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和暗红色的光芒缠绕,激荡,看起来如此华丽。
他们的对话,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我一句也没有插嘴,像只小兽一样,安静地呆在旁边。
我试图理解一切。
并不难,是不是?张禽为了得回张楚,可以以数万人性命为蝼蚁;那么,于阗为了得回张楚,又怎会吝惜一场小小的欺骗,一些无关紧要的牺牲?
很容易理解。
但是我理解得很辛苦。——因为,亡灵的气息,再一次从不知名的地方升起来。
那种我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发生的感觉。那种平时我索尽枯肠也感觉不到它在我体内何处的萌芽。现在,生生地,毫无征兆地,蹭地一声充满我的脑海,似火烛照天。
稍微好一些的是,这次,我已经懂得如何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抽离出来,在灵台内寻到一个位置,与那感觉苦苦对抗,而非促不及防地被它严密包裹在内,一丝主张也发不出来。
于是,我分裂成为两个——这一次,我要战胜的,是我自己。
五十九,五行
于阗和张禽几乎是势均力敌。
过往的战斗中,两人都不曾藏私。也因此,两人对于对方的招式、实力、作战方法全部都清晰明了。
“日曜之力!”张禽低吼着,像旋转的日轮一般升腾。
鸟鸣莺声。日月穿行。
于阗稳稳地以同源的力量接下来。“日月之力!”
那曾是我度给他们的力道。我依稀想起来,我同他们三人做爱的日子。原来他们从未相信过彼此……那么我呢?我在这个游戏中,又占了什么样的角色?
(我总是迷恋于自己不能作为主角的那种游离感觉。是否我总是在局里面。)
张禽遥遥控制蕴含着日月力量的飞剑进攻,自己可以不受伤害。于阗虽然以肉身相搏,却好在头顶上的金印总能替他治愈伤痕。
然而僵持数招之后,于阗不甘心地发动了代价庞大的攻击——他的金印忽然化为一枚金掌,握住了攻来的飞剑!
飞剑左冲右突,将幻化的金掌削下无数破碎金粉,有些溅到我脸庞上,生痛。我用手摸,发现那似是真的金末。
然后飞剑终于在金掌不顾一切地收拢下被紧紧抓住,终于断裂为二截。
一刹那间金红色如同烟花一样的爆炸布满结界的空间,于阗张禽同时向后飞出去,重重撞在结界之上。
下一刻,他们的身形在原地消失,然后在某处诡谲出现,彼此游走,终至于贴肉相搏。
我颤抖着身体,缩在一边,看他们拳脚飞剑,来来往往。
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有血飞溅到我的身边。
我伸手去摸。指甲里面有丝丝不知缘由的疼痛蔓延。
血温的,黏腻。
不知道是谁的血?
快结束了吗?我恍惚间开始感谢体内那挥之不去的纠缠,令我不能够做任何事情,将天意宿命,交给别人手里解决。
我是无能担什么责任的。我偏要懦弱,懦弱才不会眼中流血,心肝两裂。
“木使,木使——”
恍惚中,有人叫我的另一个名字,另一个身份。
“打开结界,让我们进来。”
我茫然四顾。
结界外面,隐约有些东西在叫我。我知道那些是什么。金,火,还有刚刚重生的,还是婴儿的水。
木还来不及重来一遍人间生活。但我知道,影一定在拼命飞赶,因为五位元素联手,才可能做到任何事情。
“你们进不来么?”我嗫嚅着嘴唇。
“结界只许进入一次。现在你从里面传递元素力量给我们,我们才能进来。”
亡灵之力似乎惧怕我的元素能量。
它压制我的理性,却对元素力量这种自然的游走感觉无能为力。我用灵台深处那一点点神智放了他们入来。
他们呈现出他们本来的形状,一色水,一缕金,一簇火。
张禽和于阗惊讶地向这里看过来。
他们挽起我的手。我身体不移动半分,但是水金火的旁边,出现一点绿。
“元素的力量集结罢——维持这大地!维持现有的存在罢!”从天而降的女声吟唱,不是发自任何一人的口中,而是被元素诅咒的人类,积攒多年的人类记忆,人类怨念和人类骄狂,在替我们执烛而歌。
我的身体抽空,只留下张榕两字。亡灵之力呜呼一声,盘旋上下,几乎要将我经脉绞碎。我由它去,大不了作个无思无念,无经无脉之人。也许,也无命无运?
张楚……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思念很思念这个名字。这名字是谁?我的记忆已经容纳不了我的思考,我吐出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