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罗德的目光愈发炙热：“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在袍泽之情，你若是还想活着就不要再问了。”我朝他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脸上的表情却在叫嚣：你也活了一把年纪了，有的东西还是看开些好。
施罗德直愣愣的瞅着老子，目光变幻不定，许久，许久，许久，他终于松了手，接着后退一步倏地朝我标标准准的敬了一个礼，音声如钟，德语抑扬：“好吧，一切都过去了，我不会再问，但是我仍然想说，队长，谢谢你当年救了我！其实看到你还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我愣了下，回道：“Tatschlich bin ich auch sehr froh.”
“希望你们住得愉快。”施罗德拾起了被他扔在地上的拐杖，朝我们慷慨一笑，脸上皱纹褶起，“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们想住多久都可以，免费的呦。”
刚关上房间门，詹姆斯就来了句———“你的结识的冤家可真多啊，我还以为你不认识几个活人呢”。
老子瞬身到他身前使了十二分的力道一拳招呼在了詹姆斯的肚子上，淡淡一笑：“总是有些人让我不想杀。”
詹姆斯捂住肚子吃疼倒地，堪堪仰头瞧我，眼神却很淡漠：“希望这里面也包括我。”说完他便再也说不出话，脸色逐渐苍白。
“如果你不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可能。”
一夜，詹姆斯鼾声平稳，我坐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的看了一晚上星星。
昨日詹姆斯在岩浆家族总部的办公大楼外也没闲着，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西蒙的座驾上装了微型追踪器，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寻到了西蒙的住处，发现这老贼没有出门却在广阔的花园里浇花。花园占地百亩，没有园丁侍弄，除了西蒙就只剩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衣保镖。我刚一进去，藏身在一棵树后，便听到他说“来了？”
老子转身而出，应声笑道，“神算啊你，这都行？”
“好歹我也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这都把不准还混个什么劲？”西蒙笑了，还是精致的西装革履，还是一样的气度不凡，“更何况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格外上心。”
“察觉力如此敏锐，宝刀未老嘛~”
西蒙将洒水壶放在一旁的花梯上：“你来不是为了夸我的吧？”
“当然，夸你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一百了，那轮得着我呀，叔叔跟别人可不一样~”我抱臂而立，歪头轻笑，“叔叔是专门来找你麻烦的。”
“我记得咱们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生意已经吹了。”言罢，西蒙好像累了一般，扶着花梯慢慢的坐到了草坪上。
“我知道。”老子仰头望向清朗的天空，面上有些难过的呼了口气，“所以叔叔不是来谈生意的。”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对面的老头忽然神色一凛，浑身肌肉紧绷，杀气腾腾，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老子温柔的笑了，慢慢的、一字一顿的说：“自然是来通知你的~对了，叔叔我可是慎重又慎重的考虑了整整一个晚上呢~”
“通知什么？”西蒙死死的盯着我，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颤动。
我用舌轻轻舔了舔唇，邪气一笑，吐出了一个词————
屠城。
西蒙一时呆滞，看起来好像在想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好大步的走过去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侧，伸出手臂搂住了他的肩膀，温和的在他耳边解释道：“一城一天，屠十城也就不过十天，旧金山也不大，应该能更快点，叔叔想好了，如果你再不把东西还给叔叔，叔叔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可能！”西蒙转过脸来狠狠的瞪着我，目光如狼，“你做不到！”
“不是做不到。而是……还要不要再做一次。”我弯长了眼，探过脸去啵唧亲了他左颊一口，看着这个年迈的孩子愣呆呆的样子慈爱一笑，“乖侄，知道么，千年之前啊，叔叔曾经在半月内灭过一个国哦。”
他的瞳孔正在快速的微动，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害怕，又或者只是在惊讶，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鸟，搞得我只好继续搂着他了。
“放开我！”忽然，好像回过神一般的西蒙一声大叫，“放开我！快放开我！！”挣扎搡脱，身上的西服皱了起来。
我刹那便松了手，随之抱着双膝侧目看他。他应该知道，在无数人的生死面前，金钱之利是不值一提的，更何况我若真的开始屠城，这里瞬间便也就不复存在了。
西蒙从我松了手后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我继续敲打：“你是不是没想过我会这么做，还是，你太低估了我的实力？”说着说着我自己也发起愁来，“是，也怪我活得太不认真越来越安逸了，很多凶残的勾当都让它们随着时间化成了灰，如今要拾起少许，反倒连自己都不太适应了~”
“你……你！”西蒙倏地一拳挥了过来直逼面门，“你这个魔鬼！你以为现代的科技制服不了你吗？！”
我伏身躲了，朝他露出招牌的笑容，沉声说道：“科技？我是看着人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大家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我只问你一句，如果风能杀人，人如何自救？”
“你不会去做的，你也做不到！你只是在恐吓我！”西蒙阖上眼，喘了口气，又睁开，眼中都是狠绝的光，“我不信。”
“那你为什么害怕？”我不禁瞅着他托腮问道。
“我从未怕过！况且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根本不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我收了笑，慢慢的站起了身，拍了拍裤后沾到的草叶和泥巴：“那我们就打个赌，赌在十日之后，你看到的是人间地狱还是我锒铛入狱。相信你很清楚，不管是监视我也好，把我的存在公布于世也罢，你的雕虫小技在血流成河面前是不值一提的。因为你的计划前提在于‘存在’而我的所作所为在于‘消失’~”你的算盘会崩盘，我的目的也腰斩，到底是谁也不能如愿……
西蒙登时面部扭曲，似极力隐忍多时终于按捺不住冲我破口大喊：“一坛骨灰而已！一坛骨灰而已！不过就是一坛骨灰！就这么重要？！”
天上的阳光渐渐刺眼起来，脚踏的草地上方飞过来几只蜜蜂像飞累了般停在了几根翠绿的草叶上。在阳光的照耀下，青翠的草叶更绿，花梯上插着的五颜六色的簇簇碎瓣繁花也更显娇俏艳丽，不经意间一阵风自远方吹来，顿时花香扑鼻。
“这算是……承认了？”我一时百味杂陈，立在西蒙面前万分心塞的说，“乖仔，你不就是吃准了它就是对叔叔重要才掘墓偷走的么？我想好了，大不了玉石俱摧，你得不到我也得不到。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好歹有那么多人陪葬，叔叔也就无所谓了~”
一时静默。
静默多时。
西蒙终于出声：“我恨你！”他阴了脸，盯着我的目光如渊如刃，语速飞快，“我比任何人都恨你！我这辈子唯一恨的就是你！”
老子没有做声。
第78章 第五十三章
他看起来越来越激动，仰头呛声：“你一直在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无耻目的在看好戏吧？吸血鬼我想问你！你凭什么纠缠着我家，你凭什么缠着我父亲？你凭什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就因为你！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父母给的温情？很有成就感吧？因为你毁了不止一个人！你毁了我们家！虽然我不知道你对我父亲做过什么，但是肯定为人所不齿！因为你就是个怪胎！残虐的变态！该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魔鬼！屠城？呵呵，亏你想得出来，那好！你想做就去做啊，你去做啊！”说到最后，他满脸通红，太阳穴周围青筋暴起，近乎处于失控的边缘。
我的眉毛渐渐挑了起来，待他说完，笑了：“骂够了？”
须臾，西蒙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冷眼冷面的说：“是啊，我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吸血鬼先生自便吧。”说完，摆出一副要杀便杀要剐便剐的样子。
我说：“孩子，不管刚刚是恐吓也好，是真言也罢，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你们家怎样其实我并不在意，也从未在意。我很钦佩你，因为你确实是一个硬骨头。你父亲只是我曾经的一个朋友，对你来说如果有什么难以解除的误会我也懒得去解除，因为我只是一个过客。在大利大害面前，你真正要提防的绝对不应该是我，但是事已至此，只能说，你最不应该招惹的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