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说什么,自己能做的只有在这敌国的腹地好好照料他,为他祈祷。
为他倒上一杯热茶,希奥特鲁微笑着点头致意,随即立刻将视线转到他手中的资料上,认真的眼神让她折服。这孩子总是如此温柔有礼,即使是对待下人也是这样,这一点和王妃殿下一样...似乎两位殿下都那位美丽的女子亲自教导出来的,所以才都如此让人喜爱啊!
悄悄地在一旁不打扰他地观察着,发现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他的母亲了!但是又有区别,虽然同样是让不论男女一律沦陷的美,但是却绝对不会将他误认为是女子,那分潜藏于美丽外表下的刚毅,明眼人是不会看走眼的。
只是...有时候美丽也是一种危险啊!尤其是男子,太过于显眼的话...哎!真不知道这十几年他独自一人是怎么度过的,尤其是离开将军府的那几年...一人在外实在是很危险啊!
门又被人扣响了,希奥特鲁放下手中的文件耸了耸肩,无奈之情尽情表露。就连苦涩的表情也如此让人心动!
一直喜欢安静的少年此次正要接受如此痛苦的考验啊!那种声色交融、飘烟乱飞的地方真的不适合他!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更是让她担忧不已!他真的明白吗?那些露骨眼神的涵义?
"莉丝婆婆,我自有分寸,您不需要担心。"
仿佛能够看透人心,希奥特鲁将刚收到的帖子飞入小山上,朝她温和地笑着。
自己不是不知道,而是非常明白自己在干什么。莉丝婆婆的担心他并非没有发现,那位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忠心耿耿守护在母亲身边的人,同时也是从小时候起就尽心尽力照顾他们兄妹的人,对他们而言,早已是外婆一样的存在了。虽然母亲已经过世了,但是还有她在,使得两人依旧能够感受到母亲般的温暖...而且自己离开王宫后,守着奥菲莉亚的人是她,经常和他联络告诉他一切都好的人也是她...自己早已经将她像亲人一样地对待了,因此有些事情是不需要隐瞒的。
"我去,是为了搜集一些情报而已,不是去玩的。所以我很情愿去,您就不用担心了。"
"很危险。"
了然地点头,金色的眼中是坚定的决意:"您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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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发尽千般愿,要休待到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不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第 16 章
在到达的当天夜晚选择了率先应答左相大人的邀请,希奥特鲁第二天带着一脸的疲惫出现在有关此次出使目的的会议上。
议事厅的气氛甚是诡异。那脸色苍白的少年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座位上,不时地稍稍抬一下头,一脸敬畏地听着帝国方面代表一个个发言,那恭敬的样子让几乎所有人心里都觉得似乎做错了什么似的。看到那美丽少年这样令人爱怜的模样,读报告的人一边读着手中的稿件,一边趁着换气的空档偷偷看上他一眼,同时声音也柔和异常,生怕自己一个重音就吓到了那原本身体就经不住打击的少年。
因为这个原因,原本应当厉声斥责、尽显傲慢姿态以显扬帝国威风的各个官员,现在都好像成了育幼园的导师,用极其耐心且温和平静的心态和原本落于不利地位的法鲁亚使者交谈着,好像他们才是理亏的一方。
对于这一切,在座的只有右相一脸的鄙视,用向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那双畏惧的眼睛。
"请问法鲁亚对四个月前突然袭击我帝国边境的卑鄙举动作何解释?"居高临下地发问,在场的诸位碍于身份都不敢公然顶撞以维护被发问的那方。
"这...事实上这次的事件的确是由我国引起,并且也的确是毫无道理...给贵国带来了重大的损失,也使得两国失去了以往友好的邦交..."害怕地看着那个威严盛气凌人的中年男子,希奥特鲁缩了缩脖子,肩膀似乎也开始轻微地颤动,"但...但是...贵国后来反客为主地入侵‘卑鄙'的我国...并且还顺便占领了十多个矿藏和三个边境工业重镇...这,这不是更加卑鄙吗..."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希奥特鲁根本就不敢抬头了!
其实不抬头也知道,那右相现在估计脸色已经发黑了。
周围静悄悄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缓和气氛,无助地抬头望向那王座中正闭目倾听的高贵帝王,此刻他依旧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
"那么我倒想知道,贵国如何赔偿我帝国由于这次无枉战争所支出的军事建设、军用物资、战后重建、抚慰金及其它各种费用。"按捺着自己的怒火,右相仍旧保持风度以冷静的声音再次发难,一旁的文官在他的示意下立刻向那瑟缩的少年递上一纸文书。
希奥特鲁凝神看了一眼,惶恐地看了看那得意的面孔:"那个...我国的律法规定,凡开采出的矿藏产品,都需要按其出产量缴纳10%的税金,凡是商业重镇,政府每月需要缴纳总收入的5%作为税金,拉克、萨鲁斯、提尔、斐利亚四大矿藏,以及亚提拉斯、克利菲尔托、基姆三大商业重镇,众所周知支持着我国每年将近30%的经济来源,现在这些城市暂时在贵帝国掌控之下,那么各位除了刚才清单上列出的费用可以完全偿清以外,每月还应当向我国缴纳上一定金额的税金..."
"既然这几个城市现在在我帝国的掌权之下,你们还有什么权利向我方收取费用!"脸色从黑变青,猛地一拍那结实的桌子,那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少年害怕地低声惊呼,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尽是委屈,让人看得心疼。在场的各位都向他报以同情的目光,心中都认为右相大人此次的行为未免太过欠妥。
"可...可是...如果贵国不这么做的话,现在对外界而言不就成了是贵国在‘侵犯'我国,破坏我国边境安宁...而,而不是我国在骚扰贵国了...对不对...那么这样子..."吞了吞到了嘴边的话,欲言又止,"那...那么我们双方谈判的地点和内容...是否应该...换一下..."
青色终于顺利转变为紫色,右相气愤地猛然起身,呼吸急促、眼睛似要喷火地怒视着那因为害怕而顿失血色的美丽少年。
"契亚斯,注意你的礼节。"一直没有动静的帝王睁开了眼睛,只需轻微地一扫,议事厅紧张局势立刻得以抒缓!
右相闻言不甘地坐下,身边的左相立刻凑上前去:"真没风度,居然对一个孩子这么认真。"
投给对方一记白眼,右相对于左相原本就没什么好感:"那种善于献媚的男宠,倒还真是适合和你这种人‘彻夜'交涉!"
他指的是昨晚希奥特鲁拜访左相府邸的事情。
目光同样不善,左相亦对他没有好感:"毕竟在官场这么多年,您怎么今天就忘了什么叫礼数了呢?右相大人。"
火药味渐浓,大有要覆盖整个会场的气势!
声音虽然被压得很低,但内心正各自算计着什么的两位帝国重臣并没有发现,那表面上正侧目认真听着报告书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冷笑。
"陛下,那个法鲁亚的使者再继续留在我帝国实在是会使得人心惶惶,希望陛下能够批准将其遣送回国!如果法鲁亚真有谈和的诚意,谈判工作应当让他们另行派人!"希奥特鲁前脚刚离开议事厅,后脚右相便立刻进言!面色诚恳语句中字字包含着深切的担忧,无愧于右相一贯以来对帝国的忠诚。
"此话怎么能这么说!王族成员亲自到访参与谈和,法鲁亚此次难道还不够有诚意吗?"左相一脸高傲地对着右相那张万年不变的严肃面孔,另一方面恭敬地对着王座上的男子进言。
"哼!连左相大人这样身居要职的人都被美色所惑!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右相大人这样的话是否太过偏激?"一脸愠色,左相眼中蕴藏着熊熊烈火即将喷发!
"哼,难道不是吗?昨天晚上那位‘尊贵'使者不就留宿在您的别馆中吗?怎么?才一个晚上就能够让您抛弃帝国要员的身份,帮着敌国说话了吗?"意有所指的讽刺道,周围溢满了肃杀的气息,众人被这种气势所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想您误会了什么,"不怒反笑地挑着眉,那强压下的声音冰冷异常,"昨天晚上乌鲁尔特阁下的确是留宿在别馆,但是他之所以留下的原因--你也看得出来,他的身体状况不佳,府上的医生完全可以证明!而您却如此恣意诽谤他人,妄自猜测,不是太过冒犯了吗?"
"那些都是您手下的人,我们这些外人能够说什么?"
"那么右相大人又想证明些什么?"
空气温度被降到最低点,帝国的两位最高官员就这样用明显带刺的话语你一句我一言,争锋相对互不相让,到最后几乎要动起手来!整个议事厅的在场人员分为三派,低声议论着。
"各位讨论完了?"绝对威严的低沉声音从头顶传来,会场立刻噤声,只听得见那正立在窗沿上啄食的鸟儿喉间不时发出的"咕咕"声。
两人互相瞪了一眼扭开头,各自入座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那无法立刻平复的急促呼吸和涨红的脸庞,还能让人意识到刚才争执的激烈。
问题暂时被搁置在一边,下一个议程很快被提了上来。
立在窗沿的鸟儿振翅,飞离了会场。
身后不远处紧跟着几个护卫,前方那先前皇帝陛下派给的执事正引着路。那人不愧是久在宫中,擅长察言观色,见到希奥特鲁那苍白的脸色和艰难的脚步,便放慢了行走的速度以配合他的身体状况。
真是服务周到。内心苦笑,抬头停下脚步:"劳驾...剩下的路程可否让我独自一人..."
听到身后那虚弱但悦耳的声音响起,执事心中一阵高兴,像是终于找到理由似的立刻回头:"陛下有吩咐,要将阁下安全送回府邸。"
"可是..."为难地移动着视线,希奥特鲁有些期望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想一个人在附近走走...陛下他并没有禁止我在王宫中的自由活动权利吧?"
被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到心慌,执事二话没说地就点头:"的确是这样,可是阁下的身体状况令人堪忧,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情..."
"没关系的,这里离府邸已经不远了,我想一个人散散步不行吗?"委屈的眼神,轻柔的话语,绝美的姿色...只要是人都无法拒绝吧?
终于成功赶走了一大堆闲杂人等,希奥特鲁终于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表情不再是勾人的妩媚,而是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和恬静。
意外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发现到湖泊的存在让他一阵欣喜,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耳中只有那和谐舒适的摩擦声,眼中只有那一片微波轻拂的美丽水光。静静地立在水边,感受着微风拂来的清凉水气,希奥特鲁不禁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幸好还有这样一处地方...没有那浓郁令人窒息的香气,也感受不到那些人火辣热烈别有深意的目光,更不用一刻不停地演绎着、计算些什么...
耳边渐近的振翅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希奥特鲁眼神一暗,收敛起享受的表情。
一身洁白羽毛的鸟儿落在那伸出的纤长手臂上,斜着头似乎正在说些什么,希奥特鲁侧耳倾听着,那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画面。
解开封印恢复了自己真正的形态,连同自己本身具有的力量也恢复了一点,至少现在不用依靠璃璎也可以和自然界顺利沟通。
"是吗...辛苦你了...多谢你的帮助。"手一抬,白色的身影立刻消失于天际。
左右的裂缝已经开始扩大了吗...
转身离开那波光潋滟的湖边,希奥特鲁脸上毫无刚才那些足以令人惊艳的柔和表情,有的只是丝丝得逞的冷笑。
费伊帝国因为有了那两位大人才能够屹立于强国之林,论能力的话的确是鲜少有人能够及得上,这一点足以让人钦佩,只可惜你们如果团结的话只会是我的障碍...
手指摸到了一张虽然小,但却做工精致的纸片。
心中虽然有苦涩的感觉,但希奥特鲁的眼神凌厉依旧:为了我要得到的东西,无论如何都只能牺牲你们!
"殿下,左相和右相公开反目了。"无机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是对那正专心看着书的男人丝毫没有影响。
对着一页纸看了老半天都没翻,拉塞尔终于放弃地将之搁在一边,随手往嘴里塞进一块点心:"哦?是什么伟大的事件能够捅破那层一直以来都‘坚不可摧'的薄纸呢?"
"左相昨夜派了刺客行刺右相,但是失败被俘。经查证那人是左相手下的人,虽然还从他身上搜到了加盖左相印章的专用亲笔令书,但是那人就好像被操纵似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嗯嗯...左相作何解释?"
"拒不承认,但是证据确凿。"
好像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形呢!拉塞尔低低地笑着,几乎能看到左相那扭曲涨红的脸和右相那一脸的得意。
"但是左相声明他下达的令书通常都加盖两个印章,这一点大多数官员都能够证实。然而由于昨天会议上两人刚刚进行过激烈争辩,而且又是他的手下,此次行刺即使是他人栽赃也未免太过巧合。"
"所以那个死脑筋的老头子就一口咬定了?"
"是的。"
"父皇怎么说?"
"陛下没有任何表态。"
即是说放任自流喽...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嘴角噙着优雅的微笑,"暝影,他的动态如何?"
另一个声音立刻回答:"除了前夜因病留宿于左相别馆,没有任何动静。"
留宿...而且还是在左相的别馆?
"你确信他前夜什么也没做?"声音突然压低,拉塞尔直觉地从中捕捉到些什么。
"是的,属下时刻在外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没有踏离过房门一步。"
沉着脸用手支着脑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脸颊。
他已经能够肯定,这件重大事件的背后,绝对是那个人干的好事!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目光中却更闪出类似于狼瞄准猎物的精光:应该说,不愧是神吗?做事果然干脆利落,一点把柄都没留下...从左相入手啊,真是没想到居然从这个角度切入,还真是相当稳健的一步棋呢!
"既然受到邀请,左相有发出请帖吧?"
"是的,除左相外还有很多人。"
呵!这群笨蛋加白痴,居然还主动送上字迹让人摹仿吗?既然如此死得莫名其妙的人会有一大堆吧?那么下一个倒霉的人会是谁呢?
冷笑着嘲讽,心中却依旧有着迷惑不解。
但是为什么...既然能够策划并实施这一切,理应将他们彻底除去才是,为什么还留了条活路?没想过?大意了?抑或是...心软了?
想到第三种可能,拉塞尔苦笑更深。
"暝影,继续看着他。看紧一点。"意有所指地补充道,相信"影"不会笨到连这都理解不了。
站起身来信步走进花园,他的寝宫几乎是在整个王宫最偏僻的地方,因此人声几乎不可闻,这也正是当初父皇让他自己选择时他一眼就决定的原因之一。有的时候,他也不怎么喜欢吵闹,这样安安静静的氛围,自从他认识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后似乎就更加倾心了。
初秋的天空晴朗无比,然而不时坠落的枯叶却有些不协调地点缀着依旧生机盎然的绿色庭园。随手攀上一根细嫩的枝条,动作轻缓地摩挲着粗糙的枝干。
"太过仁慈的话可是会给你身后的某些人提供机会的..."手上一个用力,枝条应声折断,散落的绿叶散了一地!
做不到,也不能够做...对不对?不能够介入历史的你们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隐藏在暗处先留着退路地破坏,然后再想办法复原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