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感觉好点没?” 蔺潼子问道。
“好多了,谢阁下相救。” 青年欲起身行礼,却被蔺潼子按住。
“不必客气,不过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为什么来这里?”蔺潼子问道。
“在下名叫顾惜,来自中原,是被仇人追杀不得已才闯入瘴气林的。” 青年说道。
蔺潼子却似乎对他为何来此不感兴趣,眼神却看向衣架上青年的衣物。伸手拿过青年挂在外跑上的玉佩,在手里把玩了下,说道:“ 玉佩不错,我收下了。”
顾惜听完暗自一惊,那玉佩是娘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万不可送人。
“额...公子,这玉佩是家母生前佩戴的,在下留着也算是一个念想。” 顾惜犹犹豫豫想着措辞。
“ 哦?这么贵重?” 蔺潼子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轻轻勾起嘴角。玉质很是罕见,摸起来很温润,上面雕刻的也很典雅,两支荷叶簇着一朵荷花,其上还有一只蜻蜓。
顾惜见这人面露玩味,却丝毫没有归还的打算,不禁暗自皱眉,这人显然是看上了自己的玉佩,再加上他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直接驳了他似乎不妥,这里又是他的地盘,如今自己重伤在身,不能多生事端。
“放心,我只是玩儿几天,回头还给你就是了。” 蔺潼子看着眼前人面露难色,不禁起了调笑之心。没想的这人这么呆板经不起挑逗,看来以后这段日子不会无聊了。
顾惜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只是玩玩而已,虽然不舍,但好歹眼前人也救过自己的命,便让蔺潼子拿了去。
“请问这里是哪里?” 顾惜这才想起来,问道。
“这里是我家啊,小哥哥就安心住下吧。不过不要随意走动,这里到处都是毒物,一不小心你就没命了。” 蔺潼子恐吓道。
随后的几天,顾惜了解了自己身处的环境,辛克族以制蛊养蛊为生,救了自己的那个美艳青年名唤蔺潼子,是这辛克族的少主。顾惜在此养伤期间,蔺潼子天天来探望,有时二人一同出去散步,有时在屋内一坐就是一整天。顾惜不解蔺潼子怎么如此清闲,天天过来。那日蔺潼子来的时候,顾惜忍不住说了句:“ 蔺公子身为少主,平日里定是十分繁忙的,顾某何德何能占用少主这么多时间。”
蔺潼子摸着手里的玉哨子,抬头看了眼顾惜,笑着说了句:“ 草药很苦,你很甜。” 顾惜被这句调笑的话堵得有些语塞,不知说什么好,索性换了话题掩饰尴尬。
后来蔺潼子还时常带来些毒蛇毒虫,跟顾惜讲解养蛊之术,也不管顾惜感不感兴趣爱不爱听。久而久之,耳濡目染,导致顾惜也对这传闻中的蛊术有了一定的了解。
将子虫置在铜鼎中饲养,从出生起便每日喂养各种含有毒素的植物,再稍大一点,便可喂养些含有剧毒的植物汁液,这种汁液毒素更加剧烈。但是,植物的毒性终究不如动物,动物是活体,因此毒液更能在活体中发挥作用。所以,当子虫成年后,便开始向鼎中投放各类毒虫,这时候,子虫体内的毒性基本已经可以杀死一个成年壮汉。而虫蛊也就基本形成。当然,根据不同的需要,虫蛊的毒性和发作后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这些被饲养的虫子的母虫不用被投喂毒液,只需按常规饲养便可。而施蛊人便是可以根据母虫的变化来判断子虫的动态,倘若子虫死去,母虫也便会死去。
第15章 九足5
这日蔺潼子照旧抱着自己的铜鼎过来了。一进门便大声说道:“ 小哥哥,我今日带了我最喜爱的宠物来介绍给你认识!”
顾惜正在内室榻上修炼,如今自己的伤势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只剩些皮外伤不妨事,是该考虑自己的计划了。
“ 蔺潼,你们制蛊都用的什么动物?” 顾惜问道。
“很多啊,蚂蚁,蜈蚣,最常用的就是虫子,各种虫子。” 蔺潼子解释道,这是顾惜破天荒第一次主动询问他炼蛊之事,平时自己只是对他说一些毒虫毒草的特性,很少提炼蛊的详细经过,蔺潼子看得出来,顾惜不太喜欢这种东西。
从来都是这些活物吃了有毒的植物,然后身体内带了毒性,在被子虫吃下去。蛊成后再将子虫下到人体,下蛊人便可以通过控制子虫来控制别人,甚至杀死别人。
蔺潼子知道中原人总觉得苗疆啊毒蛊啊很是恐怖很是冷血,下蛊的手段也很卑鄙,但他从来都不是会把外人看法放在心上的人,相反,他很喜欢那些它饲养小可爱们。很少详细提及,不过是怕顾惜厌烦他罢了。
如今见顾惜主动询问自己炼蛊之术,以为他终于接受了自己,很是开心。
“ 那....人呢?人有没有可能成为蛊物?” 顾惜沉声问道。
“ 人?” 蔺潼子对顾惜的想法很是惊诧。
“ 倘若人吃了那些毒虫毒草,会怎么样?” 顾惜盯着蔺潼子问道。
这次蔺潼子没有说话,顾惜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按常理说,人吸收毒液,长则三五天,短则片刻便会暴毙身亡。但蔺潼子知道事有除非。他也是无意间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倘若将虫卵下到幼童体内,喂以毒物,让子虫跟着它的载体一同成长,一旦子虫长成后,这人也便不能称之为人了。因为他的意念已经受子虫控制,并且身带剧毒,不畏严寒。当然,下到载体内的虫卵也不能是普通虫卵,必须是经过特殊饲养的。因为这种制毒方法太过霸道,有损阴德。所以一直被禁止族人炼制。
一直以来大家都是在炼蛊过程中下功夫,还未曾想过从虫蛊的源头——虫卵上下功夫。蔺潼子作为当家少主才略知一二,更何况那只是古籍记载,如何饲养虫卵、能不能成功都还是未知数。
“ 你想要制蛊是为了复仇?” 蔺潼子猜测倒。
蔺潼子知道顾惜有仇家,而且刚见到他时浑身伤痕累累,显然追杀他的人势力庞大而且并不打算放过他,因此眼前青年打算复仇也无可厚非。
“ 没错。你会帮我吗?” 顾惜看向蔺潼子,沉声问道。这些天的朝夕相处,蔺潼子的殷切关心,自己即便再愚钝,也略能感知一二。所以他笃定蔺潼子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 帮你的话,我有什么好处吗?” 蔺潼子把玩着玉质长哨,漫不经心的说道。
顾惜一怔,思索片刻说道:“ 倘若在下能复仇,这条命便任给阁下发落。”
其实蔺潼子对中原人之间的争斗仇杀并不感兴趣,江湖恩怨是是非非、对亦或错谁又能说得清楚?谁又能独善其身?不过,眼前人是自己的心上人,那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蔺潼子抬起头,笑道:“ 好啊,那等事成之后,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了。”
“我曾在家族古籍上看到过一种蛊,将虫卵下到人体饲养,喂以毒物。蛊成之后那人形载体便身带剧毒,听命于下蛊人。”
顾惜听完一喜,正是自己要找的东西!急忙问道:“ 那你能制那种虫卵吗?”
“具体怎么制我不清楚,但是,可以试一试。” 说完,蔺潼子狡黠地一笑。
虽说这东西极为阴狠,但蔺潼子也不是什么圣母,年少成名一帆风顺,使他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许傲气,对旁人的生死不甚在意。更何况,制毒下蛊的人,有哪个是心慈手软之辈?
在蔺潼子眼里,倘若用不相干的人一条性命,能换来顾惜一笑,那蔺潼子恐怕就要屠城了。
事不宜迟,既然已经许诺,蔺潼子便打算立即开始。更何况自己也是极其喜欢研制虫蛊的,因此,便高高兴兴的道别顾惜去着手准备了。
顾惜送至蔺潼子到门口,看着人已经走远。这才关上房门,待门合上那一刻,嘴角笑容便消失了。眼神凌厉,仇恨简直要溢出来。
杀我挚爱,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时间日复一日的过去,顾惜安然地在辛克族住着,蔺潼子来找顾惜的次数愈发少了。偶来来看他,也不很少再提炼蛊之事,只是说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顾惜发现,蔺潼子来看他的时候,一次比一次憔悴,脸上也有些苍白。那日顾惜忍不住问他是否是毒蛊有什么问题,青年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只是说近日有些疲惫,休息休息就没事了。顾惜也就没有再问。
七日后。
这日一大清早蔺潼子便来找顾惜:“ 走吧,虫卵马上就要制成了,过去看看?”
顾惜依言跟着蔺潼子前往他的养蛊间。
蔺潼子推开门,顾惜跟着他身后走进室内,这是顾惜第一次到这里来,架子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铜鼎,大小不一。墙上也挂着很多囊袋。有些袋子里的东西还在动,显然装的是活物。中央的案台上搁着一个长宽十英寸的铜鼎,通体暗青色,鼎身四条蛇身体呈弓形,下面有九个支点,鼎盖上六个核桃般大的圆孔中间,一只蜈蚣盘倨其上。
待顾惜走近那铜鼎,蔺潼子伸手将顶盖打开,里面有一只巨大的虫子和数十只虫卵,只是那母虫一动不动,不像是有生命迹象。
不是说是通过母虫来控制子虫的吗?
顾惜不禁出言问道:“ 为何这虫子不像是活的?”
蔺潼子眨了眨眼,道:“ 因为还差最后一道工序啊。待蛊成之后,将虫卵下到人体内,喂养毒物,等到子虫长大,便可以通过控制母虫来控制载体。”
“那这最后一道工序是什么?” 顾惜问道。
蔺潼子却没有回答他,只是道:“ 我刚才说的可记清楚了?蛊成之后你便带着这蛊离开这里吧。这里的人不适合你下蛊。”
顾惜闻言皱了皱眉,他在赶自己走?也好,自己的伤势也已经痊愈了,是时候回去了。
青年微微颔首,道:“ 好吧,我出去后会找合适的载体。”
蔺潼子听完此言,点头笑了笑,拿出来一匕利刃,突然刺向自己的胸口,这一举动吓懵了顾惜,青年立刻急声道:“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
上去便欲夺蔺潼子手中的匕首,却被蔺潼子制止。
“这最后的引子,便是用制蛊人的心头血来唤醒母虫。” 蔺潼子侧过头看向顾惜,轻轻说道。
语毕,拔出匕首,又狠狠的刺下去。鲜血顺着鼎身内沿流到母虫身上,顾惜看见母虫轻微的动了动,便又如死般寂静。顾惜见此情形,伸出去打算制止的手有些犹豫不决。
显然,倘若这蛊制成,自己的仇人定能生不如死。倘若上去拦下,复仇之路便遥遥无期,何况蔺潼子已经刺了两刀,是必死无疑了,现在拦截下来恐落得个人蛊两空。
也罢,既然已经做了坏人坏事,索性做到底吧,终究是要入地府的人,怎么还会怜惜他人的性命?蔺潼子从开始刺刀就看向顾惜,就是想看看倘若自己死在他面前,他会不会怜惜自己。而当他看到顾惜眼中从最开始有惊慌到犹豫,再到现在的决绝,不由得自嘲。他终究不信自己的感情。
“小哥哥,倘若我把心剜出来给你,你会不会相信我爱你?”
蔺潼子说完,也不等顾惜答话,右手侧起旋转,胸口的血便如开了闸的水龙头般涌出,用力向外一扯,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便落入鼎中。而此时蔺潼子已经倒在了案台上,没了生息。原本就是紫色的衣物被鲜血染得颜色更深,胸前更是泥泞的一片,不堪入目。
鼎中的卵虫从方4 6 页, 才沾染上鲜血时候便已经有了意识,慢慢地苏醒。此刻,有了蔺潼子的心血做药引,不断地蠕动着肥硕的身躯,大口大口肆无忌惮地咬噬着那块血肉。
顾惜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选择了沉默。
他已经这么做了,没什么好辩解的。不过是多一个人怨恨自己罢了,反正自己是恶人。
顾惜将案几上伏着的已经没了声息的青年抱在怀里,背靠着案几缓缓地坐在了地上。
青年面无表情,视线呆呆地盯着地面。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间缓缓地流失,窗外的天空又将将泛起了鱼肚白。铜鼎中的蛊虫已经吃饱喝足,身体也涨大了一圈,心满意足地又睡了过去。
一天一夜,不死蛊,成。
顾惜的右臂早就已经发麻了,但他毫无知觉。青年将怀中的尸体平放在地上,将尸体脖子上挂着的青玉长哨解了下来。顾惜知道,这是蔺潼子控制毒虫时用的,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
顾惜又将青年系于腰间的玉佩给解了下来,自从那日蔺潼子拿走顾惜的玉佩后,便一直系在腰间。此时,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第16章 九足6
收好长哨和玉佩后,顾惜拿出了一个结魄匣。青年双手聚集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这具尸体的眉间。片刻,一缕淡淡的紫色灵气从蔺潼子眉间溢出,顾惜看准时机,拿出结魄匣,将那缕残存的魂魄收进了匣子里。
死无全尸的人,是不能入轮回转世投胎的。
倘若顾惜没有收走蔺潼子的魂魄,那他也只能犹如孤魂野鬼般在世间飘荡,直至灵气耗尽,灰飞烟灭。
顾惜小心翼翼地将结魄匣收好,这才拿出了化尸粉,洒在了蔺潼子的尸体上。
待蔺潼子的尸体化成粉末,随着一股不知名的风消散殆尽,顾惜这才站了起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质盒子,将鼎里的连同母虫和虫卵一并放进了盒子。
顾惜看了看窗外,东方破晓处一轮红日正在隐隐已经露头,青年出了房间,关好房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辛克族。
…..
“所以你不是蔺潼子的后代?” 南辞问道。
矢智摸着手中的铜鼎,说道:“ 我当然不是,我是当时少主身边的贴身侍从,当年少主炼制毒蛊,都是我在旁协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