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太小看了人类的贪婪与自以为是,只是一支舞而已,看过就算,天天都看的话,总有一天会烦,为什么还要利用手中的特权,想强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枭凰曾经说过的话已经被彻底证实了。
在那天的晚宴上,沙贝卡拒绝某些急着讨好自己主子的小人要将我献给各国皇室的提议,为了从那种环境中脱身,所以他才喝下了那么多酒,可没想到,螳螂捕蝉,却是黄雀在后,枭凰那天的话只不过是在说明,只有将我放在他的羽翼下,才能保证我的安全而已。
在我病着的这几天,不断有人到舞团的别院来拜访,说是探病,却是不断地在游说沙贝卡,要他将我送进亚蒙王的后宫,名义上是为了让我得到更好的照顾、更有效的药物和更舒适的环境养病。但事实上,谁不知道现在六国的国君都在摩拳擦掌等着在我进宫后将我生吞活剥?
沙贝卡拒绝了一次、两次............直到现在的不下百次,对方的语气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君主的不耐而从最开始的好言相劝、许以重利高官,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尽管沙贝卡什么都不说,但彩纹告诉给我的已经足够了。
为了不让我最终成为那些国君的宠物、禁娈,所以还是决定把我送给枭凰吗?垂下眼睑,我掩去自己目光中必然的冷凝与淡漠,低声问道,"沙贝卡,你说过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是。"犹豫很久,坐立不安的沙贝卡简短地回答。
"你喜欢我的方式,就是把我送给别人吗?"是人类太善变了吗?还是我自己对"喜欢"这个词的理解有问题?
"不是这样的!"沙贝卡如困兽一般在房里来回走着,最终回到我面前,压低身体半跪在床前,直视我的眼睛,"特纳瑞拉,我喜欢你,所以我不能忍受自己不能保护你的事实!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尊主喜欢你,而且他足够强大,所以他能保护你。到了他的身边,无论哪一位国君想再打你的主意,都要先考虑一下自己是否愿意付出惹怒尊主的代价。所以,至少在他身边,你是安全的。"
"是吗?"我极冷静地回望着他,"那么我的意愿呢?有人问过我的意愿吗?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我喜欢的是你,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你还不明白吗?继续留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你会落到那些已经对你垂涎三尺的国君手里,我的力量,不可能和那些国家抗衡,尊主也不允许我动用家族的力量来保护你。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那些娇宠惯了的国君凌辱吗?"他握紧拳,眼中的认真令我差点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来。
原来如此,又是因为力量吗?沙贝卡,你可以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喜欢我,而一旦面对超出你能力范围的敌人,你就要放弃我了?将我交给枭凰,与将我交给那些国君有什么区别?他们想要的,不都是征服我吗?你以为力量够强,就能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沙贝卡,我不会到枭凰大人那里去的,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他会成全我们。就算你硬要把我送去,我也会想办法逃走的。"扭头避开沙贝卡惊愕的眼神,我闭上眼睛,将自己缩成一团,努力不去想那令人不快的感觉。
结果到最后,竟然是力量决定一切吗?听见沙贝卡在一声长叹后离开我的房间,我睁开眼,木然地伸出右手,那枚九龙彩绘五瓣兰的印记渐渐浮现,却在彻底清晰之前消失不见。亿星答应了和我的赌局,我们赌的是那个亿星感兴趣的人类,也就是枭凰,我和他,谁能最终得到亿星的信任。
说实话,枭凰的出现实在是在我意料之外,如果不是我现在力量不够,我一定会想办法通知沃尔特妮或父亲,由他们来应付这位实力太过强横的不速之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困愁城。
在赌局还没有结束之前,亿星将不再有控制空间戒的权利,也可以选择性地隐瞒我一些情报,公平起见,他当然也不能将我不允许他说的一些事情告诉枭凰,如果最终他仍然选择要一个人类的身体,我会满足他的要求,但我也已经明说了,如果他彻底成为人类,将与真龙族彻底断绝关系,我不会再承认他与真龙族有任何关系。
毕竟,他选择了枭凰的话,就是我的敌人了,而枭凰,应该也不会允许自己身边的人,与真龙族有任何形式的牵扯吧?
伤脑筋啊!沙贝卡,为什么你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保护我?你究竟在想什么啊?彩纹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钻进我的被子里,像只小猫一样偎依在我的胸口。
"亿星,你说为什么人类会选择这种‘背叛'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如果是件东西,不会思考,没有意愿也就算了,只不过是换一个被存放的地方而已,但,我是一个人,会有自己的感情和想法,为什么也要用这种方式对待我呢?"无意识地抚摸着彩纹的绒毛,与亿星相比,彩纹似乎更喜欢待在我的身边。
"这种需要带着情感来考虑的问题,不要问我!"亿星似乎是被彩纹强迫才回来的,听到我的话,只是冲我做了个鬼脸,一副不太想理我的样子。
"其实,我多少能有一点儿感觉,只是不想承认罢了。"我不以为意,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彩纹听,"是因为时间吧?因为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所以他们对于自己想拥有的人或物,只有两种态度。要么在自己还能控制的时候,紧抓不放;要么在自己无法控制的时候,用各种可笑的借口来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
"您是说,如果人类拥有象您一样的寿命和力量,就不会放弃自己的爱好了吗?"亿星被我的话引起了兴趣,忍不住接过了话头。
"人类若是拥有像真龙族一样的寿命和力量,这个世界又哪里论得到我们来管理?"淡漠地吐出无情的现实,我紧紧环住自己的身躯,"说不定,我们只能成为人类的附属品而已;也或许,这个世界会支离破碎,再不复存在吧?"
38 入宫第一夜
就如我所预想的一样,在我的身体状况稍有好转的时候,沙贝卡直接将我送到了亚蒙王的后宫,当然,是专属于枭凰的地盘。
再次见到枭凰,我对他的恐惧仍然令我不由自主的颤抖,无论我在真龙族有多高的地位,事实是,我依然是一条才从蛋里孵出不满一年的幼龙,如果让枭凰阁下认出我,也许他的下一顿大餐,就是由我来做主菜了。不过,显然我的恐惧,令这位此刻掌握着"天使"家族生死大权的阁下非常不悦。
"你............好象很怕我?"闲散地倚在奢华无比而且铺着整张纯黑长毛兽皮毛的贵妃椅上,枭凰的问话虽然是对我,目光却落在一旁的沙贝卡身上。只是带了此疑问的眼神,却无法冲淡他眼中不容错辨的征服与嗜血,当然还有一抹不悦,似乎认为我对他的恐惧,是来自于沙贝卡。
"尊主放心,奈瓦尔只是上次受凉后一直没有恢复,其它并无大碍。"沙贝卡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我身上瞟,也许在他认为,彻底撇清与我的关系,才会让我在枭凰面前更自在一些吧?之所以坚持要用奈瓦尔这个名字,也是为了让沙贝卡更自由一点儿,毕竟,特纳瑞拉是属于他的,何况让另一个灵魂玷污了这个名字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一抹失望盈于眼中,我立刻垂下眼睑,遮去自己任何可能引起枭凰不悦的神情,倒不是为了袒护沙贝卡,只是,从父亲对枭凰的描述中,我实在太清楚这个男人有多冷酷无情、雷厉风行,我不想因为自己对他的恐惧,而成为他玩偶榜上的新一任名单。
"还没有恢复?"枭凰的声音略略一挑,我甚至不用看就知道他的眉尖肯定扬了一下,但接下来他的举动却差点儿让我顺手狠揍过去。
他竟然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四肢并用地将我整个困住了!
好............好难受!几乎恨不得脱离这具身躯来拉开与他的距离!我惨白着一张脸,一动也不敢动,只是那种直切进灵魂的恐惧因为与他的过分接近而更加剧烈,使我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上一次见到我时,你可不会抖得这么厉害。"枭凰神态自若地抱着我,眼神却更加犀利地射向一脸漠然的沙贝卡,"奈瓦尔,该不会是你养病的这段时间,有人在你耳边说过些什么吧?还是............"他的目光终于落在我刻意回避的脸上,"你比较喜欢那个把你送到别人怀里的人?所以对我的拥抱相当............不屑?"
见鬼!问这种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要我亲口说出要求赐死沙贝卡的话吗?是不喜欢自己的新玩偶已经先被别人碰过了吧?所以希望那个人从这世上消失?还是觉得像我这样被送到他身边还不够,还想再找点更刺激的场面?
"我............好冷。"僵硬的十指搭在他的胸口,两三个指尖从那因腰间的丝带未完全绑紧而露出的间隙中,轻轻印在他温暖异常,甚至比常人的体温温度更高的肌肤上,让我手指几乎快结冰的温度印证我所说的话,"我很难受。"抬起头,我努力克制从心底一波波泛滥而起的寒意,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吐出冰冷的回应:"所以,请放开我。"
枭凰愕然,但因为知道我所说的是实话,同时因为震惊而放松了手里的力道,虽然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但我已经借他短暂失神的瞬间,离开了他的怀抱。
"我对你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沙贝卡团长也只说明这里有更好的环境可以让我养病而已。对于枭凰大人的关心,我很感激,但,我不是谁的男宠,也不是谁的玩偶,当然也就不存在什么被送来送去的事。"我傲然但冰冷地一笑,"我只是我,对于当谁的所有物没有任何哪怕一丁点儿的兴趣,如果两位大人不介意的话,我累了,我的房间应该准备好了不是吗?"
指尖深深陷进掌心,但我却又不得不控制力度,这具身躯如果再流血,估计我的脸色就快赶上吸血鬼了,我可不喜欢那样惨白的颜色,尤其是在我脸上的时候。
安静----
每个人都保持着沉默,我是带着冷笑和被极力压抑的恐惧;枭凰是带着一抹怀疑和深思,嘴角似乎还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至于沙贝卡,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啪啪----"枭凰轻拍了两下手掌,一个穿着浅红宫装的美人走了进来,在枭凰的示意下向我微一躬身,"请跟我来。"
头也不回地跟着她离开那充满奢靡之风的房间,在确信那两个人的目光已经看不到我的时候,我终于轻轻叹出口气,慢慢地舒展开紧紧握着的指尖,游魂似的跟在那位美人身后,脑海里却是突然浮现出三张一模一样,却总是带着不同神情的脸庞,一个温和优雅,一个平静无波,还有一个则是永远带着讥诮嘲讽的冷笑。
为什么?为什么枭凰给我的感觉,会让我突然想起他们?甚至懒得去打量我的新住所,我一头扎在看起来极舒适的柔软床铺里,紧闭着眼睛,想拂去那三张极有个性的容颜,却徒劳地使自己的头痛更上层楼,不自觉地呻吟一声,我突然坐起来,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暴怒地大喝,"你还有点出息没有?不要再想了!"
他们带给乐儿的痛苦还不够吗?蹂躏他的身躯,粉碎他的梦想,剥夺他的自由,践踏他的尊严,嘲笑他的痴心............让乐儿付出了信任、付出了亲情、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最终却只换得那样的下场,还不够吗?
乐儿啊乐儿,被伤害得还不够吗?你竟然还在想着他们?哼!真是无药可救啊!选择了以自杀的方式离开他们的,不正是你自己吗?到了现在再来怀念,还有什么用吗?
冷不丁的,我突然笑了出来,原来如此,我竟然还是在以乐儿的方式生活吗?我竟然还是没有完全将自己代入真龙族的范畴,还将自己的身份定义为"人类"吗?真是可笑啊............
39 受挫的亿星
既然已经进了宫,我也就不必再继续装病了,之前叫彩纹吃下水系魔晶,然后每隔几个小时就帮我降一下体温,一直将我的体温维持在标准值以下。最开始只是单纯为了避开丝毫没有放松的对刺客的搜捕,之后是为了避开那接二连三来游说沙贝卡的各国官员,再后来,则是为了拖延入宫的时间。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是一个月过去了,不知道那些仍赖着不肯回国的各位国君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总之,这一个月我过得相当惬意,毕竟,没有人来烦我也算是一种奢侈的享受了。
彩纹又是好几天没有回来,不过,我多少能感觉得到,亿星有些烦躁,而且彩纹好几次都是带着血腥味回来的,虽然早已清楚枭凰对亿星有兴趣是因为彩纹的关系,但真的意识到枭凰是存心在利用彩纹的能力,却是前两天彩纹回来后,一声不响地主动要求回到空间戒里去。
"出什么事了,亿星?"虽然能和彩纹交流,但它毕竟还不会说话,而且在外面,它一向都是将身躯的主导权交给亿星的,还是问亿星比较快。
"那个人要我去虐杀两条刚刚生产不久的龙。"亿星的声音也有些低沉,没了往日的活泼。
"然后呢?"我耸耸肩,一点儿也不意外,虽然彩纹是在我真龙族的属星上被发现的,但见多识广的枭凰也许从什么地方听说过,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再加上亿星表现得似乎能听懂他的言语,有这么好的武器,如果不擅加利用,就不是他枭凰了。
"彩纹把我的意识推到了濒死的母龙身上,"亿星停顿了一下,然后很不可思议地问,"它们临死之前,都会那么痛吗?"
"那要看你对它们做了什么。"连彩纹都看不下去了,不难想象枭凰现在的手段肯定比之前他夺位时更可怕。轻皱起眉,我耐着性子等亿星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