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目光往周围一扫,见到净涪,心中不由一动。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眼底一道暗色流过,偌大一个景浩界就像是透明的,一道道信息在他眼前流过。
天魔童子扯了扯唇角,便开始施施然查看。
但还没有等他看出个究竟,坐在皇甫成身旁的左天行,以及身在千里之外的杨姝、苏千媚和袁媛四人头顶冲出道道浩大光柱。光柱往上勾连九重云霄,往下则勾通九层冥渊暗土,四道光柱撑立天地,1" 重生之出魔入佛0" > 上一页 3 页, 就见天魔童子眼中的信息流一阵泯乱,紧接着就直接溃散开去。
天魔童子措手不及,等到回神再要细看,景浩界已经被一片灰蒙蒙的混沌包裹,再也看不清楚了。
天魔童子眼睛一眯,心下冷哼:“好一个天道,好一个世界支柱!”
他自己心知,作为世界主角的左天行尚在,三位女主又各自安好,世界防守力量强悍,他要再出手就不可能不惊动旁人。
早前他在这景浩界已经出了一次手,在景浩界天道那里已经有了不良记录,现在再要有动作,只怕就太引人注目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后手。
他隐在袖袍里的白胖小手快速掐动,几个手印过后,他停了动作,重新闭目入定参悟。
天外天最中央处,懒懒散散侧卧在长榻上的他化自在天魔主瞥了一眼天魔童子,百无聊赖甩开手,转又神游而去。
天魔童子动作虽然隐蔽,但景浩界那边也不是没有反应。不知是不是因为天魔童子将整个景浩界天地本源祭献了一次,完成了一次灭世功果,使得这根本没有灵智的景浩界天道对他乃至他的一切反应过敏。
如果天魔童子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插手过一次也就罢了,毕竟那时候可谓是时间空间一片混乱,法则暴动,要动作也容易。但现在可不是那个时候了,更何况作为世界最重要支柱的左天行就在旁边,天道可谓是慎之又慎,宁可杀错绝不放过。所以这一次,皇甫成就悲剧了。
深埋在景浩界九层冥渊暗土底层的业力不停翻滚,最后竟然顺着冥冥中的那一点牵引落在了皇甫成身上。
当然,皇甫成和天魔童子虽然是两个个体,但究其本质,却是同一人。当年天魔童子派出化身灭世,业力找上他真是半点不冤枉。
业力缠身,皇甫成本人修为太低,完全察觉不了。不过幸好,天魔童子对此早有准备,就算现在他已经沉入定境,也另有手段应对。
就见皇甫成识海深处那一颗深黑色的珠子猛地一旋,珠子旁边隐隐现出一个白胖可爱的童子虚影。童子虚影始一出现,便抬手一招,才刚沾上皇甫成头上的那些业力便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猎人,兜头罩了过去。那童子虚影只是一笑,却没有半点动作,只由着那些业力缠上自己。
天魔童子和景浩界天道的层次太高,饶是这么几度交手,可和皇甫成同坐一室的众人却都是一无所觉,当然,没有察觉并不代表什么也没有发现。
清笃禅师停住话头,低头喝了一口茶水,抬头再看向陈朝真人,准备继续。但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滑过就坐在陈朝真人身后的皇甫成,立刻就停住了,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了。
陈朝真人见状,不由也转头去看皇甫成。
这一看,连他也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云房里的左天行、净音乃至一直垂目静坐的净涪也都侧眼看去。
比起云房里的其他人,净音到底还是生嫩太多。他就那样死盯着皇甫成,眉头皱得几成山峦,脸上慢慢透出不喜。
皇甫成心下奇怪,迎着各人的视线一一回望过去,黑亮的眼睛干净而无辜。
净涪的视线在皇甫成身上转了一圈,又大大方方地绕到左天行身上,才拉了拉净音的袖摆,继续垂目静坐。
净音被净涪这么一提醒,才勉强收回了视线,也和净涪一样垂目静坐,心下默念佛号。
清笃禅师又顺着刚才的话题说道了两句,接着就干脆地说起了禅,说到兴起的时候,清笃禅师还随手拿出一副木鱼,和着自己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轻轻敲动。
这么一番动作下来,净音心中杂念渐去,竟渐至深入定境,循着清笃禅师的话语和规律的木鱼声指引,参悟其中妙理。
而比净音更早的,是净涪和左天行。这个云房之中,四个小辈里,就只有皇甫成还在那里云里雾里,一直无法抓住那一点灵机,参悟其中玄妙。
他看了看对面的净音净涪两个小沙弥,又转头看了看左天行,心里一哂,也不再执着,闭目静坐,精神却已经转入了系统界面里。
不看不打紧,可一看,皇甫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他他......他看到了什么?!
左天行好感度:-30。
陈朝好感度:-10。
清笃禅师好感度:-20。
净涪沙弥好感度:-5。
净音沙弥好感度:-50。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那么一眨眼,这好感度就统统跌到了负数?
他升那么点好感度容易么他?这么一下子,他什么也没做,就统统会到了解放前,甚至比解放前还惨......
皇甫成木滞地看着系统列表里的数据,简直不敢置信。
好半日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几乎将系统翻了个底朝天,才在系统最后一页找到了那项还在不断飙升的数据。
业力:3000。
业力:3100。
业力:3200。
......
业力?业力!
皇甫成死命地瞪着每秒以百为单位向上飙升的数字,整个人都要疯了。他是杀了左天行还是灭世了,业力?呵呵......
就算皇甫成将一双眼睛瞪脱了眶,也没能阻止那业力上的数字继续往上飙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到最后,似乎连系统都没法再用数字去估量。
业力:无边。
呵呵,无边,呵呵......
一直到最后净涪清醒,清笃禅师让净涪沏茶待客,皇甫成还是没能从这个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一直木愣愣的。
虽然是第一次沏茶,但净涪的动作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平静淡定,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平和安定。就连木愣愣的皇甫成,也被净涪的动作吸引过去,渐渐的居然就入了神。
等到茶香扑鼻,澄碧的茶水放在眼前,皇甫成才终于从净涪营造出来的那种境界中挣脱开来。虽然心头不停有预警响起,但皇甫成整个身体都极其放松,体内稀薄的灵气潺潺流动,识海平静安和,清净自在。
连刚才差点崩溃的皇甫成都是这样,更别说刚才才听了半日禅的净音和左天行了。
清笃禅师看着净涪将一壶煮好的茶水分盏奉上,对陈朝真人道:“来来来,尝尝我这位小师侄煮出来的茶。很不错的,你喝过就知道了。”
这话说得,就像他先前喝过一样。
陈朝真人看了清笃禅师一眼,又看了看沉眉继续给左天行皇甫成净音等人奉茶的净涪,点点头,居然双手捧着茶盏,氤氲的水汽蒸腾而上,竟然柔和了他向来冰冷的眉目,显出一份罕见的暖软安和。
他轻啜一口茶水,嗯,茶水温度稍热,但入喉却显得熨烫舒适,连带着心头也变得暖热起来。
他又啜饮了一口茶水,夸赞道:“心清,意净,不错!”
清笃禅师也在捧着一杯茶水慢慢啜饮着,听了这话,得意得摇头晃脑。
“哈,我就说不错嘛。”
陈朝真人又看了清笃禅师一眼,道:“我近日略有所得,想与禅师你论证一二,不知可否?”
清笃禅师仰头哈哈大笑,视线在陈朝真人身后的左天行皇甫成身上转了一圈,点头道:“当然当然。”
陈朝真人全然没有介意清笃禅师的姿态,等到清笃禅师笑声歇下,他又继续道:“我看净音净涪不错,我这两个弟子也不用太麻烦了,就安排他们一起吧。”
陈朝真人的话带着他一贯的冷气,但在场的众人又有哪个听不出他话里的那些关切爱护?
饶是知道陈朝真人对自己已经跌到负数的好感度的皇甫成,也几乎眼眶一红。
果然,主角的师父就是那样一个尽职尽责的剑修!
也幸好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清笃禅师笑得长长的白眉都翘了起来,但他也并没有大包大揽答应下来,而是侧头看向他身后的净音净涪两人。
净音笑了,点头道:“善。”
净涪也已经睁开眼,他看了看不自觉带着点期盼地望着他的皇甫成,弯唇笑了,点头应下。
嗯,我也很想再仔细地看一看你啊,‘皇甫成’。
第8章 今又得见今非昨(三)
净音净涪领着左天行皇甫成出去后,云房里就只剩下了清笃禅师和陈朝真人两人。
陈朝真人不说话,清笃禅师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打算,整个云房,安静得似乎能够听见空中尘埃飘落在地的声音。
这一场似是默契又像是对峙的沉默,终究还是陈朝真人落入下风。
他随手将茶盏放在几案上,抬头看了清笃禅师一眼,难得放软了声音,道:“和尚,我的这两个徒弟就拜托了。”
清笃禅师听着这久违的称呼,呵呵一笑,右手摸上自己光秃秃的头颅,却是叹道:“难啊难啊。”
陈朝真人面不改色,连眉毛都是一动不动的。
“你那大弟子,唉,虽然命途崎岖,但身有大运,只要心性不变,自然能够披荆斩棘,到达彼岸。”
陈朝真人只光听着,半点回应也没有。
清笃禅师却又道:“当然,目前他心境是有点问题,可老僧看着,那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你那小弟子,嗯,”他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脸皱成一团,苦恼至极,“不好说,不好说啊......”
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陈朝,只怕清笃禅师会干脆闭嘴,又或者是直接说用不可说之类的话来搪塞他。可这时候坐在这里的是陈朝,清笃禅师也就只能如实将他看到的都交代了来。
清笃禅师自个儿苦恼了好半天,最后一扭头瞪着悠悠闲闲坐在那里的陈朝真人:“你这是故意来找老僧我的?”
陈朝真人挪了一下身体,迎着清笃禅师的目光点头,干脆利落地说:“是。”
清笃禅师气得连垂落的胡须都飘荡起来了,他哼哼了两声,最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嘿嘿地笑了:“这一甲子,可就是我佛门先行一步了。”
陈朝真人见他那副得意模样,细长冰冷的眼睛微微眯起:“呵,净音确实不错。”
他也没提天资更高的净涪,单只是将净音拎了出来。
清笃禅师被噎住了,他眼珠子一转,忽然盯住了陈朝真人,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了几个来回,最后问:“你眼睛没瞎吧?”
陈朝真人连个眼角都没给他。
清笃禅师不满地伸出手指敲了敲几案,视线直直地盯着陈朝真人:“你没看见这茶水?”
光看净涪那泡茶的心境,就足以证明他的心性了。更何况,他还有宏愿在身。
“你们可有查清他的来历?”
陈朝真人也不和清笃禅师争辩,只将问题点了出来。
是的,来历,这就是净涪最让诟病的地方。
一个小小的出身平凡的孩童,就能立下宏愿,真当宏愿是谁家想种就能种的大白菜?真当天道是他的老母亲,每天没事干闲得就盯着他吃喝闲嗑?
清笃禅师收起脸上所有表情,眼睛慈蔼宽和,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道:“这里是佛门。”
或许许多佛门弟子修行确实尚未到家,佛心蒙尘,灵台混沌,无法淡看七情,为六欲所蔽,但我佛慈悲,普渡众生,这句话在景浩界的佛门从来都不是虚话。
就因为太清楚这一点,所以当日满身魔气几乎走投无路的程涪才会选择踏入妙音寺,才会愿意在皈依日里进行皈依礼。
陈朝真人也收起了所有表情,他点头,眼睛平静漠然:“所以,我才想让他们在这里暂留一段时间。”
清笃禅师看着陈朝真人,最后,他闭眼合十,低唱一声:“阿弥陀佛。”
这就是答应了?
陈朝真人唇边有一丝微小笑纹扬起,最后又平静下来,他点头,郑重道:“一切就有劳大师了。”
清笃禅师做出一个苦瓜脸,忍不住伸手将茶壶里最后的茶水倒入茶盏,一口饮尽,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你可真是给和尚找了个大麻烦啊......”
陈朝真人不说话了。这个时候,也是不说话最为合适。
清笃禅师也没理会陈朝真人的沉默,他长叹一口气:“唉,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收徒的,几百年不收徒,这一收徒就收了两个大麻烦,现下还将老僧拖下水,早知如此,当年老僧就不应该找你搭话才对......”
却说净涪和净音两人各领了皇甫成左天行两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又张罗着给他们两人安置铺盖等物,因不知道他们两人会在这妙音寺里待上多长时间,净音和净涪商量之后,还给他们准备了修炼所用的静室。
皇甫成和左天行两人就坐在净涪院子里的那株菩提树下看着两师兄弟忙进忙出。
不是他们不想帮忙,实在是帮不上。
左天行坐了一阵,整个人也已经缓了回来。他打量着皇甫成,从头到脚,半点都不放过,神情还格外严肃。
皇甫成简直是坐立不安,他扭捏了一会,两口将给他们准备的大白馒头吞吃入腹,抬眼看着左天行,“师兄,怎么了吗?”
左天行看了他很久,除了那张仍旧稚嫩的脸,还是没找到半分日后天圣魔君的影子,如今迎着皇甫成奇怪的目光,只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