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薛藏雪在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七重针水平。他本励志成为迦楠谷最早达到八重针的人,但医学和武学一样,急于求成的后果往往不是很好,而且他也因为死亡,彻底失去了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薛藏雪(摊手):看吧,我都说了我不是人。
众人:我们一直在跟一个连人都不是的东西打架?
薛藏雪:碎!琼!招!来!
第67章 离乡之雪
白发认为薛藏雪既然早已经达到了迦楠谷最基本的针术要求,那就不必继续练习扎针,先让他跟自己同练那部医典。
各种道理薛藏雪其实很清楚,白发孤独了三十年,自己的到来让他终于有个伴。另外自己来自迦楠谷,说不定对医典有新的见解。
当然,白发最开始只想给薛藏雪看一部分他自己没研究透的地方。后来发觉薛藏雪聪明机灵,一点就透,可惜生来就没有仁爱之心,没法成为绝世医师,也有可怜之处,再加上自己也活不了多久,薛藏雪的脾气性格也颇符合他胃口,干脆亦师亦友地相处起来。
那日,白发特别宝贝的将他的宝典拿出来跟薛藏雪分享。
“要知道这医典的前半部分,讲的是药王谷传承几百年所归纳总结出的药物药理,经络穴位,内力气息,手法等东西,那是一个普通医师毕生所求的东西。而后半部分讲是却是自然之道、天人之道、山川河流、万物生死等玄之又玄的东西。特别是这个天人合一篇,人体部分被药王谷拿去研究医学,百年之间也就出了三具药儡,还被偷走了两具,你就是其中之一。而天道部分就在这里啦。我看了千年,相信这部书一定有世人难以窥见的天道自然,懂了这本书,就能触碰到灵魂本源。”
薛藏雪道:“天道如深渊,怎么可能写在一本书上,我认为性随自然行随心,天道我不在意,所以我能看见你看不见的。”
白发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毫无执念,那我非让你服气!”
白发直接让薛藏雪宝典的后半本开始理解。
薛藏雪其实也不在乎那前面的东西,他自认为迦楠谷的东西比药王谷要好到天上去,不然,大陆这么多年为什么迦楠谷一直排名第一。他倒是没想到,当年自己外婆的母亲正是药王谷大小姐,大小姐一到迦楠谷就撑起了整个局面,可想而知,药王谷实力多么雄厚。而造成现在这种药王谷被迦楠谷永远压低一头的憋屈局面的,正是面前这位监守自盗的医痴。
薛藏雪每天捧着这东扯西扯的书看,累了就听白发这个酒鬼大肆评论天下之酒,跟极品酒器,那段日子现在回想起来,到算是他这一生难得不必忧虑的日子。
薛藏雪的家乡池兰位于大陆极北,苦竹峰以北更是被称为大陆冷极。
唯独迦楠谷是个奇葩的存在,它处在一个极为特殊的位置,苦竹峰挡去了来自极北的风寒,极度凹陷的地势和地下藏着的暖火群让迦楠谷方圆十里的冬季都比其他地方要温暖,且不只一点点,这种温暖足够药草生长,也保证了薛藏学对真正的池兰冷极没有任何概念。
而离乡是移动的,虽不知是以什么方式移动,但昨夜它恰好就移动到了池兰的苦竹峰以北,传说中全年有三百天都是冻季的冷极之地。
持续半年的雪刚刚结束,离乡再次受到波动。可惜波动结束后,天空的雪依然没有停下。
而之前抓住薛藏雪的那只秃毛雕在经历了一番争斗之后,也无意闯进来了。
离乡只有心思澄明的人才能进来,千年以来,薛藏雪和白发是唯二的旅客,这雕也算是一只心思澄明的雕。
这场雪下得比薛藏雪见过的任何一次都大,要不是之前听了白发的建议,趁着湖冻之前储存了不少的鱼类,这会儿肯定和后山那只撞在冰湖上的秃毛雕一样蠢得不忍直视。
秃毛雕进来之后首先就是跟忘归湖周围的所有食肉动物抢食,颇有争霸一方的豪气。
薛藏雪向来跟禽兽类八字不合,可他作为这里唯一能自由活动的人类竟然屡次败在它手里,更嘲讽的是整个湖边只有一只可以作为秃毛雕食物的锦蛙可以带着讥讽优雅地压制秃毛雕。
然而现在,寒冷或是秃毛雕都不是薛藏雪最担心的事情。
他不知这段时间学习的医经到底是本什么书,但是自从学习了那残书上诡异的经脉走向之后,他总感觉一股奇怪的暖流游走于体内。从前也听过武林高手的体内会有真气内力,可那一定是按照人体经络来流动周转的,不像现在自己体内的这几股暖流,偏偏和正常经络的走向根本是大相径庭。
要不是当年学习人体脉络的时候薛藏雪格外认真,连睡觉之前都要在自己身上几个穴道上扎两针试试效果,确定了自己的经络没问题,薛藏雪都要以为自己天赋异禀,根骨清奇,连脉络都跟别人不一样了。所以此时他穿得不多,却根本没感觉有多冷。
食物,仅剩下十天的分量,两个人吃,其实是不够的。
于是雪后初晴时,薛藏雪终于迈出了那个不甚温暖的地穴。刚刚走了一步,一条腿就陷进了颇深的积雪中,为了拔出这条腿,又陷入了另一条,再拔,尔后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儿。
即使这里没有人,薛藏雪冷得发麻的脸上一股名为羞涩尴尬的热流依然缓缓升起,涨红了整张脸。
随后,倔强无比的他再一次站了起来,像之前他嘲笑过的后山秃毛雕那样,在雪里扑腾了很久,最后顶了一身破棉花似的残雪,形象十分不堪地站在了湖边。
他只看了一眼,就沦陷了。
昨夜里寒潮来袭,本就冻结的深蓝湖面上生出了万朵霜之花,花瓣似冰风雕琢,雪白武无暇,纯美如莲,每一朵霜花都又像是聚拢了千万簇雪花的凌冽清冷。
清晨的阳光初洒,山脚下的雾气被染成温暖的金色,顺着湖面蔓延开来,一时间仿若置身仙境。
湖边的雪比山脚下的要好很多,松且厚,一脚踩进去雪就没过了小腿。薛藏雪穿着白熊皮靴,慢吞吞踩到雪里,艰难地沿着湖边行走,像是不忍亵渎一般,一点湖面都没有碰到。
不得不说,这种没办法好好走路的感觉其实让薛藏雪十分无力。
此时,山上传来一声嘶鸣,呵,这么冷的一夜过去之后,那秃毛雕居然还活着,想必又是翅膀或者尾羽被冻住然后蠢雕强行拔毛才有这般悲催无辜的叫声,也不知道这一夜畏畏缩缩藏在哪里。
果不其然,那只饿得骨瘦如柴的雕很快就飘飘悠悠冲了下来,不出意外地陷进了雪堆里。
薛藏雪本来很想狂笑一通,但看到它和最开始与自己抢鱼的壮硕形象几乎是两个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湖边冷清得也就只有两个人一只雕了,这雕也不知造了什么孽之前身形太彪悍没法儿飞过山岭进入离乡竹林,后来好容易瘦下来,身上的羽毛又被薛藏雪拔掉了。现在倒好,积雪冻住了连通两边的隧道,谁都没法离开这里,只能在湖边刨个狗窝似的洞藏着。
默默走到眼神憋屈焦躁的雕大爷面前,薛藏雪拽住了它的翅膀,也管不上它极为珍惜的剩下的那几根惨不忍睹的羽毛,强行提出了坑,拖到旁边大石上。
薛藏雪看了看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是雕瘦了还是自己力气大了,竟然没怎么费劲。
“蠢雕,你知道雪泥鸿爪么?就是说你们这些禽鸟,落到雪地上就是个爪印。”
薛藏雪爬到它身边坐下,蠢雕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子,盯着旁边这个人类,一副我是鸟类我无知的单纯样子。
“可是你倒好,”薛藏雪一脸讥笑地看着那只蠢萌的雕头,“落到雪上竟然冲了个大坑,你还是鸟么,其实你内在是只笨熊吧?”
笨熊雕就像突然可以听懂人话一样,抬起翅膀就朝着薛藏雪拍过去,根本不念任何情分。
不料薛藏雪早有防备,一脚蹬在大石头边缘,脚尖略略沾地,整个人像剑一样笔直迅速地倒退了出去。
这是薛藏雪这么久以来跟蠢雕抢食物收获的最有用的一招,这是他跟情人湖那只十分有人性的锦蛙学的。既可以逃开那有力的翼展,又可以面对着蠢雕给予它极为明显的嘲讽。他在脑中构想这个画面很久,第一次用,就用得这么好,十分得意,整张脸灿烂得像是湖面上盛开的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