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梦机见状,立刻想打自己一巴掌,良辰美景佳人在侧,为何又要提那伤心事。他当即转换话题,有些忐忑的问道:“阿樊,你可是不生我气了?”
沐樊不答,却是说道:“你已非剑峰弟子,于情于理不应当在此。等窗外雪停,就回去罢。”
陆梦机不依不饶:“阿樊,你果真不生我气了?”
元婴大妖,阿樊若想撵走便撵走,何须要等雪停?
沐樊道:“再过两个时辰会有人来送药,你要是被困住了,就从后山走。”
陆梦机已是眼带笑意:“阿樊,你——”
沐樊叹息:“陆梦机,当年之事,我从来就没怪过你。”
陆梦机一顿。
如惊雷乍响,六百年前尘封的往事再次浮现——
镇妖铃响,他如离了魂魄一般,行尸走肉似的下了山。有人在他耳边嘲讽:“还以为真是个天品妖兽,没想到却是个血脉不纯的杂种,不知道怎么还修成了金丹。用他对付那天水四子倒也合适。”
陆梦机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提着剑,双目血红,如同一把倒戈的尖刀插入了天水剑阁。那第一个被他砍伤弟子一脸惊慌无措:“陆师弟,你可是着了道了……”
他在理智与杀念中挣扎,他知道自己有哪里不对,只想赶快找到阿樊。
那时阿樊同几位师兄正在剑台上守城,台下万丈深渊,仍是有数不清的魔物争先恐后的向上攀爬。见他过来,阿樊有些吃惊,又似是焦急:“不是让你在剑峰守着吗?”
“我——”陆梦机刚一开口,忽然无数杀念涌进识海。
他恍惚中看到有人将剑尖对准阿樊,立刻便一声嘶吼,全身灵力涌动,将手中之剑狠狠刺了过去——接着是小弟子的惊恐的尖叫,幻觉散去——
陆梦机做了六百年的噩梦,每一次都在重复那时的情景。
他的剑刃卡在阿樊的胸腔。
一双手沾满鲜血。
阿樊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惨白的双唇微微开合,却没能对他说出最后一句话——只剩下陆梦机撕心裂肺的嘶吼。
——“师尊,莫听那孽畜胡言乱语。他是大妖孟极血脉,怎会不抵那镇妖铃?!沐师弟因为他生死未卜,清珏以为,不杀这孽畜,天水剑阁上下寝食难安!”
——“陆梦机,残害同门,拒不认罪。来人,送去炼妖塔。”
——“不好,陆梦机那孽畜被魔修劫走了!”
孕育无数魔物的深渊之中,陆梦机两眼通红,望着那手持镇妖铃的魔尊,目眦尽裂,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那人却是一声嗤笑:“小崽子。倒是要多亏你这一剑,人虽没死成,不过看样子倒也活不了多久。”
……
陆梦机皱眉,恍惚中还能看到满手鲜血,仿佛床榻上的阿樊只是执念过重时的一道虚影。
“阿樊,我——”他仓皇开口。
“别怕。”沐樊伸出手,似是感觉到了他的失措,覆住了他冰凉的指尖,一字一顿带着安抚:“我不怪你,因为我信你。”
☆、第16章 陆哥的金主
陆梦机就这么盯着沐樊看了一夜。
直到风雪停时,东方微白。
陆梦机把那装着地三鲜的玉盒放在竹舍桌上,转念又觉着早晨吃来太过油腻,便在芥子袋里又精挑细选了几只灵气满溢的橘子,剥开成一瓣一瓣,晶莹剔透的放在果盘上。
完了又轻手轻脚的在阿樊的竹舍里逛了一圈。
那御虚宗的道士们全然不会帮阿樊打理,竟让阿樊屈尊降贵住在这种地方——仅在蓝星就拥有六百九十五套房产的陆影帝心中一声冷哼。
如果不是小周发来讯息,陆梦机如何都不想离开这温柔乡。
“大人,十分钟后要开始今天的行程。”
陆梦机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阿樊,心中安定,合上门离开。
剧组集合点内,迟到一天刚刚赶来的魏舒盯着小周,神色狐疑:“陆梦机没有住在节目组安排的住宿里?”
小周摇头,表情老实诚恳。
然而等到陆梦机红光满面出现的时候,小周却是蹭的一下蹿了起来,伸出大拇指给陆影帝点了个赞。
魏舒:……这是去糟蹋哪家妹子啊?!
这一日的拍摄又比昨日细节繁多,也是俗称自由散排的最后一天——从明天的日程开始,就要嘉宾两两搭档去完成节目组布置的任务。
陆梦机甫一出现,宋媛与林烟水就立刻小碎步围了上来,谈笑间暗藏机锋毫不相让。
白紫紫在经纪人的催促下也慢吞吞的踏入第三个争夺点——然后惊异的看到章程也犹豫不决的凑了过来。
这难道是要男女兼收的节奏?
章程也没觉察,只是心中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是否该开口。昨晚上他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又真真切切的记得那位站在山谷里的美人。
那人是在等陆哥,他本想帮着给陆哥发个短信,最后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打探前辈私事并不妥帖,但昨晚那道身影却在脑海里如何也挥之不去。章程心中好奇难耐,趁着其他几位嘉宾都坐上了大巴,终是瞅了个空和陆影帝借一步说话。
“陆哥,昨晚那位沐先生是……”
陆梦机瞥了一眼章程。
章程不知怎的,竟是被这一眼吓的手软脚软。
陆梦机心中冷哼,虽然不爽有人觊觎阿樊,却是并不意外。
阿樊天人之姿,便是当年在颜值远超俗世的天水剑阁,也有不少弟子心慕于他。面前这个小摇滚歌手,断然不会见一面就忘。
按照当下御虚宗在俗世扎根的趋势,阿樊迟早也有一天要入世。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妨一开始就宣誓主权。
“是我的恋人。”陆梦机道,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恬不知耻。
章程长大了嘴巴——这、这也太直接了点吧?陆哥这种咖位的明星难道不应该严防死守不让第三个人知道吗?
少顷,他才又意识过来,眼前这位大大还真不是寻常艺人。人一周前才在访谈上自爆,和昔日金主缠绵悱恻爱……爱情……章程一惊,似乎被陆梦机官方承认过的恋人只有一个人……
“沐先生是御、御虚药业……”
陆梦机点头,不再与他多说,戴上墨镜走了。
被留在身后的章程完全宕机。
这真的是陆哥的金主??金主能长这样?!陆哥这是得走了多大运才能被这种金主包养?沐先生还缺乖巧可爱的小狼狗吗?八十线,会弹吉他,会唱摇滚的那种——
章程的脸蹭的一下通红,不行,不能多想,自己又不是GAY……可是如果真的是昨天那位仙气飘飘的沐先生……倒贴他也是愿……愿意的……
过来催章程上车的编导只觉着这小歌手今天有些奇怪,也不跟着大部队走,莫名其妙就在那里揉自己脸。
章程揉完脸,连忙跟着上车。再次坐上大巴时,看向陆梦机的目光已是充满了崇敬——看来陆哥不仅脸好,演技好,勾搭金主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陆梦机却不再理会,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掌心微微发热的玉简上——阿樊应是已经醒了。
剑峰之上。
沐樊已经不记得,上次睡得这么安稳是什么时候。
陆梦机的灵力在他的经脉中涌动,霸道的压下了几百年的沉疴旧伤。
温暖的竹舍内,果香夹杂着蔬菜的酱香,正是昨日被陆梦机卖弄了一晚上的地三鲜。
沐樊起身,枕下玉简微温,数条讯息从各处发来。
起先是宗主,似是仍不放心陆梦机那魔头,反复问询:“陆梦机那厮虽然表面不敢造次,但暗地却是难缠,师弟务必小心,我怕是他疯起来要去找你……咳,麻烦。”
沐樊指尖一顿,脸色薄红。
再之后是宗门的传讯,今日的早报,执法长老在检阅早课之后贴出来的通报批评——沐樊才惊觉,自己竟是睡到了这个时辰。
陆梦机留下了盛菜的玉盒,似是嫌弃沐樊那些宗门配给的食具,又单独留下了一只玉勺,一双玉箸,同样晶莹剔透不似凡品。
桌案的一旁,沐樊那本展开的经济学原理被合上,翻开的书页中插了一片精致的书签——陆梦机出道两周年限量签名款。而原本放书的地方,也被陆影帝的8K高清写真集所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