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入夜时分，徐却轩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巨大的威压从天而降，这种威压他可谓是熟悉——圣人之威。
苏、千、江三家都有长老在此，步渊竟然先对南家下手。“南凌易，给你一个自裁谢罪的机会。”
“宁步渊，你这是打算与九州所有灵师为敌？”千家族长千落枫的虚影出现在烟波城上空。
“南家的罪过，本座自然不会难为其余人，何来与九州为敌一说？”宁步渊不咸不淡地说，南家住在外家的修为低下者早已在这微微泄露的威压之下七窍流血而死。
“南家何罪，须得残害无辜族人？”南凌易抬手替族人当下威压，但是终究护不住那么多人。
“本座说有罪，容得你置喙？”
徐却轩分力保护好南琪，抬头看到窗外滔天魔气，南凌易死了，宁步渊自然会放过南家，但是南凌易一死，道修也就没有人再能抵抗宁步渊了。其他家族的最强者也只有尊阶巅峰罢了，这时候就看其他家族和宗门怎么想了。
苏家的一位长老气急败坏地说：“这次是南家，接下来呢？”
宁步渊出拳，无数空间碎片蔓延，南凌易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狠狠砸在地面，其余几个尊者赶紧护住其他族人。
南凌易起身，鲜血染得唇色极为艳丽，他本来生得风华绝代，只是大多数人为其实力震慑，不敢生出邪念。
“这样吧，本座不要你的命了，正好缺一个男妾。”步渊好整以暇地坐在南家祠堂的屋顶上，说道。
魔道中人行事，令人咋舌。
圣人之境——徐却轩知道这个境界有多恐怖。不少天资卓绝，气运滔天之辈，能越阶杀敌。曾经，南凌易以灵皇五阶之境，斩杀灵宗强者，但是半圣和圣人，这半步，注定是天堑。
这时，徐却轩听到南凌易略带笑意地说：“败就败在我比你晚生了百年。”
“怎么说，认了？”
“让我带走几个人。”南凌易正色说。
“随你。”
其他几家人面色微变，南凌易走进大厅，低声道：“去把那几日去中州的几个外家人带上，宁步渊只不过是想拿我当人质罢了，并不打算动我，他若真的敢动我，九州其余人可不是唇亡齿寒。”
“家主！”
就在这时，另一道圣人之威出现，宁步渊神色微变。
南家也有一位圣人？众人神色呆滞。只见西北角出现一个身着白色广袖衫，带着银色面具的虚影。毫无疑问，这是圣人化身。
没人知道两人对峙了多久，时间仿若凝固，终于，天清气朗，二者同时消失。
南凌易知道这次他赌对了。
“家……家主，他们都走了，那些外家人还找过来吗？”
“不用，赶紧去统计伤亡。”南凌易早在几天前，便知道那队人之中有一个圣人之境的存在，不论是临时存在或是其他原因，好在他能出手相助。
徐却轩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露出马脚，并被误认。他还在苦恼之前出现的圣人会是谁。心想这才叫圣人，宁步渊那圣人真不知他怎么晋升成功的。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还是知晓这一点的，成为圣人，心性极为重要，“圣”即是灵力修为，也是品格的表现。如果是南凌易成了圣，恐怕天下修士也没有这么恐慌。
外头有人敲门：“南琪、南屿，你们怎么样？”
徐却轩赶紧起身开门，外头的人是外家的一个管事，有先天之境，但看起来也不怎么好。他说道：“你俩命大，隔壁那几个小伙，唉……”
“他们都……”徐却轩恍惚间想起当年末涯宗在烟波城屠城之举。
“这里是几块灵石，你先收着吧，我去看看其他家。”外家的很多都是修为低微，徐却轩收好灵石，思考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此时南家的族长、长老全部集中在议会堂。
“我就知道那宁步渊没有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幸亏家主深谋远虑，将有天赋的核心弟子全部送走了。”
“这件事，恐怕宁步渊已经知道了，否则不会这么做。”
宁步渊决定收徒，要求每个超级世家宗门送出五名资质绝佳的弟子，一流世家宗门送出一名，如果做不到，他会亲自去请，时限是一年
“这个资质绝佳是怎么个说法？”
“二十五岁以下，成圣之资。”南凌易道。
“荒唐，别说光我们南家，就算是整个道修也找不到五个成圣之资。”大长老拍着桌子，“况且他是魔修。”
默认的成圣之资是天阶魂印甚至神魂拥有者，天阶魂印者，南家只有被送到十八地狱的南落英，显然不可能做得到。
“成圣不论道统，说得过去，昔者，玉川圣人得大道传承前曰：‘圣人之资，需一城争霸，只余一人。’把目前家族内天资最好的五人送去吧。”南凌易说，眸光黯然。
“这……”
“目前看来，我比不上他。”南凌易起身，“观圣人出手，心有所悟，决心闭关，其余琐事麻烦几位长老了。”
几位长老一口应下，心里只盼望家族赶紧出一名圣人。
第3章 鬼蜮三角洲
一年后。
徐却轩原先的身体是没有丝毫魂印的，重生到南屿身上，才有地阶魂印。借此，不到一年时间，晋升先天四阶，入内家手到擒来。
内家最大的校场，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人。月白色长袍者大多是内家子弟，外家弟子倒是穿的花样繁多。检测完等级、魂印之后，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满意地笑着说：“你叫南屿对吧，去那边找四长老吧。”
“是。”
一进这个房间，周围的几人最低也是灵宗，灵宗就代表有开宗立派的实力。为首两人都是灵尊，这可不简单，不过徐却轩只当是他们挑选心仪弟子。
四长老是个看起来不到三十的灵尊，见又进来一人，便说：“来来，小子，你跟这位族兄比划比划。”
接着，徐却轩便见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白衣少年，冷着脸，说了一声道：“承让。”拔剑迎战。那少年是先天三阶不是徐却轩的对手。
点到即止，少年作揖，匆匆离开。
徐却轩用神识仔细一探，半数在这儿的少年们都没尽全力，难道这不是收徒吗，压下心中的疑惑，徐却轩一直坚持到只剩下五人，看看这些人在鼓捣什么名堂。除去徐却轩，其他有一个是外家的，天资还不错，另外三人都是内家的，徐却轩不认得。
前些年听说南家有个南落英，剑法卓绝，年仅二十便已经踏入大灵师之境，这一年来完全没听过他的传闻，还有哪个长老的女儿，据说纯阴之体，这年她也是偃旗息鼓般地没消息。
这时两位长老在传音。四长老：“就这五个吧。”
“恐怕有点难交差。”五长老生怕宁步渊再来寻事。
“先前一批好苗子全被族长送进十八层地狱了，能怎么办。”四长老叹息，他没有后人，倒是少了这份牵挂，“十八层地狱，若能走完，将来必定能有望成圣。五长老，你的孙儿也在那儿吧？”
五长老神色忧虑，“与其送到魔头手上，我宁可他能去十八地狱。”
“说起来还是咱们这一辈人没用，连个半步圣人都没有，昔年烟波城被屠城，全靠老家主以尊阶巅峰在几位半圣之下保住我等传承，可惜老家主不幸身亡。”
“家主的做法确实不对，他根本不该保这一辈人，若是他是进那十八地狱，成圣只是时间问题，还要怕那宁步渊？”五长老感叹。
“非也，若是家主这样做了反而要产生心魔，难以入圣。”
“天道不公，居然让宁步渊这种人入圣。”
最后四长老出面将五人的去向说明，徐却轩惊讶了一会反而觉得宁步渊这一招不错。九州之上，师徒关系是最为重要的关系之一，相对背叛亲人，背叛师门者一般更被人唾弃，天道因果惩罚也更为重。
想不到，重活一世，他竟然要做宁步渊的徒弟！
南家送了一枚空间戒指，里头是大笔灵石和丹药，大长老说道：“若是尔等还能回南家，南家必定不会将诸位拒之门外。”话是这么说，到时候结果如何，又是一回事。
当即有一个反对，说自己上有父母下有弟妹，若是留在南家必定会勤奋修行，百折不挠，千万别送他去步渊那儿。
这位族兄说得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四长老叹了一口气，说道：“南家不会亏待诸位的亲人，步渊圣者也不会残害自己的徒弟。”
怪能怪他们生错了时段，也生错了资质。
八月底，所有人被送到末涯宗，宁步渊大手一挥，诸位发现身处一片密林。“当本座徒弟可没有那么容易，这儿是三角洲腹地，灵王以下没法御空而行，诸位保重，出来了才算本座徒弟。”
三角洲地处万殇州、瀚漠州、中州、青田州四州交界处，南北两面是山脉，几条河流流入，形成瘴气横生的沼泽，毒物奇多，除了一些寻找草药的人很少会进来，进来的也多是灵王左右的境界。
每个家族的人都是分散的，徐却轩环顾四周，只有他们五人。
“上空有空禁，空间法器和通讯法器也无法使用。”南家一人说道。以圣人的手段，封锁千里空间不算什么。“我叫南落清。”
“南落姿。”这是队伍里唯一一个女性。
“南落横。”这是之前那个拼命求情的小子。
“南屿。”
“南游。”
这篇沼泽湿热无比，烟波城地处东海之滨，西面是众湖，水汽氤氲，跟这儿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一股潮湿腐败的味道弥漫四下。南落横愤恨道：“这北宁那位是想弄死我们，这里的大多数人怕都是家族里挑选出来的弃子。”
“说来也是，南家那些长老的后人，一个也看不到。”南游从空间戒指中翻出来几个专门防潮的口罩，满是讥讽地说道。
“别折腾了，这里的潮气不是一般的水雾。”徐却轩敏锐地察觉出其间具有腐蚀作用的水属性灵力，这就是三角洲同一般沼泽的区别。光凭借他们这几人的修为，用灵力隔开水雾，撑不了多久。
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大约还能活个一两天，再有其他意外，自求多福吧。徐却轩看得出，这是魔修一贯用来训练弟子的方法——强者生，弱者死。
吞了两颗回灵丹，艰难向西行进了仅半天，先天二阶的南落横便已支撑不住。徐却轩搀扶住他，说道：“再撑一会，我们去寻树，离地面远些。”四下都是半人高的水生草。
“你现在救我，不过是加速自己死亡。”南落横说道。
沼泽地那么大，光靠走也不知何时是头，更何况以现在这个速度。徐却轩也想过丢下几人自己加速前行，可是他现在早已不走散修的路子了。
初窥圣人之境玄妙，若重活一世，也无法成圣，这让他比魂飞魄散还难受，而且他已没时间弃道重修。
“省点力气，把回灵丹给我。”说完，徐却轩辨认一下周围，三角洲他不是第一次来，但是那时候的他是灵王之境，保命不难。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其他几人也无法支撑灵力消耗，毕竟他们这个境界，炼化回灵丹的速度有限。
“那儿有棵大树，我们往上爬，离沼泽面远些。”南游说道，看着裤腿上厚重的淤泥，这腐蚀性水灵力自下而上浓郁，没有灵力护体，他的脚恐怕可以直接废了。
这是一株微微有些灵力的树。众人爬到树上，腐蚀性水灵力方才弱一点。这里只有南落姿是水木双灵根，相对游刃有余一点。
徐却轩可以确定，如果这儿有一个人出了意外，恐慌会在这群年轻人之中蔓延，到时候，结果可以想象。
“这是避水诀，稍微能有帮助一点。”南落姿拿出一枚玉简，本来这是内家术法，不存在外泄的情况，其他人道了声谢，赶紧传阅。
徐却轩便说：“我们可以自管自，也能一同进退，选择权在于你们。”
南落姿点头，说：“我跟南屿轮流照看南落横。”显然是想共同进退。
南落清也是先天四阶，看着周围环境和家族同辈人，叹气道：“我一人走吧。”言外之意是不想被拖累。
“落清哥，你一个人走？”南落姿很是惊讶。
听这问话，南落清又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自己手中的避水珠和那两个难以坚持的同族，咬牙坚持：“我一个人走吧。”说完下树，往南面走了。按照南落清对九州地图的了解，三角洲这块地方，应当是南面地势高。
“落清哥往南面走了。”南落姿颇为遗憾地说道。
“那里树多，恐怕不会安生。”
周围的灵力都带有水属性，倒是适合南落姿修行，徐却轩则是相当难受，他是金属性，被这片沼泽死死克制，只能想办法继续细分灵力的使用。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块被泡在盐水里的锈铁。
日落之后，三角洲才算得上危机四伏。
“快日落了，怎么办？”南游面色苍白地问，他也支撑不住了，徐却轩看着天际的云霞，说：“要下雨了，大约会好点。”
天上的雨水，应该不具有腐蚀性。
徐却轩神识探查到一队人，共五个，在这茫茫三角洲能碰见也是缘分，可惜……
“魔修来了。”徐却轩低声提醒，“我们赶紧撤，对方有人怕是到了大灵师。”
“在哪儿？”南游压根就没看见有人。
徐却轩也没多说，他同南落姿一人护住一个，小心翼翼地从大树上撤离，继续向西面前行。北宁州不仅仅只有一个宁家，安家、寂家都是魔修世家，他们来三角洲的目的怕是不简单了。
跟魔修分开路之后，徐却轩停下来继续爬上树，天色迅速沉下去。徐却轩催动神识，准圣人之境的神识覆盖整座三角洲自然没问题，奈何现在境界低下，只能探查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