,在这一带一直有一个传闻,有一座人鱼隐居的村庄,村民饮用了滴有人鱼血的河水便可长生不老,我们都称那个村庄为人鱼村。”
车轮无意压过路中的一块石头。
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将邵亭给晃醒了。
邵亭一睁眼,余光便瞥见了路边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面还用红漆写了“人鱼村”三个血红大字,吓得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记得自己是被容笑天弄晕了,然后……
“你醒来了。”容笑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邵亭撑着身下的稻草坐起,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了一张车架上,前面容笑天背对着自己,正挥鞭赶着一头……毛驴?
“你比我想象中醒来的要早两天呢,幸好我们赶路快。”容笑天继续开口,“驴车躺着不太舒服吧,别担心,再过一会儿就能看到村子了,到时候就有热菜热饭热炕头了。”
明明是绑架了自己的人,现在却像个朋友似的对自己说话。
回想起方才的“人鱼村”,邵亭只觉得后背发毛。
但驴车的确很不舒服,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坐起来的时候竟是一阵腰酸背痛,只比和萧教主胡闹后的感觉要好上一些。
又是一块小石头被车轮压过,邵亭被颠得身子一歪,朝侧边仰倒。
入手却是一个软乎乎的身体。
邵亭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便看到右武英双目紧闭地躺在自己身边,半分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邵亭偷偷瞟了容笑天一眼,见他没有回头的迹象,连忙无声地推了推右武英。
结果还没推两下,容笑天就像后背长了眼睛似的道:“别叫他了,没用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中了我的药后能这么快醒来的。”
邵亭讪讪缩回手,消停了。
驴车又往前行驶了十几分钟,终于进入了一个村子。
邵亭盘腿坐在稻草上,看到迎面跑来了两个小男孩,热情地围着驴车直转悠:“容先生,您终于回来啦。”
“是啊,回来了。”容笑天语气中满是笑意,“小文,你爷爷的病怎么样了?”
被叫做小文的男孩道:“已经能下地走路啦,多亏了容先生的药,我爹还说等您回来了,要让我送一筐鸡蛋给您呢。”
容笑天道:“鸡蛋就不用了,我毕竟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夫,而且你爹已经给了我很多诊金了。”
小文笑着摸了摸脑袋,又和另一个男孩叽叽喳喳缠着容笑天聊了许久,还问到了邵亭的身份。容笑天的回答是从外面带回来了两位病人,邵亭对此嗤之以鼻。
驴车的速度并不快,两个男孩蹦蹦跳跳地也能跟上。
可再慢,也还是到了目的地。
容笑天将驴车在一间茅草屋门口停下,说了句要照顾病人了,两个小男孩便识趣地跑走了。
邵亭慢吞吞地从马车上爬下来,不怎么是滋味地道:“看来你在村子里的威望挺高啊,该不会也是用什么特殊手段挣来的吧?”
“怎么会,”容笑天笑容和蔼,“我虽然杀过很多人,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救人啊。这些村民对我没有威胁,还对我有用,我又怎么会伤害他们呢,你说是不是?”
邵亭咽了口口水,扭头转移话题:“你这房子看着好潦草啊,不会塌了吧?”
容笑天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你可进去试试。”
“还是算了,你先进去吧。”邵亭摇摇头,嘴下不留情,“要塌也是先压死你,这样我就能趁机逃跑了。”
容笑天但笑不语,迈步朝邵亭走来。
邵亭还以为他要过来揍自己,连忙绕着驴车跑了起来,却不想容笑天只是走到右武英身边,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麦丽……不,是小药丸,然后便径自进屋去了,完全没有搭理邵亭,更不担心他会逃跑。
邵亭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刚准备跟着进屋,右武英那边却有了动静。
虽然右武英和他不对付,但好歹也同为魔教中人,是他在这个环境中唯一的同伴了。邵亭第一时间爬上了车子,跪坐在右武英身边等他醒来。
以至于右武英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邵亭凑上来的大脸。
右武英吓得狠推了邵亭一把,差点把邵亭推得滚下车,连忙扶住车辕,没好气道:“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右武英吓得直擦脸,“你干嘛凑我这么近,你不会是想亲我吧?苍天啊,你,离我远点!我决不能做对不起教主的事!”
邵亭:“……”
邵亭揪了一把稻草扔过去:“胸大无脑的家伙,你看看这里究竟是哪里,再来和我说话!”
右武英白了他一眼,扭头认真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然后……傻眼了。
但在傻眼的同时,晕厥前的记忆也纷纷涌了回来。
“是容笑天!”右武英狠狠地锤了一下车辕,翻身从驴车上一跃而下,然后狠狠地跪了。
邵亭:“……”
看着就膝盖疼。
右武英还比较能忍痛,扭头就看到邵亭龇牙咧嘴地从车上下来扶自己,顿时难堪又无语。
“药效还未过,你最好别乱动。”容笑天从屋中走出,手里还拿着一套捣药用具。
右武英立刻投去了凶狠的目光。
对此,容笑天只当是看见了一只小狼狗,嘲讽地笑了笑,转身又进屋去了。
邵亭扶着右武英站起来。
右武英的双腿还有些无力,不仅如此,他发觉自己的内力也所剩无几,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了起来,顿时心头一沉。
恰逢邵亭问道:“你的武功怎么样,是不是打不过容笑天?”
右武英的脸色愈发难看,但还是如实说道:“他武功如何我不知道,但他先前闯进来的时候用的是蛊,能将花长老也打败的水平,想必不下于教主。”
邵亭道:“那你会蛊吗?”
右武英无声地瞥了他一眼。
……很好,知道答案了,邵亭逃跑的希望又灭了一大片,表情很是忧伤。
右武英却在那边分析了起来:“你说容笑天为什么要把我和你抓来,若是要胁迫教主做事的话,抓我们也没什么用啊。”
邵亭自暴自弃道:“他把我弄晕之前,曾经把了我的脉,说什么遇上了这等好事,难道我的体质很特殊?”说完,还朝右武英伸出了手。
右武英有些嫌弃地按了上去。
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变了。
邵亭被他弄得一阵紧张,忙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骨骼清奇的绝世好体质?得我者得天下?”
右武英却没搭理他的调侃,表情甚至有些惊疑不定:“邵亭,为什么你的脉搏是常人两倍?你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邵亭眼巴巴。
右武英道:“你该不会……其实不是人吧?”
邵亭:“……”
邵亭:“你离我远点,我晕奶。”
第048章 人鱼血和长生丹
虽然对右武英的后半句话嗤之以鼻, 但邵亭还是把前半句放在了心上。
他先前让右武英把脉是因为他不懂脉象, 这次只是计算一下脉搏的频率,他自己还是能办到的。于是在反复确认了三次后, 邵亭不得不承认,他的脉搏的确是普通人的两倍。
每分钟都一百五多了都!
邵亭很是崩溃,成年人的脉搏一般七八十, 他这具身体就算是九十一百也能勉强列入正常人之列,可一百五是怎么回事?连小婴儿都不会跳这么快, 他不会其实已经快死了吧?
在右武英被一句“晕奶”气到面色通红的时候,邵亭已经把自己的后事都想好了。
“容笑天是觉得我有用才把我抓来的, ”邵亭暂时把脉搏的事抛到一边, 摸着下巴看右武英,“可他为什么要把你也一起抓来呢,明明你一点用也没有。”
右武英赌气道:“不知道!”
邵亭长长地叹了口气, 也不说话了。
不管两人是不是自愿,都被迫在这座所谓的人鱼村住下了。
容笑天的茅草屋虽然偏僻简陋,但里面的空间居然很大,除掉容笑天的卧室和药室, 居然还能再空出一间给邵亭和右武英。
看着那张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躺下的石炕, 右武英的表情十分难看。
邵亭不用猜也能想到他在顾虑什么,当即道:“反正我是要睡床的, 你觉得和我睡一起影响不好就睡地上吧。”
右武英冷哼一声, 道:“随便你。”
说完就抱着臂走出了房间。
邵亭在床上坐了会儿, 也起身, 却并没有随着右武英离开的方向,而是转了个弯,来到了容笑天的药室。
容笑天正在桌子边捣药,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邵亭的靠近:“怎么了?”
邵亭直截了当道:“你究竟是为什么把我抓来?我应该没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吧。”
容笑天道:“当然是因为看中了你的身体啊。”
邵亭下意识拢了拢衣襟,道:“不是我想的那种吧。”
容笑天停下手里的活计,回头道:“你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你难道不清楚吗?”
邵亭茫然摇头。
“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容笑天笑了起来,“我不会告诉你的,等再过几个月,你想不发现也不可能了。”
邵亭惊喜道:“所以你不会杀了我?”
容笑天也很惊讶:“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杀了你?”
“呵呵,瞎猜的,”邵亭连忙扯开话题,“那你为什么又要抓右护法呢?难道他的身体状况一样很特殊?”
容笑天摇头:“你的身体不能动了,他的体质不错,正好做我的药人。”
刚巧经过门口的右武英瞬间僵在原地。
邵亭看到右武英的表情第一反应是想笑,可意识到说这话的人是容笑天之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甚至有些担忧地朝右武英投去了一眼。
右武英面部紧绷,向来强横的目光中竟罕见地闪过了一丝慌乱。
邵亭不敢再看容笑天,连忙走到右武英面前,推着他离开了容笑天的视线。
一回到房间,右武英就狠狠推开了邵亭的手,压低声音吼道:“是不是你对他说了什么!”
邵亭被推得跌倒在了床上。
右武英的态度让他觉得很不爽。虽然这句话是由于和他的对话引出来的,但并不是他让容笑天产生这个念头的啊,早点有心理准备总比突然被下药要好吧。
邵亭摸着摔疼的屁股,冷笑道:“说你胸大无脑你还真的蠢上了,你就不会动脑子想想,我也是被抓来的,能和容笑天有什么话说,难道让你做药人的事情是我让他决定的吗?”
右武英虽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梗着脖子道:“谁知道你和他是不是一伙的。”
邵亭听了,简直要被气笑:“行,我和他是一伙的,你就等着被我们俩折磨得生不如死吧。”
右武英窒住。
邵亭完全不想理他,扭头往床上一趟,休息了。
右武英自知理亏,他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内讧绝对是最错误的做法,可他就是做不到将邵亭看作为同一战线的人,即便连教主都已经选择了相信邵亭。
右武英在原地僵持了片刻,最终决定示弱。
他走到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推了推邵亭的肩膀。
邵亭头也不回地把他的手挤开。
“方才是我失言,你不要放在心上,”向邵亭认错,对右武英无疑是一种酷刑,“你说的对,你不可能和他是一伙的,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逃离这个地方,而不是内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