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剑(网游)————卫风(卫风无月)
卫风(卫风无月)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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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求你了!"
他上前一步,神情困顿已极,语气里满是受伤的惨痛和哀恳:"这座城一大部分是你建起来的,江河帮能有今天也离不开你......求你了,别这样。"
我闭了一下眼,深吸了口气:"楚江,江河帮已经不是当初的江河帮了。这座城你今天恐怕也守不住了,与其再落到任人瓜分的境地,我情愿你看著我--亲手打碎它。"
左手向上抛,右手迅捷无伦的抽出长剑,狠狠的,决绝的,劈了上去。
砖石正正撞在长剑的刃口上,发出一声近似哭泣的破碎声,碎成了块块,纷纷坠落。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巨大的轰鸣声,像是我自杀时,耳旁的风声,人声,分不出来是什麽样的声音,只觉得绝望而无力。
城堡上空陡然间一团漆黑,日头不见了踪影,团团阴云迅速堆积起来,一道长长的电光撕裂长空。
系统提示音变得极快极严肃,隐隐的阴郁和山雨欲来的,不自然的宁定:"城基已破坏,重复,城基已破坏。本城启动毁灭程式,请本城有效区域内所有玩家在六十秒内撤离。重复,请本城有效区域内所有玩家在六十秒内撤离。"

四周变得极静,攻城已经没有了意义。明白的人,就该争先恐後的逃命了吧。
千羽拉了我一把,我直直看著于楚江。
他脸上茫然无措,眼睛里空白一片,什麽情绪也没有。
"小剑,快走。"
风吹了起来,带著不安的气息。
我忽然想起,仿佛......这游戏中,还没有一座城是这样自毁的。有的是因为战火,有的是因为破落,可是唯有这一座我们亲手建的城,是被建城的人亲手劈倒了。
"楚江,走吧。"
他不动,我轻声说:"这里已经不再是追寻正义与真理的地方了。我们梦开始的地方,早就失落了。"

千羽用力一拉我,上了飞剑。
地基开始晃动,檐角上的瓦片跌在石阶下打得粉碎。
地动山摇,城从根基上开始坍塌了。

烟尘弥漫,于楚江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千羽一声清叱,飞剑迅速离地而起,升上半空。
狂风大作,惊雷作响。
电光一道接著一道。一滴水滴在脸上,我抬起头来。
天要下雨了?
仙剑里,也要下雨了麽?
明明游戏推出的时候,并没有说会仿真到天气和四季的呵!
可是现在为什麽要下雨了?难道是因为这一座城的倾落麽?

"小剑。"
"嗯?"
"别再看了,他不会出来的。"
"是麽?"我轻轻应了一声。
脚下已经什麽也看不到,地震墙陷,巨大的气流涡漩几乎把我们又扯了下去。
千羽一手挟住我,硬生生又将高度升了上去。
"他不出来了?"我喃喃的说,像是问他也像是自言自语。
"他还出来干什麽?"

风雷齐至,耳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我闭上眼,大雨终於落了下来。

 

32

一觉睡醒的时候,外头天光隐隐,看起来是还没天亮,肚皮叫得象打鼓。
千羽睡得很沉,一只手横过来搭在我的腰上,占有欲十足的一个动作。
睡著了还这样......这个人够霸道的。
轻轻把他的胳膊移开,拖著快散架的身体下了床,套上裤子去卫生间。
刷牙洗脸梳头发,下巴有些乌青的阴影。幸好我不属於血热毛发旺盛的那一类人,但是已经三天没修饰,还是有些狼狈惨澹。
刚把泡沫涂在下巴上,忽然门铃响了起来。
我愣了一下,从我搬到这里来,门铃一共只响了两次。
一次是物管处来做统计,一次是送奶的小弟问我要不要换个口味。
这麽早,会是谁?

有些疑惑,拿毛巾抹去泡沫,擦了一把手。

从门上的猫眼儿向外看,一个穿套头大T恤衫的高个儿站在门口,红发凌乱,一脸的懊恼,还有点犹疑。
我愣了一下。
这个人......好眼熟。
呵,我见过,他应该是住在八楼,在电梯里遇到过他。
可是......只见过那一次,为什麽眼熟的厉害呢?
他抬手又按响了铃。
我心里微微一动,伸手开门。
门外那人明显是吓了一跳,一双眼睁得老大,倒让我有些好笑,心里的防备又减了几分:"你有什麽事?"
"我......"他开始搔头。
连这个动作都让我觉得十分亲切,脸上带出笑容,声音放柔:"有什麽事?"
"那个,我,你......"他还是在结巴。
忽然身後有人懒懒说:"小剑,什麽事......?"

我回头一瞥,千羽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套著件明显不合身的衬衫--我的,踏著双有些可爱倾向的长毛拖鞋--也是我的,连腰上的皮带都是我的。
忽然觉得半边身体寒气凛凛,回头看看门口站的那个红毛儿高个子,他脸上那种有些笨拙的迷茫已经被怒气取代,一指千羽喊出声来:"鬼见愁!你为什麽在这里!"
"李潇洒?"千羽反应也不慢:"你小子......嘿,怎麽也到这儿来了!"
目光在空中对上,我耸耸肩:"我没给他联系方式的。"
"我就住小剑楼下!"红发大个儿嚷起来:"可你你你,你怎麽会出现在这里啊!"

居然,真这麽巧!
千羽点个头,悠悠闲闲走了过来,一手松松揽住我的肩:"哦--这样,你是来敦亲睦邻来了?行,现在人也见了招呼也打了,好走,不送了。"
他伸手带门,李潇洒一愣之後连忙伸手抵住门不被关严,迅速挤了半个身进来。
我讶然看著他们两个人就著一扇门板角力。
千羽脸上不动声色,可是手劲却没少使。
李潇洒根本就是死劲的在挤,脸涨得红红的,终於让他给挤进了屋里来。
"你到底来做什麽的?"千羽眼看挡也无益,直接松开了手。
李潇洒呼哧呼哧喘气:"官方公告出来了,小剑你没看吗?"
"什麽公......"
"小剑也是你喊的?"
"伺服器要关闭二十四小时,从昨天中午三点一刻就停运了。公告说因为触发了隐藏剧情破城,所以要开放大量的新功能和新地图,还有,公告里提到你。"
"提到我?"
千羽慢条斯理:"行了,不用赶著说。天都没亮呢,小剑去洗脸,你呢,下楼去买点汤包什麽的,他还没吃早饭呢,你也没吃吧?吃饱了再说,都饿著肚子罚站算怎麽回事儿。"
他声音不高,却有种淡定的威严从容。李潇洒哦了一声,居然真乖乖的开门出去。我是回了卫生间,往下巴上涂泡沫的时候,才想起来。
咦?我干嘛要听他的?
这是我家啊。

刮完脸,下厨去煎蛋,牛奶倒进杯里。
门又一响,李潇洒回来了。人还没有进门,汤包浓郁的香气已经先扑进了屋。

汤包放进盘中,牛奶却没人喝,因为李潇洒还拎了一小锅的杂粮稀饭上来。
三个人坐下,筷子不约而同先去挟汤包。
千羽面无表情,我笑笑,李潇洒的眼里压根儿只有汤包。
荷包蛋,自然是没人去动。有了汤包,谁还吃得下它?

"好啦,说吧。"
一人一杯即溶咖啡,靠在沙发里。
得,从买来就一直闲著盛灰占地方的沙发,终於也派上了点用处。
千羽微微一笑:"呆子,这还用问他,你自己上官网去看看,不比他说的详细多了。"
李潇洒本来已经摆开说书的架势要揭密了,被他这麽一句不轻不重的刺了下,脸色又开始往火烧的方向发展。
在他暴跳之前我先插了一句:"这两天累得眼睛难受,还是潇洒说吧......对了,你怎麽知道我住几层?"
他搔搔头,有点局促:"那天电梯里就你和我,电梯後来升到十二层的,所以我去物管处想办法打听了一下。"
千羽冷冷的挑眉看他,我丢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总算他没再开口。
"那,公告里为什麽提到我?又是怎麽说的呢?"
潇洒眼一亮:"挽剑你真是厉害,系统的公告里说,因为你毁城,启动了好些本来没有打算立即开放的隐藏设定和剧情,所以给予你特殊奖励。"
奖励?
我和千羽互看一眼,奖励什麽的我倒也不在乎。
"奖你全额技能点啊!全额,全额你想想是什麽概念!那就是所有游戏中的生活技能你全都学得到了!还有,奖励你随机顶级装备一套!小剑你发啦发啦!"
我笑笑:"嗯,还真是意外收获。"
李潇洒看看我:"怎麽......你还看不上眼呢?"
我摇头:"不是,不过,游戏玩得开心不开心,倒不在这些东西上面。潇洒你并没有这些奖励,不也很开心?"
他哦了一声,又搔头:"你说的也对......不过天下掉馅饼的事儿,还是很难得啊。我是替你高兴,想著你可能不上线还不知道这消息,就算真认错人找错门,让人笑话就笑话了吧!想不到我们居然真的住在一座楼里啊!这,这真是奇妙的缘份......"
千羽忽然说:"行了,消息带到了,你请回吧。"

 

33

李潇洒一拍脑门,像是现在才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一样:"鬼见愁......你怎麽也在这里?你,你......"
千羽嘴角勾起,笑容柔和里居然有几分媚气:"我和小剑是一见锺情,千里相会,你没看出来?行了,现在知道了就快走,别在这里充电线杆子。"
我收拾了杯子去洗,听著客厅里两个唇枪舌剑,潇洒明显不是千羽的对手,差著一大截,没两句就绕得七昏八素,被千羽一把推了出去,重重关上了门。
我擦著手上水,站在厨房门口笑。
千羽挥挥手:"我上去瞧瞧,看伺服器开始运作没有,不知道更新了什麽设置。"
"一起上吧。"
"行了,"他揉揉我的头发:"脸白的跟纸似的,再回去躺一会儿。没想到你体质这麽不好,昨天根本不该答应你去跟著掺和什麽攻城。"
我笑笑:"我要不去攻城,只怕这些新的设定改动还出不来呢。"
说是这麽说,不过就我现在的体力,只怕戴上头盔也过了不体力扫描那一关。
看他安然的坐好,将头盔扣上。

屋里家什不多,简单收拾一下,衣服投进洗衣机里,开窗户透气儿。
千羽安静的坐在圈椅里一动不动。
虽然自己成天泡在游戏里,不过这还是头一次看别人戴头盔上游戏是什麽样儿。
他眼前和脑中现在估计是天马行空的精彩,但是身体却静静的,安详的坐著。
头盔只遮到鼻翼处,曲线精致的下颔与双唇在暖暖的阳光里象抹了一层水晶钻石的粉末一样融融生光。我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什麽时候手指伸了过去,沿著他的唇线慢慢抚摩。
慢慢俯下头去,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一吻。身体轻轻靠过去,忽然他胸口一震,我心里本来就虚著,吓得猛然退了一大步。
虽然游戏要求上线时要保证安静安详,可是也没有说轻微的碰触会......会怎麽样啊?他是不是不舒服了?

可定一定神再看,他身体并没有动,脸上也没表情。
没惊到?
那刚才是怎麽回事?
伸手轻轻摸上去,刚才那个震动了的部位。
触手麻震。
我失笑,原来他的手机装在胸口袋里,调了震动。
真是,吓我一跳,原来虚惊一场。
手机还在震著,那打电话的人真有恒心。
倒和我认识的某人有些象。
这麽老震著,万一扰到他,可不好了。
我轻巧的伸手入袋,把他的手机拿了出来。
唔,三星最新款,样子不错。
如果不是实在用不著,我原也打算换个这种机型的。
顺手翻开盖,想按下挂断。
银灰的亮屏上,一串手机号码正欢跃跳动。
只是那麽一低眼,我就愣住了。
这是......
怎麽是他的号码?

一千一万个明白,我应该乾脆俐落挂断电话放回他口袋里,这才是理所应当。
可是手就是不听使,拇指一滑,就按在了绿色的通话键上。
手机颤颤的挨到耳旁,那边熟悉的声音传来,却是反常的压低了嗓门儿气急败坏!
"锺千羽!你个不守信用的混蛋!你答应过我什麽?你现在在剑平家里是不是?你以为我打听不出你的下落来!"
我怔著,模棱两可,极含糊的唔了一声。
"当初医生怎麽说的,你忘了麽!你也说过,除非他能想起你来,否则你绝不到他面前去!你现在......"他连珠炮似的数落一通,悻悻说:"我在剑平楼下,你快给我下来。"
我定定神,确定我是没有看错号码也没有听错声音。
轻轻说了一句:"律超,是我。"
那边顿时象被敲了闷棍,死一般的沉静下来。
"他在游戏里,我下来见你。"
慢慢把的手机合上放回千羽袋中,他一无所觉,面孔依然安详。
日影迭迭,那层似梦幻一般的华彩依旧流转横溢。

拿了钥匙,轻轻关门。
楼下有间茶座,很小,我一眼看到律超的车停在外头,推门进去。
他端端正正坐在角落里一张桌子边,不像是喝闲茶,姿态严谨仍然像是来办公。
我走过去,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啪一声站起来,挺俐索的给我拉椅子。
本来心里是烦乱的不行,让他这一手倒闹笑了:"自己兄弟,至於这麽客气吗。"
话出口,自己也愣了。
自己兄弟?
这话多久没说过了......
"久等了。"客气一句,说完又觉得自己假。
招手叫了柠檬茶,一眼看到律超面前雷打不动还是铁观音。
这个人的性格爱好,可以保持五十年不变,真是难得。
从前觉得他呆板,严谨,保守而且肠冷心硬。
现在却觉得有点久违的温暖。
一人喝一口茶,我摸出根烟来点上,全不避讳的松松吐个烟圈儿:"行了,说吧。"

他点点头,乾脆沉稳,一贯的徐大医师的风格:"你大三的时候,喝多了一头扎进江里,住了两个月的医院。"
我点点头,是有这回事。
"等身体好全了,你不记得那个夏天的大部分事情了。"
我继续点头。
"锺千羽就是你那时候认识的人。"
我顿了一下,慢慢吐个烟圈儿出来。
烟雾在空中停留的时间不长,就嫋嫋弥散。
侍应生走过来,客气的商量,请不要吸烟。
我把烟掐灭在碟子里,咬牙说:"继续说。"
"你和他怎麽开始来往的我不知道,这个人骄傲得厉害,眼里谁也没有。我那时候就知道你性取向不同常人了,劝两次你没听过。後来你遇到锺千羽的时候,他风评很不好。你是怎麽扎进河里的,我也并不清楚。不过出事之後问他,他也承认是和你吵过架的,那麽傲的一个人悔得想拿头去撞墙,我和他就是这麽认识的了。"
听起来就是别人的事,好像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刚睁眼的时候他也在病房里,我想你许是不记得了--脑子里有淤血,说话颠三倒四以为还没放暑假......可是又不确定,你一见他就惨叫,疼得象有人拿刀子割你的肉一样,说疼,可又说出来哪里疼。我把他拉出去,让他还是先放下这一碴,等你好了再说。"
"後来你出了院,还是想不起来。他家中有事,不能在我们那里久留。一直断断续续的在联系。他说要来找你,我和他把话说明白了,你反正是想不起来,要是想起来了,还指不定是不是待见他。再说,你那个头疼的旧病,时发时不分的,也挺让人烦心。我可不想再把你捆床上输点滴,那会儿太碜人了,吊针吊得两只手青紫发肿找不到下针的地方,只好扎脚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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