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顾轻寒察觉他的异样,视线从花园收回。
“……喏。”楚凭澜伸手一指,顾轻寒顺着他手指从瓦片空出的那一小块空间看进去——
四下寂静,只有不知隐匿在何处的夜桀偶尔怪叫。
缺口之下,屋内摇曳的烛火盈亮了房间,一个青衣男人正抬头看着他们。
楚凭澜一个激灵,上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初初遇到沈叶琛的时候。
“你认识他?”顾轻寒不动声色地把瓦片盖回去。
“不认识,”楚凭澜诚实地回答,又补了一刀,“他肯定不是活人。”
顾轻寒嘉奖般淡笑,“他当然不是活人。”
那是他的任务目标。
不知想到什么,楚凭澜桃花眼专注地看着顾轻寒,认真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接这一趟,但是你想要的话,我会帮你的。”
“你要帮我?”顾轻寒长眸也看着他,“呆在这成不,别跟过来。”
说着,他起身出剑,想来准备去追刚才那“人”。
楚凭澜抬眼,看着顾轻寒明显不带他去的姿态,月色如霜洒在顾轻寒挺直的背影,隔开了在阴影中的自己,眼睫慢慢垂了下去。
“我早就在局中了,去不去又有什么区别?你能不能不要,不要……丢下我。”
木然的声音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似是无形的手,攥得人心闷疼。既是指顾轻寒这个局,又是指楚凭澜生而逃不脱的局。
顾轻寒背影一僵,收了剑,回身蹲下来,看着坐在原地一脸颓唐的家伙,像是拿他没办法,忽然松了身形,说了一句楚凭澜毕生难忘的话,“我会让你离开它的,只要你乖乖的。”
楚凭澜抬眸,映着月光的桃花眼特别像陷阱里的小动物,可是大家都道他是洪水猛兽。
看着顾轻寒深邃的凤眸,他忽然笑了,“我听话,有什么奖励?”
像是在自杀即将溺亡的一刻,突然不想错过这一点可能;像是长期处于浓浓黑暗中,突然看到一点火光,即便自私,即便挣扎,也忍不住去争取。
顾轻寒五感灵敏,注意到空气异样的血腥味,把楚凭澜一直背着的手拽过来,蹙眉,好一会,才蓦地放松,深深地抬眸看他,“这样还想要奖励?”
楚凭澜的手很漂亮,顾轻寒很早就知道了,那双手不像他们这些常年握剑持枪的人粗糙,它修长秀美,是该养尊处优的手。
但现在却紧紧握着一个弯月形的白玉环佩,那是云先生的法器,用在楚凭澜手里白白成了折叠刀,刀口锋利,深深吃进楚凭澜手心的皮肉。
“这不是我干的,”楚凭澜任着顾轻寒拽过他滴血的手,手心却还是握着拳,像是根本不知道疼,无辜道,“我药吃多了,控制不了力道,不能因为这个把奖励收回去。”
像是生怕顾轻寒食言。
顾轻寒漆黑的眸端详着他,想起金明池传说里兄妹一个得到血统一个承受厄运的事,才低下头强行捏开他握拳的手,给他包扎,“先看看你表现吧。”
才多久。不过短短一段时间,这家伙就成了这样了?受什么刺激了?之前也没到这种程度的。
看那玉中的血渍、伤口的陈痂和新痕交错,就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而且看着伤口,估摸着这样的举动这几天就没停止过。
“你不去追了?”
“再吵就连看你表现都免了。”
“嗯。”
“里面还有玉碴子,你怎么不说。”
“你让我别吵啊。”
“……”
…
毕方啾啾地在旁边蹦跶,奇怪两个主人怎么把青龙放走,不知第几次偷偷企图啄顾轻寒屁屁被打后,终于展翅飞走,眼不见为净。
作者有话要说:
ovo感谢桃夭的地雷x1,东零西落的地雷x1~啵唧~
第12章 青龙 04
汴州本地的道具D:“你们知道吗,昨晚西苑又闹鬼了。”
场记B:“卧槽,我昨晚看到的是真的?”
汴州本地的灯光C:“你居然看到了?”
场记B:“嗯,我昨晚起夜,看到对面屋顶有一道光,还以为睡糊涂了……擦,真的啊?”
外地来的摄像A:“谁之前和我说你们汴州传说都是假的。”
场记B:“这么说,那些什么穷奇血煞星都可能是真的了?”
汴州本地的道具D:“快别吓自己了,还要在这呆着呢。”
外地来的摄像A:“突然好羡慕沈飞羽,今天就杀青了。”
汴州本地的灯光C:“这么快?她剩下那几幕戏不是在后期吗?”
外地来的摄像A:“不知道她公司出了什么事,突然就安排让她拍飞页,今天拍完马上回去。”
汴州本地的灯光C:“哇,能出什么事?沈氏诶,出事了会上电视的吧?”
…
楚凭澜今天难得没戏,导演也没抓着他说戏,再也不用硬撑着大早上起来,干脆在床上赖了一小时,这会认认真真地收拾好才出来,一来就听到八卦。
他不喜欢呆在这种散漫的剧组,可惜以前跟着国际电影咖那种有组织、有纪律、高效、敬业、没绯闻的高端局太少。
不过这次组里意外地碰来一个顾轻寒,很好。
还有顾轻寒那个回收青龙的任务,也很好。
能租了金明池让湘夫人不爽,好极了。
楚凭澜刚摆好椅子和早餐,在顾轻寒常站的树下坐好,沈叶琛便自动自觉地坐在他隔壁,美少年笑得甜甜的,“小老虎,你男人今天要‘杀’了沈飞羽呢,爽吗?”
联想起刚才听到的八卦,所以沈飞羽公司的事,是顾轻寒干的?
楚凭澜不动声色地叉了一角抹茶蛋糕,一口吃掉,bra/vo!
顾轻寒效率极高,就算对上沈飞羽这样的队友,也很少因为他的错误而吃NG,而且那副模样……
完全不像他见到的任何一面。
那深爱对方毫不保留付出的模样让他感觉陌生,因为他认知里顾轻寒根本不可能陷入同样的场面。这让他意识到,布景里那个人是男主角青湍,而不是顾轻寒本人。
他以前也爱过谁吗?才会演出这种深沉的爱。一点不比他这个科班出身的差。
不过,他好像连顾轻寒是直的弯的都不知道诶。
楚凭澜保留了这个问题,打算等会打听,继续看着,越看越发觉得顾轻寒演技好。
脑子里想着,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他们十二卫这方面训练要是比你们差,那就活不到今天了。”沈叶琛凑近楚凭澜膝上的蛋糕,好奇宝宝般问,“听说这家的抹茶蛋糕好久了,我可以吃吗?”
“……”楚凭澜看着他,叉起最后一口蛋糕,吃掉,皮笑肉不笑,“不可以。”
沈叶琛委屈地看着他,蓝眼睛像是要滴水,“别这么冷漠嘛,是我救了你诶。”
他不提还好,提起来楚凭澜的微笑便弯成了冷笑,“要不是你找我,我会去长生殿?”
“我不是保你出来了吗,你看,你现在还好好的。”沈叶琛赖在他膝盖上不起来,柔软的金发散开,像是个洋娃娃。
“……”楚凭澜不客气地移开腿,让他枕了个空。
不远处关注他们俩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纷纷批评楚凭澜的粗鲁。
楚凭澜看也没看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只是专注地继续看顾轻寒。他可没有失忆,当年他被做替罪羊抓起来后,那三天里殿主用的刑、诱供的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然湘夫人怎么会信,”沈叶琛理直气壮,笑容烂漫,“你最了解她了,难道我说错了?”
沈叶琛说的的确没错,那时候沈叶琛十二岁,他妈妈是个远房的沈家姑娘,做了于沈家不利的事被当时的沈家家主随意找个由头做掉了。
这些楚凭澜都是后来知道的,也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沈叶琛没有让自己做他的替罪羊,反而在看守放松后亲自来监狱找他。
当时沈叶琛让他改口供嫁祸沈家家主,并承诺保他出来。若是平常,楚凭澜肯定不兴做这种给他人做嫁衣的事,但这事能给湘夫人添堵,恰好那时候的楚凭澜最需要这点,于是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沈叶琛的各方手脚煽动之下,殿主将沈家家主原地裁决。至于这一举措把沈家推给了湘夫人,殿主后悔莫及,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