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爱,那么恨 下——格蕾思琳
格蕾思琳  发于:2008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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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人捉摸不清的模糊情愫,犹如置身在云里雾里。
  唉,为什么不能让我简简单单地,只想着一个人?
  转过眼珠偷偷地望了他一眼,发现他也瞟向这边,交接的眼神一下子断了线,同时别过脸望向另一边。
  周围真是尴尬得可以,特别是想起当时那个特殊的吻,到底是不是我的一时冲动?
  虽然两人都没有开口,但是看到对方转危为安时,那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却是谁也无法否认。
  一阵脸红,赶紧把话题转到了公事上。
  "那个......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交给你训练的军队,现在情况怎么样?"
  "半年来,一直按照你的要求严格地操练,慢慢地成熟了。"
  说起公事,他眼底总有一种难以抹煞的锐光,可以看出,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对于他的认真,我从来都不怀疑。
  而在我看来,这样的准备,不再是一种单纯的帮助,也是我复仇的契机。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先拿下九王子的领地,毕竟要对付强敌,必须全心全力。"
  "恩,"我点头,这确实是不得不走的一步,"不过,不要伤害九王子,他还是个孩子。"
  "我知道。"
  "北方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探子来报,他们要攻打五王子了。"
  "哼,看来是准备和我们决战了。他们拿下五王子,至少也需要两三个月,足够我们调整了。"
  一提到"北方",他的脸有些许阴沉,过一会儿,他调转了脸色:"好了,不说这些了,跟我来。"
  他拉起我的手,加快了脚步。
  这一次,我没有问"去哪里",仿佛习惯了他突然的惊喜,我只是由他拉着手,心里琢磨着"干什么"。
  甚至于,有了一种好奇的期待。
  一路快步走回了小屋,阵阵淡香扑鼻而来,推门走进,一道清丽让眼前一亮。
  满室,满屋,满庭院,尽是幽香淡雅的百合。
  或含苞待放,或静静盛开,轻盈脱俗,娇嫩欲滴,每一朵都是风雅的仙子。
  眼神忽地一黯,一种莫名的感伤。
  呵,笨蛋,如果你知道我喜欢这种花的来由,一定不会送我这么多。
  桌上是各式菜肴,飘着袅袅的暖气。
  仆人悉数退下,屋内只剩两人。
  我坐下来:"今天是什么日子,搞这些花样?"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法兰蒂尔,你十六岁了。"
  "......哦。"
  原来,时间可以缓慢,也可以飞快。
  "怎么,你不高兴?"
  "不,只是没有什么感觉......"
  "想看看你的生日礼物吗?或许......会让你有回一些感觉。"
  "呵,不会又要带我去海上看星星吧?"
  "不是。"他的表情漠然多了一层凝重,起身走进房间,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盒子。
  我的心猛地一震,顿时百感交加,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轻轻地把盒子摆到我面前:"我一直帮你小心保管着他,‘黑玉'我也炼成了。"
  指尖抚过熟悉的木纹,我心爱的瑰宝啊......
  让我付出了代价,却没有后悔追回了它。
  "谢谢。"
  小心翼翼地捧起它,走回了房间,和往常一样,收藏在枕边。
  回到餐桌时,他帮我递来了最爱吃的鱼,已经挑完了刺。
  可惜,面对这盛宴,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接过盘子,只是淡淡地放下。
  "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来,我都没什么食欲。"
  "别担心,这是正常反应,慢慢地,你也不需要这些食物了。"
  "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
  "因为‘龙血',它的作用使你以后不需要这些普通食物了。‘龙血'是魔族中最纯正的血液,你有了它,渐渐地,会成为我们的一份子,而且会得到永恒的生命,你的容貌,将停留在十六岁的年华,永远不会老去。"
  "什么?"我完全惊呆,这不是我曾想过的后果,"你的意思是......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你不喜欢吗?"他也疑惑不解,"正因为‘龙血'有不死的功能,所以才有那么多人为它丧命啊。"
  "可是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当所有的人都死去,我还活在这世上?独自一个人,面对孤独,却不能以死来解脱?这太可怕了......"我喃喃自语,忽然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告诉我!告诉我变回去的方法!!"
  "没有......"对于我的反应,他始料不及,"根本就没有解除‘龙血'的办法,它已经在你的体内......"
  "什么......?"我慌了神,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看见我的失神,他开始焦急起来:"法兰蒂尔,别慌,你还没有成魔!"
  "快说!"我紧张地追寻最后一丝希望。
  "‘龙血'是一种极阴的液体,它会在一个月的时间内侵占寄主的身体,使其成魔。但是如果遇到阳刚的力量和它相抵制,就能暂缓它对身体的侵占,让寄主保持人类的体质。"
  "什么是‘阳刚的力量'?"
  "很难说......可以是男性的血液,也可以是和他交合,总之是从他身上获取到能量......"
  "......荒唐......这竟然是解决的方法?"心中郁积的愤怒猛地爆发,一伸手掀飞了桌子,"这竟然是解决的方法!!!"
  我哭笑不得,越过了满地狼藉,无力地向前走,已然失去了方向。
  呵呵,这该诅咒的命运,又一次无情地玩弄了我,就像玩弄一个木偶般地简单。
  胸口好像积聚了万里乌云,沉郁得让人透不过气。
  很想哭,借此来洗刷心中的不平。
  本该是泪流满面,一摸,却是干的。
  "怎么没有眼泪......"
  "法兰蒂尔......"身后传来了让人绝望的回答,"你忘了吗?魔物,是没有眼泪的......"
琴声
  什么地方可以得到大量男人的血?
  答案是:战场。
  借由"红凝"吸走红色鲜热的液体,再慢慢融入自己的体内,形成阻碍"龙血"入侵的屏障。
  血肉横飞的世界,只顾着斩杀、向前。
  用尽一切办法砍倒眼前的阻碍物,直到他惨叫倒地,直到他流出足够的血,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弥漫在空气的血腥不再让我作呕,反而......挑动着我杀戮的神经,让我渴望得到更多的血,更多的血......
  我们在山谷包围了敌人,像觅食的猛虎扑向了他们。
  现在,包围圈正在渐渐地缩小,圈中的猎物也变成了一具具还带着热气的尸体。
  胜负已定。
  换作平时,我一定会高声劝诱他们投降,但是今天,举着屠刀的手怎么也停不下来,停不下来......
  迅猛地刺杀了向我袭来的士兵,剑锋一转,劈向了另外一人的头颅--
  那人突然"扑通"跪下,眼里尽乞求,恐惧和绝望......
  我的心震了一下,在剑刃落下颈部之际,"红凝"化回一道红光,回到了我的身体。
  抬头一看,原来大部分的士兵早已跪地缴械,只在我将要落剑之时,有些人作了最后的反抗。
  够了,我对自己说。
  "停--!!!"
  厉声一喝,周围的士兵立刻收住了兵器,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了我。
  "降者不杀。"
  听到我的命令,他们齐声回答,然后开始缴获敌人的武器,收拾战场。
  满目尽是战后的创痍,地上堆积成山的尸骨,引来了一群群在半空中盘旋的秃鹰。
  好累。
  拖着沉重的步伐,我默默地往回走。
  身上的衣服早被鲜血浸染,粘贴在身上。
  手掌因为长时间的握剑,现在才感到发麻。
  杀人,已经成了习惯。
  即使看到再多的尸体,也引不起我半点的惊悚。
  怎么会这样?
  我的心,已经死了么?
  我到底是在阻止自己成魔,还是在加速地往魔道滑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九王子便派人呈上了降书。
  城门大开,军队徐徐进城,踏进了他的宅所。
  九王子斐利,上次见到的那个少年,依然那么清瘦,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倒。
  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清澈明亮,闪着矍铄的光华,仿佛有洞悉一切的清明和洒脱。
  见到我们的到来,他不惊不惧,也没有丝毫的激动和沮丧。
  群臣就在他身后,周围的摆设也很整齐,看来他对这一天的到来早已做足了准备,善后的事务也打点好了。
  见到我,他露出了一丝微笑,稍后又化成了瞬间的惊诧,最后融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转过眼,他向迪维尔递上了代表权力的大印。
  迪维尔接过大印,在他脸上,看不出当年接管八王子领地时的兴奋和激情。
  淡淡地看了一眼之后,把它转交给身边的秘书官,反而和斐利寒嘘了起来。
  按照惯例,落败的王子需要跟随我们回去,然后软禁起来,以免再生事端。
  这一次,迪维尔却格外开恩,询问斐利是否愿意继续留下当郡王。
  结果,却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愿意跟随王兄一起回都城!"
  置地有声的答复,虽然出自一个少年之口,却不像是冲昏了脑袋。说话的时候,眼睛向我这边望来。
  迪维尔顺着他的眼神,也看向了我。
  一时间,似乎我才是最后做决定的人。
  "那就来吧。"
  这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迪维尔点点头,吩咐手下做准备,要对斐利以礼相待,按郡王的规格服侍。
  稍后,他又连发了几道号施令,把身边的人都驱散下去做事。
  直到屋里只剩下我们两人,他才把眼神转向了我,又慢慢地挪向了地下。
  没有话语,他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我的,像是抓住了一抹即将飘散的游魂,重新固定在他身边。
  握着他微凉的手,我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让他就这么握着,传达彼此此刻的心情。
  他知道,我,很不开心......
  我明白,他,也很难受......
  但是我们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来冲刷内心的悲哀,这种漫无边际的无助感,让我们除了紧握对方的手,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达不到......
  
  安顿好一切后,我们返回了格里斯城,毕竟还有更大的挑战等着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松懈下来。
  一连几天,我和迪维尔都在议事厅,同将军一道商量接下来和北方的交战。
  计划定下来时,已是七天后的晚上。
  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小屋休息,躺下,却睡不着。
  这不是我第一次失眠了。
  自从北方回来后,我就很少熟睡,勉强阖上眼,也总被一幕幕的噩梦惊醒,然后,睁眼到天明。
  这样的情况,渐渐地加剧。
  明明已经很累,却不能得到一次安心的睡眠。
  原来企求一点渺小的幸福,会是这么难......
  窗外,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正透过窗台,洒满一地清辉。
  现在,月圆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时间的倒计。
  不在满月之前得到足够的阳气,我就会变成不死的魔物。
  圆月,竟然转变成残酷......
  无眠,起身,披上一层外衣,逐月而去。
  手中抚弄着清水似的月华,脚步随着它的转移而转移,去到哪里就是哪里。
  微风拂过,送来了一阵清凉,也送来了一阵......琴声?
  山中向来寂静,怎么会有人弹琴?
  但是,确实是琴声,虽然若隐若现,却不是错觉。
  那隐约却蕴涵优雅的音调,让我情不自禁地挪动了脚步,循着那轻轻袅袅的旋律,渐渐往密林走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是一把竖琴。
  好像清风掠过了湖面,荡起层层涟漪,又穿过林间,拂起阵阵叶浪。
  醇厚又柔和,轻盈而雅致,听者似乎漫步在云端,停不住飘散的步伐。
  拨开树枝,看到了琴声的来源--是一间隐藏在林中的小屋。
  这是建在半山腰的另一间屋子,当时迪维尔挑了那一间给我,这间就一直荒废着,怎么今晚会灯火通明,传来如此美妙的琴声?
  因为好奇和心动,我轻轻地碰了碰门,发现竟然是虚掩的,仿佛一早就等着来客的拜访。
  登堂入室,我没有出声,生怕会打断奏琴之人的雅兴。
  一直走进里屋,才看见了琴师竟然是九王子--斐利。
  似乎没有发现我的造访,他依然忘我的演奏着,直到奏完一曲,才停了下来。
  看到我,他没有惊讶,反倒像招呼一位熟识的朋友,笑着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我好像打扰你了。"
  "不,我在等你。"
  "等我?"
  "琴声再好,也要找到知音人才有意义。"
  "呵,怎么知道我就是你在等的知音人?"
  "那你说说,刚才,你听到了什么?"
  "一面湖水,在风过后,皱成了一团,再没有平静过。"
  "不,湖水是平静的,不平的是听者的心。"他轻轻地诉说着,指尖再次拨动那优雅竖立的琴弦,"即使有过波澜,她也能恢复;即使受过玷污,她也能净化。"
  灵动优美的旋律溢满了整间屋子,如无形的双手,抚慰着疲惫的神经。
  找个地方坐下,闭上眼睛,让流水般的琴声淌进敞开的心扉。
  "湖水脏了,可以净化。灵魂脏了,该怎么办呢?"
  "心灵,也可以擦洗的,不要让那些悲哀的灰尘铺了一地。"
  醉人的琴声让我的身心都松弛了下来,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肩上的重量好像静悄悄地被人卸下,整个人轻得可以飞翔。
  "我,很想擦洗,可是没有阳光,照样是阴暗。"
  "法兰蒂尔,阳光就在前方,只要你伸手,就能接到它。接到你应该得到的幸福,快乐,还有流失的情感。"
  脑袋越来越迷糊,听到的声音渐渐地遥远......
  "呵,我......还能得到幸福吗?"
  "我看到了你的未来,你将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你要的阳光,不在魔界,快回去吧,回到阳光照得到的地方......"
  "恩......"
  意识渐渐涣散,在它完全消失之前,我仿佛看到了一张笑脸,一张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灿烂得可以融化世上一切的冰霜。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又想不起是在哪里。
  他会是我的阳光吗?在我伸手可即的地方?
安息
  缓缓地睁开眼,银白色的月光倾泻在身上。
  我像沉溺在无边月色中一条自在的鱼,带着平稳的呼吸,宁静而懒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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