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浮这次吻得急了,牙齿碰到一起有点不舒服,但舌尖不小心滑入夏临渊嘴里,又体会到了新的滋味。还没等他细细品味,夏临渊一掌拍在他胸口,疼得他差点跌倒。
那是他第一次见夏临渊如此冰冷的神情,莫名令他感到害怕。
好在这是在巷子里没人看见,否则真要吓到人了。夏临渊拂袖而去,阎浮依旧小狗子一样跟在后面。他不明白夏临渊为什么会生气,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明明很好。
二人回到山中,日子一如既往,只是夏临渊再不与阎浮说笑,整日对他只有禅语和五戒十善。每到这时九首鬼车就飞得远远的,免得被经文念得头大。阎浮也不爱听,可是却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夏临渊搬出小木屋,幕天席地,夜里打坐入定。阎浮依旧偷偷去看他,被他发现后一顿斥责。
阎浮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夏临渊,眼中满是迷茫和痛苦。
夏临渊胸口窒闷,狠心将阎浮推开。他带发修佛,喝酒吃肉,却早已将情缘斩断,十方虚空,心念同佛。他不想成为阎浮的心劫,只盼阎浮能日薄爱染,日固禅寂。
可他冷漠的拒绝却让阎浮的渴望更深。即便是坐在冰冷的瀑布之下,阎浮内心的火依然无法冷却,闭目冥思之间,满心满眼都是夏临渊。
他默念那个人的名字,怀恋那个人的嘴唇,想起那种令人眩晕的滋味,觉得夏临渊果然如他最初所想那般味道很好。
他的身体膨胀又收缩,周而复始,无法用思念填满,反倒愈发空虚。
夏临渊病了,非常虚弱。阎浮从未生过病,不知这是怎样一种情形,但却觉得迷迷糊糊的夏临渊格外诱人。他打来一盆水,浸湿毛巾,按照夏临渊的指示叠好放在他额头上,顺手摸了摸夏临渊的脸,手心感到一片滚烫。
夏临渊怎么了,为什么皮肤这么烫?是不是像那些煮热的食物一样可以吃了?
阎浮看着昏沉睡着的夏临渊,把所有的告诫抛诸脑后,凑过去在他嘴唇上碰了碰。长久以来的压抑在这美好的滋味面前缴械投降,他把手按在夏临渊滚热的胸口,强行侵入了炙热的口腔。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深处好像有只发狂的凶兽急于挣脱束缚。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夏临渊双手被他牢牢按着,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七零八落,颈上胸口布满血红的斑点。
他被自己吓到了,被夏临渊冷漠的眼神吓到了,跑出小木屋钻进深山之中不敢出来。他很害怕,不想再见到夏临渊那样的眼神。
虽然什么都不明白,但真的很害怕。
下雨了,他在潮湿的山洞里拿着树枝写写画画,想起夏临渊第一次出现在山中给他讲的故事。那时夏临渊抱着他,让他坐在腿上,靠在怀里,笑容温暖和煦。
他是不是不该长大?是不是惹夏临渊讨厌了?夏临渊是不是不要他了?
想见又不敢见到夏临渊的心情难受得紧,阎浮第一次尝到这样痛苦的滋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下意识地想要夺取那些从洞口经过的兽类的魂魄,想到夏临渊的话又默默收回了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腿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落在阎浮头上。阎浮猛然抬头,看到夏临渊神情柔和地站在面前,眼眶顿时湿润了。
夏临渊对阎浮伸出一只手,阎浮犹豫了一下,伸手将之握住,跟着他回到他们的小木屋。夏临渊忽然又回到从前,跟他说了很多话,让他好好照料院子里那片菜园子,那些菜不仅可以自己吃,也能拿到山下集市上换钱,有了钱就能买其他东西。
啰啰嗦嗦一大堆,都是生活琐事。夏临渊做了一桌子菜,还弄来一壶酒。
阎浮坐在夏临渊对面,心里想的却是坐到他旁边。不过他现在不敢,只能这样看着对方。即便如此,阎浮也很高兴,夏临渊终于肯理他了,还做了这么多菜,一定是不生气了吧。
夏临渊不许阎浮喝酒,自己将一壶酒喝了干净,从乾坤袖里掏出一个怪模怪样的鼎放在屋子里。
“你我虽没有行过拜师礼,但实际上与师徒无异。如今是我该离开的时候,有些话要叮嘱你,你一定要记牢。”
阎浮茫然地抓住夏临渊的手,用眼神询问他要去哪里。
夏临渊穷尽所能也没能让阎浮明白生死之事,不知该如何进一步解释。他反握住阎浮的手道:“我虽然不在,但你也要继续修行,不得放松,谨记舍心圆融,胜解清净,空色既亡,识心都灭。”
阎浮有些不安,夏临渊却笑得轻松。他唯一担心的是,没有他在身边,阎浮会走上歧路。像这样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笨蛋,离开九灵境要怎么办,外面的世界大部分人都不是阎浮的对手,但他们却可以不用动手就能够伤害阎浮。
夏临渊不希望阎浮伤害别人,也不希望他受伤,更不想看到他被人利用。思来想去道:“你在这里等我,若是突破心劫魂动之境后我还没有回来,那时你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再等下去28 当前是第: 30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了。”
阎浮频频摇头,夏临渊摸了摸少年的脸颊:“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夏临渊喝了酒,皮肤很热,阎浮留恋地蹭了蹭他的手心,不甘愿地点头应下。
在当初决定让阎浮活下去的一刻,夏临渊便心意已决,将魔元置入自己体内。传授阎浮修行之法期间,他自己也在不断修炼,让自身的元神与魔元艰难地融汇合一。待两相合为一之后,再利用卫星轩家传的这个法宝,将他的肉身连同元神一起毁掉,这样魔元也会随之陨灭。如此一来,他也算没有辜负师父殉身佛法的牺牲。
只是对于不得不欺骗阎浮,夏临渊有些不忍,但他希望阎浮能在九灵境潜心修行直到顿悟觉知。将戮魂鼎的使用方法交给阎浮后,他拉着阎浮的手——像曾经一样,来到阎浮树下,他们初次相见的地方。
山顶的星空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得到,夏临渊盘腿坐在树下,阎浮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该说的话早已说完,告别时要说什么好呢?
夏临渊自嘲地笑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洒脱了?修佛之人不恋红尘,那些再熟悉不过的花草树木、亲手建造的小木屋、亲自栽种的菜园、亲身教养的少年……都是带不走的身外物。
阎浮依旧不安,紧紧握着夏临渊的手。
夏临渊想抽出手,却反倒被抓得更紧。他心口蓦地一紧,对阎浮露出笑容:“你去帮我找一样东西吧。”
阎浮连半步都不想离开夏临渊,可是听到夏临渊说让他去找的,是可以治好他的病的灵草,阎浮便立刻点头去往山中。
夏临渊默默注视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嘴角噙着苦涩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怕阎浮继续留在身边,他会舍不得走。虽然早已顿悟一切,佛法超然,但心里还是生出一点遗憾,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听到阎浮开口说话……
法身圆寂,于无声处。诸法本空,心无缚著,于根尘中,得大解脱。
夏临渊所说的灵草十分罕有,阎浮走遍了整个九灵境,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最后终于在山巅悬崖下方的石缝里找到一株。灵草纤细的叶片当中,开出了一朵粉嫩的小花,娇弱得好像吹口气就会烟消云散。
阎浮小心取下,飞回悬崖上方,最快速度赶回了阎浮树下。一夜两天过去,夏临渊依然坐在树下,柔软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令他的神情看上去无比温柔。
阎浮把辛苦找来的灵草放在夏临渊面前,等待他的笑容,等待他的夸奖。
但夏临渊似乎还在睡,一点反应都没有。阎浮犹豫了一下,将灵草放在夏临渊手里。
夏临渊不是说要离开么,为什么还在睡,难道他不走了?
这么一想,少年高兴起来,按照夏临渊平日的要求,去林中修习剑法。夏临渊说过,以他的能力,根本无需在意使用何种武器,随便传了套剑法,以备不时之需。
认认真真地练到晌午,少年擦着额头的汗回到树下,夏临渊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手里的灵草也没有动过。阎浮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继续下午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