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捏了捏鼻梁,有些头大。
南辞关心道:“阿煜,刚起床饿了吧?我们去前厅吃饭吧。”
不说还好,南辞这么一说,江煜确实感到肚子里空空如也,便点了点头,转身向屋内走去。
南辞侧头看向饮溪,笑得狡猾:“带上你的熊崽子,一起过来吃饭吧。”
说完,大步追上了江煜。
饮溪看着走远的二人,内心将俩人鄙视了一遍,又嫌弃地抱着自己的好兄弟去前厅吃饭。
寒冰熊王虽然身体缩小,变成了一只跟幼犬一般大的熊崽子,不过贪吃的毛病倒是没改,南辞看着地上大口大口吃着杜芸给它准备的食物,不仅无奈,也怪不得当初江煜用一袋子七香果就能把它引诱出来,这家伙还真是不长记性嗜吃如命啊。
江煜坐在桌前,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南辞,我认为我们应该去一趟皇宫,问问安如歌关于玉笛的事情。”
南辞想了一下,笑道:“嗯,听阿煜的。”
“什么事什么事?要去皇宫干什么?”饮溪忙问道。
江煜简单解释道:“颜慎行托付我们寻找一件安如歌的旧物,是一根玉笛。”
饮溪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也要去!”
江煜皱眉:“你去干什么?”
饮溪面色坦然:“当然是去保护父上大人啦!皇宫守卫森严,我怕你出什么事。”
南辞道:“有我在,他不会出事的。”
饮溪撇了眼南辞,继续说道:“那我就保护父上大人不受某人侵染。”
南辞笑的恣意:“你父上大人早就被某人侵染了。”
江煜听着他们二人打哑谜,有些羞窘,忙说道:“食不言,你们两个赶紧吃饭!”
至此,一大一小两个人才止住了这段略显幼稚的对话。
最终,因为拗不过饮溪,江煜决定还是三人一同前去,所幸饮溪也不是平庸无能之辈,万年神兽也不是白当的,总归不会给江煜添乱就是了。
入夜,月明星稀。
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宫门外更是四下无人。江煜三人飞至宫墙上,看了眼门口正在犯困的侍卫,没有人发现他们三人。
纵身一跃,便跳进了皇宫内。三人皆不是凡人,自然也都不容易被发现。一路行至御花园,江煜说道:“南辞,你还记得上次的路吗?”江煜可是个大路痴,哪怕是走过的路也很容易忘,何况皇宫中殿宇林立,御花园更多的是亭台楼阁水榭,江煜自然是找不着路。
南辞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跟我来。”
江煜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有人记得路。饮溪因为懒得走路,索性变成了一条小蛇,钻进了江煜的衣袖,却又被南辞两根手指夹着,从江煜身上拿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由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江煜和南辞的行动更加快了,只一刻钟的功夫,二人便找到了安如歌的寝殿。
只是很不幸,皇上竟然在这儿!
此刻,二人站在离安如歌寝殿不远处的一处屋顶上,江煜看着寝殿门口的比旁的宫殿更多的守卫,有些犯难。他们上次来的时候,皇上并未来这里,因此守卫也比较松懈,只有几个丫鬟并着两个小太监在外面。如今,却多了二十余个身穿军甲的御林军。
江煜说道:“这么多守卫,该怎么进去呢?”何况,即便是引走了守卫,那房中,可还有皇上呢!
南辞想了一下,笑道:“我有办法。”说着,将化成小蛇的饮溪从肩膀上拿下来,搁在手掌里。
对着手里的小蛇,南辞微微一笑,说道:“饮溪,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去把屋内的外人清除干净。”
南辞手里的小蛇翻转了两圈,吐着信子爬远了。
江煜看着艰难地在琉璃瓦上爬行的小蛇,有些担忧地问道:“饮溪能行吗?”这么小,万一被踩死怎么办?
南辞安慰道:“放心吧阿煜,饮溪可不是一般的蛇,不会有事的。”….
寝殿内,一国之君的皇上正斜靠在软榻上品茶,安如歌坐在下座抚琴。
一曲毕,皇上笑吟吟道:“爱妃琴艺精湛,还是不减当年啊。”
安如歌轻笑,走到了软塌旁坐下,娇嗔道:“皇上又取笑我,臣妾已经年老珠黄了,哪还比得了年轻的时候?”
皇上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如今佳人在怀,葡萄美酒,烛火朦胧,到底也有些心猿意马。笑呵呵道:“爱妃可是妄自菲薄了,有些女人啊,就如同这杯中的酒,陈年的才更有韵味。”
“皇上,你真坏。”安如歌娇羞。
二人你侬我侬调情着,谁也没有注意到,软塌一角处,游动的一条青绿色小蛇。
那条小蛇从软垫后探出个脑袋,本就是粉色的眼睛微微亮起,如同宝石。原本眼波流动,妩媚动人的安如歌却突然失了神,杏眸中也没了方才的娇羞,有些木讷地说道:“皇上,臣妾今晚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侍候皇上了。”
皇上一愣,微怒道:“爱妃在说什么话?”本以为安如歌是在开玩笑,后者却突然站了起来,跪在了地上,依旧木讷地说道:“臣妾的确身子不爽,还请皇上另择别处休息吧。”
原本以为能温香软玉,却没想到安如歌来了这么一出,九五至尊的皇上何时进过一个妃子寝殿被赶出来过?这下子也没了方才的好兴致,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
安如歌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身子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听使唤,更是说出了平日里从来不会说的有些大逆不道的话。等安如歌清醒的时候,皇上已经不在了,代替的是江煜二人。白白失去了本该属于她的宠幸,即便眼前二人是颜悔的朋友,安如歌对他们依旧没有好脸色。
“你们又来干什么?”安如歌不爽地问道。
第69章 折柳5
江煜摸了摸鼻子,有些羞愧,的确是他们扰了别人家的好事。
“贵妃息怒,深夜叨扰贵妃实属无奈,在下是受颜庄主嘱托前来的。”江煜拱手致歉。
不过,安如歌却并不领情:“我说过了,我和颜庄主并没有任何干系,不送。”说完,便转身向内室走去。
“贵妃且慢。”南辞开口说道:“我二人是有要事要询问贵妃,不知贵妃可曾有一管紫玉笛?”
安如歌一听到“紫玉笛”三个字,不由得一愣。随后,又转身坐回了软塌上,抿了口茶,垂下眼帘:“坐下说吧。”
江煜大喜,道过谢后又说道:“前些日子颜庄主丢失了一根紫玉笛,听说是贵妃的旧物,所以我二人前来,想要问清楚,贵妃可还记得那根玉笛?”
安如歌放下茶盏,说道:“那根紫玉笛确实是安如歌的旧物,不过她临走前将那根玉笛留在了颜家,之后关于那根玉笛,我便不再清楚去向了。”
江煜心下了然,安贵妃口口声声称“安如歌”,却不称“我”,显然是要彻底摆脱入宫前的所有事。不过江煜也理解,一个人倘若万念俱灰,自然想要换一种方式重获新生,只是,能彻底和以前断的干干净净的人不多。很明显,安如歌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人之一,连亲生儿子都能不认,也难怪毫无背景也还能做到贵妃的位置了,这心性,也非一般女子所能比拟的。
“你说,颜庄主一直保存着那根笛子,直至前段日子笛子丢失?”安如歌问道。
江煜一愣,随后缓过来点了点头,说道:“颜庄主一直保留着那根笛子,如今丢失了也是耗费心神想要寻回。想来也是对笛子的主人用情至深。”江煜这次学聪明了,也为点破笛子的主人是谁,在场的人都心中跟明镜似的,不过,既然剧中人要当旁观者来看这段故事,江煜他们自然也不会点破。
安如歌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久,才低头喃喃道:“他倒是真的对安如歌痴心一片啊….”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只是现在....她是皇上的安贵妃了。
江煜不语,一个是皇上宠爱的贵妃,一个是修仙界呼风唤雨的仙督,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颜慎行和安如歌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交集了。有时候,命数就是这般阴差阳错,明明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明明应该是敌人的人却纠缠不休,明明同道殊途的人却殊途同归。
许久,安如歌才睁开了眼睛,眼睛一片清明,似乎刚才怅然若失的人不是她一般。
“关于玉笛,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没什么事你们请回吧。”安如歌语气微冷。
江煜有些尴尬,他明显感觉到安如歌不喜看见他们两个,但他实在想不通他们两个好歹都是一表人才的,究竟哪里惹到了眼前这个女人。随后,江煜归结为可能每次见到他们,安如歌都会想起自己的过去,这对于一个想要忘记过去,以新身份度日的人来说,确实很不好受。
“请问,贵妃可知道,那根玉笛可有什么特点?请告知我们也方便我们寻找。”南辞问道。
此话一出,江煜才想起来,他们一直觉得那根玉笛并不简单,否则颜慎行也不会耗费这么大心血来找回。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因为那是安如歌的旧物?
安贵妃想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觉得它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若非要说特点,就是那根玉笛通身都是紫翡翠制成,价值连城。”
南辞正襟道:“如此,那便不打扰贵妃休息了。”
南辞说完,江煜也向安如歌行了一个礼,二人转身向门外走去。
出了安如歌的寝殿门,江煜二人非常默契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直接施展轻功,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便落到了“醉清风”的厢房内。
二人落地的那一刹,饮溪也游动到地上,又变成了原先的少年模样。
江煜开口问道:“南辞,你怎么看?”
南辞勾起了嘴角,说道:“安如歌在说谎。”
江煜疑惑:“你怎么知道?”
南辞解释道:“我现在更加确信那根笛子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特别之处。倘若颜慎行真的是为了安如歌不惜耗费这么多心神的话,为何不直接想办法进宫去见安如歌?或者把她带出宫?”
如果是他南辞的话,真的爱一个人,他会想尽办法去到那个人身边,或者将那个人引到自己身边来,而不会是近十年守着几件旧物和一个傀儡过活。
江煜说道:“兴许颜慎行还有别的考量呢?他是一庄之主,他肩负的责任是不会让他那么任性地一意孤行的。”
南辞灿烂一笑:“正因如此,我才觉得,那根玉笛定然是有过人之处,才值得那么理智的一个人的重视,否则单单是安如歌的旧物,你觉得,做任何事都要认真考量权衡利弊的一个人,会冒险和魔尊合作吗?”
这话一出,江煜陷入了沉思。的确,颜慎行此次的举动,实在太过大胆了。他不是不知道南辞的身份。倘若让外人知道颜慎行和南辞有交往,对南辞倒是没有什么危害,反正依旧是魔界首尊恶名远扬了,名声再臭还能臭到哪儿去?相反是颜慎行,必然会名望扫地。修仙界首督,纯云山庄的庄主,一大门派的领头人,正义之士,怎么能和魔界首尊又牵扯不清的瓜葛?如此,便也不能够胜任首督之位了,修仙界必然会群起愤之。
正当江煜内心思索着,突然听到了饮溪在旁的说话:“父上大人,那个贵妃是谁?”
江煜回答道:“安如歌,颜悔的亲生母亲。”
“那她说话为什么也说“安如歌”,而不自称呢?”少年问道。
江煜解释道:“因为她想以一个新的身份重新过活,不想再提起以前的旧事。”
饮溪不解:“可是我觉得她说安如歌,完全就是像在说另外一个人呐。”
江煜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也是他佩服安如歌的一点,能够以旁观者看自己的从前,这一点,恐怕江煜自己都没法做到。
少年漫不经心地玩儿着自己的手指,说道:“父上大人,你就没怀疑过她不是安如歌吗?”
她不是安如歌!!
她不是安如歌??
少年此话一出,不单单是江煜,就连南辞也愣了一下。的确,他们从最开始就先入为主,听过颜慎行的叙述,又听了颜悔的哭诉,唐无恕的解释,最后又去皇宫见了安贵妃,三人叙述的故事串联起来,很是完整,导致他们从未怀疑过故事的真实性。
倘若皇宫里的安贵妃不是安如歌.....
江煜心中思绪繁多,他觉得这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首先,虽说经过了十年的时间,安贵妃的相貌有些许改变,但是还是可以辨认出她就是当初江煜他们所看见的画上的女人,也是颜慎行藏在后山的女人。而且,颜悔当初也进了宫的,他总不会认不得自己的亲生母亲吧?更何况,当时在安贵妃寝殿里他们母子相认的模样,就连江煜这活了百年的人,看得都不禁动容,那实在不像是演出来的.....不过,假设皇宫里的安贵妃真的是另有其人,又为何会跟颜悔的生母安如歌长得如此之像?又怎么会知道颜慎行和安如歌的过往?真正的安如歌又在哪里?她还活着吗?
江煜有些头疼,他总觉得,他们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是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头绪。但愿,颜慎行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饮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不过,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容易生根发芽,虽说江煜觉得这件事情不大可能,但是有些怀疑,倘若真的让饮溪给说中了呢?
江煜忧心忡忡地问道:“南辞,你觉得呢?”
南辞方才也一直在思考,听见江煜的问话,抬头看向了江煜:“不无道理。”
南辞继续解释道:“倘若宫里的那个女人不是安如歌,也就能很好的解释她看安如歌的过往就像在看别人的一样。”
饮溪看着面前都是心事重重的两人,打了个哈欠,慵懒地说道:“随你们想吧,我困了,要去睡觉了。”说完,站起来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