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起来冲去身上的药水,然后吃过早饭就去安迪家学习,为了端正坐姿便用绳子把上身和椅背绑在一起,辛苦的习一个早上的字,下午则学习举止和礼仪,晚上回家做饭,然后一边等桑德斯回家一边压背纠正自己的形体,饭后忍着夏日的炎热去浴室泡澡,泡到手心都起了褶子,最后抹上刺激到有点儿疼的药水,如此反复,终于换来了别人的夸赞。
森椮高兴且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我、我还会努力改变的!”森椮抬头挺胸,像个男子汉一样大胆的向尤里告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森椮是下了决心的。
尤里微愣,然后笑的有些勉强:“那……你努力吧。”
本来只是一句客套话,不想换来森椮的认真告白,尤里有点儿烦恼,从森椮的积极态度中猜到背后应该有人在推波助澜,如果是安迪的话,他就只能苦笑了,但如果是桑德斯……
就真那么想帮他?
尤里锐利了眼睛,开始套森椮的话:“我已经听桑德斯说了,他要收养你,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啊?”
听他提到桑德斯,森椮不由露出了笑,眉眼弯弯的:“嗯,他对我很好。”
尤里喝了口茶:“多好?”
森椮开始掰着指头一个个给他说:“把房间让给我住,给我东西吃,每天早上都送我去安迪家学习,工作回来了会帮我压背,我晚上睡不着了还会抱着我睡……”
“噗!”尤里一口茶喷了出来。
第37章
森椮吓了一跳, 掰着手指头看着喷水的尤里。
尤里用胳膊擦了擦嘴, 又咳了几下, 才用怪异的眼神看向森椮。
“你们抱在一起睡?”
森椮讷讷点头,等隔了一阵,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在吃惊什么, 于是慌忙解释:“我、我们是兄弟!他兽人, 我雌性, 但我们是兄弟!不碍事!”
尤里看他说话变得甚是结巴, 不由宛然一笑, 看着森椮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心里想着这人外貌气质都变了不少, 可内在还是和以前一个模样, 再回想当年从洪水里救起森椮时他那满脸是血的骇然模样,对比现在,
心里竟是生起了几分感慨。
到底还是桑德斯厉害, 他只是救了森椮的命,但桑德斯给予他的是全新的人生。
尤里陷入了沉思, 回过神来是因为下巴被人轻轻擦了一下,他抬眼看过去, 只见森椮平静的收回了手。
刚才尤里喷了茶水后, 虽然用胳膊抹了下嘴, 但并没有擦干净, 一滴水珠挂在他的下巴底下,要落不落的样子, 森椮就伸手过去用大拇指指腹给他拭去了,自然的好似给自家孩子擦嘴一样。
森椮是做了二十多年大哥的人,从小帮父母带弟妹让他养出了一些习惯,那就是会照顾人,看到别人摔了就能随手从钱包里掏出创口贴来,饭桌上有人醉酒了,出来照顾的人也必定是他。
然而这样举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尤里就觉得有点儿怪异。
不过他并没有表示,不过是下巴被轻轻擦了一下而已,他很快就甩之脑后,思绪又回到桑德斯与森椮抱在一起睡这件事上。
森椮是个蠢人,一个一开始连自己是雌性都不知道的人,他可以不懂那些规矩,可桑德斯也不懂吗?
有些事即便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也不能做的,如果森椮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桑德斯想怎么抱他都行,但森椮已经是个成年的雌性了,一些距离理应保持。
一起睡,过了。
“以后别和桑德斯一起睡了。”尤里并没有责怪森椮的意思,只是想让他懂得保护自己。
需要教训的人是桑德斯。
森椮却不理解:“我们是兄弟了啊。”
他以前在工地上和好多个弟兄们打地铺共榻过呢。
“兄弟也不行,有很多东西即便是再亲密的关系也要有所顾忌。”尤里耐着性子教导他。
森椮小声嘀咕:“大家都是带把的,顾忌什么呀……”
大男人的,裤子一脱,谁不一样啊?
尤里严厉起来:“你是雌性!注意自己的身份!”
这一句话犹如当头一棒,把森椮打懵了,但晕乎乎的想了一大圈,却终于转过了那道弯。
在这个世界他就是“女人”,桑德斯是“男人”,虽然都带把,是兄弟,但一起睡不行,跟地球上成年兄妹不能再一起睡是一样的道理。
森椮坐在那儿发呆,懂了,终于知道尤里为何吼他了,因为他打心底里认为他们是一样的,但在尤里眼中,他和他们不一样。
这个认知忽然让他有点儿难受,于是丧气的挠了下脑袋,想了又想,还是窝囊的应了:
“哦。”
他应的软,尤里顿时消了气,后悔自己刚才对他有些凶了,可森椮老这么木讷讷的,最基本的道理都听不懂,他就觉得好头疼。
当年也是,花好大的功夫才让他明白他们不会伤害他,又费了好久的口舌教他分辨雌性和兽人,还有其他七七八八的事物,别人都是一点就通,他的脑子却好像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似的,愣是理解不了。
久而久之,尤里就烦了,面对百教不会的学生,他这个做老师的很想辞职。
其实也挺难为尤里的,森椮最不可理喻的时期是他在照顾,所以有些苦闷别人理解不了,也不明白他为何对森椮就那么容易烦躁。
经这么一段不是很愉快的聊天,气氛变得有些冷,所以等桑德斯扛着一头半死不活的野猪回来,左右看了看他们,便把尤里拉到了书房询问。
“你欺负他了?”
森椮去厨房杀猪了,和他都同居过的两人都很放心让他一个人动手,这人没雌性的自觉自然也没有雌性的软弱,杀起活物来比兽人都利索。
“我欺负他?”尤里呵呵冷笑两声,斜眼看他:“是你欺负他吧?”
桑德斯没明白,但不是很喜欢他这语气:“好好说话。”
尤里正色问他:“你是不是抱着他睡了?”
桑德斯微愣,然后平静的承认:“是。他睡不着,我哄,有问题?”
“没问题,反正你们是‘兄弟’,别说一起睡,就是脱光了一起洗澡都没问题。”尤里说着反话,有没有问题,桑德斯自己心里清楚。
这森椮日后结伴了,对方的伴侣知晓了这事,心里肯定有疙瘩,桑德斯是无所谓,也不管日后受伴侣气的是森椮。
桑德斯沉默了,许久之后他轻叹一声:“我也知道越线了,可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失眠吧?”
“没办法?”尤里看着他,又在书房内走了几圈,才说出实话:“我从你这句‘没办法’里,听到了不一样的感情,不是没办法,而是心疼了,才明知道不妥当也做了。别再用‘可怜’二字来搪塞我了,你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
桑德斯被他问住了,他眉头微皱,眼底闪过困惑,尔后问他:“你觉得我喜欢他?”
“我不知道。”尤里平平静静的:“这得问你自己。”
然而桑德斯无法得出答案,尤里也晓得他自己也没弄懂,于是走到书桌旁边抽出了一张文件,收养的手续。
“我很担心你,昨天想了整整一天,今早还特意出去调查了一番,才知晓森椮与莫林家的事。”尤里拿起了羽毛笔,俯身一边往文件上写着字一边说道:“我本来是想劝你让莫林一家收养森椮的,他们的二儿子固然中意森椮,但也并非你所想的那么糟糕,那兽人是心善之人,他是听说你给森椮寻找收养家庭四处碰壁才央求自己的双亲收养森椮的,莫林和他伴侣在邻里间的评价也不错,森椮去他们家不见得会受委屈,但既然你不仅仅是因为同情而决定收养他,既然愿意为他停止流浪,那么我想你日后大概是不会后悔今日的这番决定的,所以我不劝了。”
尤里说完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当着桑德斯的面盖下了刻着他名字的印章,然后把文件递了过去,与桑德斯很相似的暗金色眼眸带着认真:“去弄清楚自己的感情,如果是把他视为家人的替补,那就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他,如果是喜欢,就再把你们的关系晋一级。我作为兄弟,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