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禅 完结+番外完本[灵异耽美]—— by:唐酒卿
唐酒卿  发于:2018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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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霖见得苍霁闭目,便知他正在消融。于是披衣,说:“醉山僧授命追魂狱,无事不下界。天上出了什么事?”
浮梨目光一沉,花娣依着榻熟睡不醒,左右没有外人,她才道:“不敢欺瞒九哥,正是承天君派遣。近来离津逆流,黄泉恐生邪祟,阎王如实禀报九天境。承天君便派了醉山僧下来,谁料正遇着了九哥!醉山僧此人亦正亦邪,又曾与九哥交过手,我怕他……”
她正说着,忽见净霖一指抵唇间,便不自觉停了声音,顺着净霖的目光望过去。苍霁单睁一只眼,似笑非笑。
“我也听不得吗?”他抬手撑首,又用那种极具欺骗性的神色笑意盈盈地瞧着净霖,“你我生死门前走一遭,亲的不能再亲,还需瞒着我吗?”
“稚儿天真。”净霖说,“怕吓到你。”
“我怕什么?”苍霁说,“不是都有你护着。”
“我扛得下一杖,却扛不下第二杖。”净霖罩衫未系,说着抬手系紧里衬扣,“醉山僧的灵气吃起来如何?”
“风味不佳。”苍霁终于能在原位伸长腿,他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像是松了口气,“比之与你,差之千里。”
浮梨一跳:“竖子轻狂!”
苍霁得了参离树果的滋育,又消融了醉山僧的灵气,此刻正是满身充沛,灵海盈溢的时候,对上浮梨分Ⅰ身并不怕,只对浮梨笑:“姐姐,我向来实话实说。”又稍作正色,“多谢姐姐赠果之谊。”
净霖已着衣得当,说:“晖桉鹰眸了得,你不便多留此地。”
浮梨说:“我即便是分Ⅰ身也罢,总好过这鱼。九哥,醉山僧在此,我怕他觉察端倪,不如与我一同离去。”
“想走已是来不及了。”净霖转望窗外,“况且我有事要办。”
浮梨劝不得,只得息声。她带阿乙离开时,听见阿乙问道:“我记得他出门常带石头人,阿姐,那石头是什么来路?”
浮梨仍旧放心不下,又回首再看,随口答道:“什么石头,那不过是九哥的分Ⅰ身。”
阿乙一听,登时脱口而出:“什么!”
浮梨一走,内室气氛仍旧微妙。苍霁只坐在倚上,他现下人高马大,陷在角落里,反而生出些占据之势。
净霖被他盯了片刻,泰然自若道:“不认得了?”
“你知道我会吃掉你。”苍霁单刀直入地问,“干什么要替我挡一挡?”
净霖回望他半晌,说:“兴致来了。”
“你嘴上犹豫不决,做得却果决利落。”苍霁起身,扶着床柱,玩世不恭地说,“你这般对我,我也不会口下留情。净霖,我将你放在心坎里,知你一心求死,但你什么时候该死,那是我说得算。”
“正好。”净霖领口系紧,披上外罩,说,“我最恶的四个字便是‘生死由天’,现下如了意,此后便是生死由你。”他起了身,并不碰苍霁,只贴近一步,“——我脖颈留痕,怎么,都到了最后一步,你反而下不去手了?”
苍霁的笑意消失不见,他尖锐的、冷厉的东西展现在眸中,这一刻他的伪装化作云散,露出妖怪狰狞的冷酷。他口中却堪称温声细语:“是啊,一时间百转心头,觉着你我情谊未绝,还该再深刻一些。我化人不久,哪里舍得抛下你去独行?”然后苍霁对净霖贴耳轻声说:“你怕不明白,你活着与我待在一起,你即便死了,也得死在我肚子里。你养了我,便没道理丢开。”
净霖空手化出纸扇,将苍霁的胸膛抵开,说,“在我到底什么时候会死之前,我们还有事情要办。”
苍霁从善如流,抬手退开,说:“去哪儿?”
净霖说:“去死人的地方看看。”
他话音方落,便化成个眼角上挑的轻浮公子,将扇一收,轻点在苍霁下巴。
“劳驾。”公子顶着双含笑带媚的桃花眼,却面无表情地说,“委屈片刻。”
苍霁不及回应,便“嘭”地一声,变作掌心大小的人。他爬上净霖的肩膀,藏进净霖的发中,待要出发时,忽然对净霖耳朵说:“等等,石头呢?”
净霖不答,袖中却窸窸窣窣,钻出石头小人的脑袋来。它对苍霁眨巴着小眼睛,又缩了回去。
苍霁滑下袖,也跟着钻了进去。他一个翻滚扑到石头小人,石头小人就“扑通”地被压在底下,磕到了脑袋。
“我找你许多日,你却藏在他袖里。”苍霁揪着石头小人的草冠,“跟着我不好么?跟着他干什么。他带你玩吗?”
石头小人埋着头做扑腾状挣扎。
苍霁一屁股坐在它后腰,说:“你也没良心!”
第16章 扑朔
净霖挑开轿帘,半露出面。他目光落在陈家巷口,此处已聚众人,皆是为命案而来。
“难道铜铃还与这家人有关联?”苍霁在袖中说,“可此处分明是寻常人家。”
净霖俯身下轿,说:“我感知铜铃仍在此地,不先探查明白此案,怕是找不回铜铃。”
“这案子离奇,不像人为。”苍霁想起前几日的场景,又说,“他家五口人,却偏偏少了个小女孩儿。我听隔壁的妖物夜语,说不定是被妖怪捉去补血了。”
“若是妖怪。”净霖合扇入袖,“晖桉和分界司岂会坐视不理。”
苍霁没留意,净霖却记得清楚。那夜院子里的尸身虽已遭罗刹鸟扒食,却仍留下了诸多痕迹。其中拖拽而出的血痕最为显眼,凶手分明是虐杀,而不是一刀给个痛快。
“查案啊。”苍霁将石头小人枕在脑袋底下,翘着腿说,“这地方还能进吗?醉山僧怕是四处设防,就等着你自投罗网。”
“分界司什么都管,唯独管不着人命案子。”净霖微抬首,瞥见府衙的捕快正出入院门,便转了方向,去了别处。
伙计正伸长颈看热闹,经人一撞,立刻转头怒道:“没长眼……”
净霖一身锦绣,眉间倨傲,贵气逼人。他打边上一靠,目光顺着人头往里瞧,饶有兴致道:“怎么着,撞着你的不是别人,正是财神爷。”
伙计反应灵敏地将巾帕换了个边搭肩,笑嘻嘻地挤出位置,凑净霖边上,说:“可不是财神爷!爷爷面生,平日没到过这儿吧?前几日府衙不是贴了告示,说死了一户人,就在这儿呢。”
“难怪都挤在这儿。”净霖眸中带嫌地瞟过边上人,从袖中扯出一帕,微掩着口鼻,挑眉道,“等着捡故事呢?”
“小的跑堂子就靠一张嘴,哪敢错过去。”伙计贴笑,“店就那边,几步路,爷爷得空了您也去坐坐啊!”
“好说。”净霖说,“这里边住的什么人?”
“这家人姓陈,陈老头带他的病婆娘,整日都在这街上卖糖人。”伙计指给净霖看,“就在咱店门口,来往常照面。他还有个儿子,叫陈仁,陈仁的婆娘是周氏。这还不算完,家里边还有个小姑娘,七八岁,是陈老头早故的女儿留下来的小丫头。一家五口人,全靠陈老头每日卖的糖人糊口。您说这哪儿能够?家徒四壁,陈老太常带着儿媳周氏问人借米粮。”
“儿子呢?”净霖果然起了胃口。
伙计努努嘴,说:“陈仁整日混在那边的赌馆里,欠了一屁股债,被打不止一两回了。要我说啊,这案子多半是赌馆人干的。上个月还见他们逼到陈家门口,陈老头给磕了好几个响头才送走,都是群亡命之徒。”
净霖扫了眼赌馆,笑了笑:“亡命之徒这么好糊弄,几个响头就能调头?那可比要饭的更好打发。”
“爷爷您英明!”伙计捧了人,才嬉皮笑脸地说,“说他们难缠,是因为那回之后,人常见冬林在陈家边上晃悠。只怕是赌馆咽不下气,唤冬林来伺机报复。”
“冬林?”净霖问。
“可不就是他。”伙计拢嘴小声,“江湖上赫赫有名!功夫了得,来无影去无踪。衙门的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却至今没抓到人。但咱们跑堂的,拼的就是对耳朵。我听说他常住在镇里。您猜他总歇哪儿?”伙计挤眉弄眼,“东巷窑子里,据闻跟个叫花娣的女人好上了。”
净霖尚未觉察,苍霁却在袖中猛地坐起身。
净霖又问:“此人干什么的?”
伙计悄声:“江洋大盗,手底下的大案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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