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入世修行,佛讲究超然世外,跳脱六道轮回,那佛道又是什么?”老者迎面走来,望着公仪林,自言自语,双目闪闪如电,“你觉得佛道的意义在哪?”
公仪林低下头,陷入深思。佛是六根清净,修道者则更多是弱肉强食,你死我活,争机缘,求长生,但道法自然,佛法亦自然,即佛本是道,想到这里,他抬头,盯住老者的双目,缓缓道:“慈悲。”
宁静祥和,心怀苍生,平民百姓拜佛拜的便是佛的慈悲,佛的博爱。
老者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旋即摇头,“错了。”
在场者心中都是一跳,答错岂不是代表传承考核失败,换言之必死无疑。
公仪林虽然也有些惊慌,但观老者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要出手,猜测此事还有余地。
果然,那老者看着他开口,“虽然答错,但并非一无是处,你还有一次机会,倘若再次答错,便会万劫不复。”
公仪林皱眉,他不会算错,不死圣地的传承就是他的机缘,但从眼下的状况来看,却是一个死局。佛是什么,佛道的意义在哪里,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就如同走一段路,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选择,有的鲤鱼跃龙门,有的青山葬白骨。他又怎会知晓老者心中佛道的意义为何?
似乎看出他的想法,老者道:“佛道为何,不亲身经历说出来的都是浅薄之言,你拥有一次感悟的机会,成还是败,就看你有几分悟性了。”
说完,长袖一挥,周围的巨石碎沫竟转瞬间化为漫天白雪,四周空无一人,唯有大雪纷纷,落在周围枯萎的树干上,寒意逼人。
一步步朝前走,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公仪林伸出手,逐渐有雪花落在掌心,融化后感觉有些湿冷。
“不是幻境。”公仪林喃喃道。
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比的真实。
胸前传来一阵刺痛,公仪林想起什么,赶忙敞开衣领,一只雪白的翅膀伸出,紧接着一个漂亮的小脑袋也挣扎出,它展翅,飞出禁锢它的地方。黑豆眼中寒意凛然。
公仪林尴尬的咳嗽一声,方才老者刚刚抬手时,他便意识到有些不秒,条件反射地抓住小雀鸟随手往衣服里一塞,毕竟论战斗力,谁也比不上鲲鹏一族。在带着杀意的目光中,他默默后退一步。
等了好久,也没有体会到被啄出血洞的疼痛,公仪林轻轻‘咦’了一声,有些纳闷,这小雀鸟竟然没对他下手。下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运转浑身修为,发现经脉似乎堵塞,完全没有办法运转功法。
作为修士,第一反应自然是惊慌。
但他很快平静下来,仔细回顾一切,觉得现在的处境可能和老者说的感悟的机会有关。
这么一想,公仪林嘿嘿地冲着小雀鸟笑,伸手,出奇不易地一把抓住它。
小雀鸟挣扎无果后,黑豆眼充斥怒意。
“果然,你的修为在这里也使用不了。”
低头就要啄眼前笑容欠扁的人,谁知对方似乎料到了它的行动轨? 8 页, #笞∪崛淼木辈浚靡桓涌焖俨萍溉Α?br /> 强悍的鲲鹏一族就这么被活生生地拴在裤腰带上!
公仪林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环顾周围,蹲下身,目光落在地面凌乱的马蹄印上,“似乎有一行人刚刚来过这里……有血腥味。”
公仪林的鼻尖动了动,作为鬼修,他对鲜血的味道比一般人敏感的多。
“要不要去看看?”冰天雪地,也没有人能回应,他自顾自道:“反正也是一头雾水,不如去碰碰运气。”
顺着血腥味,一路向前,直到呜咽的狂风彻底吹散空气中最后一丝血腥味。
“前边有个山洞。”脑海中传来一道声音。
怔了一下,公仪林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只小雀鸟竟然不计前嫌提醒他,这么一想,就准备给它松绑,谁知腰带刚松一点,那小雀鸟一跃而起,叼起裤腰带飞向高空。公仪林反射性就要追上,忽感脚下虚浮,这才想起修为用不了的事情。
面对那被扔在一棵高几十丈参天大树枝头,迎风飘舞的裤腰带,公仪林欲哭无泪。
又是一阵猛烈的狂风,瀑布般的长发散开,公仪林并未重新束发,仿佛发现了什么,闭目感应,小雀鸟犹豫了下,没有打扰他。
很久,很久,直到雪层层堆积他的肩头。
“并非完全经脉堵塞。”公仪林睁开眼,满眼刺目的白色,“重新冲脉,修为可以一点点的恢复。”
但是速度极慢,单是恢复到金丹期都不知到何年何月。
“这里像是一方小世界,恢复修为并不重要,只要离开这里修为自然还会回来,关键是,我要如何感悟佛道。”
“去山洞里看看。”脑海中传来的声音提醒他。
公仪林摊开手,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很是诚意道:“我错了。你看我总不能衣衫不整地行走,污了的不还是你的眼。”
小雀鸟盯着他看了许久,飞上树梢将裤腰带抛下要还给他 ,哪知一阵狂风吹过,卷起带子不知飞往何处。
公仪林:……
衣服残缺一角,袖子上短了的那截暂时系在腰上,按前方小雀鸟所指的方向,密密麻麻的枯枝败叶下,遮掩的就是那个山洞。
公仪林不敢大意,毕竟现在修为全无,一群山贼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旋即用眼神示意小雀鸟,后者立马躲在他宽大的袖袍中,一旦出现意外,可以瞬间飞出迅速啄伤敌人的眼睛,赢取逃命的机会。
有了计较,一人一鸟却同时心中一怔,方才一瞬间明明谁都没有说话,竟好像能完全猜出对方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清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是被这个诡计多端的传染了。
公仪林:……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24章 不死圣地
前方约莫十尺便是隐蔽的山洞,公仪林脚步迈开,又收回,再后退。
“我想了想,”公仪林讪讪笑了两声,“我辈修士,修行路上讲究的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说着又快速后退两步。
袖子里的小雀鸟生了恼意,不耐烦地用翅膀拍了下他的手。
好凉!
它并未使多大的力量,只是给个警醒,透彻的凉意还残留在雪白的翅膀上,生机灭绝,罕见的凉意,基本感觉不到血液的脉动。生灵死后魂不散,以元神状态吸食精元、血液是为鬼修,其中有大造化者尚有万分之一的机率重聚残躯。
但说公仪林背负无上气运,鲲鹏却有些嗤之以鼻,随便嚎一嗓子都能唤醒黑龙,想必运气好不到哪里去。
正当它陷入冥想时,公仪林已经迈步向前,拨开枯枝败叶,一方很窄的山洞见露雏形。
现在是白天,洞内视线昏暗,依旧清晰可见一名长者在给躺在地上的人喂水,听到响动,那长者二话不说拔起躺在地上人腰间的宝剑刺了过来。
公仪林假装险险躲过,私下放下心,此人不是习武之人,最多有些拳脚功夫傍身,那把剑倒是不错,隐约散发着一股杀气,真正有实力的应该是宝剑的主人,可惜他正躺在地上,性命垂危。
伤者胸前的衣服几乎被血浸透,但意识还在,可见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放了……他,我的命,你可以拿走。”
公仪林看了眼腿有些颤抖的长者,这两人不论从穿着还是胆识相差极大,不知为何扯上关系。
好看的手指不经意地勾了勾小雀鸟的羽毛,示意它稍安勿躁,尔后作出受惊吓的文人模样,“这位大哥,你,你在说什么?”
地上的人皱眉,“怎么,不是一伙的?”
公仪林恍然大悟,“你是指那帮凶神恶煞骑着马的人?方才我在山脚下遇见他们,逼问我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伤的人,原来指的是你。”
他的裤腰带之前被小雀鸟扔在树上飞走,现在身上穿着狼狈,袖子还断了一截,给他的话添了几分说服力。
“你告诉他们了?”那长者失声道。忽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喃喃道:“真是被吓傻了,之前你从未见过我们,又如何告知他们我们的下落。”
公仪林脸色苍白道:“我观那些人不是好人,有可能是山匪,想到许会有人惨遭毒手,于是便悄悄溜上山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帮忙?”地上人冷笑一声,“就你那副被风吹倒的小身板,还是速速离去。”
简单一句话,公仪林对此人性情大致有所了解,面冷心热,赶他离开约是怕他惹祸上身。
只见公仪林薄唇有些颤抖,但神情坚毅道:“家父曾说,为医者,当悬壶济世,我虽然医术一般,但见死不救这种事是断然不会做的!”
袖子里的小雀鸟总算在此刻明白为什么当初仙傀都忍不了,冲他‘呸’了一声,虽然看不清公仪林此时的表情,但从语气中它都能想象到此时对方是如何的刚正不阿,一身正气。
“大夫?”其余两人齐齐重复一声,长者更是一脸惊喜,走上前,激动地望着受伤的男子,“太好了!你有救了。”
受伤的男子眼中也有些惊喜,挣扎着起来行了一礼,“若此番脱困,两位大恩,日后必将重谢。”
“万万不可,”公仪林虚扶起他,“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这样说就折煞我了。”
长者也是不住摇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这点道理却是很明悟。”
袖子里的小雀鸟不屑地叫了声,听上去长者似乎也是和那受伤男子非亲非故,却敢冒杀身之祸救人,而受伤的男子,从穿着来看,应该是某一方势力的护卫,武功不俗,能用让这种人甘愿当护卫的,必定有极大的本事,现在还混入一个公仪林,堪称衣冠禽兽,这组合,倒也绝了。
“相逢即是缘分。”这句话不知是说给面前的两人,还是说给小雀鸟听。
“一丘之貉。”脑海中传来一道平淡的声音。
“那要看人,我与你,可是天作之合。”公仪林低声道。
小雀鸟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会这厚脸皮之人。
公仪林占足了嘴上的便宜,适时收敛,低头检查起男子的伤势。
“还好,只是皮肉伤,刀口深了些,好歹没有伤到骨头。”说着,公仪林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刚一开塞,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便散发开来。
将药粉倒在男子的伤口处,公仪林却是眉头微蹙,薄唇紧抿。
看出公仪林的不舍,再通过刚才散发的清香,受伤男子判定此药价值不菲,当下表态事后会作出补偿。
公仪林不赞同道:“对症下药,再多的补偿也只是身外之物。”
“先生高义。”男子甚至加了称呼,感激道:“但毕竟承先生的恩情,事后定然重酬。”
公仪林含糊不清的嗯了声。
还灵丹妙药?本来闭目的小雀鸟,睁开黑豆眼,闻着空气里残留的余香确定只是普通的止血散,至于为什么会散发清香恐怕是公仪林暗中做了手脚。要不是现在修为暂时没有恢复,它早就封闭五感,眼不见为净。
在所谓的‘宝药’滋润下,不知是不是心理的作用,男子第二天伤势已经好了大概。公仪林经过一夜的冲穴,修为也有了些许的恢复。
“两位相救于我,怕是不好在此处多呆下去,不如寻个别的去处,费用全包在我身上。”
公仪林状似暗叹一声,“我孑然一身,不必为我担心。”
长者也道:“我年纪大了,妻子孩子皆因意外相继离去,要是真想还这个恩,帮忙找份糊口的工作就好。”
公仪林眼中暗芒一闪,竟然有人跟自己打一样的算盘,这个年纪找工作,很容易被欺负,凭他对受伤男子的认知,此人绝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男子略一思索,“倒是有一份工作,方便的话您可以和我一起走。”这长者不顾性命之危收留他,骨子里有一份傲气,要是只拿一些银子打发,对人反倒是种污辱。
“我也不需要什么报酬,”公仪林旋即道,“原本过两天就要去皇都一趟,正好日期提前了。”
“先生要去皇都?”
公仪林点头,虽然不知男子适合身份,但若是没有猜错,他效忠的势力应该在皇都。
“正好,我也要回去复命,先生可以跟我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公仪林笑道:“如此,就麻烦了。”
“举手之劳,”男子道:“还没请问,先生的大名。”
“公仪林。”
“公仪兄。”男子抱拳。
公仪林回以一礼。
“这位……”
“我姓林。”长者爽快地回应,“你们叫我林伯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一年一度的年会到了,主持人仙傀走上台,“第一节 目,是来自天苑鲲鹏带来的一首歌曲,请大家热烈欢迎。”
一阵掌声中,巨大的鲲鹏降临舞台,羽翼包裹着麦克风,看着公仪林,仰起脖子清唱道: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递进的情绪请省略
你又不是个演员
别设计那些情节
没意见我只想看看你怎么圆
……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在逼一个最爱你的人即兴表演
……”
事后,记者小雅采访公仪林对当天鲲鹏选择的歌曲有什么看法。
公仪林:“人生如戏,贵在演戏。它是在嫉妒我的应变能力。”
记者小雅:如果让你为鲲鹏唱一首歌,你会选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