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傻傻看着他,正不明所以,脸上就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的心很不听话,莫名其妙地跳得快极了,他这是怎么了?竟然晕机还不够,这是高反缺氧了吗?
“你哭过?”路屿森收回手,凤眸里带着些不经意的调侃意味。
阮眠听见自己说:“没、没有,我晕,晕机了。”
晕机晕到吐的时候,难免有生理性的眼泪一起涌出,他已经洗过脸了呀。
路屿森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盒全新的药片拆开,掰了一片塞进了阮眠的嘴里:“含着。”
阮眠舌尖触到他手指,吓得赶紧闭上嘴巴还退缩了一下。
有点苦,是红景天。
“走吧,还想机场一日游?”路屿森站起来拖着他的行李箱,“大老远就看见你出来了,楞头鹅一样乱转。怕我们把你扔在这里啊?”
被说中心思的阮眠傻乎乎的跟着他走。
看着前面这个高大宽阔的背影,阮眠心里下一子就踏实了,他这才想起问一下谢离:“谢、谢总监呢?”
“试图借着高反在酒店偷懒。”路屿森说,“我准了。”
刚来米剌市大家都有点不适应,所有人都直接去了早就订好的市里的酒店住下。本来谢离是来等阮眠的,可惜他长期忙着混迹gay吧不去健身房运动,身体素质太差,高反出现了。
阮眠明白了路屿森是专门跑来等他的,刚才不见人影是临时结合谢离的反应,去买红景天含片了,这个男人深谙什么叫有备无患。
“在外地如果有走散的情况,要记得打我的电话。”路屿森一边走一边命令,“记住了吗?”
“记住了。”阮眠说。
路屿森回头看了他眼,满意道:“你怎么就这么听话。”
阮眠:“……”
路屿森:“感觉真像在玩宠物养成啊。”
阮眠:“……不、不是!”
出了机场被米剌市来自于雪山之巅的冷风一吹,阮眠冷得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随即牙关都打起架来。他还穿着一身单薄的卫衣牛仔裤,知道下飞机后这么会冷,但没料到温差会这么大。
路屿森不是细心的人,这才发现他冷,就打开阮眠的行李箱拖了一件衣服给他套上。
阮眠像个玩偶乖乖的伸手,路屿森一路把拉链给他拉倒了脖子下面,还把冲锋衣的帽子也给他罩上了。
路屿森看上去并没有高原反应,和以往一样。
他问阮眠有没有吃飞机餐,肚子饿不饿,阮眠都摇摇头。
可是等坐出租车到了市里,路屿森还是带着他去吃了一碗粥。
路屿森说第二天一早就包车出发去迦巴雪山,那里距离米剌市还有一百多公里,一路上会经过一些湖泊和草原,风景很是漂亮,让他晚上不准玩手机好好睡觉。
阮眠一边听一边想,他怎么知道我睡前喜欢玩手机?
路屿森却又说:“算了,反正我可以盯着你。”
阮眠:怎么盯啊?
他没问出来这句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早上才见过面,怎么经过一个白天的分别到了另一个城市,再次见到路屿森再,他就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好像有路屿森在的地方,就不再陌生。
两人一起步行回酒店,路屿森学生时代坐火车来过一次米剌市,对有些地方还印象深刻,时不时的介绍一下或者说一下当年的趣事。
如果不是来工作的话,倒有点像是一起来旅行的。
回房间阮眠就知道要怎么盯了——他们睡一个房间,并且只有一张双人床。
原来这次本打算是蓝启明随团队一起来,女生伍萌和道具姐姐一个房间,灯光师和蓝启明一个房间,谢离因为是弯的有女生的待遇,也单独一间,只有路屿森则是理所当然独占大床房。
蓝启明换成了阮眠,阮眠又和灯光师不太熟,再加上旅游旺季房间订光了,大家就商议让阮眠和熟悉的路屿森住。
酒店很干净,装修有一些少数民族特色,洁白的床单边缘绣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繁复花纹。
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房间,加上暖气开得足,阮眠几乎一进去就放松多了,脸色也好了一些。
“今天先不要洗澡。”路屿森对他说,“明天早上起来如果觉得身体好一些,可以冲一下。在高原感冒很麻烦,也很危险。”
阮眠点点头,又想了路屿森说的那句他乖得像宠物的话,不太服气的补了一句:“我、我知道。”
“要睡觉了?”路屿森问。
阮眠在飞机上晕了那么久,现在才清醒,一点也不想睡,老实说:“没有。”
“那好,想不想挣点零花钱?”路屿森突然笑得有点痞。
“啊?”阮眠不明白。
路屿森放下阮眠的行李箱后没关房间门,还径自走到对面去按门铃,附近的房间都是Forest的人在住。
阮眠以为他们是有事要谈,结果听见房里有人问是谁之后,路屿森就捏着嗓子说了句:“您好,客房服务。”
房门被打开了,伍萌看见路屿森吓得一抖,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一地。
是扑克牌。
“路、路老师?!”
房里乱七八糟一阵响,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路屿森靠在门框上,若无其事的问:“在打牌?”
伍萌哭丧着脸:“您不是去接绵绵了吗?”
阮眠站在门口弱弱道:“嗨……”
他觉得伍萌有点绝望。
伍萌道:“我们真的刚才打了一会儿……”
路屿森回头对阮眠笑了笑,进房间去说:“联合起来骗我。现在交钱,你们一人一百,谢离五百。”
只听一个愤怒的声音在房里大吼:“凭什么!因为老子长得帅?!”
“闭嘴。”路屿森说,“丑人再问翻倍。”
等大家生无可恋地一个一个出来把钱交了,路屿森就招手对阮眠说:“绵绵过来。”
阮眠:“?”
“会打牌吗?”路屿森揽着他肩膀。
阮眠说:“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路屿森敲敲手里的钱走进房间,“反正输了也不心疼。”
众人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一个小时候,完全不会打牌的阮眠面前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沓钱,大概有小几千了。
谢离两眼发黑:“路屿森……你不是人。”
旁边两人躺在地上抽搐。
路屿森空手套白狼完全不以为耻,收拾现金装进阮眠的衣服口袋里:“我家小朋友晕飞机,谢谢大家提供的安慰抚恤金。明早九点准时集合,迟到罚款,晚安。”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阮眠轻声道,“现在舒服点了吗?”
阮眠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瞬间,路屿森的眸子在灯光下隐隐透着澄澈的琥珀色。
而与此同时,在这个热闹的房间里,一丝可疑的、无法置信的东西悄悄从阮眠心底冒了出来。
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为什么路屿森说他是乖孩子他会脸红心跳,为什么躺在一张床上会睡不着,也明白了为什么到米剌市看见路屿森会安心。
那根本不是什么见鬼的崇拜和感激啊。
第21章
回到房间, 阮眠还在凌乱着。
不可能吧?他想, 怎么会这样?他竟然……路屿森诶……
传说的大魔王路屿森诶。
他们完全不是一路人好吗?不算小时候那些印象模糊的见面,他们真正认识不过才一个多月而已, 是不是太快了点啊?
路屿森此时正站在衣柜面前脱衣服,已经脱到了最后一件……劲瘦的腰肢,深陷的腰窝, 还有从侧面就能看清的人鱼线,阮眠默默的转回了头。
(╬ ̄皿 ̄)=○一定是看多了这个人的肉-体, 他才会胡思乱想吧!
“绵绵, 不要玩手机了。”路屿森的后背可能有眼睛。
对!还有这该死的嗓音!
阮眠耳朵被苏到, 继而手一抖,手忙脚乱把手机关掉。
可以说是十分没有出息了。
他正在给林梦晓发微信,内容是:如果你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又不太确定,应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林梦晓:???你喜欢上谁了?不是,我现在来找你?
阮眠:/(ㄒoㄒ)/我现在在米剌市。
路屿森听到锁屏声转过头, 然后随意套了件T恤走了过来:“还有没有晕?”
一边说着, 一边弯下腰来看他的脸, 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路屿森五官深邃, 一双凤眼微挑眼尾狭长,不说话的时候有点冷漠,笑的时候却又有点轻佻邪气。
当他这么真心实意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又让人觉得他很认真,有种被他捧在手心的错觉。
天啊。
阮眠心里要绝望了。
没错,让他产生“好像喜欢上路屿森了”这种感觉的还有路屿森这张脸。
“我没、没事了。”阮眠拂开他的手。
路屿森皱着眉:“没事你脸怎么这么红?”
“真的!”阮眠有点凶。
洗漱过后阮眠先躺上床, 路屿森洗完澡出来,看见他两手攥着被子拉到脖子以下,眼睛闭着很紧,假装睡着了。
不知道是这小朋友又在搞什么鬼,还是因为这床头灯太刺眼,路屿森也躺上床,伸手把等关掉了。
房里立刻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睡着了?”路屿森低沉的声音就在耳旁。
阮眠心里乱得很,光是这样被问着,耳朵一阵酥麻的同时心跳再次漏了一拍,下意识“嗯”了一声。
紧接着,耳旁传来路屿森失控的闷笑。
阮眠脸颊冒烟,还好黑暗隐藏了他的窘迫,于是翻过身去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睡着了还会答应人?
丢人!
他还没想清楚那感觉怎么回事,现在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就太尴尬了吧,万一过两天他又不喜欢路屿森了发现这些只是一时的错觉呢?于是他一言不发,假装自己进入了深度睡眠。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路屿森在床头摸到手机,好像是把耳机插上了在听歌什么的。
啊,他一定是在用我推荐的催眠APP听歌吧!阮眠有点满足的想。
片刻后,房间里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收拾好行李在楼下集合。
接送他们的两辆越野车已经来了,开车的是两位肤色黝黑的藏族汉子,看上去还很年轻,约有二十多岁,身材十分结实,属于饱经沧桑的硬汉类型。
若是在以往,阮眠即使不会对他们产生绮思,也会以一个小基佬的心态欣赏一番,大概和男生遇见美女时会多看几眼差不多。可是在此时,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瞟到路屿森身上。
从早上起床开始,路屿森就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出行,甚至还抽空去买了便携式氧气瓶回来。
谢离的高反不是假的,不太严重,只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拿到氧气瓶之后他对路屿森昨晚扮猪吃老虎的恶劣行径也消了些怨气,恹恹的坐在越野车副驾驶。
路屿森身高腿长,即使穿上了臃肿的羽绒服也一样的气质过人。
他脖子上挂了一个小巧的胶片机,应该会拍一些沿途好玩的风景,不是为了出片,只是为了兴趣。
站在这一群人里,有眼尖的年轻游客还是认出了他。
有小女生互相推搡着,羞答答的走上来要签名,路屿森就走到一旁,十分和善地给他们签名了。也有端着长-枪短炮的驴友、摄影爱好者涌了上来,作为粉丝请求合照。
路屿森无不应允。
好在此处人不多,倒也没耽误时间。
装备很多,器材沉重,将东西都按个放好并一一检查后,大家才分别爬上了越野车。
这一次,阮眠却溜到了另外一辆车上,没有和路屿森一起。
“他怎么了?”谢离问,“我记得他不是很粘你的吗?”
路屿森回了看眼,没怎么在意:“不知道,小孩子的心思我猜不准。”
难道是因为不准他玩手机?
他记得阮眠好像是有女朋友的,是不是影响了和女朋友谈情说爱了?
“也是哦,我们年纪都大了。”谢离有气无力。
“去掉们字。”路屿森说,“我比你小三岁,我们之间有马里亚纳海沟。”
“什么沟??”谢离问。
“看,你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可怕。”路屿森叹息,“无意义的对话就此结束。闭嘴节约点氧气吧。”
谢离嘴角抽搐,好了他这下真的不想理这个人了。
阮眠第一次来高原,也是第一次来到海拔3000多米以上的地方。
沿途的风景和内陆完全不同,宽阔的平原之外隐隐能看见天际有座座巍峨高大的雪山,它们绵延不绝,像巨人们的背脊。
看着近,实际上很远。
从米剌市到他们的目的地迦巴雪山还有好几十公里。
一个小时后,平原土丘等渐渐消失,他们沿着盘旋的公路一路攀爬向上,随着高度的升高,那些公路又似条条银龙隐藏在雾霭中。
越往高处走,道路两旁的积雪越多,连续看见暗冰路面的提示后,藏族司机提示他们下车来,要安装防滑链了。
因为身体不适,谢离走到一旁去暂缓口气,由灯光师小林陪着他休息,他时不时的吸吸氧,脸上的表情还是轻松的。
这群人都不是没见过世面,自然也不是没吃过苦,光鲜亮丽的时尚圈背后,能做这样有意义并且也商业化的工作,每个人都带着一点对这个行业的虔诚。
被雪山围绕着,伍萌他们忍不住拍照发小视频,发朋友圈。不一会儿阮眠的手机也开始震动不停了,没来的同事们都艳羡不已,纷纷在群里面说他们公费旅游。
阮眠并没有闲着,他记得自己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