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尔雷斯“啧”了一声：“你只要告诉西法诺就好，决定总是要他来下的。”
海德尔冷漠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传话？”
“凭你封印的一部分堕落神格。”加布尔雷斯恶劣一笑。
海德尔瞳孔猛地一缩。
“自从深渊被传为罪恶深渊之后，我就发现我的神职又多了一部分，”加布尔雷斯悠悠道，“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我也不敢相信，‘堕落’竟然也是一种神职。”
“所有人都以为你靠着自己和那所谓的爱情摆脱了堕落的命运吧，”加布尔雷斯继续道，“也是，谁能想到呢？光风霁月的光明神殿下居然会堕落。”
他的声音仿佛低沉微哑，仿佛一条慢慢爬行的蛇，不时地吐着信子：“你为什么要封印自己的神格呢？难道堕落的你就不是你吗？”
“你骗所有人说自己的神力还没有恢复，实际上你最清楚不过了吧，你失去的那部分神力去了哪里。”
海德尔神色冰冷，闭口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加布尔雷斯继续道，“想不出该说什么了吗？”
“你都没有堕落，我怎么会堕落呢？”海德尔讽道。
加布尔雷斯突然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堕落呢？”他说话间声音变了变，最后连相貌也变了个彻底。
海德尔骇然。
半长的金发，璀璨的金眸，海德尔不能再熟悉的那张脸。
“海登还没出来吗？”奥德里奇送走了周棠与黎，也没见地牢中的海德尔出来，有些奇怪。
西法诺从医药之神手中接过了阿诺德，懒洋洋道：“可能在想怎么处置加布尔雷斯吧。”
奥德里奇侧目：“不是直接取出神格吗？”
“自然神祗与法则神祗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西法诺解释道，“一般来说在自然神族内，只有堕落的神祗才会被取出神格，但反过来说，只有没有堕落，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被容忍。像加布尔雷斯这样的情况，虽然他主动向光明神殿开战，但说到底只能算是‘深渊之神与光明神的私人斗争’，取出神格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放他回去也不大现实，估计他也挺头痛吧。”
“啊，阿斯来了。”西法诺看到海德尔走过来，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奥德里奇关心道：“怎么了？”
海德尔垂眸：“没什么，就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置深渊之神。”
西法诺向奥德里奇递了一个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果然如此”。
“确实有些棘手，”奥德里奇道，“不过就算放他回去，他也翻不出什么浪了。”
海德尔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说完也不等西法诺和奥德里奇说什么，就径自离开了。
西法诺眯了眯眼，如果光是为了处置加布尔雷斯的事情，海德尔不至于是这个表现。
难道是加布尔雷斯跟他说了什么？
他跟奥德里奇说了一声，把手中的阿诺德交给他，便去了地牢。
奥德里奇有些无奈，但也没什么办法。
地牢里的加布尔雷斯听见有人进来，倏地睁开眼。
看见来人是西法诺，他微微笑了一下，道：“阿斯兰图这么快就告诉你了吗？”
“什么？”西法诺皱眉，“你跟阿斯说了什么？”
“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只是提出要和你决斗而已。”
西法诺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你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罢了，跟我决斗？你在想什么？”
听到西法诺这么不客气的话，加布尔雷斯的脸青了青，但随即就恢复自如的神态：“你们又不可能一直关着我，总有一天我会恢复自由，到时候我要做什么你们都管不了我吧？”
西法诺面无表情地听到，突然开口：“神格的一部分被毁灭，剩下的一部分即使不会消散也会神力大减吧？如果你回到深渊又突然实力大减，你猜那些魔族会干什么？”
加布尔雷斯瞪大眼睛：“但是你不想要那部分神格吗？！”
“想要啊，”西法诺笑了笑，“但是阿斯更重要。”
加布尔雷斯不可置信，随即冷笑道：“那你知道阿斯拉图——”
西法诺打断他：“堕落。你是想说这个吗？”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杀了他？！”加布尔雷斯激动地大喊，“你是想包庇堕落的神祗吗？！”
“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像你这种渣滓都没有堕落，反而是阿斯堕落了，”西法诺冷漠道，“阿斯就算堕落了又怎么样？他是我的亲弟弟。”
“西法诺！你疯了？！”加布尔雷斯崩溃。
“你是怎么知道他堕落的呢？”西法诺轻声道，“是因为神职吗？”
西法诺说着，慢慢拿出一块暗色的破碎水晶：“只要你闭嘴，就不会有神祗知道阿斯堕落的事情了。”
“西弗，我才是真正的阿斯兰图。”加布尔雷斯变了一副样子，静静地看着西法诺。
“身为太阳神的阿斯兰图已经没有了，你说你才是阿斯？”西法诺嗤笑，“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冒充阿斯。”
“阿斯自己可能会在意与以前不同的身份与样子，但是我不会，母神也不会，所有神祗都早已认可了光明神。”
“或许我该找时间跟奥德里奇谈一谈？”西法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催动了手上的破碎水晶。
“西弗！”海德尔不敢置信，“你杀了加布尔雷斯？”
西法诺耸肩：“没有啊，是他自杀的，还毁掉了自己的神格。”
海德尔盯着西法诺看了一会儿，有些艰难地开口：“那你有没有看到……”
西法诺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好了，不要多想。你怎么会上这种又坏又蠢的神的当？”
“什么上当？”海德尔抬头，语气淡然中带了一点疑惑。
“嗯？你听错了。”西法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好了我的光明神——我这个黑暗神这么说真奇怪——正视自己的神职。”
“知道了。”海德尔淡定道，“加布尔雷斯选择自我毁灭，但是人界仍有各处流窜的魔族，现在的事情就是协助各国找出隐藏在人类中的魔族。”
西法诺欣慰一笑。
这天不管是在罪恶深渊还是人界的魔族都感受到了一个消息——深渊之主已死。
深渊中的魔族势力开始厮杀，只求在世界重新诞生一位深渊之神之前抢到深渊的王座，整合深渊的势力，说不定还能够趁新任深渊之神懵懂之际，一举夺取深渊神格，成为神族。
而在人间的魔族则收到了所属势力的通知，要求他们回到深渊加入战争。
有的魔族很干脆地回了深渊，当然也有不那么乐意的魔族在，毕竟现在的深渊只能进不能出，怎么看都是人间的环境比深渊好，为什么要回去呢？
魔族来到人间要不为了卧底，要不就是实力太差被放逐。卧底的那些还好说，但那些被放逐的魔族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当初毫不留情地放逐了我，不顾我在人间会不会被发现从而死去，现在需要人手了又叫我回去，凭什么？再说回去又能怎么样，不是照样给别人当垫脚石吗？
如今在人界的一众神祗管不到深渊内部的事情，只努力地寻找魔族的踪迹，也不是没有魔族痛哭流涕地说他们只是想像人类一样生活，求他们不要揭穿自己的身份，但是魔族就是魔族，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以后会不会变卦，而当他们一旦翻脸造成伤亡，就来不及了。
他们也只能将这部分魔族拣出来送回深渊，另一些十恶不赦地直接处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大部分魔族都被按照这种方式或遣返或处死，但也有极个别地选择逃窜。
说来也巧，那个逃窜的魔族海德尔他们也认识，就是根加王国的卡尔。
当海德尔接到根加王国的汇报时，卡尔已经挟持了珀西公爵逃之夭夭了。
海德尔念及与珀西公爵的交情，专门去了根加王国一趟。
彼时迪莉娅接任了公爵一位，撑起了整个家族的重任，还与格雷亲王订了婚。
见到海德尔时，她也很是淡定，慢慢诉说着当时的经过，看不出父亲失踪的悲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deadline……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该讲的早在当时就与光明神殿的神圣骑士讲过了，海德尔也听过了汇报。
说完后迪莉娅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我真的没想到卡尔居然是魔族……”
她抬头，看着海德尔：“海登，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海德尔还以为她要自己务必找回珀西公爵，便点了点头。
迪莉娅犹豫了一下，朝门外看了看，见没人才道：“能不能请你……不要再去找父亲了？”
海德尔愕然，瞬间想了很多。
“卡尔不会伤害父亲，”迪莉娅笃定道，“说来也是我和珍妮一直在撺掇父亲和卡尔……如果早知卡尔的真实身份，我绝不会……”
海德尔更不明白了。
迪莉娅看着他不解的眼神，小声道：“当时卡尔挟持父亲的那个房间里，一切都是完好的，父亲根本没有挣扎。后来那个狼藉的样子，是我故意弄的。”
“你是说丹尼尔是自愿被卡尔挟持的？”丹尼尔就是珀西公爵的教名。
迪莉娅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所以我想，如果父亲是自愿离开的，那就让他走好了，”迪莉娅勉强笑了笑，“总归这个家还有我。”
海德尔定定地看着她，随后道：“兹事体大，我没法答应你。”
“海登！”迪莉娅急道。
“不过，”海德尔又道，“如果卡尔真的而从此再无消息……光明神殿也没办法。”
迪莉娅这才松了一口气。
海德尔忍不住又道：“那你呢？你和格雷亲王订婚，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吗？”
迪莉娅怔了一下，笑了笑，道：“是啊。亲王殿下是个好人。”
珀西公爵失踪，挟持公爵的魔族之前又和公爵府往来密切，这段时间整个珀西家族都处于风口浪尖上。
唯一一点不算坏的地方是，根加王国不限制爵位继承给女性继承人。
因此迪莉娅身为珀西公爵的长女，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公爵爵位，成为新任珀西女公爵。即便如此，家族内的争议从未停过。珍妮弗比迪莉娅小，迪莉娅便尽量不让她接触这些事情，一时间焦头烂额，一直在想公爵府的出路。
没想到格雷亲王竟然上门求亲，虽然这位亲王没什么实权，但在上一任国王被推翻、一众贵族被清洗之后，他也算是王室中辈分较高的存在了。且因为他的性格与世无争，新任国王对这个小叔叔也比较放心。
是以格雷亲王与迪莉娅订婚，也算是给公爵府做了一个担保，迪莉娅这才松了一口气。
海德尔不太清楚根加王国内部的权利纠葛，只是听下属汇报的时候提起过，就他以前所知，这位格雷亲王沉迷艺术，不恋权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向迪莉娅求亲。
迪莉娅失笑：“总归对我没有坏处，而且亲王殿下也与我作了约定，结婚之后我的公爵爵位仍然保留，如果我愿意的话，一直住在公爵府也没关系。”
“为什么？”海德尔想得更多，“你之前与他认识？”
迪莉娅摇头。
“那就是他年纪比较大，而且穷，娶不到妻子。”海德尔猜测。
迪莉娅扑哧笑出来：“亲王就大你几年！而且格雷亲王继承了他母亲的大部分嫁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海德尔心想比他还大几年不是老妖怪了吗……随后又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身份才二十出头，这样推算，格雷亲王大概三十岁上下。
他想了想，对迪莉娅道：“如果有需要，就去光明神殿找我。”
迪莉娅笑着点头。
海德尔刚回到光明神殿，就被西法诺叫住了。
“怎么了？”海德尔逗了逗明明又长大了不少，但还是化作小孩子模样趴在西法诺肩上的阿诺德，引得小家伙不满地撇过脸。
西法诺空出一只手摸了摸阿诺德的头发，道：“新的深渊之神诞生了。”
海德尔咋舌：“这么快？！”
不是海德尔胡说，一般在上一任神祗消亡之后，少则十几年，多则几百年才会诞生下一任神祗，这次……加布尔雷斯消亡顶多不过一个月吧。
“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海德尔不禁问道。
西法诺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两兄弟互相看了看，海德尔迟疑道：“那我们去深渊看一看？”
“母神让我们在大地上等着……意思好像是说新任深渊之神会到大地上来见我们？”西法诺一脸疑惑地说出这段话。
海德尔不知想到了什么：“西弗，当时你是毁掉了加布尔雷斯的整个神格对吗？”
西法诺点头，道：“你不会以为是另一位神祗继承了深渊神位吧……神格都毁了，少说也要几百年才能重新凝聚出新的一个。”这才是让两位神祗疑惑的地方。
“母神是不是知道什么？”海德尔问道。
西法诺道：“但是她没有告诉我们，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吧。”
海德尔叹气：“那我们也只能等着了。”
这一等就是几年，海德尔和西法诺都快忘记还有这回事儿了，突然又从天空女神纳索柯口中得知这一消息。
海德尔愣了一年，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三年了？”
纳索柯没好气地打了下他的头：“才三年就等不住了？”
对于神祗来说三年当真是一晃而过，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就不算短了。
这几年他们基本都是在人界活动，忙着追捕剩下的魔族，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这三年给他们的感觉也是不短的。
西法诺这才想起来，不禁抱怨道：“不是母神你让我们在大地上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