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勺子上抖得像是枝头的落叶。
他瑟瑟哀求:“不,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我会改的,我不再欺负你的主人了。老婆,老婆快救我——”
“娜娜……不要这样……”
低低的呼喊同时从床铺的位置传来,董深妈妈开了口。
但是娜娜置若罔闻。
它对董友军说:“我,每一天,都在心里,想要阻止你。所以,我知道你,不会改变。”
它松开了手。
董友军从桌子的高度直直掉落,掉到草地上。
哀嚎猛然响起,又猛然降落。
掉落在地的董友军感觉自己整个都碎了。
他的每一根骨头都摔成数节,每一块内脏都摔成碎块,他瘫在地上,感觉自己从此都爬不起来了。
但是下一刻,他又被人提了起来。
娜娜再度将董友军提到桌子的高度,再度放手。
董友军又一次摔到地上。
刚才麻木的神经经受了又一次的痛苦,痛苦叠加痛苦,如同锯齿,按在神经上方,慢条斯理地来回切割。
接着,他被第三次提了起来。
这一次,只看见高高的地面,董友军已经崩溃。
他的神经绷断了,他开始大喊大叫,撕破了嗓子,叫出了血来,也没有停止,这无穷无尽没有终点的痛苦,让他无法承受,彻底疯了。
这时,远处突然亮起红灯,浅浅的红色通道之中,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冲向娜娜!
如同离去时候一样,三人一鸟同时趴在车子的顶端;但是又和离去时候不同,当车子将要靠近娜娜的时候,两人一鸟一同从车上跳下,岁闻手中还拉扯一条绳子,绳子上挂满花花绿绿的棋子。
三人落地,陈兮兮盘坐车顶继续前冲。
娜娜站了起来。
当车子与娜娜只差一线的时候,一往无回的车子倏忽又绕,长长的彩旗麻绳就出现在娜娜的前方。
娜娜低头看了麻绳一眼。
它伸手去抓这条绳子,还没抓到绳子,一抹洁白光亮突然出现眼前。
不知何时,时千饮飞上绳索。
他双足立于动荡绳索之上,身躯却没有随之动荡。他稳定半空,如履平地,慢慢将自己的长刀抽了出来。
他用刀尖,指向娜娜,睥睨四顾的眼神写满轻蔑。
眼前巨物,在他眼中,只如蝼蚁。
两方对峙。
下一瞬,大手继续按下,时千饮同时飞起,向前一斩。
银弧如银月,刀光一闪,醉人心魄。
一闪的光膜之后,娜娜向下的手猛然抬起,它的腕关节骤然出现一道白痕,正是被时千饮的刀子斩出来的。
时千饮一击建功,并不恋战,他飞速一闪,仗着灵活的身体极快地闪到娜娜的背后。
此时轿车也来到娜娜的背后,一头在岁闻手上,一头在陈兮兮手上的彩旗绳子已经绕了娜娜半圈,成为一个绳套,将娜娜套在其中。
娜娜意识到了什么。
它一下转身,想要抓陈兮兮。
但陈兮兮极其灵活,车子是她的座驾,听从她的指挥,她在战场上上下翻飞,绕了娜娜一圈又一圈。
同个时间,时千饮直面娜娜。
每当娜娜要抓到陈兮兮的时候,时千饮就会出现在它的面前。
他挥刀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挥刀,总会在娜娜的关节上的同一位置,再留一道痕迹。
娜娜手腕上的那道伤口越来越深,在不知不觉之间,这道伤口已经贯穿了它半个手腕。
它并不感觉疼痛。
但是右手的手腕,开始渐渐无法使用了。
彩旗绳索已经绕了人偶三圈,绳套越收越紧,娜娜可以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拉扯绳索所需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它不耐烦了,无视面前的时千饮,再度向飞行的陈兮兮伸出手去。
陈兮兮集中精神,操纵车子,千钧一发闪过人偶的右手。
可这只是人偶的诡计。
在娜娜向陈兮兮伸出右手的时候,它同时朝岁闻伸出左手。
巨大的身体向前倾斜,一刹那就将绕在身前的绳索齐齐扯动,它拖着四处乱飞的陈兮兮,冲向了站在草地上的岁闻。
只一个眨眼,它的手掌已经出现在岁闻身畔。
它五指合拢,就要将扯着线头另一端的小虫子抓入手掌。
就是这个时候!
岁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倒在了草地上。
他摸出了自己一直扣在手中但始终没有使用的卡牌。
他之所以牵着绳索的一头,大大咧咧站在没有遮蔽的草地一角,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人偶以为自己声东击西,全神贯注想要抓住岁闻的那一刻,不可避免的倏忽关注自己身体的其他位置。
这也是岁闻使用最后一张栏杆卡牌的最佳时机!
栏杆被召唤出来。
栏杆出现草地之上,裂缝出现人偶足下。
站在地面的一只脚霎时陷入裂缝之中,娜娜顿时一歪,倒向地面。但是它的手掌已经彻底按下,正继续抓向岁闻。
岁闻闭上眼睛,等待大手的降临。
关键时刻,眼前? 当前是第: 11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谟耙簧痢?br /> 胖嘟嘟的黑鸟闪身于岁闻身前,还拿着那柄极细极细的刀。
他毫不犹豫将岁闻挡在身后,先挥刀一砍,打歪人偶的大手,接着振翅而起,持刀冲向人偶的眼睛!
娜娜收回了手,一把将时千饮打开。
时千饮从天空掉落地面,在草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被岁闻一把抓住。
他一手抓着时千饮,一手抓着绳索,同样向旁一滚,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已经完全稳不住中心的娜娜,更扯进最后的绳索,为对方的倒下再添一分力量。
随后,只听“轰然”一声,脚被卡在裂缝之中的人偶被彩旗绳索紧紧束缚,如山似倒在了地面。
烟尘四合。
娜娜被绳索绑于地面,彻底动弹不了了。
战斗的三人气喘吁吁,他们原地休息了一下,才从四处走向娜娜。
旧书又出来了。
陈兮兮在书上写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她迟疑了下,“是不是要把它彻底杀掉?”
岁闻也有点犯难。
按照正常情况,他确实要继续操纵轿车攻击物忌,将物忌彻底打残之后再降服它们。
但是这个人偶和别的物忌不太一样,总是不太下得去手……
空气一时有点沉默。
旧书张张合合,纸页洁白,没有出现岁闻的一点回复。
这时候,时千饮又站了出来。
刚才的一场战斗让他消耗不小,浑身羽毛都湿哒哒的。
他从地上站起来,拿着刀,一路走到旧书旁边,用翅膀在旧书上写道:“行了,你做不了的事情我来做。”
写完这一行字,他继续向前,来到了娜娜跟前。
他冷酷地,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对准娜娜的脖子——
正当此时,“砰”的一声,身后传来一声物体落到的闷响。
几人齐齐向身后看去,看见从桌面费羽掉在了地上,他的旁边,董深和董深妈妈也一同出现。
刚才的战斗之中,无论鼓起几遍勇气,还是没勇气冲上去的费羽不浪费时间,换了个战场。
众人战斗的时候,他反向努力,辛辛苦苦爬上桌子,解开了董深和董深妈妈的束缚,现在终于带着两人来到现场。
董深刚一落地就向众人奔跑。
但才跑两步,他突然停下。
他看看众人,又看看身后。
他的身后,董友军还被绑在银勺子上,哀哀痛呼。
对于现在的其他人而言,董友军只是个家暴妻子的男人,但对于他而言,董友军除了殴打他妈妈之外,还是他的爸爸。
他向前走了一步,忍不住向后一步。
刚才向后一步,又往前看。
娜娜被有形的绳索束缚在地面,而他也被束缚,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于当场。
他没有再迈步。
他站在原地,慢慢抱头蹲下。
他谁也没看,将脑袋埋在膝盖中,随后,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在了现场。
布偶不能说话,可董友军一家都是人,于是董友军哭嚎,董深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